第一次得到老师的表扬!
“嗯!”时笺笑,“谢谢崔老师给我学习的机会!”
当天晚上时笺兴奋地和陆译年分享:【我得到老师的认可了!】
他没立即回复,她又冲去给「海」发短信,传递她的喜悦。
【糖很好吃。】时笺说。
「海」:【给你寄了两盒。】
隔了一分钟又叮嘱:【不要一次性吃太多,对牙齿不好。】
时笺问:【你可以也给我一个你的地址吗?】
她想他应该是在笑:【做什么?礼尚往来?】
时笺故意卖了个关子:【秘密。】
马上就是他的生日,她要给他寄送生日礼物。
等了大概有半小时,那头发来地址信息:【最近不在国内,可以先寄到这里,有人会代收。北京市朝阳区xxx大厦906A……】
一长串信息中,“北京”两个字格外显眼,时笺心口跃动一瞬——他的常驻地点难道就在北京吗?可从来未向她提起过。
看上去像是CBD金融区,是他工作的地方?
又或者,只是作为一个距离她比较近的中转站?他总是来往于各地,也许在很多地方都有据点。
时笺踌躇半晌,还是没有细问:【收到!】
他们都没有向对方说谢谢,也没人觉得奇怪,时笺问:【又在出差吗?】
他回答:【嗯,在欧洲。】
时笺与他闲聊:【我还从没坐过飞机呢。】
出乎她意料,「海」回应说:【我也很少,都是坐火车。】
诶?
从欧洲,坐火车?那得要多少天呐!
仿佛料想到她在想什么,他说:【我的日常工作不需要太多伏案,更多是与人沟通,路途中就能进行。】
时笺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坐飞机呀?不是更快吗?】
这回聊天框沉寂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他简明扼要的回复:【我不喜欢飞机的气流颠簸。】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
有人不喜欢坐游轮,有人不喜欢坐火车,自然有人不喜欢坐飞机。
在时笺看来,「海」身上有一种幻想诗气质,如大海般神秘。他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
时笺:【噢。】
有了他的地址,时笺开始认真准备起给他的礼物。
她担负不起太过昂贵的奢侈品,但在时笺看来,一份礼物是否贵重,取决于送礼人的心意。
其实这个礼物到底应该送什么,她纠结了好一阵子——时笺擅长钩织毛线,原本想给他织条围巾,但现在是夏天,不太应季,思来想去好久,最后决定织一条空调薄毯。
时笺很喜欢手作的过程,在制造中好似把自己的心意也完全倾注进去,崔成静近来交给她的任务都不算太难,时笺每天都可以抽空1-2小时来做这件礼物。
她用不同深浅的暗蓝色毛线勾出了图案,是一潮潮浪花的形状,温柔而沉静——这是他在她眼中的模样。
做好主体之后,时笺在长边两端都做了垂落的流苏,柔软而可爱。
她将薄毯挂起来端详,每一处细节都感到很满意,于是连同生日贺卡一同寄送出去。
他估计要一段时间才回来,不会那么快就收到。时笺也没有短信告知他——她想等惊喜保留到他亲自拆礼物的时候。
陆译年已经毕业,八月就要在申市入职,到时候他们便是异地恋,双方都不舍,陆译年说这周末会来北京看她。
时笺自然高兴——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平常总是信息或语音交流,沟通也不够及时。
本来约会的餐厅和后续的游玩都已经安排好了,谁知实习这边出了岔子。
——正是幼儿园虐童案,审核成片时发现时笺负责的空镜中带到了幼童的正脸,而事先并没有取得家长的同意。现在临时联系,对方严正拒绝上镜。
崔成静知道之后发很大火:“没有得到监护人同意,这种素材肯定得撤,这是常识性问题啊,你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本来按计划成片马上要发了,时笺默然。她本意只想拍孩子身上的伤,这是被家长允许的。但是不经意拍到正脸,当时也没太注意,以为打上马赛克就好。这是她的失误,也是她缺乏职业伦理经验,太过于想当然了。
时笺连连道歉:“对不起崔老师,我还有一些备用素材,您看能不能拿上去填充。然后我马上再去拜访一下对方,补拍空镜。”
二次拜访,受害者家长的心态又不一样,他们担心自己的举报会暴露孩子,从而使孩子遭受更不公平的待遇。
时笺买了礼物送上门,又陪着开解许久,才重新获得补拍的资格。
风波总算平息,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和陆译年的约会算是彻底泡汤了。陆译年在北京无所事事地呆了两天,周日晚上去申市。
临走前他们匆匆吃了顿饭,时笺去机场送别。
陆译年抱了抱她,不知是因为来回奔波疲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情绪不太高涨:“笺笺,你要照顾好自己。”
时笺举起手臂回应了他:“你也是。工作加油。”
陆译年看着她,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走到安检口,回过头远远地隔着人潮朝她挥手,少年的双眸依旧明亮清澈,但时笺那一瞬间却有种错觉——他不会再回来了。
第10章 2017
大三秋季学期眨眼飞逝,很快是2017年。
期间「海」给时笺发来信息,说他很喜欢她送的生日礼物,时笺骄傲地说:【是我自己做的哦!】
他说:【很好看。我已经裱起来挂在了墙上。】
这夸奖实在太过分,时笺反而不好意思了:【挂起来干什么!我想你用的啊。】
他此时一定在笑:【开玩笑的,用着呢。】
陆译年的工作是软件工程师,又是互联网大厂,每天都特别忙。时笺已经很习惯两人直到晚上才开始聊天,通常隔几天打一通电话,褚芸和姚乐安打趣说受不了恋爱的酸臭味,时笺每次还要压低声音到走廊里去通话。
陆译年的状态经常很疲惫,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乐在其中,时笺也不好去置喙什么。
偶尔会聊到家庭,不可避免的,时笺会给予关心:“叔叔阿姨最近怎么样?”
陆译年会分享一些家里发生的事情,比如说,添了新成员——一只可爱的柴犬“丁丁”,又或者说,他们一家在周末得闲时好不容易凑齐,一起去博物馆看展。
有时候他会旁敲侧击地也反过来问她,但时笺总是下意识逃避。
——他们好像越来越没有话题可聊。
距离变远,工作生活学习的节奏开始不合拍,又没有很多时间能和彼此说话。加班后的某天晚上他格外反常,叫她:“笺笺。”
“嗯?”
“毕业后你愿意来申市工作吗?”
时笺怔愣住——这个问题让她猝不及防。如果放在以前,她的选项中,北京永远是第一个。
“也许……?看看之后有什么样的机会。”
“你没考虑过对吧?”陆译年冷不防地说。
时笺:“不是……”
“我知道你没考虑过。”他竟然自嘲地笑了,时笺这才意识到他喝醉,“怎么了?”
“没什么。”
时笺更加意识到,他们的关系出现了问题。原来能够互相站在对方立场上出发,互相体谅,现在竟开始出现冷言冷语。
“你在哪里?不在家里吗?你在酒吧?”
陆译年不说话,今天他最好的兄弟失恋,女生在美国读书,受不了异国恋。两人拉扯了好几个月,最终决定分手。
可明明是兄弟失恋,为什么现在好像变成他来买醉。
——时笺从来没有对他敞开过心扉。距离让他变得更加不安。
“为什么你从没对我说过你家里的事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时笺。”
“我对你,什么都不知道。”
听筒中传来陆译年低落的喃喃声,要是换在平常他不会这样不绅士地质问。时笺抿了抿唇,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大概……是因为我的家庭背景没有那么出众吧。”
“你知道我是来自小地方,那里的门转动起来都有吱呀的声音,天热空调不灵敏,有时候吹电扇更方便。这些事,我不知道对你从何说起。”
“我承认一直以来,是我对你不够坦诚,但这只是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不想在你面前显得自卑。”
时笺知道热恋期过后会有阵痛,现在他们又不在一起,很多事情无法及时沟通。但她愿意去进行修补,一段关系的维系需要两个人都付诸努力。
如果是「海」在,他一定知道她能说出这番话已和曾经有多大区别。
可是陆译年的嗓音并未回温:“但是笺笺,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快两年了,如果今天我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时笺没能接住这句话,又听他继续说。
“我上次看到你的短信,你叔叔叫你阿午。”陆译年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难过,“笺笺,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小名叫阿午。”
时笺没听到别的,只是冷不丁出声:“你看我短信?”
“只是无意间一瞥,我没看到具体——”
陆译年话音顿住,很快又反问:“我不能看你短信吗?那为什么别的情侣,可以互相知道彼此的密码,可以随意翻看微信聊天和支付记录?”
“那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
“他们是情侣,我们就不是情侣吗?”他问,“你告诉我,我们真的是情侣吗?”
时笺慢慢红了眼眶:“我以为你会懂得我,知道我在和人亲密相处时会有障碍。”
很难打开,很难交心。陆译年不是不知道,相反,他在追她的时候就了解得很清楚——他只是感到挫败。太挫败了。这么长的时间却走不近一个人。
他们原本都没有错。
但是时笺却先低了头:“对不起。”
“你最近状态不好吧?工作压力是不是很大?这周我考试,下个周末,我可以去申市看你吗?”时笺小心翼翼地说,“我都告诉你,好吗?不要生气了。”
电话里响起压抑的呼吸声。
好久好久,听见陆译年闷闷地说:“对不起,笺笺,是我错了。我不是有意朝你发脾气的,我只是太想你了。”
“我知道。”时笺的心软成一汪水,她顿了顿,补上,“我也是。”
-
一通电话说开,两人的关系迅速缓和下来。
陆译年工作太忙,实在走不开。于是期末考试过后,时笺立即买了去申市的机票。
陆译年要替她出钱,她没收,而是选择了最便宜的基本经济舱——才三百块钱,她负担得起。
陆译年便笑:“又和我分得这么清楚。”
时笺听出他在委婉表达不高兴,但他不懂,在她的观念里,去申市看他这件事是她心甘情愿为他做的,所以买票更要自己付钱。
时笺不希望这其中参杂了别的东西。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有很多属于自己的坚持。
陆译年如今住的地方仍是父母购置的一处高层公寓,户型很好,通风和光照都不错。足够宽敞,还有一间多余的客房,正好可以让时笺住。
时笺安顿下来,到处转了一圈,看到阳台上放着几盆不知名小花。
“你的花都蔫成这样了。”时笺悉心给它们浇水,撅嘴,“你是不是总忘记照顾它们呀。”
陆译年站在她背后,倾过身靠近她颊侧,亲昵道:“那你今后就留在这里,它们就有人照顾了。”
他的头发弄得耳朵有些痒,时笺躲开,没忍住笑:“然后你就当甩手掌柜啦?”
正值午后,两人窝在沙发里一起看电视剧,时笺放松地倚在扶手上,度过了欢声笑语的一下午。
陆译年公寓有厨房,他亲自包办了晚饭,美其名曰“尝尝我的厨艺”。
还真不赖。
时笺原以为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如今刮目相看,她也兴致勃勃地说:“明天我给你做饭。”
陆译年笑:“好。”
时笺没有忘记这一趟过来是为了什么。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她把现如今能开口能启齿的都说了——她住的那个老式居民楼破烂又窄小,她的父母都在外地务工,她在学校里受人排挤,她很早就寄养在姑妈家,但可惜姑妈姑父还有表哥都视她为异类,一度强烈阻挠她去北京,她差点就被困在那里过完一辈子。
至于剩下的——时笺想,剩下的,等以后再提。
陆译年听后很震动。
他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些经历,连安慰的话都组织得笨拙,只能小心翼翼地拥抱她。
时笺安静地平复呼吸,过了会儿自己平和地笑起来:“没事,也过去好多年了。”
“嗯。”
又安静了一会儿,陆译年低声问:“那你的那个叔叔呢?他是做什么的?你和你姑妈家不愉快,不能再去找他吗?”
时笺蓦地咬住唇。
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是远房表叔。血缘关系比较远了,他也不住在茂城,我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他。”
“哦。”陆译年没有再深问。
晚上时笺在客房入睡。她伸手关台灯的时候在柜子上摸到了一根弹性绳,拿过来在光下一看,原来是根绑头发的皮筋。
这时陆译年来找她,时笺还在怔愣,听他发问:“那是什么?”
时笺说:“我在床头柜上找到了一个发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