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晋渊没听到回应,叫道:“余殊?”
余殊抬头看他:“如果我不让你去呢?”
“别闹,朋友的母亲是熊猫血,只有我能帮忙。”乔晋渊的语气有点烦躁,似乎是觉得余殊不懂事。
余殊最后的底线就是乔晋渊心里只有她一个,可这个叫姜兰的女人却一再在重要的时刻,将他从她身边叫走。
那她算什么?
她的父母又算什么?
她固执道:“先上山拜祭,然后你再去医院。”
“余殊,成年人要懂得分事情的轻重缓急。”乔晋渊将两束花重新放回车里,语气软了一点,“我们先去医院,等我给朋友的母亲输了血,再一起过来,好不好?”
余殊不是歹毒的人,如果能证实姜兰的母亲的确需要乔晋渊输血急救,她肯定会放他走。可“输血”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很难不让人怀疑,那只是姜兰的借口。
她对乔晋渊的信任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而他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对这个从“合作伙伴”升级为“朋友”的女人做过半分解释。
她把花拿出来,说:“那你去吧,我一个人去拜祭。”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往山上走。身后一直没有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她心里升起一丝希望,不由得越走越慢,给乔晋渊留下了充足的犹豫时间。
可乔晋渊一直都没有追上来。
走到山腰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回头,发现车子还停在原地,乔晋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抱着沉重的花束,在山腰站了很久,久到烈日将她烤得浑身是汗,这才重新迈开步子。
每往山上走一步,都像是在她和乔晋渊之间拉开了万丈的距离。
作者有话说: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第21章
◎余殊:“小语,我想离婚。”◎
乔晋渊赶到医院时,陆天青正在门口徘徊,见到他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才来?”
乔晋渊道:“我跟余殊去拜祭老师和师母,已经到墓园了,过来很远。”
陆天青脚步一顿:“今天是余教授和余夫人的祭日?”
乔晋渊一边点头,一边往里走:“姜兰的母亲怎么样了?”
走了几步,发觉陆天青没跟上来,他转头问道:“怎么?”
陆天青道:“余殊呢?”
乔晋渊想起刚才的争执,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她在墓园等我,我一会儿再去跟她会合。”
陆天青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一边追上来,一边问道:“余殊不高兴了?”
乔晋渊脚步很快,他心里憋着一股闷气,这是多年来未曾有过的情绪,让他很不习惯。他重重吐出一口气,说:“余殊以前很懂事的,不知道为什么近来总是闹别扭。”
陆天青转头看他:“你真的不知道?”
乔晋渊越发烦闷:“废话!”
陆天青直言不讳:“晋渊,是你自己做错了。”
乔晋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也觉得我不该来?你觉得我应该看着姜兰的母亲因为无法调集熊猫血,而不能做手术?”
陆天青拍拍他的肩膀:“你冷静一点。我说你做错,指的不是你丢下余殊,跑来医院救姜兰的母亲,而是你没有好好跟余殊沟通。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有些话不说明白,就会成为她心中的刺,刺多了,就会结成死结。”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抽血的地方,姜兰正在那边焦急地等待。他们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乔晋渊快步走上前,让医生抽了血,匆匆说了句:“我先走了。”便离开了医院。
陆天青望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
乔晋渊在医院门口的便利店买了点吃的,打车赶往墓园。看到早上开的车还停在路边,他松了口气——车还在,说明余殊并没有走。然而等他赶到余荫东和周辰星的墓前,却并没有见到余殊的身影,只有两束已经被烈日晒得发蔫的郁金香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掏出手机打给她,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发微信,显示“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这是电话和微信都被拉黑了的意思。他忍住摔手机的冲动,下了山,开车往秦语家去。这是他唯一想到的,余殊能去的地方。
秦语今天正好因为感冒请病假,见他来到,并不让他进去,隔着一道门问:“有事吗?”
乔晋渊道:“让我进去见余殊,或者你把她送出来。”
秦语道:“你发什么病啊?余殊又不在我这里。”她把门拉开,“不信自己去看。”
余殊果真不在她家,乔晋渊找了一圈,一无所获,走到秦语面前:“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里。”
两人离得很近,男人个子又很高,压迫感扑面而来,秦语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再抬头时,竟从乔晋渊的眼里看到了几分慌乱。
其实余殊哪里都没去,从墓园出来之后就径直回了家。当时她给秦语打了个电话,开口就是:“小语,我想离婚。”
秦语吓一大跳:“发生了什么事?”
余殊把有关姜兰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末了说道:“我太累了,不想坚持下去了。”
平时乔晋渊忽略她,秦语次次都义愤填膺,可是真到了开口说离婚的地步,秦语的态度却变了:“殊殊,这个事情你要慎重考虑啊。”
倒不是她对乔晋渊的印象有所改观,而是她深知余殊心里有多爱乔晋渊,离婚对她的伤害会很大,她不想好朋友将来后悔。
余殊却很平静:“乔晋渊是一束光,我追着这束光跑了十年。可是小语,就算能追上,人也是握不住光的啊。”
此时见到乔晋渊的神情,明显是很紧张余殊的,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罢了,秦语一时心软,说道:“你让殊殊冷静一下吧,顺便也好好想想你们之间的问题,如果你现在去见她,只会让你们的矛盾加深。”
乔晋渊盯着她,这时秦语倒不怕他了,说道:“感情是需要经营的,乔晋渊,你好好反省一下吧。”说完便走过去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乔晋渊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离开了。
之前买的食物还在车上,他却半点食欲都没有,上了车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最后只能回公司上班。余殊把他拉黑这件事,让他非常烦躁。可是秦语说得也有道理,她现在在气头上,他要是找她,再一言不合吵起来,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他们之间的沟通到底有什么问题?十年了,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他知道忘记她生日、撤了保镖没跟她说,的确是自己的错,可他不明白,他赶去医院输血救姜兰的母亲,到底哪里激怒了她?
她明明是内心非常柔软的人,在路上见到猫猫狗狗生病受伤都会难受半天,绝无可能对一个垂危的病人无动于衷。
他想不通,又压不下那股烦躁,只好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试图用忙碌来转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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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晋渊走后,秦语立刻给余殊打电话,告知乔晋渊上门的事。余殊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别的反应。秦语想起上一次她“离家出走”,乔晋渊来接她时,她那羞涩的小女儿神态,忍不住一阵心酸:“殊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经过深思熟虑,觉得的确跟乔晋渊过不下去了,那我支持你离婚,但你现在需要的是先冷静一段时间。你看,法律规定的离婚还有冷静期呢,你真的要好好想想。”
余殊并没有争辩,随口应道:“好。”
秦语重重叹了口气。
余殊其实真的挺平静的。人总是这样,某件事第一次发生的时候,会痛得撕心裂肺,从第二次开始,疼痛会逐渐减少,及至最后,会变得麻木。
她还没有到完全麻木的地步,心还是痛的,但已经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她是认真地在思考跟乔晋渊离婚这件事。也许当初乔晋渊要她做他的女朋友,只是因为被乔旭刺激,一时冲动,最后只能将错就错地娶她……
离婚,或许对他们彼此来说都是解脱。
不过,她仍旧会给自己留一段思考的时间,毕竟十年的感情,而她并不是一个草率的人。
乔晋渊可能是听了秦语的劝,一直没来骚扰她,她每天在家和工作室两点一线,下班就早早回家做饭,饭后看书或者看电视,然后洗澡睡觉。不用日日期盼乔晋渊回家,虽然日子过得寡淡,但也不必再经历那么多的失望,挺好的。
这天因为录音设备故障,她和夜花千树的一大段对手戏没能录下来,只得从头来过。这一录就到了晚上快九点,结束的时候,她觉得头有点晕,还冒冷汗,疑心是最近胃口不佳,导致有点低血糖。
夜花千树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道:“生病了?”
前一阵余殊月经不调,医生曾经开过药给她,之后遇到了很多事,她也没心思放在这上面,药虽然吃完了,但吃得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反正例假到现在也没来。但这算不上什么大病,而且也不好跟异性讲,她便摇了摇头,说:“应该是低血糖。”
“你先坐一坐,我去给你买一杯热可可。”夜花千树说完就起身往外走。
她张了张嘴,没来得及拒绝。
很快,夜花千树便捧着热可可回来了。余殊接过来,热可可的甜香扑面而来,她胃里突然一阵剧烈地翻腾,赶紧把热可可往旁边的桌上一放,捂着嘴巴去了洗手间。
夜花千树跟了上去。
余殊在洗手间吐得黄疸水都快出来了,洗了把脸,虚弱地走了出去。见到夜花千树在外面等着,她勉强一笑,正要说自己没事了,突然眼前一黑,跟着便不受控制地往地上跌去。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入眼一片雪白,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尝试着坐起来,旁边立刻有人道:“你醒了。”
她循声望去,发现夜花千树守在床边:“夜老师,这是哪里?”
“医院。刚才你晕倒了,我开车送你来的。”夜花千树解释。
她勉强一笑:“谢谢夜老师,医生怎么说?”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现场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人。但夜花千树还是走过去把门关上,这才轻声道:“余殊,你怀孕了,你自己知道吗?”
余殊望着他,神情呆滞:“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天气好热,小天使们要注意防暑啊。
第22章
◎情敌面对面。◎
余殊只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出院了。夜花千树是昨晚走的,两人毕竟只是同事,在医院陪夜这种事太亲密了,不合适。
她请了两天假,反正这一期广播剧已经完成,下一期上线要一个星期以后,可以后面再补回来。
这两天她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休息。外面骄阳似火,她把空调的温度又调低了一些。以前听同事说怀孕之后体温会升高,原来是真的。她躺在沙发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肚子,什么也感觉不到,但里面竟然已经孕育了一条小生命。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做母亲的喜悦,只觉得烦恼。之前她那样热切地渴望能有一个孩子,想用孩子绑住乔晋渊匆忙的脚步,可是却一直没能如愿。如今想要跟他分开了,孩子却突然降临,绊住了她。
这件事目前只有她和夜花千树知道,在医院的时候,她就恳求过夜花千树,让他不要传出去。夜花千树那么有分寸的人,肯定不会乱说。
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乔晋渊。照理,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的,乔晋渊作为生父,当然有权利知道孩子的一切事情。可是告诉他的话,离婚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纠结了很久,最终打给了秦语。秦语听说她怀孕,当晚下班就赶了过来。余殊开了门,弯腰去找拖鞋给她换,秦语赶紧扶住她:“我自己来,你别动,小心动了胎气。”
余殊哭笑不得:“它如今才五个星期大,连B超都拍不出来。”
秦语的神色很严肃:“你最近身体本来就不好,必须时时注意。”
余殊只得答应:“行行行,你说了算。”
秦语换了鞋,走到客厅,她手里提着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从同事那里打听来的、对孕妇有益的东西。她一边将东西拿出来,一边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乔晋渊?”
余殊摇头:“我不知道。”
自从上次在墓园门口不欢而散,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而乔晋渊的手机号和微信都被她拉黑,也无法联系她。有时候她恍惚觉得,自己的婚姻就像是一场梦,全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秦语劝道:“要不你去找他谈谈姜兰的事吧,不管你离不离婚,话还是得说开,总不能以后都带着根刺生活吧?”
余殊没说话,她其实有点怕,怕事情的真相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秦语猜到她在想什么,说道:“如果他真的出轨,那你也可以彻底死心,不会再抱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殊殊,勇敢一点。”
余殊沉默了很久,终于点头:“好。”
她拒绝了秦语的陪伴,决定独自面对这件事。第二天傍晚,她开车去了乔晋渊的公司。
东庭制药很重视研发,乔晋渊手里握着不少专利,这样的企业,安保自然很严密,哪怕下班以后也不会松懈。余殊的车一到,那边保安立刻就发现了。这车是登记在乔晋渊名下的,虽然他从来不开,但对于董事长的车牌号,每个保安都能倒背如流,当下便迎了出来,结果发现车里坐的并不是董事长,而是董事长夫人。
余殊从不过问乔晋渊生意上的事,但两人结婚后,乔晋渊曾带她来公司参观过,关键岗位上的人都知道她。见老板娘来到,保安如临大敌,一面将她迎进去,一面火速上报保安经理。
不一会儿,事情就传到了程威耳朵里。
乔晋渊今晚有饭局,下午就带着陆天青出去了,留程威在实验室看着。听说余殊来了,程威也是十分紧张。最近老板和老板娘冷战,老板的暴躁指数急速上升,他这个特助的日子十分不好过。如今老板娘来到,也许是个转机,会让两人和好如初;当然也可能是个炸弹,会把他这个月的奖金全部炸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