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小心应对!
虽然老板今晚的生意非常重要,他还是冒死打了电话过去。但可能是饭桌上气氛太热烈了,乔晋渊没有听到手机响,总之一连打了三次都无人接听。
这边余殊已经被保安引着上了专用电梯,他赶紧收起手机去迎接。
谁知他匆匆赶到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余殊,而是姜兰。乔晋渊并购姜兰的公司之后,将她也招了过来,负责辰星计划相关的研发工作。她是来找秘书要一份文件的,因为很紧急,所以秘书下班后又赶了回来,此时文件刚打印完毕,秘书正在跟她交接。
就在这时,电梯叮一声响,余殊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保安经理。程威顾不得跟姜兰打招呼,立刻迎了上去,叫道:“乔太太。”
姜兰原本在翻文件,听到这个称呼,望了过来。余殊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见到一个身着正装的女人。她头发很短,长相还不错,虽然算不上特别漂亮,但是一看就很干练,是个知性女人。
两人目光相接,那女人冲她点头,也叫道:“乔太太。”
余殊礼貌地笑了笑:“你好。”
那女人便拿着一叠文件离开了。
程威将余殊请到里间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在后面还有一套起居室,乔晋渊忙起来就住这里,所以家私和日常用品都很齐全。余殊随意打量了一下,便坐下了。
程威不知道她的来意,心里打着鼓,问道:“乔太太,您需要喝茶或者咖啡吗?”
余殊摇头:“不用了。”
程威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得垂手站在一旁。余殊忽然问道:“刚才那个是谁?”
程威回想了一下,刚才现场除了他和余殊,就只有姜兰和秘书了。姜兰曾跟余殊打过招呼,那么她问的应该是姜兰,于是如实禀告:“是研发部的姜副总。”
余殊听到“姜”这个字,敏感的神经又被触动,问道:“这位副总叫什么名字?”
程威拿不准她的用意,心中越发忐忑。
余殊见他为难,轻声道:“不用紧张,我是看她有点眼熟,在想她是不是我曾经的朋友。”
程威这才松了口气,回答:“姜副总叫做姜兰。”
他的话音一落,余殊的神色立刻变了。原本就有点苍白的脸,此时血色几乎褪尽。程威吃了一惊:“乔太太,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余殊站起身:“没事,我先回去了。我来过的事,不要告诉你们乔董。”
程威为难:“这……”
余殊没再理他,起身走了出去,程威赶紧跟在后面。余殊这个状态,他怎敢让她一个人走?万一出了什么事,乔晋渊不把他剥皮拆骨才怪!
余殊下了电梯,来到停车场,见他还在后面跟着,说:“我现在要回家,程特助,你想去我家过夜吗?”
这话程威如何敢接?只得停住脚步。
余殊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程威等到车子驶出自己的视线范围,赶紧又掏出手机给乔晋渊打电话,这次他终于接了。程威急急道:“乔董,刚才乔太太突然来了公司。”
乔晋渊立刻道:“你让她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程威道:“乔太太已经走了。”
他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乔晋渊听说余殊跟姜兰打了照面,直觉坏了。上次两人吵架就是因为姜兰,当时余殊就对她相当抵触,这次两人当面遇上,那他先前说的“合作伙伴”、“朋友”等身份,想来都被余殊视作了谎言。他得多冤?
正好饭局结束,他匆匆跟陆天青打了声招呼,便飞车回家。
余殊已经洗完了澡,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见他回来,神情毫无变化。
乔晋渊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按照自己在路上想好的词说道:“余殊,你别误会,我跟姜兰之间没有任何暧昧。我之所以跟她打交道,是因为实验室遇到科研难题,而她的团队掌握着相关的专利和核心技术,所以我用给她母亲提供熊猫血为条件,先是购买了她的专利,后来又并购了她的公司,把她的研发团队全部接纳了过来。我跟她之间真的只是工作关系,你相信我。”
他早就想好了,如果余殊不信,就把陆天青拉出来解释。姜兰本来就是陆天青的朋友,并购事宜也基本是陆天青跟进的,他跟姜兰没有任何私下里的交往,纯粹是看中了她的团队和她个人的工作能力。
不料,余殊却道:“嗯。”
他反而愣住了。
余殊将电视关上,站起身。
乔晋渊条件反射地拽了他一把:“余殊——”
余殊低头看了一下,轻轻挣扎。乔晋渊怕她生气,只得放开。余殊道:“我没说不相信你,但是我现在很累,要睡觉了。”
乔晋渊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心下稍安:“那你早点休息。”
“好,晚安。”余殊往楼上走。
乔晋渊看着她上楼。余殊在转弯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隔着那么远,他没看清她的眼神,正想上前询问,余殊已经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
那是告别的眼神,你真的看不懂吗?大猪蹄子,你完了!
第23章
◎她和乔晋渊,再也没有以后了。◎
乔晋渊在楼下呆到半夜,这才去洗漱。原本打算去客卧睡觉,经过主卧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推了推门,结果发现门并没有锁。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地灯,借着灯光,他见到余殊已经睡着,小小的一团缩在大床上,那是一种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他走过去,见她嘴角有几根头发,于是轻轻帮她拨开。余殊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是他,又闭上了。乔晋渊试探着上床,余殊并没有反应,他胆子大起来,躺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揽住。
余殊慢慢进入了熟睡状态。乔晋渊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心想:姜兰的事应该过去了吧。
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才六点半,余殊还在熟睡。工作室没有硬性的考勤要求,但一般在九点左右上班,他便没有唤醒她,而是自己悄悄下床,给她买了早餐留在桌上,这才开车去公司。
余殊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不想让他知道罢了,不过昨晚倒是睡得还行。前些日子,她就像那个等待楼上扔第二只鞋子的人,一直忐忑不安,如今鞋子终于扔下来,反而松了口气。
她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才起身。
到了工作室,照例是直接去录音。忙了一上午,大家纷纷去吃饭。今天文芳不在,没人跟她一起,她便去了一家稍远的餐厅。等待上菜的时候,忽然接到秦语的电话。
原来她昨天说要自己去解决跟乔晋渊之间的事,之后却一直没有反馈消息,秦语有点担心,所以打来询问。余殊没提昨天遇到姜兰的事,只道:“我想清楚了,我跟他真的不合适,我要离婚。”
秦语叹口气:“那孩子怎么办?你告诉他了吗?”
余殊:“还没。”
孩子是她眼下唯一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的难题。
秦语劝道:“如果你真的打算离婚,最好还是把孩子打掉。这件事不能拖,不然月份大了,别人会看出来,到时候乔晋渊……何况时间长了,你也会有感情牵绊。”
这个道理余殊当然懂,现在她完全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打掉了也不会太伤心。等到有了胎动,估计就狠不下心了。
“我再想想。”她说。
这一拖就拖到了七月中旬,算起来她怀孕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不过肚子还没显怀。原本医生让她七到八周的时候去拍B超,她也没去——她怕自己见到那个小家伙真实存在的影像,会更加犹豫。
但是不能再拖了,她在网上查过很多资料,一般怀孕三个月之后就会有明显的害喜症状,而且肚子也能看出来了。周六的时候,她去了附近的公园,打算一个人走走,好好想想这件事。
周末的公园里有很多小孩子在玩,离她最近的是一个还在学走路的小女娃,走得颤颤巍巍的,一边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想去够前方的妈妈。但妈妈一直在往后退,仿佛永远都够不着。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鼻子和眉头都皱得紧巴巴的,模样实在太呆萌。
余殊忽然想起自己的妈妈。周辰星虽然热爱工作,但最爱的还是自己的家庭。她记录了余殊从受精卵到十五岁少女的整个过程,文字和影像都很齐全。直到在那场事故中遇难,这份母爱日记才戛然而止。
想到这些,她原本就不坚定的心越发动摇。
父母赋予了孩子生命,并且在它出生之前,掌握着它的生杀大权,尤其是母亲。孩子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甚至就算被打掉,也因为还没有思想,不会怨恨父母。可是那些被打掉的孩子,想必会时常出现在母亲的噩梦中,提醒她曾经如何残忍剥夺它们生存的权利。
整个周六,余殊都是在那个公园度过的。她坐在休息椅上,看着孩子们嬉戏、打闹,母亲们则在一旁明里嫌弃暗里炫耀地聊自家的小捣蛋鬼,那是一幕幕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幸福。
她也想要这样的幸福。
踩着夕阳的余晖离开的时候,她想,如果去工作室辞职,魏澜会不会不答应?《涤荡》广播剧有三季,按照剧本,一共有七十二集,每周一集,得持续一年多。如果女主角中途退出,对整部剧的影响会很大。
可是如果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就必然要辞职,甚至离开羊城。
周一的时候,她委婉地向夜花千树提了一下,说因为家里的事,自己可能要离开羊城一段时间,没办法继续参与《涤荡》广播剧的录制,可能需要另外找人接替。
夜花千树心领神会,知道她恐怕是要去什么地方安胎。笑着说道:“不用担心,你带着录音设备去,录好自己的戏份,别的交给后期就行。”
余殊惊讶:“这样也可以?”
“可以啊。”夜花千树笑了起来,“你知道《锁仙》吗?”
那是一部仙侠剧,是夜花千树的成名作,余殊当然知道,当即点点头。
夜花千树道:“《锁仙》第三季录制的时候,我母亲生病,我陪她去国外就医,整一季都是我自己录好了发给剧组的。”
余殊大喜。专业录音设备她家里就有,打包带走就行。
夜花千树又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而且每一季完结之后,都会有接近两个月的休整时间,让编剧调整和完善下一季的剧本,那时你可以好好休息。”
余殊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是说可以趁这段时间生孩子、坐月子。
工作的问题解决,她心里一下轻松起来。当天中午就挂了私人医院的号,准备先去拍个B超,看看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是否适合长途出行。她必须尽快远离同事,否则很容易被看出来怀孕,尤其是工作室还有个成天盯着她的陈晶晶。
至于乔晋渊那边,反正他那么忙,极少会注意那些细节,只要她穿宽松一点的衣服,起码一两个月内,他是不会察觉到的。两个月,应该够离婚了吧。
下午她跟夜花千树打了声招呼,三点就离开工作室去了医院。
医生看了先前的化验单,有点责怪地说道:“怎么这么久才来?三个月以内是最危险的时候,你应该听医生的话,按时检查。”
余殊当然不能说自己先前并没有想好是否要留下这个孩子,闻言只是笑了笑。
医生开了B超单给她。私立医院人少,很快便排到了,她躺在床上,任医生拿着探针在肚子上滚动,自己则在脑海里幻想孩子长什么样。最好不要长得像乔晋渊,这样她就可以一直隐瞒孩子的身世,她有工作,又有父母留下的大笔遗产,生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如果是女孩,就从小富养,把她养成一个矜贵的小公主;如果是男孩,那就要严厉一点了,最好上初中就开始社会实践……
她想得有点多,有点远,等回过神来,发现医生还没检查完,不禁有些疑惑,拍个B超需要这么长时间吗?转头看了眼医生,却见对方的脸色很严肃,她心中一沉:“医生,我的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医生将探针撤了回去,轻声说:“抱歉,这个孩子是宫外孕。”
余殊备孕的时候曾看过宫外孕的病例,也听同事提起过,当时脑袋就嗡一声响。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声问道:“医生,宫外孕能那个……矫正吗?”
医生说:“孩子要在子宫里才能成长,宫外孕的孩子无法成活,只能打掉。建议你尽快做手术,减少对母体的伤害。”
离开检查室的时候,余殊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沼泽里,深一脚浅一脚,根本踏不到实处。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这个孩子了,可它却无法出生,上天为什么总是要和她作对呢?
她想要的东西,哪怕曾经得到过,也终究要失去。比如乔晋渊,比如这个孩子。
想到乔晋渊,她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乔旭或者秦语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理解她此时的心情,也会跟着一起难过。可他们的难过只是基于跟她的感情,并不能深切体会到那种失去亲骨肉的痛楚。这世上唯有乔晋渊,才能对这种痛感同身受。因为,那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两个一起创造出来的生命。
她靠着医院雪白的墙壁,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打给乔晋渊。她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等待接通的时间,每一秒都度日如年。终于,电话通了,她急切地说道:“晋渊,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话没说完,对面传来程威小心翼翼的声音:“对不起乔太太,乔董正在召开高层会议,讨论新药上市事宜,要不等会儿我帮您转告?”
余殊满腔的诉说欲就像一盆火落进了万丈冰窟,瞬间熄灭。
那头程威还在问:“乔太太?”
余殊的眼角涩涩的,可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挂掉了电话。
转头望去,窗外云卷云舒,是个好天,可她心上的那束光已经熄灭。她和乔晋渊,再也没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