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她叫絮絮——巧克力阿华甜
时间:2022-08-24 06:29:04

  刚在床上躺好,我就把他的睡穴给点了。
  然后出门,踩着院墙与房顶,一路施展轻功,向皇宫里飞去。
  服下解药后,由那毒药带来的高强武功也会逐渐消失。
  不出半月,便只余一两层。
  但此刻,还是足够了。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深夜进宫了。
  我轻车熟路地到了小皇帝的寝宫,伏在房梁上耐心等了许久。
  等来奉茶的太监退下去,寝宫内只剩他一人后,我翻身下去,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
  小皇帝顷刻间沉了脸,咬牙道:高阳县主,你好大的胆子!
  我望着他,扯扯唇角:我并不是第一次来了,你何必如此动怒?
  显然,这话说完,他更生气了。
  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吗?他冷声问我,就算你不怕,你就不担心朕治严玄亭的罪吗?
  皇上,你错了,我现在并非以高阳县主,或严玄亭妻子的身份站在你面前,而是一个武力高强的江湖人士。
  小皇帝张了张嘴,似乎要喊人进来护驾。
  我在他开口之前,及时截住了他的话头。
  你宫里的禁卫军,实力非常一般。我此前已来过许多次,他们从未发现过我。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小皇帝冷冷地看着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
  只是问道:严玄亭当初中毒一事,定然是沈桐文的手笔。而沈桐文给他下毒这件事,是经过了你的默许,是不是?
 
 
第13章 
  小皇帝默不作声,片刻后问我:你不怕朕下旨,杀了你和严玄亭吗?
  语气很是森冷。
  怕。我点头,你才下了旨将沈桐文软禁在府中,又要下旨杀严玄亭,皇上不怕天下人指摘,动摇民心吗?
  小皇帝终于变了脸色。
  严玄亭没有明说,但我猜到,这是小皇帝的死穴。
  百官上书,请他处置严玄亭。
  这已经是最好的时机,可他迟迟没有动手。
  想来,是当初严玄亭扶他上位,尽心辅佐,他怕百年后,史书着墨,指责他忘恩负义。
  皇上,我帮你杀了沈桐文,再帮你拿回他手里那些见不得光的证据。但你不能对严玄亭下手,还要澄清他的名声,行不行?
  我盯着他:严玄亭为官十年,为君为民,鞠躬尽瘁,从无二心。皇上要做明君,就不该让忠臣有这样的下场。
  小皇帝终于答应了我。
  还给了我一瓶毒药。
  他说当初,沈桐文原本打算下给严玄亭的,就是这种毒。
  见血封喉,中毒之人会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
  我带着那瓶药,潜入了敬安候府。
  因为沈桐文被软禁,府中不少人被带走,这里冷清了许多。
  当然了,小皇帝怕沈桐文鱼死网破,也不敢逼得太紧。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但拼着受伤,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也要杀了沈桐文。
  他的死,不能和严玄亭沾上一点关系。
  原本以为要费一番波折,没想到沈桐文的房间外,竟然只有雷云一个人守着。
  雷云的武功,不及我。
  我悄无声息杀了他之后,才潜进沈桐文房里。
  进去后我才知道为什么门口只有一个人。
  ——沈桐文正在宠幸通房丫鬟。
  还一边宠幸,一边问人家自己厉不厉害。
  看来上一次的事情,的确给他造成了莫大的打击。
  我将毒药放进桌上的茶壶和酒杯里,然后藏在房梁之上。
  没一会儿,沈桐文衣襟大敞地走出来,神情阴沉地灌下一杯酒。
  酒杯从他手中滚落。
  沈桐文的身躯轰然倒地,七窍流血,气息渐无。
  甚至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从前对我来说,沈桐文意味着疼痛、血腥、杀戮……
  我生命中一切,束缚着我的,负面的东西。
  好像无比强大,难以摧毁。
  此刻却都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
  更重要的是,曾经我只觉得那样很疼,并没有意识到疼是不对的,是可以反击的。
  但如今,我还回去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在通房丫鬟惊恐的尖叫声中离开,又去了趟书房。
  沈桐文把一些关键的证据,藏在书房的暗格中。
  有一回,他喝醉了,叫我过来时,没留神提防,被我看到了。
  我把这些证据拿回去,给了严玄亭。
  没想到他竟然头一回,生了我的气。
  你点我的睡穴?
  ……
  一个人潜进宫里,和皇上谈交易?
  ……
  还独自跑去敬安候府,杀沈桐文?
  他将我逼到床角,咬牙望着我:叶絮絮,你不怕死,可我怕你死!
  连名带姓地叫我,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略一思索,决定以哭泣博取严玄亭的同情。
  但假哭是个技术活,我并没有沈漫漫那样出色的能力。
  努力了许久,才勉强挤出两滴眼泪。
  反而把严玄亭给逗笑了。
  我趁机道:既然你笑了,就说明不生气了吧?
  严玄亭揽着我,叹了口气:絮絮,即便你不动手,沈桐文也活不过三天。走到这一步,皇上不会留他,也不会真的动我。
  他说的,其实我杀完沈桐文就想明白了。
  哪里就有那么巧的事情,我说要杀沈桐文,皇上就立刻拿出了毒药。
  他早想好了吧。
  不是利用我,也是利用严玄亭。
  还好利用的是我。
  我知道,你肯定留了后手。我说,但我知道他把证据放在哪里啊,由我出手更稳妥一些。你救了我,我也要救你一次,才算公平。
  我顿了顿:何况,我也不是全然为了你。沈桐文从前那么对我,我是替我们俩报仇。
  严玄亭笑了起来,眼神一霎变得温柔。
  絮絮,好絮絮,我真高兴,你学会了爱自己。他亲了亲我耳侧,哄着我,我喜欢听你说我们俩,你再多说两遍给我听,好不好?
  我说:严玄亭,你得好好养着身子,我还想和你去过你之前说的,我们俩的余生。
  他明澈的眼底光芒闪动,伸手把床幔勾了下来。
  夫人的情话太好听了,再说两句来听听。
  我们整理完下床时,已经是中午了。
  严玄亭让春雪把午膳直接端到了房里。
  吃饭时,我问他:严玄亭,你一开始要娶的人,是沈漫漫,是不是?
  他将一只虾饺夹进我碗中,笑着道:
  怎么会。絮絮,我一开始想娶的就是你。如果嫁过来的不是你,我也会想办法让她变成你。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
  严玄亭同我讲起他喜欢上我的缘由,说他许久前就见过我。
  我听完,有些匪夷所思。
  所以你是看见我杀人,然后喜欢上了我?
  严玄亭一口甜汤呛在喉咙里。
  絮絮,你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念头?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略一沉吟后,却道:
  不过,倒也不算全说错。我见你杀人时,想到了久月,虽然我们自幼清贫,但她被我保护得很好,连杀条鱼都不敢。
  第一次见你杀人的时候,我只是好奇,这个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冷静呢?后来看得多了,渐渐生出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念头——我想把她娶回家,好好地护着她,让她不要再杀人。
  他动作轻柔地捉起我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
  我想让这双手,不光握刀剑,也要碰一碰笔墨书画,胭脂锦缎,金玉首饰,花草水流。
  那只手扣着我的手腕,将我扯进他怀里。
  还有,与我十指相扣。
 
 
第14章 
  第二日,严玄亭带着我拿给他的那些证据,进宫去找小皇帝商谈。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天黑后才回来。
  我眼巴巴地望着他,严玄亭笑着凑过来,亲了亲我的鼻尖儿,亲昵道:絮絮放心。
  好吧。
  我放心。
  我一身高强的武功,于十日后消失了大半。
  原本能轻易跃上房顶,如今只能勉强爬一爬树,翻上墙头。
  出剑的速度,也明显变慢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小皇帝的圣旨到了。
  他将沈桐文的死定性为江湖仇杀,与严玄亭无关。
  然后罢了严玄亭的丞相之位,给了他一个新的官位,叫什么礼节学士。
  宣旨的人走后,我看着严玄亭,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
  这就是你那一日和皇上商谈的结果吗?我问他,我好像……从未听过礼节学士这个官名。
  他笑了起来。
  自然没听过,这是皇上专门为我原创的官职,管宫宴与皇城礼节的。品级高,俸禄高,却无实权。我同皇上说,我还有夫人要养,须得赚钱。
  他伸手扣住我的手:当不了权臣,以后只能做一做贪官了。
  严玄亭自然是当不了贪官的。
  我始终记着他那一日说过的话。
  他说他做官,是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他不当丞相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向小皇帝请命,开国库,修好了籍江的堤坝。
  而礼节学士这个官,的确很闲,还很有钱。
  小皇帝大概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赐下不少金银。
  但其实严家一点都不缺钱。
  严久月听说严玄亭没钱了,随手从匣子中抓出一把金叶子,往我荷包里塞。
  尽管用,不够再问我要。
  严玄亭笑着说:我哪里没钱了?只不过逗着絮絮玩。你还是留着,给自己攒嫁妆吧。
  严久月往旁边的楚慕脸上扫了一眼。
  楚慕立刻自觉地说:我明日便遣人来提亲。
  她嗤笑一声:听你语气如此勉强,大可不必。
  在他们俩又一次吵起来之前,严玄亭及时拽走了我。
  闲来无事,严玄亭便开始教我读书练字,甚至还学了一些工笔画。
  其实学诗学画都还好。
  但这人总是教着教着,就教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诗句上去。
  比如芙蓉帐暖度春宵。
  比如昼骋情以舒爱,夜托梦以交君。
  情到浓时,他还在我耳边念:折柳飞絮不问君,今宵沁雨总眠春。
  但即便这件事这么频繁,我还是没能怀上孩子。
  楚慕来诊脉,说是我寒毒入体已久,哪怕解了毒,也伤了根本。
  即便慢慢调养,说不定也要十年八年才有好转。
  严玄亭听完,十分随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便早些回去准备你与久月的婚事吧。
  楚慕愣住:啊?
  我与絮絮没法有孩子,便只能看你们的了。
  来年春天,严玄亭与我又成了一次亲,这一次是拜了堂的,补了之前缺失的环节,小皇帝还来府中观礼。
  自从严玄亭不当丞相后,小皇帝也不像从前那样防着他了。
  甚至见他身体一日日好转,也不意外,还假模假样地道:严卿从前便是为朕、为朝廷和百姓太过操劳,身子才会那么弱,如今歇一歇也是好的。
  严玄亭笑容未变:皇上说得是。
  小皇帝人不但来了,还带来了一尊巨大的玉质柳雕。
  他望着我,像是那天夜里我并未威胁过他一样,笑得很是温和。
  这座玉雕,与严卿的夫人甚为相配,就当是朕给你们的新婚贺礼了。
  看在玉雕很值钱的份上,我并没有再说什么。
  新婚第二日,严玄亭带我与严久月去郊外,春游踏青。
  我与严久月放纸鸢放累了,便各自回来休息。
  严久月跟着楚慕去泛舟,严玄亭则把我带到另一侧湖边。
  我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严玄亭没有立即应声,折下一枝盛放的、细长的柳条,晃了晃。
  无数轻盈的柳絮被风承托着,纷纷扬扬,向着阳光而去。
  自由无拘束。
  他转过头,笑着对我说:絮絮,你看,这是你。
 
 
第15章 番外 与君同
  又一年冬天来时,我开始学刺绣,并决心在来年春天之前,为严玄亭绣一个荷包出来。
  我从严久月的荷包店里带了许多材料回来,潜心研究了大半日。
  严玄亭进屋时,正碰上我在窗前穿针引线。
  我向他阐述了我的计划。
  严玄亭的神情看上去很是无奈,但还是笑着道:好啊。
  自那一日起,严玄亭身上带着的荷包,每隔几日就要换一个。
  只是绣工上始终没有太大变化。
  绣完第二十六个,我终于承认了自己在女红一道上并无天赋的事实。
  正好这时楚慕遣了媒人上门,严玄亭便让我留心操办严久月的婚事。
  大到喜服上的刺绣,小到杯盘碗碟上贴着的喜字,每一样都要我亲自看过。
  严玄亭又借着给严久月添妆的名义,领着我出去逛了好几次街,到最后,给严久月买了几盒漂亮首饰,又在我名下置了几个铺子。
  倒不是他不想给我买首饰。
  主要是京城中所有的新款首饰,我妆奁中几乎都装着一样,实在没什么可再买的。
  都是严玄亭每日下朝回来的路上,顺手帮我挑的。
  京中来了什么新的布料,他也会嘱咐我同严久月去逛一逛,挑一挑。
  ——他付钱。
  听严久月说,我是京中所有官宦夫人最羡慕的人。
  夜里我同严玄亭说起这事,他动作一顿,无奈地亲了亲我的鼻尖:絮絮,这种时候你能否专心些?
  我说:我在专心想你呀。
  他眼尾一挑,慢条斯理地凑了下来:絮絮,你现在长本事了,倒学会说谎哄我了。
  然后我就被严玄亭捉着手腕,按在头顶的软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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