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资产, 沈总未必就比王总少,但也因为他的钱不一定见得着光, 所以富豪榜上也没出现过他的名字。
正是这样的工作性质,让沈帅他爸黑白通吃, 黑·道上的人也认识几个。
沈帅说,“我爸打听过了, 苏涧是已经离开庄慕了, 秘密偷渡出去, 连官家都很难查到的那种。”
玉温和向远对视一眼,这件事果然不简单。
苏涧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民警,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帮着他偷渡的人?还是秘密到官家都查不到的那种。
玉温突然想起上次为她包扎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说过,苏涧身上大小三十几道伤,这也不是一个正常的片区民警会有的状态。
玉温对沈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出去说。”
沈帅再年轻也知道这件事的厉害关系,而且他爸也提醒过他,自然是打着包票不会出去说。
之前玉温坚信苏涧不会逃,可沈帅又带回来一个这样的消息,这让整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所有的信息都指向苏涧犯案,但玉温还是依旧相信事情会有反转。
三个人又说了一些话,向远送玉温回家,之后又去了冯石头家里,几个人亲如兄弟,先是张凯走了,现在苏涧又出了事,作为大哥,向远得去安抚一下冯石头。
玉温回到家里,屋里黑漆漆的,透过窗户里透进来的月光,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
她拉开电灯,玉香怔怔地回过头来。
“阿温,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苏涧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玉温去卫生间里洗手,“听说了,胡叔叔那边还好吗?”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闷闷的。
玉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我下午去过店里,苏茶说你出去了,我担心你,先回家里来等你。”
玉温取毛巾擦干手,走出来坐到玉香对面的沙发上,“你担心我做什么?”
“朋友出事了你总归是要伤心的。”玉香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亲切。
玉温的手盖在阿妈的手背上,安慰道,“阿妈,你也说了是朋友,再伤心也不过如此,你不要担心。”
和玉香聊过两句,玉温便进卫生间洗漱。
玉香看着窗外皎洁的月,想起两天前她和胡永庆的一场对话。
她其实也是正月十五,玉温第一次胡永庆家吃饭的时候,才知道胡永庆是苏涧的亲爹的。
之前不知道的理由,第一苏涧和胡永庆并不一个姓,第二也是因为他们父子两个关系不好,玉香也没怎么听胡永庆提起过这个儿子,更是没在胡家见过苏涧。
第二天玉温上店里去了以后,玉香便去医院找了胡永庆。
那天是胡永庆当班,见玉香来,他还以为是来送中午饭的,可视线往下一看,玉香的手里并没有提饭盒。
玉香对他温和地一笑,“胡医生,中午一起吃饭吧,我想请你吃医院门口的小馄饨。”
这馄饨摊玉香和胡永庆来过几次,老板认识他们,一大一小两碗,大碗不加香菜。
热气腾腾地吃完那碗馄饨,玉香又提议就在医院的小花园里走走。
胡永庆终于觉察出玉香的不对劲。
一边走,玉香一边说起玉温和苏涧的事,她说,
“我家阿温和你家苏涧说起来其实还是好朋友,苏涧经常帮助阿温,而阿温看苏涧的神情,也是不大一样的。”
胡永庆明白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两个孩子是在谈恋爱?”
玉香讲话温温柔柔的,“谈恋爱那倒没有,但是我自己养的小孩,她是不是喜欢我是知道的呀,再说你家小苏涧,我看得出来,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说话间,俩人走到了门诊部的大门口。
胡永庆停下脚步,
“玉香,你的意思我懂了,我和苏涧父子缘浅,也没为他做过什么事,现在既然是这么个情况,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玉香笑着点点头,语气轻柔地安慰道,
“胡医生,我们这个年纪,也不谈情爱了,之前决定在一起也不过是想老了有个伴,要两个小孩能成,我们以后也是亲戚,一样可以互相照应对吧?”
“是你说的这个道理。”
“那我走了,你回去上班吧。”
玉香走出去几步,胡永庆唤住她,“玉香,你有腰疼,以后别干重活。”
“晓得,我没什么重活要干的呀。”
从那天分别后,玉香便一直没再见过胡永庆。
她原本打算抽个时间给玉温说一声,自己觉得胡永庆不是太合适,已经和他分手了。
可玉温现在是七窍玲珑心,以玉香的智商想骗她根本不容易,所以她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和她说这件事。
现在苏涧出了事,玉香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为苏涧担心,为女儿心疼,想去看看胡永庆又觉得不合适,就一天天的这么熬着,连歌舞团都好些天没去了。
苏涧失踪了十天,玉温和向远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为此玉温还专门登了沈帅帅家的门去求他那个富豪老爹,最终也没有打听到什么实质的内容。
玉温越发地焦虑,生怕苏涧出了什么意外,一边她又要稳住,店里现在正是最重要的转型期。
滨江美食城的楼明年夏天会交付,岩应的金孔雀酒楼已经抢走她一部分高端客源,在明年搬迁前,她需要积攒下足够支撑那个庞大规模店铺的人脉。
虽说心乱如麻,但安馨她们那边的聚会玉温一次也没落下,她聪慧得体的印象逐渐深入人心,其中好几个太太时不时的会在傣味安排几场家庭聚会,人带人的,傣味又开发了一批高端客户。
转眼就到了张莉和张五一开学的日子,自从苏涧出事后,姐弟俩一直很不安。
他们一年前才失去哥哥,现在视为亲哥的苏涧也出了事,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失去了主心骨,哭过几次后,人看起来呆呆愣愣的。
到了开学的日子,张五一不去上学了,给沈帅帅说他成绩差,上学也没有出路,要去打工赚钱供姐姐上学。
沈帅帅平时虽然四五不着调的,但一听张五一这么说也觉得不靠谱,还劝了他几句,说是没钱的话,他能帮忙。
张五一走了以后,沈帅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赶紧去打玉温的电话。
玉温当时正在陪王太太参加拍卖会,大哥大是关机的。
沈帅没找到玉温,又通知了冯石头,冯石头通知了向远。
寒假这段时间张五一姐弟俩都是住在向远家里,向远开车回家一看,张五一的东西都没了。
张五一原本也没什么东西,全部家当也就是一个旧书包,几件换洗衣服,课本书籍他没带走,用旧书包装走了那几套衣物。
向远转身就往外跑,对冯石头喊,
“我去火车站,你上汽车站,小莉,你去派出所报警。”
张莉马上要高考了,今天一天都在房间里做题,现在向远他们急匆匆地冲回来,她才知道是张五一出事了,忙扔下课本,朝着派出所一路狂奔。
从拍卖会出来,王太太说晚上约了安馨她们吃西餐,让玉温一起去。
玉温自然是满口答应,俩人坐上王太家的汽车,去了江北的一家新开的旋转餐厅。
到了餐厅,安馨已经到了,朱笑笑也在,小姑娘正趴在落地玻璃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她回头看到玉温,甜甜地笑着打招呼,“玉温姐姐。”
待玉温坐下,朱笑笑又问,“姐姐,张五一今天怎么没去学校报名呀?”
玉温现在才知道这件事,听到朱笑笑的话,拿出大哥大一看,关机了。
开机后有一个店里的未接电话,玉温回过去,接电话的是沈帅帅。
沈帅帅的声音慌里慌张的,
“老板,你可算回电话了,张五一离家出走了,说是要去打工赚钱...”
玉温问,“向远和三胖知道这事吗?”
“知道,向远去火车站,三胖在汽车站堵人,派出所的人也过来了解过情况,到现在还没找到人。”
王太太和安馨听到玉温的语气不对,齐齐地朝她看过来。
从沈帅那里了解清楚情况,玉温挂了电话,看向一旁的朱笑笑,
“笑笑,五一不想去上学,从家里跑出去了,你知道他平时会去哪里吗?”
朱笑笑歪着头想了想,“他有时候不开心的时候会去江北大桥下捡石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去了那里。”
玉温和王太太她们打过招呼,“家里出了点事,我要先走了。”
王太太点点头,“我叫司机送你。”
现在是要赶时间,玉温也没和王太太客气,谢过她以后就出了门。
第51章 永远向前看
王太太家司机的车把玉温送到江北大桥, 桥头有往江边去的台阶,玉温下车,独自顺着台阶走下去, 果然在桥洞底下看到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
张五一靠在桥洞的墙上睡着了,头枕在他那个鼓囊囊的旧书包上,小脸上挂着几丝泪痕。
玉温把他摇醒, 张五一睡眼朦胧,缓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离家出走的, 这会儿怎么会和玉温在一起?
王家的司机怕玉温独自去江边不安全,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现在找到人, 正好又把玉温和张五一送回去。
玉温在车上拨通了向远的大哥大,告诉他找到张五一了。
向远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你们先回傣味,苏茶在那边陪着小莉,我还得去汽车站通知三胖。”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傣味里人来人往,满屋的饭香气。
苏涧出事那天, 玉温对大家说的是,“天大的事也不要轻易关店, 这是大家伙吃饭的营生。”
现在张五一离家出走,店里也只是冯石头帮着向远去找人, 其他人依旧稳定地维持着饭店的经营。
沈帅看到张五一,一直悬起的心这才扑通一声落了地。
他捏捏张五一的脸颊, 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红着眼眶骂了一句, “死小孩!”
张五一知道做错事, 不敢顶嘴, 小声问,“我姐在哪里?”
沈帅指了指楼上,“财务室。”
玉温领着张五一刚走到楼梯口,财务室的防盗门“轰”地一声从里面拉开。
张莉一阵风似的从财务室里冲出来,冲张五一的脸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咬着唇,瞪着通红的眼,那一巴掌抽得张五一几个趔趄。
财务室隔壁就是用餐的包房,玉温拦住张莉,把她生拉硬拽地拽进财务室。
张莉平时文文静静的,常常是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没想到气极了力气竟是这般的大,饶是玉温都是费了点力气才摁住她。
进了财务室,张莉冲上去又要打张五一,被玉温推到椅子上坐下,苏茶忙站起来挡在姐弟俩中间。
张莉红着眼带着哭腔吼,“你去哪里了?”
张五一也是第一次见张莉发这么大的火,人也吓傻了,苏茶推了他一下,提醒他不要激怒姐姐,他这才回过神来,嗫喏着说,
“我原本想坐火车去南方打工,但...但是我没有身份证,买不了票。我去汽车站搭汽车,看到三胖哥在汽车站门口,我就跑了。”
他舔了舔干裂砸唇,又说,“我没地方去,只好先躲在桥洞下面,想等三胖哥离开汽车站我再过去,可是...可是...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张五一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心虚地看看张莉,又看看玉温和苏茶。
张莉哭得一双眼睛通红,她用手背擦擦眼泪,哽咽吼道,
“你是傻子吗?你以为你出去打工就能供我读书了?你自己想想你才多大,你现在去打工,你就是童工,是违法的你懂吗?”
在姐姐的咆哮声中,张五一大气都不敢出。
张莉继续骂,
“你以为你离开庄慕是不给向远哥和玉温姐他们添麻烦,你自己看看,因为你的愚蠢,哥哥姐姐还要放下生意去找你,你以为小哥的事他们不伤心吗?你还要再给他们添一份麻烦吗?”
张莉说得句句在理,张五一抹着眼泪,不敢顶嘴。
到底还是心疼弟弟的,看到张五一这副模样,张莉也放缓了语气,
“张五一,我们唯一能回报哥哥姐姐的就是好好念书,等我们长大了,有能力了再回报他们,你懂吗?”
张五一似懂非懂,但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看张莉气消了,玉温这才放开她的胳膊。
苏茶拧了毛巾给姐弟俩擦了脸,看张五一嘴唇都开裂了,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张五一接过来,一口气喝干净。
玉温瞪他一眼,很铁不成钢地问,“饿了吧?”
张五一可怜巴巴地摇摇头,肚子却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玉温让苏茶下楼给他弄点吃的,自己在苏茶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狭小的空间里,玉温的声音响起,不似平时那般清冷疏离,而是带着温度的温和,
“正好你们两个都在,我有事要和你们说。你们的哥哥是怎么死的你们俩都知道吧?”
张五一不停地用手背擦着酸胀的眼睛,听到玉温的话,他回答,“知道,是被小流氓杀死的,我哥是英雄。”
“嗯。”玉温点点头,
“你说得没错,但还有一件事你们不一定知道,你哥哥出事的那天原本是苏涧值班,但因为我家里出事了,苏涧临时出警,事情才轮到你哥哥头上的。”
张五一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张莉也平静了许多,抽噎着说,“姐姐,这件事我知道,小哥告诉过我,但我不知道是你家里出事了,小哥只说他临时出警了。”
这的确像是苏涧的处事风格,他不会逃避责任,但也不会把无关的人扯进来。
张莉接着说,“可是姐姐,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怪小哥,更不应该怨你,你们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