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西娅重重地叹了口气:“真的吗,爱达和我妈妈是一样的完美主义者,练功不刻苦在她那里根本说不过去——我可要逼你天天勤加练习了。”
小天狼星感觉自己潇洒的笑容僵硬了:“……好的,没问题,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糟糕的吗?”
斯塔西娅的目光忽然越过他的肩头,“有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爱达跟我关系好,不光因为她是我妈妈的学生,还因为她住过我家,我小的时候一直陪我玩?”
小天狼星点点头,这确实说过。
“……这就意味着,也有一些我妈妈的学生跟我的关系,可不是那么好……”
他没来得及细问,就听到有人以一种过分热情的口气在打招呼了:“维拉,好久不见,你终于愿意来了,安娜要是在的话一定很开心。”
来人身着盛装,甚至比刚刚拜访的女主演爱达.安格斯身上的戏装还华美亮丽一些。颇为浓重的舞台妆使她的面目不那么有辨识度,但客观地说,妆容之下也大概是位美人。
——但小天狼星不那么想客观地评价。他挑着眉毛,嗅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息,这仿佛像柳克丽霞姑妈询问在安多米达离家出走前、询问她的婚事的场景: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出于亲人的真正关切,大家也都不觉得接下来即将有一场快乐的谈话。
“是啊,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半年前,我帮你替了B角——上帝作证,我妈妈一定不希望再在后台看到我了,这可能证明她又有了一次教学事故。”斯塔西娅轻松地回答,显然很熟练地戳中了她的伤口:因为对方脸上堆起的假笑迅速消失了。
小天狼星第一次听见斯塔西娅说话这么夹枪带棒,觉得非常好玩。没想到对方立刻转向了他,假笑着问出了那个老问题:“啊,维拉——来带你的摇滚男友参观后台吗?不错的选择。”
两个人都紧紧地盯着对方,无人想对小天狼星互相介绍一下。
他倒是浑不在意,只是有点遗憾地想,显然斯塔西娅不会说是,不然他会给这位讨人厌小姐偷偷喝一把彩。
“我想带喜欢艺术的人参观一下后台,也是传播歌剧文化的一部分吧,尤兰达,没记错的话你还给小学生们当过引导。”这还是小天狼星第一次见到斯塔西娅把一双长眉挑得这么高。
“维拉,那是因为这是一名歌剧演员的工作内容,但我不觉得有些人放弃做女高音之后还会有心情做这种引导。”
斯塔西娅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但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是吗?可能有些人的生活比较丰富,不觉得专业女高音多么重要吧。”
对方仿佛被人在脸上揍了一圈,面色格外不善:“安娜也觉得你去和那些不学无术的街边小子在一起属于‘丰富的生活’吗?”
斯塔西娅微微一笑,轻快地回答:“我猜是的吧,她现在已经开始收集摇滚音乐相关的剪报了。”
尤兰达似乎被她轻松的态度激怒了,于是提高了一个调门:“——当年的维拉现在已经只能靠搏出位和离经叛道上小报了吗?”
“我对报道毫无兴趣,尤兰达,可能你不太懂,我更愿意我的名字出现在《柳叶刀》上——但愿你听说过《柳叶刀》。”
“是吗?那祝福你早日达成愿望,不然我只能在小报的夹缝里看到你的名字——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回到学校吧?不好意思,你还能吗?”
小天狼星注意到,斯塔西娅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原本玩味的笑容迅速从脸上消失了。于是他冷漠地扯了扯嘴角,抢在斯塔西娅回答之前插进了这场对话中,用一种彬彬有礼的口气提出了充满着恶意的建议: “不如先把你的名字写在头条里吧——我差点都找不到它,还以为是苍蝇落在角落里。”
这攻击显然正中要害:尤兰达的笑容消失得比刚刚斯塔西娅的速度还快。
斯塔西娅的嘴角轻轻上扬又拉平了,似乎是忍住了笑。她挽起小天狼星的手臂,用一种大得不可思议的力气拉着他往外走,“可以了,我们走吧——谢谢你的款待,尤兰达,非常有风度。”
她提高了调门,头也不回地扔下两句讽刺,但明显是想终止这场口舌之争。太难看,和这样的人无事生非,既掉自己面子,传出去也给安娜添不了光彩——何况身边还跟着这么个人形武器。她没由来地想到了小天狼星在她眼前撂翻了人高马大的乐手的旧事,忍不住翘着嘴角想,尤兰达可经不起这么一个背摔。
但对方不是很领情: “你的小男朋友一张嘴就是不像样子的话,斯塔西娅,我可真替你担心,你也算是剑桥的肄业生啊,和这样没品的人混在一起太拉低身份吧——”
小天狼星突然停下脚步,以不容置疑的架势拖着斯塔西娅也停住了。他的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有一种厌倦又傲慢的神色: “省省吧。”他用一种冷淡且不耐烦的口气打断了对方,“你这装腔作势油腔滑调的派头学得挺像。不过有没有想过,你在别人眼里,可能也是个下贱种。”
他的口气实在是过于不耐烦,惟妙惟肖地集合了他所有亲戚对待麻瓜的冷淡和厌恶,仿佛看到一只聒噪的癞□□试图在他光亮的鞋面上蹦来蹦去一样,不踩上一脚只是担心污脏了自己的裤脚。他用轻蔑的眼神扫视脸色苍白的女歌手一圈,轻轻哼了一声,“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也好意思凑到她面前显眼。”说完小天狼星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不再回头看一眼。直到走进了观众进场的通道,他还是气冲冲的,半是抱怨半是发火:“她也配和你比!”
斯塔西娅挑着眉毛,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悠悠地拖长了调子: “公允地说,她唱功还是可以的,比我这几年下的功夫多,父亲又是内行,自然很容易出头。”
小天狼星怒气未消,他仿佛看到了替鼻涕精说好话的伊万斯——梅林作证,鼻涕精只是和他们过不去,他至少对伊万斯可友善多了!但斯塔西娅——他这是在替谁生气呢?
他瞪着仿佛置身事外的姑娘,有点暴躁: “但是她唱得再好也绝对不会那样打动我!”
斯塔西娅“喔”了一声,点点头,好像终于找到了他恼怒的头绪,附和道: “而且她好像还没有我美丽。”
有了同仇敌忾的气氛,小天狼星终于不那么恼火了,他飞快地赞同: “没错,那当然了。她肯定也不会骑摩托——根本不懂什么叫酷。”
斯塔西娅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确实是有点酷。”
小天狼星突然觉得他们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他站住了,微微躬下身,奇怪地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啊?”
斯塔西娅抿紧了嘴角,好像突然生气了,捏着票根快步向内场入口走去,不再理他。小天狼星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直到她找到了他们的位置,把小天狼星塞进软座椅里,用一种无奈的口气表示她没有生气她很好,他这才开始环顾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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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狼星:我说这么狠是不是显得我很刻薄?西娅是不是生气了qwq
斯塔西娅(摸下巴):喔,原来你觉得我又美丽又酷,歌声还比正经唱歌剧的专业女高音还有魅力。
有些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太多想法而且被女房东发现了(。)
ps:这章和下章是倒着写的,就是先有下一章才有这章。如果衔接哪里不顺畅请告诉我!(是的明天po下一章)期待评论!
第14章
这剧院看起来建造得有些年头了,颇有些霍格沃茨礼堂的风格。乐队坐在乐池里,发出堪称噪音的响亮乐声。观众席的灯光也逐渐暗了下去,小天狼星皱着眉头戳了戳斯塔西娅:“……这就是你们的管弦乐团?”
斯塔西娅低声回答:“这是开演前的试音,不是正式演出的一部分啦……要开始了。”礼堂中不知何处响起了悠长的钟声,她望了望舞台口,悄悄指给他:“看,指挥来了——他就是乐队的头儿。”
一个头发半长的男人站在乐池的高处向观众一鞠躬,冲着乐队举起了一根小棒子(小天狼星惊讶得差点窜起来,但端详了片刻,发现确实不是魔杖)。他手一抖,仿佛真的有魔法一样,天鹅绒的红色巨幕向两侧缓缓滑去,刚刚还在发出刺耳噪声的乐队突然有了灵魂一样,开始充满默契地演奏同一个曲调,显得气势非常磅礴。
小天狼星饶有兴致地开始观赏了——他发现麻瓜们做的戏剧尽管不用魔法,但确实比霍格沃茨学生们自己排演的短剧有看头,至少这个舞台布景就非常精美且宏大。
故事发生在布拉班特公国,所有的对话和气氛渲染都是以歌唱和乐曲的形式来展开的。他发现这故事并不怎么新奇(天降勇士拯救了美丽的公国继承人,打败了觊觎她的恶人),但仍颇有兴致:这神秘的骑士乘着天鹅拉曳的小舟在万众瞩目下登场,颇有架势地展开了决斗。
——这哥们儿倒是和掠夺者很相称嘛。
尽管对骑士大发慈悲饶敌人一命的情节不以为然,小天狼星有些兴致勃勃地决定向詹姆他们分享从麻瓜这里学到的登场派头——就算不用天鹅,用牡鹿拉车好像也挺酷。
他还在构思着未来恶作剧的造型应该如何升级,忽然乐队停止了演奏,大幕缓缓的阖上了。他看了看手上的节目单,发现原来这剧分三节,以十几分钟的休息彼此间隔。
他无聊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几乎没有人交谈,斯塔西娅也似乎对手上的节目单很感兴趣,一直在研究它,好像没什么想说话的欲望——从后台出来之后,斯塔西娅就话一直不多。小天狼星想了想,便趁着这幕间休息的时候溜了出去,颇为熟练地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一听冰可乐——这也是斯塔西娅小姐的教学成果之一,尽管他的初衷是买两听,但是算错了硬币的面值。
尽管自鸣得意,排了一会儿队的麻瓜机器初学者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打给观众席的灯光已经开始逐渐变暗了。小天狼星摸索到座位,假装漫不经心地把冰凉的锡罐贴在斯塔西娅脸上,“给你的。”
斯塔西娅被冻了个激灵,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她果然是不开心了。小天狼星以己度人,想着就算再瞧不起他母亲那一套纯血论的把戏,被指着鼻子骂下贱的叛徒时他也怒火中烧。何况斯塔西娅呢——她做什么都那么出色,很难不相信她是个生性极为要强的姑娘。瞧,她气到都没发现自己出去了。小天狼星对自己的敏锐性颇为得意:詹姆要是有他这么懂眼色,伊万斯早就加入掠夺者了。
有的人肚里风云多变,脸上却神色自若,“你看,渴了吧?”斯塔西娅平时保持着歌手的做派,出门向来是带矿泉水的。
灯光此时全暗下去了,只能看到拉着大幕的舞台。斯塔西娅的蓝眼睛在黑暗里眨了眨,她终于接过了可乐,声音带着笑意:“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那是因为剧院规定,观众不可以把饮品带入剧场。”
他僵了一下,接着有点粗暴地从她手里拿过易拉罐,拉开了拉环又塞回了姑娘手里:“……算我逼你喝,是我不守规矩。”
第二幕开始的钟声敲响了。红色的天鹅绒大幕缓缓拉开,舞台的灯光似乎更亮了。远处极明极嘹亮,而身周极暗极静谧,这巨大的反差让小天狼星有点恍惚,他不知道耳边带着笑意的轻轻气声和气泡翻滚的沙拉沙拉是错觉还是现实。
但他知道,自己耳根发红大概是真的了。
于是接下来的观赏他便有些心不在焉,全然不记得剧情是如何发展的,只隐约知道大概是骑士处理决斗后续事宜的一些琐碎桥段。此一幕终结,斯塔西娅鼓完掌便起身去了盥洗室。小天狼星本来绞尽脑汁从剧情里想了个笑话,想逗她一乐。见状也只好百无聊赖地斜坐在座位上,用节目单折着纸飞机。等到斯塔西娅回来的时候,灯光也逐渐暗了下来,演员和乐手们开始了最后一幕的表演。
第三幕的开始是伴随着悠长而神圣的乐章的。舞台换上了纯白的布景,众人也无不身着白裙,手捧花束,正与这颂圣般的乐曲相般配。小天狼星突然觉得这场景莫名地有些眼熟,或许因为舞台正中是一架大阶梯,有些像霍格沃茨固定用来做OWLs考场的那间大教室。
首先是一对四五岁的小姑娘,身着白纱裙,头顶花环手提花篮,踏着乐声手牵着手缓缓登上台阶直至顶端。继而诸人无不依次随在其后,直到骑士与艾尔莎也站在高台上,四目相对,互相立誓。
小天狼星托着腮有些无聊地想,喔,原来这就是麻瓜的婚礼了。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起来波尔顿家客房的照片,终于明白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来的了: 某张标着十五六年前日期的老照片上,斯塔西娅也穿着类似的白纱裙、头顶花环手提花篮,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甜美而羞涩的笑容。原来她当年第一次踏上舞台,大概也在此时此地饰演了《罗恩格林》的花童——估计出演那位命运多舛的新娘正是她的母亲安娜。他突然开始浮想联翩,猜测她如果扮演艾尔莎该是怎样的场景。
小天狼星瞥了斯塔西娅一眼,发现微笑果然不自觉地爬上了她的嘴角眉梢,他们似乎都在想同样的场景。她如有所觉地也看了过来,四道目光撞在一起,显得没有照明的观众席上只有她的蓝眼睛在闪闪发光。小天狼星忍不住悄悄挺直了脊背,觉得自己耳朵隐隐地在发烧。
等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舞台上时,发现剧情直转急下:新婚夜里,尽管骑士再三再四向保证艾尔莎自己的名誉是清白的,但她仍旧心有怀疑,打破了约定,使得骑士不得不表露自己一直讳莫如深的秘密是身负魔法,然而背弃永守身份秘密的誓言使他被迫永别爱人、最终返回他的魔法世界里去。
小天狼星突然觉得惶恐像一阵电流一样窜上心口,让他浑身发麻汗毛倒竖: 怎么会是这样的故事呢?懂得魔法的骑士——居然注定要回到魔法世界去践行使命、和麻瓜爱人从此分离吗?他觉得麻瓜作家的想象实在荒谬,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拆散一对爱人,他亲爱的妈妈也不需要用金子打点魔法部乞求驱逐麻瓜种巫师来保证纯血的传承了。
但这戏文始终像个不祥的谶语,沉甸甸地坠在他的心头——他该怎么向斯塔西娅解释呢?这歌剧院后台长大的姑娘肯定第一时间就想起被抛弃的艾尔莎。他还怎么往下说,自己确然是个从魔法世界来的巫师、圣诞节后还要回到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呢?而且自己甚至也有个《国际保密法》的约束在身,滑稽地与这剧情竟然吻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