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养好身子,翟紫兰不再,贺粲也不在,就端着自己做的糕点想来露脸。
偷偷摸摸的靠近,却被剑指着喉。
只差那么一点,她就要做枉死魂了。
谢栾收回剑,他冷漠的仿佛看一个死人。
“你怎么进来的?”
他让人守在门前,绝不能让人进来。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更加漠然的望着楚雪。
楚雪支吾半天,却想起一件事。
谢栾他不是残了吗?
她猛地抬起头,手上的食盒砰然落地。
眼眸里满是不可思议,一个残废,为什么可以在院里练剑。
她恼自己冲动进来,瞧见谢栾落单就忘乎所以。
更是恨此时的惊慌,定会让谢栾察觉什么。
楚雪喉间滚动,她聪明,也执着。
转念一想,就明白谢栾不会对她做什么,如果真的恶毒狠辣,就不会容许自己在府里住这么久。
但也不会放她离开。
这是好事。
对啊,对她来说,不离开谢栾,不就是好事!
谢栾看她神情几经变幻,最后归于平静。
楚雪盈盈一笑,弯腰拾起食盒,原先的惊慌再无。
“小侯爷,糕点不能吃了,我再去给你做一些。”她要走,谢栾皱眉并没阻止,他想看看楚雪到底要做什么。
剑越发重,仿佛整颗心坠下。
一步,两步……走到院门口,楚雪都没听见谢栾叫住她。
他不怕自己告密?
还是说,他有把握我不会说?
楚雪心中想了半刻,深吸一口气,如蝶般转身,她本就生的好看,一笑更如仙子。
“谢大哥,”她将一切委屈藏在眉里,“你或许不信,但雪儿第一眼见你,便将你当成我的夫君。夫妻一心,我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真相。”
院台上,谢栾如谪仙,楚雪祗敬地将手放在心口。
她的眼,纯净,虔诚,充满了爱意。
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谢栾瞥了眼地上的碎屑。
“来人。”
进来的是金花。
她虎头虎脑,和丑月一般。
手里抱着扫帚,有时则是锅铲,“小侯爷,发生什么事了?”
阿宋郎君不在,小侯爷事也多起来了。
作为小小厨娘,她真觉得糟心。
“守卫都去哪里了?”谢栾眉打结一般,清俊的脸满是怒气。
金花早已知道小侯爷身子好了,也不惊讶,她抓了抓头发,很是无辜地说道,“师傅叫去吃药了,说是能强身健体。”
还说,小侯爷厉害着,不用人守着。
听到这话,谢栾的气也没了。
他摆摆手,“算了,去吧。”
金花乖巧地点点头,顺便把地扫了。
在轮椅上睡着的丑月赶紧起来,闹腾了一阵,又去要吃的了。
谢栾坐下没一会儿,翟紫兰又冲了进来。
“小侯爷,不好了。”
才被楚雪的事烦着,又听见翟紫兰的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谁不好了,谁不好了!”
翟紫兰被吓住,心说今日小侯爷脾气怎么这般大。
“不是说您。”
谢栾瞪了一眼,“那说清楚!”
“是……是阿,不对,是柳云芝,她出事了。”
第53章 另有隐情
“毒死了人啊。”
“夫君,夫君,你快醒醒。”
三十左右的瘦妇人扑在地上,哭声一阵比一阵凄厉。
周遭的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坐在位置上的马上把筷子放下,唯恐下一个被毒死的就是自己。
瘦妇人嘴里控诉,“就是你们酒楼,是你们害死了他,肯定是饭菜里有毒!”
柳云芝看着开始在酒楼哭闹的人,嘴角的冷意越发明显。
她环顾四周,在角落里发现了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心中了然,叫来跑堂的耳语几句。
目送他离开后,这才瞅着那咄咄逼人的瘦妇人。
面黄脸凹,头发枯黄,四肢纤细但身子中断有些鼓囊。地上躺着的男人,人不高不瘦,鼻子嘴巴里流出黑红的血。
死状可怖,是毒死的没错。
俞氏着急,“这位大姐,可不能冤枉人。要我们真的下毒了,那其他客人怎么没事。”
妇人显然一愣,她目光搜寻了一阵。
最后拔高声音,怒斥道:“说起这事我就觉得蹊跷,各位想想看,邀月酒楼的菜是不是比别的地方香!那味道更是久久难忘,吃了这一次就想下一次。”
若是不在这情形,柳云芝还以为这是在夸赞。
“是啊,我就是这样。”
“一日不吃,如隔三秋。”
“邀月酒楼的菜奇香无比,色味双全。但你要说吃死人,这怎么可能,珣王都说好的地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掰扯不清,报官吧。”
“对,叫大夫来看看,到底是不是有毒。”
……
有帮邀月酒楼的,也有诋毁的,还有趁机捣乱的……
这里头定有幕后黑手,妄图推波助澜的人。
柳云芝扫了一圈,发现原先鬼祟的黑色长衫男子脚跨前一步,“我是大夫,都让让,让我看看这位相公。”
黑衣男子留着山羊胡,稀疏的头发扎成高髻,粗桃木一簪,浑然一派小人模样。
他一说自己是大夫,瘦妇人眼泪都还没擦干就去拉。
“大夫,快救救我夫君。”
俞氏想上前去制止,玉苏梅和柳云芝摇头。
她着急地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于是转身到后院,想找公爹来。
那假大夫像模像样的查看了一番,还从怀里拿出银针,“娘子,可否告诉我,哪一桌是你们点的菜?”
瘦妇人哽咽,指着身前一桌。
上头的菜吃的差不多,唯独一盘清炒蘑菇被剩下。
这也是店里的招牌,许多客人会来点。
玉苏梅有些紧张,在乡下,吃这些山蘑菇吃的不在少数,要是银针真的测出有毒……
她有些紧张的拉着柳云芝的手,鬓角的皱纹越发深。
柳云芝拍拍她,不必紧张。
身正不怕影子歪。
瘦妇人赶紧把清炒蘑菇端起来,边接着先前的话说道:“各位是有所不知,我家这个以前从不爱下馆子。但自从来这脚楼吃过一次,是日日来夜夜来,一口不吃,神思倦怠,活像是个木头。”
这么一通话,还真让大家都想起自个。
来这吃过后,回家吃什么都觉得寡味。
心里不免冒起嘀咕,难不成是这邀月酒楼在饭菜里头放了点能让人入迷的东西。
这听说有种毒花种子,能叫人吃上瘾。
但吃多了,就会死。
难不成,邀月酒楼用了这种下作法子。
玉苏梅一听,这就是无中生有。
要真的有这种东西,他们还用得着日日研究菜谱,守在那灶台前,睡觉都舍不得。
真她奶奶的放狗屁!
她撸起袖子就想上去破口大骂,哪知瘦妇人已看到了她,立即害怕的叫起来,“打人了,你们毒死人还不够,还想打死我是不是。”
柳云芝拉着玉苏梅,她依旧那副模样。
平淡如水,就连眉都不皱一下。
“你哪只眼看见我们要打你了。”她平静地发问。
瘦妇人尖着嗓子,“怎么,没有打到人就不算打了。你们当官的,就是这样对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吗?”
玉苏梅气地要吐血,说她是当官了,自己又何时摆过官架子。
可现在,瞧他们的眼神都是怀疑。
大夫的银针终于拿了出来,银针的头并没有变化。
大家松了口气。
柳云芝惊讶,这男的难道有什么后手。
瘦妇人一愣,她看向那大夫,满眼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不应该是没毒的。
她瞪着大夫,咬牙切齿:“你再仔细查查,出了错,我要不好受,也不会放过你的。”
大夫脸上起初还有些淡然,听到话一惊,瞧那女人的模样都怀着点后怕。
“我夫君就是吃了这盘菜才死的。”她拉着大夫的衣袖,恨不得将人扯碎了。明眼人都看不出不对劲。
柳云芝还没张嘴,就有食客指着她。
“你不信掌柜,不信官府,那大夫都出面了,你总不能不信了。”
“自己男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诬赖别人去。”
“送官,送官去。”
瘦妇人面色惨白,用最低的声音冲着那男人问:“你什么意思,你想反悔?”
是这个人雇他们来栽赃邀月酒楼。
她咬着唇,眸中露出狠意。
地上的男人并不是她夫君,而是皮条子。
她十五那年被卖到了这个男人手里,已经有十二个年头。这十五年,她被关在猪圈,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生孩子。生几个卖几个,直到生不了了。
这男的于是买了其他女人,于是想将她卖了。
可惜人老珠黄,他怕砸在手里,便一直留着。昨夜,屋里头来了个男人,说有法子赚一大笔钱。
而这钱给他也有条件,就是去邀月楼吃饭,假死敲诈。
可男人并不是那么想,钱他要拿,女人他却不想要了。偷听到对话的她,没有办法,为了保命只能选择毒死男人。
那大夫正是看出这点,这女人心狠手辣。
真敢把男人毒死,本来只是想坏他们酒楼生意,现在事情闹大了。
惹得官府的人要来,他自然要把自己择清楚。
“你毒死了你男人,叫我怎么相信你。”黑衣男压低声音,警告这个女人,“柴氏,我告诉你,和我做生意的是地上的男人,他不应该死。”
不是他死就是她亡,柴氏咬着牙,她浑身抖得厉害。
想说些什么,却脑子一片空白。
她以为自己总会运气好一次,可到底,是命。
男人收回银针,他冷笑一声,“你杀人,就该偿命。”
转头,他看向大家。
喊道:“各位,邀月楼的菜没问题。但这女子,有问题。快快将人抓了,扭送官府。”
那一声声如鬼语,叫女人唇颤抖。都快入夏了,她竟觉得身子寒的厉害。
死,死,死!
她终究逃不过一个字,早知当初就该自尽,而不是苟且!
她仰头笑出了声。
柳云芝会些唇语,大抵也知道这女人是被指使的。
可怜可恨。
她心中并无多大波澜,但也明白她此时的绝望。
眼见那男人要趁乱逃走,柳云芝派人跟上。
军巡铺来了人,见到死人也不惊讶,问了情况,便想送个人情给兴安伯。于是打算将女人带走,还没出这门。
就见到两位大人物。
一个胖乎乎,满脸是汗,坐着轿辇匆忙赶来。
另一个是定远侯府的马车,齐刷刷的碰头停在邀月门前。
押铺两边看看,谁也不敢得罪。
于是派了底下两人去问话。
柳云芝踏出门来,便看见翟紫兰冲他笑。
急忙行了一个礼,目光之中都是疑惑。
小侯爷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闭门不出,免得云贵妃他们寻错处?
她满目疑惑,就听见一道喜感的问话。
“前头是不是谢表弟!”
珣王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眉头紧锁,这天热得很。
要不是有人说他瞧上的新脚楼被人盯上,故意捣乱,他是怎么都不出门的。“闹事的人在哪?”
谢栾轻咳,没想到珣王会在。
示意贺粲将他放下,见到珣王,眼眸忽地变大。在衡都多年,也知道珣王爱吃,增胖不少。但不曾亲眼看见,心中也没波澜。
真等看见了,他忍不住道:“珣王表哥,身如大鹏。”
这鹏之大,能抵三四人。
“表弟是夸本王的吧。”珣王笑呵呵的,也看不出生气。他拍着肚子,很是自豪,“本王这一身可都是这酒楼养出来的。”
转头,他脸色瞬变。
“本王倒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里闹事。”
他和善的眸子骤然一冷,原本还觉得松口气的押铺立即吊着胆子。
都说珣王就是弥勒佛。
脸大,嘴大,肚大。
最惹不得的是谢栾,那珣王就是惹了还能从手底下好好活着,没准还能骗到一些钱。
但如今最好不惹的和最好惹的一块儿来了。
而且,后边这个瞧着更不好惹些。
他干笑两声,将事情讲了个清楚。
身后的女人麻木,没有丝毫表情,似乎在酒楼里的事她并不知情。
“原来是这样。”珣王看了眼谢栾,也不知道他这表弟来干嘛的,他皱起脸,“既然已经找到真相,那就把人抓起来,律法怎么说就怎么办。瞧着是个可怜女人,却毒死自己的男人,用来栽赃邀月酒楼。”
他不耐烦的摆摆手,“别叫本王瞧见这张苦瓜脸,做错事一点不知错。”
“等等!”
柳云芝出声阻拦,刚刚那一大串,根本没有自己插嘴的时候。
珣王和谢栾一同转过去,视线重合,落在柳云芝的身上。
谢栾勾唇一笑:她必定是发现什么。
珣王则是想:“这人生的真是又好看又难看,一半脸如莲花,一半像是火灼。这些日子总听八卦,说是衡都柳海多了个女儿。难不成,这就是他那个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