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放:“逢年过节都要来的。”
江夫人已经默认了她和江放之间不会产生夫妻感情,连单独的房间都为她准备好了。
钟吟嘴巴微微张开,呆滞地点了点头。
“一会儿我妈可能会过来找你说话,”餐桌上两人距离隔得远,交谈不方便,江放看出了刘知华的心思,就提前和钟吟打个招呼,“不用紧张,她不是电视剧里的恶婆婆。”
“……”
钟吟义正言辞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嗯,”江放桃花眼微微挑起,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点笑意,“早点休息。”
似乎猜到了她不会回话,江放并没有等她答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精致西装的包裹下,男人背影高大挺拔,钟吟看得出神了几秒。
直到平稳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房间很大,但格局清晰,钟吟熟悉了一下各处,从整齐的衣柜里找出一套睡衣来,走进卫生间泡了个澡。
洗漱过后没多久,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果然是刘知华。
钟吟有心理准备,此时不是特别紧张,喊了一句“江夫人”。
刘知华摸了摸她的头,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都要结婚了,怎么还叫得那么生疏。”
刚洗完澡的女生穿着自己为她准备的粉色睡裙,皮肤白皙,面容雪净,一幅招人疼的长相。
这完全满足刘知华对女儿的期待。
不能像钟玥夕那样眼高手低、心高气傲,而要像钟吟这样,当一件乖巧可爱的小棉袄,负责听她说话、陪她花钱逛街聊天。
刘知华拉着钟吟的手,坐到沙发上:“现在可以叫伯母了,等领证以后,就叫妈妈。”
钟吟顺从地道:“伯母。”
“嗳,”刘知华笑起来,“听你爸爸说,你的小名叫茵茵?”
钟吟点了点头。
“茵茵,”刘知华又叫了她一声小名,“你不要觉得拘束,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再过不久你和江放就要结婚,我和他爸爸、还有老爷子,都已经把你当自己人了,那个三小姐欺负不到你头上。”
想起晚餐时的闹剧,刘知华又补充了一句:“但凡他们敢,你就告诉伯母,江家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钟吟觉得受宠若惊,不敢随便回应。
江钟两家联姻,虽说是各取所需,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钟家处于弱势地位。
江家人对她不咸不淡也就罢了,像这样慇勤,钟吟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她只是用来巩固家族利益的工具而已。
江家对一件工具那么上心,无怪她起疑。
刘知华看出了她的疑虑。
她道:“江家人都护短,出了什么事儿,向来只在内部解决,不会给别人看笑话,你嫁进来,我们自然也会护着你,一个三小姐而已,翻不出什么花儿,你不用怕她。”
“其实江家本来不需要联姻的,我和江放爸爸都希望他能娶个自己喜欢姑娘的回来过日子,家门背景不用多高,只要底子干净就可以。但是你也知道,江放玩儿心重,都二十八了还定不下来,我和他爸爸也就不抱希望了。”
“要是娶谁都一样,倒不如联姻。”
钟吟点头。
“也就是因为他这个性子,伯母总觉得,你嫁进来太委屈了。”
刘知华拍了拍她的手背:“江放给不了你爱情,江家总得多在其他地方弥补你。”
钟吟还没来得及说些客套话,又听刘知华继续道:“况且,伯母一直想要个像你这样的女儿,又乖巧又优秀,打麻将的时候说出去,都很长脸的!”
“……”
钟吟想说的话一下子被噎在喉咙里,许久,才憋出一句“谢谢伯母”。
-
第二天上早班。
钟吟不知道江宅到医院需要多久,干脆起了个大早。
冯管家刚好撞见她从卧室里出来,便带她去餐厅用餐。
现在正好是早上七点,餐厅里只有老爷子一人,一边看报一边逗弄长江。
昨晚见过一次面,钟吟觉得老人家和善,笑着叫了一声“江爷爷”。
江乐鸿放下手头的报纸,摘掉老花镜,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他身边。
“小丫头怎么起得这么早?”
才刚落座,就有阿姨端了早餐过来,整齐摆在她面前。
钟吟答:“今天要上早班。”
“喔,”江乐鸿动作一顿,这才意识到人家是有正经工作的,他招手把冯管家喊过来,“去把江放那小子叫起来,让他送我孙媳妇儿去上班。”
钟吟连忙摆手:“不用了,江爷爷,我自己能过去。”
“客气什么,”江乐鸿抬起下巴,“让他送送你,开趟车又不费力气。”
老爷子一边在心里骂着“他以前不知道送过多少女孩子,现在送送自己未婚妻怎么不行”,一边看着自己这个准孙媳妇儿,当真越看越满意,觉得她和江放在外面找的那些个生活作风混乱的妖艳女人都不一样。
自己的眼光可比那臭小子好多了。
“听说你还会下围棋啊,”江乐鸿没抬头,将手头上的报纸翻动一页,缓缓说,“现在会这个的年轻人可不多。”
钟吟的这项特长没几个人知道,但是江家肯定早就把她的底细全摸清楚了,江老爷子这时候提,也并不奇怪。
她确实在围棋方面有些天赋,不过好几年没练了。
小时候是为了讨钟文丛喜欢才去学的,后来再长大一些,把事情都看通透了,钟吟就没再想过去刻意迎合谁,围棋也渐渐搁置了。
钟吟心虚地说:“下得不好。”
江乐鸿笑道:“这有什么打紧,我可以教你嘛!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就来陪我玩儿两把。”
钟吟只能应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的功夫,江放也来到餐厅。
他穿一身宽松的深海蓝丝绒衬衫,暗金色纽扣成列镶嵌在中央,狭长的锁骨若隐若现,整个人显得慵懒又性感。
不过江乐鸿最讨厌他做这种拈花惹草的打扮。
连长江看见他来,也慢吞吞地背过身去。
“一大早就昏昏欲睡的,像什么话!”江老爷子柱起拐杖往地上一怼,中气十足地骂道,“我江家怎么出了你这种没骨头的东西!”
“……”
江放的双眼半眯着。
他似乎已经习惯挨骂,对于老爷子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个字也没放在心上。
半晌,才缓缓地“嗯”了一声。
“嗯嗯嗯,我嗯你个大头鬼!”
江乐鸿被他这幅无所谓的态度搞得更加火大。
他拎起拐杖指着江放,转头对钟吟说:“丫头,你给我把他衬衫上的那两颗纽扣系起来!”
“一个大男人,天天穿衣服不是露这就是露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江家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
钟吟:“……”
江放:“……”
现在江放总算清醒了点。
他侧头看向钟吟,钟吟和他大眼瞪小眼。
谁都没有进一步动作。
半分钟过去。
钟吟心里一个咯登。
这人该不会还真的打算让她动手吧……?
第7章 小情话
钟吟皱着眉毛,压低声音催促道:“你快系啊,看我干嘛!”
……
江放确实是困得昏了头。
他右边的眉毛向上挑了挑,很快把眼神收回来,单手将领口那两粒纽扣系上去。
线条分明的胸膛和脖颈下方被全部遮住。
“快吃饭,”江乐鸿不满地哼了一声,“吃完饭把人家送到医院去上班。”
语毕,老人家站起身走了。
确认老爷子已经离开,钟吟说:“你回去睡吧,我自己能去医院。”
江放喝了口苦咖啡提神:“这附近打不到的。”
医院离江宅有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还不确定会不会遇到早高峰。
见她把面包啃得干巴巴的,江放又抬手给她倒了杯牛奶。
他修长的指尖按在太阳穴上,补充了句:“没事儿,我不困。”
……
用完早餐,两人走到地下车库。
这里停放着上百辆钟吟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豪车,每一辆都保养得非常好,漆面光滑崭新。
钟吟再次在心里感叹钟家和江家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这桩婚事的高攀程度,大约比苏锦当年嫁给钟和川还离谱。
只不过这会儿,已经轮不到钟家人置喙。
钟吟跟着江放走到一辆阿斯顿马丁旁边。
车身流线型设计,银色车漆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只是去上班而已,钟吟不想被所有同事围观。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能不能换一辆低调一点儿的?”
江放站直身体,目光在车库里转了一圈。
“你觉得哪辆低调?”
“……”
权衡利弊之下,钟吟指了指不远处一辆纯黑的。
“就它吧。”
九年前年出厂的世爵C8限量款,老派跑车品牌,车辆性能很高。
江放一般不开这辆车出去,单纯用于收藏。
不过既然钟吟指定要开这辆,他也就点了点头。
跑车加速只需要几秒时间,追求的就是风驰电掣的快感,但江放余光瞟到副驾驶座上神色安静的人,脚底终究没踩下去,一直保持着偏慢的车速。
进入市区后,就更加受限,规规矩矩地压着60码的速度开。
一路上,两人没什么可聊的,江放点了几首纯音乐听,钟吟则望着车窗外发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到医院附近的主流干道。
钟吟将的视线撤回来,说道:“要不就在这儿停吧。”
虽然这辆车已经是车库里最低调的,但从窗外路人拍照和议论的动作就能知道,一会儿自己要是真的在医院门口下车,肯定会引起不小的议论。
江放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没强求,依言把车靠边停了。
钟吟边解安全带边说:“谢谢你送我。”
江放随口应了:“路上小心。”
钟吟点头。
刚下车,她便感受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那人的语气略显迟疑。
“小钟?”
作为一名麻醉医师,钟吟每天要跟很多台手术,涵盖各种范围,普通外科、胸外科、骨科、心脑血管等等,因此,她与各个科室的主刀医生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这位就是被戏称为“外科天才”的张医生。
钟吟冲他笑了笑:“张医生。”
“早。”张建云的目光落在她身后这辆低调奢华的跑车上,又转至车窗内仪表不凡的男人,“这是你的……男朋友?”
“……”
钟吟不知道该怎么答。
她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熟人。
自己在医院里的八卦本就不少,这下要是传出风声,又得多加一条。
钟吟尴尬得后背发热,飞快地摇头否认:“不是男朋友。”
张建云的目光再次落在江放身上:“那是?”
“是……是我一个远房表哥。”
钟吟没怎么撒过谎,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她深呼吸了两下,尽量保持逻辑的清晰,想让这个谎言听起来更加合理一些。
“我表哥家是暴发户,前段时间突然发了笔横财,所以现在特别高调,去全国各地找亲戚叙旧,上哪儿都开跑车。”
张建云:“……”
暴发户:“……”
虽然她已经将音量刻意收低,可惜江放的耳力不错,把车外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舌尖抵着上颚,意味不明地望向窗外。
——这个张医生是钟吟的追求者。
江放几乎毫不犹豫地得出结论。
虽然他藏匿得很好,但男人最懂男人。
江放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他看向自己时,眼神中流露出的敌意。
不过,钟吟看起来对他没有任何朋友之外的感情。
“表妹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暴发户,”江放望着窗外做贼心虚、两耳通红的女人,语气不知是嘲讽多一些,还是冷漠多一些,“暴到现在连脑子都没有,只剩下花不完的钱了。”
他挥了挥手:“下次请你们吃黄金。”
说完,男人猛踩一脚油门。
跑车发出“轰——”的一声怒吼,扬长而去。
张建云:“……”
钟吟:“……”
初春的气候宜人,一阵清爽暖和的风吹过,原本是舒适的,钟吟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神情复杂道:“快要迟到了,我们还是快点儿过去吧。”
“……”
张建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荒唐的说辞。
他们如此欲盖弥彰,反倒是像刚闹完别扭的小情侣,谁都不肯率先低头认错。
而他,很不幸地,刚好充当了他们二人世界里泄欲的电灯泡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