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斯远握住她的手俯身低头扣在眉心,额头埋在她的掌心,声音喑哑绝望:“你和别的男人结婚,你、结婚了……我真的很难受,小渔……你还爱我吗?”
商渔手心颤了下,因为有温热的湿意流在他的掌心。
像一簇小火苗一样,在她掌心烫了下,她飞快的收回手,不敢相信地看着厉斯远。
厉斯远狼狈的弓着腰,有眼泪落下,滴在院子的青石板上。
商渔抿唇看着他。
厉斯远抬头,以往张扬、锐气的脸上尽是灰败,他红着眼看她,又问了一遍,“小渔,你是我从阳台偷窃来的玫瑰,是我太差劲,没有养好你。”
“小渔,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商渔狼狈的逃跑了,厉斯远眼里的爱意太过浓重凄厉,她不知如何回答。
她落荒而逃,与门外的人擦肩而过,商渔飞快上了车,离开这个几乎让她喘不过来气的地方。
门外,无意围观了一场的齐拓看着厉斯远难受煎熬的模样,脚步也有些不知如何迈进去。
片刻,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多年了,不行……就放下吧。”
商渔一路坐车到文大,她之前好奇问温舟勍要过课表,这个时间他正在上课。
商渔小心的从后门溜进去在最后一排坐下,只引起了旁边几个人的注意,商渔带着帽子和口罩,帽檐压得很低,不过显然在校风包容,在时常有人穿汉服上课的文大来说,这显然不算什么,那些人又转了过去,认真的看向黑板,一看就是一群学霸。
这节课在上有机化合物谱图解析,商渔看着板书,如看天书,只是目光移到旁边男人的身上,就再也离不开了。
温舟勍上身穿着一件休闲款的假两件深灰色套头卫衣,下半身穿着一条黑色的休闲西裤,宽松直通的垂感带着简单的潮流感,包裹着两条又细又直的长腿。一身穿搭简单干净,迎合着这个春意融融的季节,信手拈来的知识点,任谁也不会把他看作一个学生。他的袖子简单挽在肘部,手里捏着一根白色粉笔,指腹上曾有薄薄一层的粉笔灰。
他自然轻松地讲着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那快黑板好像一块匍匐在他脚边的野兽,被他的魅力、自信所征服,也只能为他所用。
不愧是学习气氛极好,全国首屈一指的文大,教室里安安静静,间或响起沙沙的铅笔与本子摩擦的声音。
商渔安静的看着黑板上的温舟勍,窗外有阳光散射进来,空气中有细小浮尘静静飘着。
她在这样的环境里,原本躁动不安、好似小猫挠过心口的烦闷渐渐消了下去。
她安静的坐在门边看着他,与时间和解,觉得自己哪怕半个文盲也能在这里地久天长的待下去。
但学生就未必愿意了,下课时间到后,学生陆陆续续离开,有学生上前向温舟勍咨询问题,两人在讲桌边聊着,最后学生恍然大悟,点点头兴奋离开。
教室人都走完,温舟勍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排,两人隔着教室对视。
商渔拉开凳子,直直向他跑过去,踮脚一下抱住了站在台上的他。
温舟勍187,商渔168,两人相抱原本并不困难,加了个三尺讲台,就要商渔踮脚了。
在她跑过来时,温舟勍就撑开双臂抱住了她,在她踮脚拥到他身上恨不得整个身体朝他压过去的时候,温舟勍抱着她下了台阶。
“怎么会来听课?”温舟勍问。
虽然她偶然间醒起来问他要课表之后,温舟勍有几次在教室里寻过她的身影,只是之后见过商渔上班的忙碌状态,便也克制了这种无意识的行为。
没想到今天上课,会有人敢在他的课上迟到半个多节课。
他的课虽然被学生评价讲的好,但难度在,挂科率极高,他倒要看看是谁会迟到的时候,意想不到的身影落在他的视网膜上。
温舟勍按断了手里的粉笔,好在这堂课上的内容已经刻进了她的DNA,才没在大脑空白的同时还能保证下一句话没有卡壳。
不然,隔天化学院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离奇古怪的八卦。
“老温……”商渔喊他的声音有些湿润,埋头在他脖子处狠狠吸了一口气,才抬头看他,“我活过来了。”
温舟勍挑眉:“谁让你差点死了吗?”
商渔噎了下,“工作……”
“嗯,那你可得好好撑住,我还等着你做总裁。”
“什么啊,你应该对我说那别干了,你养我。”
“不行,咱家你的工资比我高出几十倍,我辞你都不能辞。”
商渔默默瞪他:“温舟勍,你这样会被说吃软饭的。”
“你喂的饭格外香。”
商渔哼:“原来你是这种人,卡朗雪山时你不为五斗米撑腰的傲气呢。”
当时让他喝点羊奶,吃点馕,都跟要杀了他似的。
温舟勍糙的时候是真糙,矫情的时候比个有钱家的精致小姐还讲究。
温舟勍哭笑不得:“原来在你心里我的评价这么高,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五斗米傲气。”
他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确定你了解你老公吗?”
“那你还不一定了解我呢?”商渔目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片刻,“……或许我也是个有大秘密的人。”
温舟勍:“是吗?拭目以待了。”
“说出来吓死你。”
温舟勍低头贴上她额头,“只要不是你要跑了或是像这六年一样不理我了,说什么也不会吓死我。”
商渔一愣,嘴角的笑难以维持的落了下去。
“温舟勍……”商渔刚喊他的名字,温舟勍忽然推开她,帮她压低了帽子,“这位女士,请你尊重我,即便再爱慕我的才华和容貌,你也应该在勇敢的追求和热烈的求爱之后经过我的同意再抱住我。”
商渔:“???”
她带着不太好但又每次百发百中的预感转过身。
后门,五个人从门缝压了进来。
“老、老师好。”
“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这位女士,请对我们高贵的温老师放尊重点。”
“温老师,需要我报警吗?”
“你是不是傻?!”
商渔眉心跳了跳,磨着后槽牙看回去。
温舟勍求饶的看了她一眼,拉过她的手说:“和你们开个玩笑,这位是我夫人,不过她有点害羞,我带着她先出去了,你们在这上自习吧。”
说完,他要走时又退了一步,“对了,我夫人还想低调一点,我已婚的事还希望你们限制在内部交流。”
商渔跟着他出门,走到楼梯间拐角才忍无可忍的一肘子捣向他。
“温舟勍,你竟然推我出来背锅。”商渔瞪他。
温舟勍从善如流躲开她的攻击,举手认错:“我怕我背锅害羞了给他们看出来,我还要上课,以后怎么摆出严师的架子。”
商渔嗯哼了一声,狐疑,“你还会害羞?你可是流氓老温啊!”
谁料,下一秒温舟勍拉住她的手盖上自己的脸。
温舟勍看着她认真问:“感觉到了吗?”
温热覆在掌心,好像一片白色蒲公英落下,将刚才冰冷的水珠覆盖。
商渔心像一根弦,被一片蒲公英掠起颤抖。
商渔覆在他脸侧的手指颤了颤,“温舟勍……”
温舟勍嗯了声,抓着她的手没丢,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商渔:“你是冷白皮啊,为什么害羞脸不会红?”
温舟勍嘴抽了抽,迟疑:“……什么?”
商渔又问了一遍。
温舟勍嫌弃地甩掉她的手,忍无可忍,点了点她额头,“商大渔,你怎么跟卡朗雪山时一个德性。”
商渔无辜的耸了耸肩。
温舟勍又气又笑的看她,半晌拉住她的手下楼,“晚上吃什么?还喝红豆粥?对了,以后别喝酒。别人喝酒发酒疯,你喝酒晚上睡相简直糟糕。”
商渔震惊:“你放屁!你污蔑我!我不就是掐死了你的浪漫,你别以为我没看出你那点小心思。”
温舟勍:“放没放不清楚,不过我早上起来脖子还被蹬得落枕了。”
商渔脸直接气绿了。
温舟勍报复快乐了,下一楼层开始哄人。
他怀里这个,是温情的谋杀犯,害羞的逃亡人,浪漫的屠猎者。
她,畏惧怦然心动。
所以今早商渔的我喜欢你,更像掺了水的安抚,劣质电视剧的套路台词,生硬干枯的下一秒就能死掉。
然而,温舟勍搂着她,捋顺着她的头发,笑的惬意从容,恣肆自信。
对商渔,他不急,只想缓缓图之。
作者有话说:
……抱歉小可爱们,我以为我定时了,原来我没有
第19章
商渔一朝为男人,三天补工作。
事赶事,商渔忙起来深切感受到了CFO的不易,一想到家里还有个指望着她的男人,含泪充满干劲。
这天开完会,康雯跟在她旁边汇报几个分公司的提案和财务评估状况。
走到玻璃连廊,另一个楼里的首席信息官杨毅朝他走了过来。
商氏CIO,是商强仕花了大力气从国外挖掘回来的人才。
商渔平时和他交集不多,杨毅工作汇报一般都直接找商强仕,像她这种靠着家里在公司担任CFO的,他这种人自然不服管教。
倒是没想到今天看见她,会主动转过来。
商渔心里意外,面上安之若素同他打招呼,“杨总。”
杨毅摆了摆手,公司里出了名的潇洒、风流,带着点国外回来的张扬和不拘一格,好在做事果断干脆,进入商氏后几次项目都做得很好。
他开门见山,和她聊起刚才康雯说的几家公司。
“成本控制仍然是绝对的优先事项,方英公司目前看着还行,但其公司数字化转型迫在眉睫,长远看它并不能为我们带来足够的利益。”
杨毅说的也是商渔考虑的内容,两人聊了起来。
杨毅说着递过来一份数据给她看,“没有标准的数据,预算很难做正确,数据治理还有很大缺陷。”
商渔低头看过去,杨毅轻侧头朝康雯看过去,无声的吹了声哨。
康雯面无表情从他坏笑的脸上掠过去,看向窗外。
商渔恰在此时抬头,杨毅接着说起来,严谨、专业,哪还有刚才半分的玩世不恭。
康雯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夹,唇忍不住咧开。
那边,商渔和杨毅又聊了会,走的时候杨毅把文件留给了商渔,在她低头看向文件时,从康雯身边擦身过去绅士的点了下头。
康雯点头。
背对着商渔,杨毅朝她放肆的勾唇笑了下,袖口与裙摆擦过,杨毅轻捏了把康雯屁股,似若食指还轻轻弹了下,又好似无事发生的施施然迈步离开,背影散诞,肩宽腿长,好似模特走台步。
康雯面上一热,心里骂了声,飞快抬头看商渔,见她扭头看着窗外,豁然松了口气,随后心里一紧。
玻璃窗上,两人目光对视。
康雯难得慌了的轻颤了一下睫毛。
商渔笑着朝她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抬步往办公室走。
康雯低头,大步跟上。
快下班的点,温舟勍打电话问还在忙吗?
上一秒还精神昂扬的人已经趴在了桌上,可怜兮兮说:“快累死了,终于要下班了。”
“想说去吃饭吗?于淀乔今天给我打电话,邀我出去吃饭,我说自己是个不幸的已婚人士,能否出去吃饭还得另行请示。”
温舟勍这一句话,自行省略了好友于淀乔在知道他悄无声息结了婚之后的震惊,他不挂了电话后,对面又拨过来20多通电话。
现在,温舟勍手机短信打开,入眼的尽是:
“操!真的假的啊,你别吓唬老子。”
“你结婚你跟谁结去啊。”
“温舟勍你过分了,不拯救老子于水火之中就罢了,不就是让你看看我孩子,你就给我整这种借口。”
“接我电话!”
“好歹回个消息啊兄弟。”
“哥,你真是我哥!说实话,你不会真结婚了吧……”
“饭可以不吃,话不能乱说,我带着我老婆孩子找你家访去了。”
这条短信后,终于有了回复:“别来,我得请示请示另一位。”
“操操操!你来真的啊!谁啊!!!”
这条短信后,又是十几条震惊、茫然、激动但无人回应的短信。
“嗯,做得很好。”商渔窃笑着,“那敢问你婚姻不幸在哪里,我看还有没有改进的空间。”
“改进倒不必,既然知道了就上家里吃饭吧。不过一会人要来了,麻烦说菜是你炒的,地是你擦的,阳台的花是你养的。”
“啧,大男子主义,我偏不在外面给你这个面子。”
“你想到哪去了,我是为了让他羡慕我。”温舟勍乐着回应,“他一老婆奴、女儿奴,之前没少得空笑话我老光棍,现在结了婚,当然得让他眼热眼热了。”
“嘿。”商渔嘿嘿笑了,“你一个大学教授,且不说内里流氓小色批吧,在外面好歹也是个温润儒雅的高级知识分子,怎么这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呢。”
“嗯,这才是我,攒了好些年,就等着今天报仇呢。”
“那……改明儿行不行。”商渔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事,心里有些不自然的酸涩,“我抽空回家再买点花装点装点,今天下班赶不及做什么菜了,还有电视机、冰柜、你的大书柜,我有时间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