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攀——木梨灯
时间:2022-09-02 07:22:41

  岑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既然提到了年纪,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作为女性电影人,您会担心年龄的问题吗?”
  “这个问题在我过去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担心过,但上了三十岁就开始被外界的声音束缚了。我前几年还很担忧,现在反而不会太在意,因为年纪和生命一样,不可逆。”
  “所以在最后结束前,我想对我的影迷们说,年纪其实只是你人生的勋章,而不是你的枷锁,享受不同年纪的过程和心境,其实就是对年龄最好的和解。”
  说完这段话,卡蒂娜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微笑着问岑旎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岑旎低头整理了一下手边的资料,仔细确认了一遍后,摇摇头。
  “我的问题都问完了,谢谢您这么配合我。”
  卡蒂娜仍然没有什么架子,“那就好。”
  岑旎起身关闭相机和录音笔,然后突然想起苏湉心心念念的事,于是朝卡蒂娜说:“我有一位朋友很喜欢您,请问您可以给她签个名吗?”
  “可以。”卡蒂娜爽快地答应,却突然侧了侧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喊了声:“黛西。”
  岑旎一边收拾着,黛西听到声音从隔壁的小房间里出来,走到卡蒂娜身前。
  “我是不是还有一些电影的签名海报,在你那吗?”卡蒂娜问。
  黛西摇了摇头,说:“都放在佩妮那里了。”
  “那你帮忙去找佩妮拿一下。”
  岑旎将相机收起,好奇心起,问道:“什么电影海报?”
  黛西扭头回答:“《夜灯》和《迷宫》都有的,还有一些其他电影的,你可以挑一挑。”
  岑旎一下来了兴致,望向卡蒂娜:“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去吧,就在隔壁。”
  岑旎点头,将相机包包放下,跟着黛西一起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
  岑旎走后,卡蒂娜起身拿过桌边的高脚酒杯,往里倒了半杯香槟,走到露台上。
  穆格正衔着烟,吐出白色的烟雾,风一吹,就散开。
  卡蒂娜走到他旁边,举着酒杯若有所思地说道:“Cenni,她竟然和你一样。”
  穆格转过身来看她,没说话,眯着眼眸等她的下文。
  “都是不婚主义者。”
  穆格重新靠回栏杆,看向海湾来来往往的豪华游艇,没答话。
  卡蒂娜以为他对这个话题没兴趣,刚举起酒杯抿了口,就听见他问:“她叫Cenni?”
  “对啊,她姓Cen,名字是单音节Ni。”卡蒂娜忽然觉得好笑,将酒杯轻轻搁在身后的小圆桌上,“嗯”了声,尾音上扬:“……你不知道?”
  穆格修长的指节扦着烟,没吭声。
  “你都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还大半夜劫走我的礼裙给她?”
  卡蒂娜以为他是为了岑旎而来的,继续开玩笑地调侃他:“而且昨天才刚从我这听说她人在戛纳,今天就立马赶过来了,怎么,这么激动,却连人女孩的名字都没问出来,这可不像你呀?”
  穆格没回答她,转身捻灭了烟,鼻腔慢慢呼出一些朦朦胧胧的白色烟雾。
  卡蒂娜熟悉他的脾性,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也没在意,清了清嗓子,移开了话题。
  “我听莱尔德说,你连夜坐直升机去找弗雷德了?”
  弗雷德是穆格的父亲,也是卡蒂娜的叔叔,两人的父亲是亲兄弟。
  “嗯。”穆格声音平淡。
  “发生什么了?”
  “他把我布置的“金融缓冲盾牌”从布达罗亚1撤走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卡蒂娜是演员,对于这些商业里的行行当当不了解。
  “布达罗亚1现在正面临严重的通货膨胀和外债危机,我有可靠消息,他们的国家经济很快就会全面崩盘,所以他这时候把我布置的那套‘金融缓冲盾牌’废掉,太一意孤行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层消息的,布达罗亚1现在应该把消息封锁得密不透风吧?”
  “卡尔告诉我的。”
  “卡尔?”卡蒂娜想起来了,“和你一起从军官学校毕业的卡尔?”
  “嗯。”
  卡蒂娜叹了口气:“那能怎么办,弗雷德是你父亲,你和他争执也没有用吧?”
  穆格挑了挑眉,冷白的手掌撑在围栏,淡淡的青筋浮起。
  他一脸不以为然:“所以我被卸权了。”
  “你被弗雷德卸权了?!”
  “嗯。”
  “就因为你和他意见不合?”卡蒂娜觉得不止这么简单,“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穆格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晌,他才轻描淡写地收回手:“挺好,被‘放逐’了。”
  “很自由。”
  “你小子。”卡蒂娜皱了皱眉,有些无奈。
  /
  岑旎怀抱着几份电影海报回来的时候,穆格和卡蒂娜仍然站在露台外面聊天。
  她将海报放进卷筒,抬起头时意外地对上了穆格的眼神。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过两人对视的时间不长,仅擦过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
  但就这一秒,岑旎轻易地感知到一种微妙的情绪在空气中暗暗涌动,伴着无声的悸动悄无声息地弥散开来。
  明明就一瞬,岑旎却觉得他的眼神里含着戏谑,几乎能把她看透,看得她脊柱骨都在发麻,乍看会觉得他是在撩拨她,但细看又像是在用眼神说她不诚实。
  惹得她腿软心虚的。
  但岑旎还是佯装冷静地转过身,继续收拾东西。
  卡蒂娜从露台回来,走到她旁边,问:“Cenni,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岑旎背起包包,摆了摆手正准备拒绝,却听见了一个仿佛没有感情起伏的嗓音响起——
  “走吧,岑小姐。”
  他说这话时,刻意将她的姓氏咬得很重,像是在暗示她什么。
  卡蒂娜虽然早就敏锐地猜出了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藕断丝连的关系,但此时听见穆格的声音,眉角处还是不可避免地一挑。
  岑旎看着男人的背影还在愣神,卡蒂娜却拍了拍她的肩头:“走吧,一起吃。”
  卡蒂娜再次开口了,岑旎再拒绝就显得有点矫情了,毕竟昨天卡蒂娜答应做她的专访时可是非常的干脆利落。
  “好。”岑旎点了点头,同卡蒂娜一起走出了门。
  Martinez酒店的餐厅是Le Jardin du Martinez,在私人海滩上,住客可以坐在棕榈树和柏树树荫的露台座位上用餐。
  餐厅内雇佣了米其林2星级的La Palme d’Or厨师专门烹饪具有电影风格的地中海美食,用餐时除了能欣赏到La Croisette Boulevard大道的景致外,还能品味各种鸡尾酒、香槟、杜松子酒以及法式海鲜料理。
  厨师上前递来菜单,三人各一份。
  岑旎翻开,里面印着好几种语言,除了英文和法语,还有其他一些别的。
  在厨师开口前,穆格突然出声:“这家餐厅的烤鱼是用芦笋、柠檬和海茴香搭配烹饪的。”
  他捏着菜单,冷白的手腕处骨骼曲线很好,带着一股禁欲的冷感。
  “你可以尝一下。”
  他清冷的眸光落在岑旎身上,话是对她说的。
  上一次他们一起在薰衣草田旁边的法餐厅里用餐,她点的就是烤鱼,用甜椒、洋葱和番茄烹饪的。
  那时候穆格还颇有耐心地哄她,替她用刀叉分拆鱼肉。
  岑旎闻言撩起眼皮看他,隔着菜单,指尖轻抵在大理石的桌面上。
  卡蒂娜也转眸看向两人,红唇抿起又压下。
  “谢谢你的推荐,但我不喜欢连续吃同一道菜。”岑旎故意不顺着他的话,莞尔一笑:“不然多没意思啊,对吧?”
  明眼人都听出来话里有话。
  穆格也知道她在呛他,却只是笑笑,平直的唇线弯成一抹好看的弧。
  岑旎心滞了一下,撇开了视线。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头戴白色高帽的厨师立马眼观鼻鼻观心地给他们介绍起菜单来。
  最后经过厨师的推荐,岑旎的正餐点的是马鞭草烤羊排,而穆格和卡蒂娜分别点的是葡萄酒焗牡蛎和黑松露鹅肝。
  餐桌上搁着香薰蜡烛和鲜花碗,岸边海浪起起落落,营造出舒缓慵懒的氛围。
  因为就在户外露天席上用的餐,距离海洋和沙滩不远,随处可见白色的沙子细细软软平铺到海水里,然后被海浪一遍又一遍地冲刷。
  吃饭的时候,卡蒂娜问岑旎有没有在沙滩上玩过。
  岑旎想了想,来戛纳后还没有,一直都在忙电影节专访和影评的事,但之前在卡西斯的时候是有的。
  也就是那晚,她碰到了穆格。
  岑旎抬眸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他捏着高脚酒杯,睨她一眼,也在等她的回答。
  “有,但不是在戛纳。”岑旎转头看向卡蒂娜,“在卡西斯,我脱了小高跟,赤脚走在沙滩上,沙子很细很软,脚背轻轻踩在上面就陷了进去。”
  她笑了笑,继续回忆道:“我还在那片沙滩上丢了一支口红。”
  卡蒂娜挑眉,“怎么丢的?”
  “我伸手掏手机的时候,它跟着一起掉了出来,然后滚进灌木丛里了,我捡不回来。”
  “这确实挺让人郁闷的。”
  卡蒂娜抿了口葡萄酒,此时刚好有侍者托着酒瓶上前,弯腰躬身替她斟酒。
  趁着这个间隙,岑旎注意到穆格一直注视着自己,于是抿了抿唇,施施然地朝他笑,举着酒杯说道:“那支口红丢了就丢了吧,也不可惜。”
  /
  吃完饭后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半了,天还没黑,但是夕阳余晖斜挂在天边,带起玫瑰色的粉橘。
  从餐厅出来,卡蒂娜拍了拍穆格的肩膀说:“你把Cenni送回去吧。”
  岑旎轻咳了声,为了和他保持距离,避免舒意误会,连忙摆手拒绝。
  “不用了,不用了。”
  “我的公寓不远,不需要他送我。”
  穆格却像浑然未觉,只瞥她一眼,并不再看她,“走吧,送你回去。”
  晚风很燥,他路过她身边时,带来一阵淡淡的苦橙叶香气,伴随着咸湿的海风一起漫入她的鼻腔。
  岑旎觉得这一晚是躲不开了的。
  要不各自解释清楚,然后彼此分道扬镳;要不就是“火烧灯草——一点就燃”。
  一路沉默,岑旎跟在穆格后脚走到了停车场。
  停车场是半露天的,没几个人影。
  夕阳西沉,光线暗了下来,岑旎仰头能看到天空是沉静如海般的深蓝色。
  这种深沉静谧的克莱因蓝,真的很容易让她回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天幕。
  岑旎动了动唇,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看了眼停车位,却突然发现他换车了。那既不是她印象里熟悉的那辆捷豹超跑,也不是他刚专门给舒意订制的那辆正红色保时捷。
  他修长的指骨摁着车钥匙,车灯亮起的是一辆奔驰G级越野车,纯黑色的外表硬朗霸气。
  “怎么换车了?”
  “嗯?”穆格顿住了脚步,转头过来看她。
  原本沉默的气氛被突然打破,岑旎伸手揣进兜里,下意识地抓过烟盒。
  片刻后,她又松开了手,摇摇头,觉得是该跟他说清楚了。
  他们之间有过短暂的露水情缘,她的欲望固然能从他身上得到消解,但是这一切都基于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彼此之间没有第三人,否则这种玩玩的关系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抬起眼,对着站在亮黄车灯里的那抹身影,清了清嗓子:“我觉得……”
  “之前的那辆捷豹还在酒庄那。”穆格此时却突然开口。
  原来他刚才听清楚了她问什么的,岑旎抿了抿唇,沉静地看他。
  “弗兰克告诉我你离开了,要回巴黎,所以我没有回酒庄。”他解释说。
  岑旎无声地看他走来。
  “Chloe……”他还是习惯喊她Chloe。
  “我们在一起的那天明明玩得很开心,怎么再次见面你突然就变了?”穆格站在她面前,“你这么防备我,是在怕什么?”
  作者有话说:
  布达罗亚1本文设定的一个架空国家,后续剧情会涉及,地理位置设定在中东非洲红海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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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戛纳的熠熠星光17
  岑旎被他说得有些心虚。
  “如果你是因为生气我那晚突然离开, 我现在可以给你解释。”他低头看着她,睫毛在灯影里掠下变得柔和,“那天费舍尔突然来找我, 跟我说了重要的公事, 所以我才临时决定飞瑞士一趟,这才没来得及回去找你。”
  “那你的公事已经处理好了?”
  “嗯。”穆格扯了扯嘴角,“算是吧。”
  “那私事儿呢?”
  穆格挑眉, 不解地看她, 眼神里坦荡得勾人。
  “你为什么不留在庆功宴上陪舒意?”岑旎打算摊开来说,问得直截了当。
  “什么?”穆格似乎觉得她这么问很有趣。
  “你不知道舒意花粉过敏吗?还送她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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