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说:“我想,今天还是不去你那了。”
“载我回公寓吧,就在市政厅附近。”
穆格掀着唇,笑意散漫疏离地看着她,细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默默打了个方向盘转弯,轻踩油门。
在公寓楼下,奔驰大G停在路边,闪着车灯。
岑旎拿好东西下车,关上车门,然后隔着玻璃和他say bye。
穆格手肘搭在车窗框沿上,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却在她转身进公寓楼的时候突然喊住了她。
“Chloe.”他的声音在夏日晚风中透来,悠闲又慵懒。
岑旎停了脚步,扭过头来看他。
他推开驾驶座的门下了车,走到她身前垂眸看她,“明天我来找你。”
“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事。”
岑旎拒绝。
医生说了,苏湉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她要去医院找她,顺便帮她办理出院手续。
“后天?”他显得很有耐心,眼神落在她那幅的眉眼处仔细地描绘而过。
岑旎背脊一僵。
他,不会也上瘾了吧。
“嗯……”她思考了一阵,转过身继续往里走去,“后天再说吧。”
就这么一句话,任谁都知道是敷衍的意思,所以身后的男人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岑旎快步上前按下了电梯。
在她进电梯前,穆格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Cenni.”
这一次,他喊她岑旎。
第一次听他这么认真严肃地喊自己的名字,岑旎愣了神。
“既然你不说下一次是什么时候,那我后天过来找你。”
“为什么?”
“你不喜欢?”
岑旎语塞,想起他们在车后排的情形,再次因为心虚而红了脸。
“随你。”她说。
大楼里是欧洲特有的老式电梯,需要人手动把门板拉开才能进入轿厢,待门板合上后才能按要去的楼层。
电梯刚好亮起了绿灯,男人颇为绅士地替她拉开了电梯门,还扶着门等候在一旁。
岑旎迟疑了一秒,抬步走了进去。
她侧身摁下电梯的楼层按钮,然后突然反应过来,门没合上,就算按了楼层电梯也是不会运行的。
“我要上楼了。”她瞥他一眼,示意他把电梯门松开。
穆格瞧她片刻,什么也没说,忽地放开了扶门的手,长腿往里一伸,和她一起挤进了电梯。
轿厢内部的空间不算大,随着他压迫感的身型靠近,岑旎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在身子即将接触到后背的镜子时,却被男人一只大手给稳稳捞住。
穆格半撑着镜面,很快地找准了她的唇,低头吻住了她。
门板也随之缓缓合上,电梯开始自动上行。
这个吻来得有点猝不及防,让岑旎毫无防备,她呆了一下,没有回应。
似乎是不满意她心不在焉,穆格轻轻咬住她的唇,岑旎闷声哼了下,想躲开,却被那只大掌更紧地禁锢住了腰。
四周的空间很拥挤,心脏也是。
好半晌,男人才离开了她的唇。
岑旎直视着他双眼,她没读懂这个吻的意思。
“Chloe,你躲我,是不是怕你会喜欢上我?”
他说这句话时,浑身上下都是那股子离经叛道的劲儿,像是只在乎享受当下的浪蝶。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很相似的,但是岑旎觉得他更像出色的猎手。
就像刚刚在车里那样,他耐着心取悦她,只是因为想看她失控。
所以她可能玩不过他。
但即使这样,岑旎还是轻笑着,“我不会,我是不婚主义者,对婚姻和对爱情都不抱希望,你不用担心这一点。”
“那很好,我们继续玩这场游戏。”
他说这句话的神态,让岑旎想起在白岩酒店那天的清晨,他搂着她,问她要不要再一起玩玩,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一副表情,一点没变。
只是那时她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短暂的露水情缘,所以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说玩玩就玩玩了。
但当现在和他相处过后,她渐渐地意识到,他是金字塔顶端的人,也是风月场里的高手,他具有一切能让人沉沦的资本。
而她明知道一时兴起的相处就应该相忘于浪漫的初始地,却还是再次跟他缠在了一起,这其实已经是她打破的例外了。
好久,穆格松了手,让她可以从电梯里出去。
站在公寓门前,岑旎解开密码锁进门,脱了小高跟,将东西一股脑都放下,赤着脚走进浴室。
水流哗啦啦作响,她很快地洗漱完,头发还湿漉漉的,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揣着烟盒走到露台上抽烟。
点燃了烟,她好奇心起,探出脑袋往楼底下瞧,那辆纯黑色越野车果然早就离开了。
说不上心情是什么感觉,反而有点轻松,她深深吸了口气,慢吞吞地将烟雾吐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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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戛纳的熠熠星光19
夜里吹完头发入睡时已经半夜三点钟了, 岑旎第二天一觉睡到了中午。
她早上没有观影任务,只是下午需要去德彪西厅Salle Debussy观看一部非竞赛单元的短片,然后根据内容撰写影评交稿给苏湉的总监。
起床洗漱过后, 她利用冰箱里的食材简单做了一个三明治, 然后懒洋洋地坐在餐桌前吃。
刚咬了两口,桌面的手机突然叮了一下。
屏幕亮起。
她拿过来一看,信箱弹出了一条未读短信, 竟然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这串数字还有点特别。
她点开内容, 简单扫了一眼就认出这短信是谁发来的了,那么言简意赅的一句:后天见。
除了他还能是谁?
岑旎下意识地看了眼玄关处。
那几张电影海报被卷起,整齐地靠在了入门的墙壁,昨晚放那之后就一直没动了。
因为采访的原因,她给卡蒂娜那边留过联系方式,没想到他还问来了她的手机号码。
岑旎没准备回复他, 收起手机快速把三明治吃完就出门去了。
德彪西厅在电影宫右侧, 是电影节关注单元的主会场,很大, 几乎可以容纳上千人。
距离短片开始还有半小时, 岑旎路过影节宫的正门,碰巧看见舒意穿着红裙和猫跟鞋, 戴着口罩从阶梯上下来。
两人迎面碰上,岑旎停下脚步,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问她昨晚的庆功宴玩得怎么样。
舒意转头让小助理先去车上等她,然后和岑旎一起往海滩的方向走去。
棕榈树下, 阳光很明媚, 稀疏的树影迎风拂动。
“玩得不怎么样。”舒意懒洋洋地笑。
岑旎不解地挑眉, “怎么会?”
“都是港岛人,都说粤语,我听不懂,无趣得很。”舒意语气有些无奈,但脸上还是挂着笑意。
《浮沉》这个剧组整体确实都是港岛班子。
岑旎回想起昨晚穆格打的那个电话,连电话那头的人都说的是粤语,偏偏舒意不是说粤语的。
舒意伸手挽过耳边的发丝,朱红色的指甲在阳光下泛着水亮的色泽,和身上的红裙相呼应。
明明身上穿的是张扬的红色,但她好像是孤独的。
岑旎无端地闪过这个念头。
相比于其他人,舒意更愿意和她聊天,即使她们才刚认识不久。
若深究其原因,应该是因为她们俩都来自帝都,年龄相仿,性格又很相似,所以她们虽然只是短暂相识,但却非常合眼缘,有些自来熟。
这个话题没聊多久。
舒意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指着前方的沙滩“咦”了一声,有些惊讶地说道:“原来戛纳的露天电影就在这片沙滩上放映的啊……?”
岑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白色沙滩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十多排躺椅,椅子的墨绿色帆布背后还印着电影节的金棕榈logo,而这些躺椅正对着的,是一块巨幅荧幕布。
这是戛纳电影节的海滩放映场Cinéma de la Plage,每天晚上九点半开始免费放映露天电影,就是为了让游客们在海边和星空下享受观影的乐趣。
这种免费的露天电影,是专门为游客准备的,明星和演员们几乎都不参加,所以舒意不知道也很正常。
“是,就在Macé沙滩。”岑旎微笑着望向舒意:“你有兴趣?”
“看着挺好玩的。”
舒意兴致勃勃,但又有点犹豫担心:“万一被粉丝认出来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不会有人想到大明星也混在里面的,而且你还戴着口罩呢。”
“也是。”舒意抱着臂,勾起嘴角问:“一起吗?”
“好啊,”岑旎笑眯眯地应下,“明晚怎么样?”
“可以。”舒意爽快答应。
两人又聊了大概十分钟,岑旎低头看了眼时间,短片没一会就要开场了,于是和舒意说,“短片要开始了,我得赶回影厅去,先走了。”
“嗯,去吧。”舒意也转身。
“那明天见。”岑旎朝她挥了挥手,然后一路小跑往德彪西厅的方向去。
在短片开始前三分钟,她顺利进场找到了位置坐下。
没等多久,主持人就上台来给短片做简短的介绍,之后影厅熄灯,大荧屏上开始播映。
短片不长,接连几部一起放映,大概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但岑旎没有急着写影评,出了影厅后直接打车去了医院,因为说好的今晚要去接苏湉出院。
来到医院,办完出院手续,苏湉的颈托也拆了,只是咽喉的部位还用纱布和胶带缝着,其余倒没什么大碍了。
回家的路上,苏湉非常兴奋,兴高采烈地问了岑旎很多问题。
“旎旎姐,咱们的公寓怎么样?好吗?住得舒服吗?”
“有没有要到卡蒂娜的签名照呀?”
“你急着回巴黎吗?要不要继续陪我在戛纳这里多留几天啊?”
岑旎耐心地一一回答,只是在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时,才突然想起她给以色列那边的Furman教授发邮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一直没收到他的回复,也不知道他那边是什么情况,究竟有没有看到她的邮件。
但第二天她的担心就消除了。
因为她起床没多久,查看邮箱时便收到了Furman教授的回复。
Furman教授在邮件里说他前几天一直在休假,所以没能及时给她回复,现在需要她发送一份个人简历给他,好让他考虑她是否合适。
岑旎有英文简历,大四实习的时候在跨国公司待过,所以那时候她就做过一份。
她从电脑文件夹里翻出那份简历,往里补充了一些最近的经历和个人情况后,检查无误就给Furman教授回复过去了。
回复完Furman教授的邮件,她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退出邮箱后,她就开始抱着电脑,给昨天下午观看的短片写影评。
今天的苏湉重新回归工作岗位,所以她把影评写完,接下来也就没有任务了。
但她也没着急着回巴黎,因为苏湉希望她能在戛纳这边多玩玩,顺便也可以多陪她几天,于是她就继续留了下来,想着可以等到Furman教授有确切消息时再走,反正现在也是最悠闲的时候,之后可有得忙。
晚上九点,她如约去到Macé沙滩和舒意一起观看露天电影。
她们来到的时候,海边竟然没什么人,大概是因为不远处有一个半露天的party,大家都往那挤去了。
舒意戴着口罩和她一起坐在躺椅上。
夜里海边风大,舒意穿得不多,细白的肩头外露,岑旎注意到了,于是招手找工作人员要来小毯子,让她可以围上。
之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等待着电影开场。
聊了没几分钟,岑旎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穆格打来的电话。
她没有把他存进通讯录,手机屏幕显示的依旧是那串号码。
舒意不知道是谁,见她捏着手机有片刻怔愣,于是隔着一层口罩轻声问她:“不接吗?”
岑旎摇了摇头,摁了拒听键。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给他回个消息。”
“嗯。”舒意点了点头,拉紧了肩头的小毯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岑旎把手机放在膝盖上,给穆格编辑短信说自己在看电影,等晚上结束后再联系他。
就在她发送过去后没多久,周围的音箱突然播起了前奏音乐,灰白的巨型荧幕恰好在此时出现了画面,今晚放映的影片竟然是05年的那部《艺伎回忆录》。
即使是户外,音箱的音效一点也不差,坐在海边沙滩上看露天电影,抬头就是星空的感觉很浪漫,她刚准备收起手机专心观影,却收到了穆格的回复。
他说:一起?
岑旎没打算和他一起,指尖轻触屏幕,给他回复了拒绝的意思后就没再看手机了。
其实《艺伎回忆录》这部电影她是看过的,但因为是很多年前看的,她只记得剧情的大概脉络,讲的是九岁的千代子小时候家里贫苦,后来成为了艺妓学徒,但她地位不高,只能做最简单的仆役工作。有一次她受欺负,在桥上难过哭泣时遇见了一位深深打动她的男人。那年她十二岁,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她决心成为艺妓并改名小百合,只是为了成名可以更加靠近他。影片的最后小百合终于如愿成为了那个男人的情妇,并且远居美国。
电影播了大概十来分钟,舒意突然问她:“你看过这部电影吗?”
“……看过。”岑旎认真回想了一下,说:“我高考结束的时候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