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婼还想问是谁出的这个主意,可包大娘迎面走了过来,问候道:“见过姑娘。”
这是裴婼自那天后第一回 见包大娘,包大娘看起来精神了些,脸上都是喜意,裴婼心中也有些开心,便说道:“大爷近来身体可好些了?大娘在这还顺利吗?”
包大娘笑盈盈:“托姑娘和将军的福,都好都好。”
将军?
裴婼愣了,这里头有将军什么事?这个将军又是哪个将军?
站在裴婼后侧的齐掌柜突然重重咳嗽了一下,裴婼转过头去好像还能看到他挤眉弄眼的余留痕迹,当即觉得这里头有事。
“齐掌柜?”裴婼微微冷了脸问。
“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齐掌柜着急忙慌道,“小的突然间想起前头还有些事处理,姑娘您先看着。包大娘,咱们一道。”
谁知包大娘听不懂齐掌柜里头的话,“前头有我什么事?我看好这作坊不就行了。”
齐掌柜急得跺了跺脚,一副生死由命的模样。
“到底怎么回事,大娘您来说,这个将军是?”
“宁将军啊,姑娘不知道吗?”
“宁将军?”
……宁暨?
“是啊,那日姑娘走后就有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来我家,把我和老头子都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是宁将军手下的人。我虽未见过将军,可也知道将军一定心底十个良善的,不仅给我和老头子安排好了一切,还问了我那从军了的儿子姓名,说是到时候给我带信。”
包大娘有些兴奋,“这不,前两日就拿到我儿子的信了,我后半生也没什么大的愿望,就希望儿子好好的。”
裴婼越听脸色越不好。
宁暨怎么还掺和在里头了?
瞬间想到什么,裴婼转头去问生无可恋的齐掌柜:“伙计们,还有扬州来的师傅都是世子找的?”
齐掌柜点头,在裴婼脸色尚有清明时赶紧说道:“姑爷本来说了不让告诉您的,他说了他没帮什么忙,还是得靠姑娘您。”
包大娘在一边道:“哎哟小两口这有什么,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哪还计较这么多。”
“是呀,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姑爷可真是神通广大,就用作作坊这间宅子人家本是不愿意出的,姑爷一出手,事情全办好。”
裴婼脸更黑了。
第43章 长安有妻,顾盼归期……
这天晚上, 宁暨再次不请自来。
彼时裴婼正窝在榻上里看闲书,榻前是个小火炉,手边梅子酒还温着, 整个屋子温暖如春, 隐隐约约还弥漫着酒香。
窗户处忽然传来响声, 主仆俩人看过去,绿衣疑惑:“哪来的野猫?”
裴婼也没多想,继续低头看书。
没过一会,窗户处的动静越来越大, 还想起有节奏的敲击声,这可不是猫能弄出来的。
裴婼想着之前某人的恶劣行径, 让绿衣去开了窗。
果然是他。
宁暨轻轻一跃,进屋。
而绿衣早已识趣默默出了去,不忘顺带把门关紧。
今日白天的事裴婼还气得不行,都说了不用他帮忙他偏偏还做了这么多, 弄得她欠了他人情一样。
什么“你的就是我的, 我的就是你的”, 他们何时那般亲密了?
“世子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裴婼轻声道, 目光不离手上的书。
宁暨第一回 进她屋子, 上下左右到处看看,最后站在桌子边, 拿起裴婼的小酒杯嗅了一下, 又微微抿了抿, “味道不错。”
裴婼这才看到他用的是自己的杯子, 不过已来不及阻止,只好由他去。
宁暨随后走到榻边,弯唇一笑, “婼婼不请我坐坐?”
“你都当这你自己家了,还须我请?”
宁暨听出她话里的赌气意味,轻轻哄道:“我也是没办法,这么晚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不会让我见你的。”
裴婼心里笑了一下:你还知道呢。
“看的什么书?”宁暨顺势坐下来,问。
裴婼索性合上书,坐正身子道:“世子有什么事非得这会儿说?”
宁暨拿过她手里的书,念出上面的书名:“《稽神录》,婼婼竟然也对这种志怪小说感兴趣吗?”
裴婼没说话,只是坐着看他。
“今天去铺子里了?”
敢情她的铺子里不仅人是他找的,现在还成了他的内应。
裴婼脸微沉,“你这样,我很有压力。”
“本来确实是不想告诉你的,甚至不想让你去做这些,可是我总不能拘着你,只能在我能力范围帮一帮你。”宁暨认真解释,“你要是不喜欢,那我让他们走。”
走?过两日都要开张了,还走什么走。
裴婼也不是那般无理的人,别扭过后还是说:“总之谢谢了,不过铺子只是一时兴起办的,你不用太过费心。”
“嗯。”宁暨笑了,“先前我娘亲留下来挺多铺子的,今后都一并交给你。”
“谁要管。”裴婼撇过头嘟囔。
宁暨听到了,唇角轻勾,“你不管谁管,难道要给祖母管不成?”
“你别说了,还远着呢。”裴婼耳后微微红了起来。
宁暨渐渐发现这人真是容易脸红,逗弄之心愈加浓烈,说道:“不远了,再有两月就可成亲,洞房花烛夜之后你就是王府唯一的女主人,王府一众下属都得听你的,几间铺子又算得了什么。”
这人越说越过,裴婼微微转过身,只留一半侧脸给他。
于是宁暨又看着那小耳朵一点一点慢慢变粉。
“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你若是不想管了那就都交给他们,他们可不能白吃白喝。”
“你胡说什么啊!”裴婼真是恨不得缝上他的嘴。
“怎么,难道你不想与我有孩子?将来我们的孩子定会继承你的美貌与智慧,你不期盼么?”宁暨一本正经说出这些话,可说完脑海中还真浮现了那长得像极了裴婼的女孩,脸上不由笑起来。
“宁暨!”裴婼气冲冲看着他喊道,“你今晚就是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吗?”
“怎么就是有的没的了,都是将来要发生的。”但到底敛了神色,也不再逗她,说出今日的目的:“我明日要出发赈灾。”
裴婼知道他今晚来多半是为着这事,只是怎么这么急,明天就要走吗?
“明日?这么快?”
“嗯,时间不等人,明日一早出城与宁家军汇合。”
“那你还过来。”
裴婼说完半天没见他回应,便抬头去看,恰好落入他温柔目光里。
宁暨轻声道:“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快的话半月,慢的话许会赶不上婚期。”
“我知道。”裴婼低了头小声应他。
“婼婼,你会想我吗?”
裴婼刚缓下去的脸“唰”的一下又红了。
气氛微妙,许是炭烧得足,小小屋子里热得厉害,裴婼微微用手扇了下。
裴婼当然不会应他,背对着人抿唇不说话。
谁料宁暨竟然大胆蹭了过来,又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将头抵在她头顶。
“我走后你小心些,不许见太子,也不许见时砚南,不相干的人一概不要理会,乖乖在家待着等我回来娶你。”
说什么呢......
“听到了没?嗯?”尾音翘起,配着好闻的皂角香,蛊惑人心,裴婼一下又陷进去了。
不行不行,要保持清醒。
裴婼深深呼吸,定下心神。
可她没想过挣扎,因为她知道她向来挣不脱他的怀抱。
“你去好了,注意安全。”
“那是自然,我还得赶回来成亲呢。”
裴婼忍不住了,大声道:“绿衣!送客!”
于是闷笑声不断从头顶传来,震的她发麻。
可是等了好久没等到绿衣,只等到了他掰过自己的身子,然后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在自己额头落下轻柔一吻。
像沾了冰雪的羽毛,又痒又凉又软。
那一刻,全身有如雷击,击到心坎上,是灼热与惊心动魄般的震惊。
过了好久好久,僵住的人终于清醒过来,可榻上已空无一人。
裴婼呆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顷刻又放下,仿佛那里还留着烫人的温度。
这一夜,谁也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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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婼辗转反侧,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吓了温氏几人一跳。
今日休沐,裴玦正好在家,便问她:“听闻世子今日就走了,不去送送?”
裴婼正在用早膳,闻言一顿,“走了?”
“这会儿应当差不多吧。”裴玦暧昧冲她笑着:“真不去?”
“不去不去,阿兄你跟着起什么哄。”于是转向温氏:“娘,有相中的嫂子吗,您可得好好把关啊,事关阿兄人生幸福,可不能随便。”
裴玦也是个容易羞的,说到这事就有些不好意思,但嘴上还是道:“行啊婼婼,开始掰扯起我来了。”
裴婼冲他撇了撇嘴,继续吃早饭。
“好了你们两个,两兄妹整天吵吵,也不知道随了谁。”
裴婼嘻嘻笑:“当然是随了娘亲呀。”
“就你贫,对了,宫里来了帖子,说是明日让我与你进一趟宫。”温氏对裴婼道。
裴婼有些:“宫里?哪个宫?”
“含春殿,听传信的宫人说时夫人也去,可余下的不肯与我说了。你说着这好端端的,德妃娘娘寻我们做什么,真是奇怪。”
温氏这么一解释裴婼也就明白了,应了下来。
几人说到最后,裴婼想起温子柔的事来,“阿兄,今日你可有与沈大哥相约?”
“没,青秋这会应当在宁王府吧,怎么,你有事找他?”
“是有点事。”可裴婼不敢明说,女孩子家到底要顾些脸面,她不能只按着自己的意愿而不顾表姐的想法。
但,忙还是要帮的。
“我突然想起来上次让沈大哥帮找的字帖还没拿,今日正好休沐,阿兄你帮我问问看沈大哥可方便送过来?”之前去书院时就曾拜托过沈大哥找适合她的字帖来描摹,可后来一直忘了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