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梧洗立马把剑丢下朝裴婼跑去,嘴里抱怨:“裴姐姐,你帮说说小叔,这么冷的天他居然还要我起那么早,我还是小孩子呢。”
裴婼笑着摸他的头,把他牵进屋子。
“你可听过‘闻鸡起舞’的故事?你这都不能坚持将来还怎么做大将军?”
“可我才五岁呀。”
宁暨从后头跟上来,拍拍他的头,“我五岁的时候不也是与你父亲天不亮就起床练剑?那会儿可比你用功多了。”
裴婼视线扫过踏过门槛的人一眼,而后才继续给俩人舀粥。
“......好吧,那我也要像父亲一样努力,将来做个无敌的大将军。”宁梧洗虽然委屈但还是应下来,小脸已经皱成了苦瓜,仿佛已经预见将来要吃的苦。
裴婼把粥放在他面前,劝慰:“以后习惯就好了,不难的。”
裴婼见宁暨坐下来,也给他盛了碗粥。
“你吃了吗?”宁暨边接过粥边问。
“吃了,早上娘亲说我们今日可以回去了。”
这也是裴婼今日如此开心的原因,在寺里待了这么多日早就疲倦了,而且这么冷的天寺里哪有家里舒服,尽管每夜盖了两床被子可裴婼还是觉着冻人,好几个晚上没睡好。
“是,等会收拾收拾,晌午前回去。”
“好。”裴婼接着指着其中一道小菜道:“你试试这个南瓜丝,听说是寺里僧人自己做的,很好吃。”
宁梧洗弱弱抬起头来,视线在他左右俩人来回巡视,最后总结道:“裴姐姐,我发现你最近对小叔特别好。”
话语刚落,裴婼笑意僵在脸上。
“小叔分明可以走动了,可你还日日送早膳过来,你还跟他说南瓜丝好吃不跟我说。”
“咳咳,咳。”裴婼被他这莫名奇妙的话惊得连连咳嗽,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脸蹭一下又红了。
偏偏宁梧洗继续不知所谓的发言:“你看吧,裴姐姐你脸红了,我听娘亲身边的翠碧说,害羞的话就会脸红,裴姐姐你还害羞了!”
宁暨坐在一边看好戏,唇角紧抿,笑意丝毫不藏着。
裴婼一不小心见那人偷笑,狠狠瞪了一眼。
可这一眼在年纪尚小的宁梧洗眼中就是,“啊!裴姐姐你还和小叔眉来眼去。”
裴婼忍不住了,“宁梧洗,到底是谁教你的这些?!怎么不学好的尽学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你不止要学功夫,你还得学些正经东西。”
宁梧洗撇撇嘴,朝宁暨说:“小叔,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宁暨看着羞红了脸的人,知道不能再调笑下去,要不以后谁给他送早饭?
于是便收了笑意,也沉了脸说道:“不错,等回去就让大嫂给你送玉山书院去,连个成语都不会用,丢人。”
宁梧洗极其不服,仰着头辩驳:“谁说我不会用成语,书上说了,你们这就是狼狈为奸、同流合污、情投意合、蛇鼠一窝。”
俩人听完互相看一眼,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第42章 你的不就是我的,我……
回程路上一路无事。
只是回府后不免被裴国公与裴玦一阵关心问候, 温氏在旁边把那日的惊险一一述说,又吓了两父子一次。
裴国公直言道:“看来今后不能再让你们俩单独出门了。”
“父亲,这只是个意外。”裴婼说, “人家世子查了, 说是没查到什么, 马儿单纯受惊了而已,再加上雨天路滑,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裴玦点头,“是意外还好, 就怕还有像林采儿那样恶毒的人,防不胜防的。”
“还好有世子在, 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温氏说起来还有些后怕。
“不过这雪是真的大,长安以北至嘉靖关都被白雪覆盖着,各地都报了灾情上来。圣上正发愁呢,已经召了众臣议了两晚, 要不是我寻了借口说不得此刻都不能在这儿。”
裴婼惊讶地“啊”了一声, “竟这般严重吗?”
“是, 长安城还好些, 可外头已经冻死了好些百姓, 而北边雪还在下,灾民只会越来越多。”
“那圣上打算如何处理?”裴玦问。
“还未定下来, 不过施粥赈银是少不了的。”
裴婼突然想起萧家皇室先前没收的林家家产, 现在恐怕还没捂热呢就要归还北边的百姓了。
不过随即叹了口气, 谁又想以这样的方式呢, 无论天灾还是人祸,最终苦的还是百姓。
裴婼便问,“父亲,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长安尚未波及,近来省着点吃用,以防万一。”裴国公忧心忡忡叮嘱,又道:“不过你得做好准备,已经有朝臣建议让长安城外的三万宁家军负责此次赈灾事宜,圣上虽还未应下,可我看大概率是要用宁家军的。”
裴婼刚想说我做好什么准备,后来才明白若是宁家军去赈灾那岂不是宁暨也要出去?
裴玦帮着她问出了口:“世子领军?”
“应当是,宁将军年纪大了,这天寒地冻的许不会再出去,而吴将军被贬,那能领宁家军的除了世子还有谁?”
“这才刚入冬就下了这么大的雪,若是之后雪不停那世子不就是回不来了吗?那二月初的婚事......”
说罢屋内三人齐齐望向裴婼。
新郎官不在办什么婚事。
裴婼低头饮茶,脸上看不出什么担忧神色,温氏道:“谁知道雪什么时候停,长安的雪不就停了?哪有整个冬天都下雪的,再说了,现在离日子还有两月余,着什么急。退一万步讲,我还愿世子回不来呢,婼婼多陪我些时日才好。”
“呸呸呸,什么回不来。”裴国公纠正温氏的话,也帮着开解:“婼婼,你娘说得不错,一切都还不好说。”
裴婼饮尽那杯茶,昂首冲三人笑了笑:“这是好事,世子有他的责任,若是赶不上婚期那就延后。”
几人心思各异。
赶不上婚期还是好的,就是期盼着人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想到这温氏不免又忧伤起来,之后这样的事婼婼不知还要经历几回,现在看来这份亲事好像也不是那般好了。
“别说这些未发生的事了,娘亲与婼婼今日赶路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罢。”裴玦道。
一家人各自散去。
许是裴婼卧房里炭燃得足,她竟觉着有些不习惯,一夜翻来覆去未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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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铺开张在即,裴婼第二日没时间再想其他事,匆匆赶往胭脂铺。
胭脂铺专门请了书院的夫子题字“怡年”,取“养怡之福,可得永年”之意。
掌柜是从温氏其他铺子调过来的,一来是用得顺手,二来门清儿,不怕出什么幺蛾子。
裴婼与绿衣进门,一个身材矮小却一脸机灵模样的人从柜台后走出来接待,正是齐掌柜。
“二姑娘来啦。”
“嗯,再有两日便开张了,齐掌柜可准备好了?”
说实话,裴婼心里实在没底。
虽说在布庄学了那么些日子,可到底两辈子第一回 接触这经商之事,不敢保证一切顺利。
“都准备好了,小的都想提前开张呢。”齐掌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姑娘,我把伙计都叫来,让您认认人?”
“行。”
很快,铺子里站了两个女人三个男子。
“姑娘,除了后头忙活的作坊,前台五个伙计都在这里了。”
裴婼点头,齐掌柜继续说:“这是阿红和阿绿,负责店里招呼客人,另三人分别是阿飞、阿勇、阿昆,负责干些铺子的杂事重活。”
裴婼看过去,阿红阿绿长相美艳,与其他铺子里寻常招呼客人的都不一样,裴婼隐隐有些担心,便问道:“阿红阿绿先前是做什么的?”
“回姑娘,阿红与阿绿是两姐妹,先前在马戏团子干活,嘴皮子利索的,您大可放心。”齐掌柜说完给了两姐妹一个眼神,两姐妹随即福身离去。
裴婼傻了傻,齐掌柜又笑道:“姑娘您稍等会。”
不过一会,有两名女子从后头出来,裴婼更傻了。
若不是俩人衣裳没换,裴婼就要以为这是另外的人,若说先前的阿红阿绿长得美,那现在的俩人就寻常得不行了。
绿衣也惊讶道:“这是同一个人?”
“是,全是咱们铺子里胭脂、黛粉等的功劳。”
裴婼这会放下心来了,也明白了齐掌柜的用意。
这法子确实不错。
于是裴婼又看向三个男人,这会她不敢小看任何人了。
谁料齐掌柜又让其中一人出列,那男人便走到外头扛了一麻袋不知道什么东西丢到裴婼面前。
齐掌柜示意裴婼拎一下,裴婼便伸手提了提,瞬间明白男人要展示的力大无穷。
裴婼笑了:“不错,不过齐掌柜,咱们这都是小物件,哪需要干这么些重活。”
“哎姑娘您可不能这样说,谁知道有没有那些个泼猴来闹事,咱们阿勇三个人能抵得上十个呢。”
齐掌柜说得也有理,知人善用,用人不疑,裴婼没再问。
“好了,都去忙活吧。”
等几人离去,裴婼才说:“齐掌柜从哪找的这么些妙人?”
招人时她前脚刚离了长安去法云寺,因此这事她倒还真不清楚,加上温氏曾说过齐掌柜可以用,她便也不事事把关了。
齐掌柜愣了一会,迟疑道:“做咱们这行,总得有些人脉才对,要不怎么对得起夫人的关照。”
裴婼点头,往里走去,“走吧,去看看作坊。”
胭脂作坊就在铺子后头,当时盘下这间铺子的时候顺带连背街的院子盘了下来,一墙之隔打通后瞬间宽敞许多,后头院子便作了作坊。
裴婼才刚一出铺子后门就闻到一阵阵花香,沁人心脾却不浓烈。
待走进作坊便看见几个妇人在捣杵晾晒着什么。
“除了包大娘带来的三个人手,我们还特地从扬州聘了两个擅长此道的手艺人,制的都是扬州时下流行的样式。”
裴婼更加惊喜了:“扬州来的?”
她倒是从没想过从扬州招人,可齐掌柜这么一提裴婼就明白了。
若是他们铺子里有了长安城里其他胭脂铺没有的样式,那单这独一份不就能吸引人去?
“是,扬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