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春燕——不酸的甜柚子
时间:2022-09-03 07:15:31

  一开始,我以为他不爱笑,后来才发觉他只是不爱对我笑。
  我看着他和宜春公主一起青梅竹马长大,不知何时,追逐就变成了追求。
  他说,公主就是他在京城里唯一的光。
  也是,她才是他的心上人,而我只是他的一把刀,一把见不得人的刀。
  可是,他守护公主,我就守护他。
  我的命是他救回来的,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他们都说,我们守护什么就会成为什么,可王爷逝世后,他却是越发偏执易怒、酗酒如命。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却是很想上去抱抱他。
  小时候,王爷不肯抱他,后来,宜春公主不肯抱他,我想我总能给他些温暖。
  可他却是那般凶狠道,不需要我可怜他。
  我没有可怜你,我只是在想,该怎么样才能让你感受到温暖。
  说来可笑,我发现我除了杀人,并不会哄人开心,可是为了他,我可以去学。
  我带他去雪山狩猎,可他却说,宜春最喜欢兔子了。
  我带他去篝火晚会跳舞,他又说,要是宜春在就好了。
  不管我怎么哄他开心,他心里想着的一直都是李宜春。
  宜春公主成婚那晚,我陪着他喝了好多酒。
  我不知道他是单纯喝多了,还是在发泄心中的郁闷,又或者把我当做了别人。
  只是那一晚我又多了一个身份:他的女人。
  后来,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过那晚的事。
  没过多久,他说,他要休妻弃妾。
  我说,可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说,她们要什么就给她们什么,反正我也未碰过她们,把她们打发走就是了,打发不走就让她们病逝。
  他这话冰冷中透露着不耐烦。
  会不会有一天公子也会想让阿七病逝?我这么问他。
  你不背叛我,就不会。
  背叛?
  或许从那时起,我就有了离开的念头。
  那帮姬妾走了后,他把那些首饰衣裳都赏给了我,难为他还记得我是个女子。
  可我从不穿女装,跟了他十二年,一次都没有。
  他之前也送过我一个簪子,那本是他买给公主的,只因磕碰了些,便随手扔给了我。
  她们都值得拥有最好的,难道我就只能捡别人剩下的吗?我也是女孩子,也想穿漂亮的新衣服,也想被呵护疼爱啊。
  我把那些首饰衣裳该烧的烧,该当的当,没留下丝毫,得不到最好的,我宁愿不要。
  后来,我察觉身子有些不对劲,本想同他说,可他却是想着法子进京。
  他说,阿七,我要去京城,万一她会回头呢?
  回头?恐怕他不能如愿了。
  我见过周少傅看公主的眼神,那么隐忍又那么炽热。
  他爱她。
  他也爱她,他不会回头了。
  我想,或许我并不爱他,只是习惯了相互依靠,从波谲云诡的京城相互依靠到内外交困的云南。
  我跟他说,我想走了。
  走?你能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呆在这儿。
  或许会去雪山边盖座小屋,又或者在洱海前种片花田,我要去穿漂亮的花裙子,哪怕只是粗布麻制的。
  我的生活有了新的期待,只要离开这儿就是开心的。
  你不是说会报答我吗?他这么说着,不知是挽留还是责备。
  你只救了我一条命,可我却帮你杀了那么多人。
  你还说过要一辈子跟着我。
  这句骗你的。我佯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接着道,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在骗你。
  什么事?
  我,最,怕,疼。我一字字顿着,像一颗颗珠子砸在地上,颗粒分明。
  有时我做任务回来,他会随带问问我的伤势,我总是同他说不疼了。
  可是我疼,好了伤疤也忘不了疼。
  他拔出剑抵在我的心口,威胁道,连你也要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是你不需要我了。
  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放我走。我这话说得决绝,却是在不觉间氤氲了眼眶。
  那滴泪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剑上,他怔了半分而后鬼使神差地放下了剑。
  阿七拜别公子。
  我转身离去,却是暗自抚上小腹。我想,或许我们不会再见了,可也不会再分开。
  又过了两年,我穿着新裙子站在小屋前,看着刚会跑的囡囡在草地上捉蝴蝶。
  他走了过来,背后就是圣洁的雪山,这一切好像回到了当年,他在漫天大雪中把我带回了家。
  我知道瞒不了他,也没想瞒他,我已经过了两年我想要的生活,我很知足了。
  他走近饶有意趣地瞧着我,而后却是出口,很漂亮。
  是吧,我也觉得这件裙子很漂亮。
  要杀要剐随便你吧。我大义凌然道。
  可是他却是说,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我?你说的哪件事?
  什么哪件事?我说得是这十五年。他冲我笑着,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而后却是很认真地道,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他拉住了我的手,想让我跟他回去,不过我没答应。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
  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这儿穿新裙子。
  他却是弹了弹我的小脑瓜,随即无奈地嗤笑道,阿七,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给你买最好的丝绸,找最好的师父给你量身定制做新裙子,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一天换一件都可以。
  他抱住了我,又是在我耳畔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裙子,做红色的好不好?
  有新裙子穿?那我考虑下。
  还没等我考虑好,他就把囡囡抱走了,边走还边逗她,我是爹爹,叫声爹爹……
  裴茗!我还没答应呢!我急忙追上他的脚步,你把囡囡还给我……
  诶,追不到……他抱着囡囡跑了起来,我也跑着追他。
  最后,雪山里只回荡着囡囡咯咯的笑声。
 
 
第三章 星妍番外:到底是谁睡了谁?
  我一不小心睡了我的竹马。
  晨起迷蒙间,我觉得有只手覆在我的胸前作乱,恍惚睁开眼之后却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身上还有很多红紫的痕迹。
  再一回头看,有个男人赤条条地躺在我身旁。
  没错,就是穆摘星。
  我去,这是怎么个情况?!
  我记得昨天他凯旋归来,然后我在庆功宴上拉着他喝酒来着。
  再然后呢?
  我好像亲了他?又好像把他压在床上了?
  再再然后我真的不记得了,反正早上起来就这样了。
  他还在睡着,哼哼唧唧不肯醒。
  气得我要抬脚踹他,可正此时我娘来叫我起床了。
  阿妍,怎么还……她进屋不偏不倚看到穆摘星一脸惺忪地挠着头起来,然后端着的铜盆咣的一声就落地了,不起来……
  那铜盆还在地上咣咣咣地打了几个圈,然后我就看着我娘的脸色由青变紫再变白。
  这气氛尴尬得我能抠出一间婚房来。
  还没多久,穆摘星衣服都没穿好,我爹就提着大扫帚来了。
  臭小子,耽误我们阿妍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敢……
  我爹知道我喜欢穆摘星是一回事,眼看着自己女儿被猪拱又是另一回事。
  岳父大人,冷静啊——
  谁是你岳父!
  再然后,我爹就拽着他去穆候府讨公道去了。
  第二天,穆侯爷就拉着穆摘星来赔罪了。
  我爹不让我露面,不过阿朗说我爹全程没给一个好脸色。
  也是,毕竟爹也是大凉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子上怎么也挂不住,可是爹爹难道你不知道,我是真的很想很想嫁给穆摘星啊。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认识穆摘星的了,只知道从记事起,我便和他一同玩闹。
  我开心的时候,他会陪我开心;我难过的时候,他会逗我开心;我遇到危险,他会来救我;我受了委屈,他也会帮我出气。
  从小到大,我的每一个生辰,他都在。
  他是临安侯世子,我是楚国公掌珠,我以为我们也算门当户对。
  可是我娘总和我说,穆摘星不学无术,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娘还说,世上好男儿何止千千万,我值得更好的良人。
  我知道世上优秀男子甚多,可我就觉得他最好,能够和他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见我如此,后来娘也不劝我了。
  不过,这个穆摘星着实愚笨地很,我都及笄许久了,他还不知道来我家提亲。
  后来,我等得实在不耐烦了,便按照话本里写的去试探了试探他。
  但是,我好像搞砸了。
  那天我打扮地极为娇艳地去找他,可他见到我第一眼却是笑得把水都喷了出来。
  你脸上过敏了?怎么红的像个猴屁股儿一样。
  你才猴屁股儿,这是最时兴的胭脂,懂吗?!
  阿妍,别忘了今天来的重点,我忍。
  我拿出手帕帮他擦拭水渍,还娇滴滴地道,摘星哥哥,你衣服都湿了,人家帮你擦擦吧~
  话本上不都说男人喜欢柔弱撒娇的女子嘛,怎么他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人家给你带了酸梅汤汤,你要喝吗,摘星哥哥?
  他颤巍巍地接过酸梅汤,却是悻悻说,你正常点,我害怕。
  人家平时就这样的啦。我娇弱造作地翘了个兰花指。
  你这酸梅汤没毒吧?
  人家怎么舍得毒害摘星哥哥呢,我从小就没有哥哥,不如你做我哥哥吧。
  阿妍,他凑近了几分,声音也是脉脉含情,然后道,你缺爹吗?
  穆摘星!我直接把酸梅汤泼到了他脸上,他还不住地笑。
  终于正常了。他喟叹一声。
  那正常的我是怎样的?我这么问他。
  闯祸精,话语一落,他还着重加了一句,还是有暴力倾向的那种。
  既然我在你心中是这么个形象,那我也不装了,索性便就暴力地逼起了婚。
  不过我没想到他为了躲我,竟然不惜自请去朔北平叛。
  临走前,还编了一通鬼话骗我。
  他说,他八岁的时候在街上买了一个牛头鬼面具,不知道是出于炫耀还是出于恶作剧,他当时就想着拿给他阿爹一眼。
  他阿爹不在,他就躲在了书房的柜子里,想着一会儿猛地出来吓他一下。
  可是等着等着,他就在柜子里睡着了,再后来他被一阵争吵声吵醒。
  他说,他透过柜子缝隙看到一个人被绑着,嘴里还不住咒骂着他阿爹。
  那个人对他阿爹说,你要斩草除根,有本事就杀了你儿子。
  他阿爹拿刀结果了那人,那人临终前却是淬去了最恶毒的眼神,你欠唐家的,总有一天你儿子会帮我们讨回来。
  阿星说,后来他就在柜子呆到夜深人静才出来,他也没和他阿爹提起过这件事。
  只不过从那以后,他一直重复做着一个噩梦,在梦里他一直被一个戴着牛头鬼面具的人追赶着。
  从那以后,不管他阿爹对他多好,一想到那一天,他都隐隐有些怕他。
  他说,他想知道阿爹为什么要杀他,他不想再做噩梦了。
  他说,他要去朔北找答案。
  鬼知道,我当时怎么信了他这鬼话,我竟然还支持他去。
  什么噩梦,我看昨晚你就睡得跟个猪一样。
  我这一心软,他就去朔北待了一整年,我整整又老了一岁。
  我再不嫁出去,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我正懊恼着,却听到有人在敲门,敲门频率还是三短一长。
  这是我和穆摘星的暗号,不过我还生着气不想给他开门。
  喂,阿妍,开门。
  要不还是开开,听他怎么狡辩?
  可我开开门,他却是从旁边窗户里跳了进来,还桀骜不羁地撩了撩前帘,道,走窗户显得我帅。
  你眼怎么了?我看着他的熊猫眼。
  还能怎么了,被你弟揍得。
  他竟然还嗔怪道,你怎么连我翻墙进你家的地儿都跟你弟说?!我刚下来还没站稳,他上来就是一拳。
  我可没给阿朗说,随即又是一阵风凉话,你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还有人比我更惨吗?我昨天被你爹打了一顿,回家又被我爹打了一顿,来这又被你弟打了一顿。
  那怎么了,受害者我还没打你呢!
  随即他又是义愤填膺道,你强睡我一次,我被打了三顿!
  我强睡你?你不要倒打一耙啊!我理直气壮地指着他!
  我去,你别不认账啊!他也理直气壮,昨天你先亲的我,然后又把我压到了床上扒我衣服。
  我记得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不过我是女孩子,我肯定是吃亏的,我还是理直气壮地说,那你都知道我强睡你了,你怎么也不挣扎一下?
  那是我后面的问题,就单你把我压在床上这事,我绝对没记错。
  我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一整年,一路舟车劳顿刚回京城,头天晚上就被你强睡了。他托腮坐在那里,一脸哀怨,我不干净了。
  他这么说,好像确实是我对不起他。
  你放心,我肯定对你负责。我这么对他说。
  你诱拐良家少男,可不得负责。他越说越有理,我第一次抱抱,第一次亲亲,还有我的身子都被你夺走了,你再不负责我就去告御状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下贱,是我馋你身子。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去告御状了,不过皇上赐婚倒是真的。
  坐在大红婚床上,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我真的嫁给穆摘星了。
  感慨之余还有点小紧张,毕竟那天晚上我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等会他会不会对我酱酱酿酿,怎么还有点小期待呢。
  傻笑什么呢?他掀起盖头来瞧着我。
  还没等我答话,他就把我压到了床上,在我耳畔魅惑喑哑道,阿妍,你想起来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吗?
  没……没想起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