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的卢
时间:2022-09-03 07:26:02

  男人的神色看起来和先前的温和并没有两样,这五个字也说的很轻描淡写,可阮明姝就是觉得他在压迫她,从中听出了叫人不喜欢的压制感。
  她赌气道:“我不喝了。”
  沈嗣看了眼魏广,淡淡然:“听阮姑娘的,不要上茶水。”
  阮明姝气得连饭都不想吃了。
  待丫鬟们端来午膳,阮明姝也只尝了几口,并且她还是很挑食,不喜欢吃的绝对不会碰一口。满桌子只有八道菜,其中就有六道是她不碰的。
  沈嗣看得皱眉,她实在太挑食了。
  养出现在这么些肉,实在是不容易。
  需要纠正的地方,沈嗣一定会要她改正,比如挑食这个坏毛病,会导致营养不均衡,她先天本来就弱,不能再如此胡闹。
  沈嗣往她的碗里夹了块肉,阮明姝有些嫌弃的说:“我不吃肉的,味道太腻了。”
  吃多了她还会长胖。
  阮明姝这回原谅了他的冒犯,她抿了抿淡粉色的柔唇,“你下回可要记住,往后不要再这样了。”
  沈嗣笑了笑:“吃了。”
  阮明姝不解的抬眸看他,“我不吃这个。”
  沈嗣就像没听见她说的话,又往她的碗里夹了青菜,“这个也要吃。”
  他在她发作之前,“不吃完就请阮姑娘回侯府。”
  阮明姝真是被他气得不轻,若不是还要事要靠他帮忙,指不定就扔掉了筷子叫他好看。
  她扭过脸:“我不吃。”
  沈嗣也不会去哄她,用完了午膳,语气淡淡:“魏广。”
  “属下在。”
  “将阮姑娘送回去。”
  阮明姝不可置信睁圆了眼睛,满是委屈,脸色消瘦苍白看上去好不可怜,乌睫都在颤,五指默默攥紧,站起来的时候浑身都在抖。
  她眼底抹开不自然的红,“你…你敢。”
  男人的目光只是很冷淡的从她身上扫过一眼,冷漠的叫人害怕:“魏广,送客。”
  魏广刚刚上前。
  阮明姝忽然站了起来,五指用力攥着桌面:“你竟然敢赶我走?”
  她气得发抖,可怜又可爱。
  沈嗣的心肠软了几分,不过他向来是不会让旁人看出喜怒,就算是软下心也要达到目的。
  挑食这个毛病,必须要改。
  沈嗣说:“阮姑娘不肯好好吃饭,我怕进了牢狱,受不了血腥味会晕过去。”
  阮明姝就没见过这种人,好奇怪的怪人。
  管她读书,还要管她吃饭?
  她告诉自己暂且忍下,等父亲脱了身,她一定理都不会再理他。
  她只得重新坐下,憋屈拿起筷子吃着碗里的肉和菜。
  他府上的厨子,手艺不错。
  红烧肉软烂不腻,入口即化。
  阮明姝没忍住多吃了两块,等吃饱了饭,她抬起下巴,“现在可以了吗?”
  沈嗣不着急,也不是一定要她短短几日就学好、变聪明。
  往后日子还长,慢慢来。
  *
  沈嗣说话算话,在天将将要黑之时,带着她坐上了马车,徐徐朝着刑部大牢的方向驶去。
  天色里映着漆黑的浓雾,马车宽敞,就是有点冷。
  她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藏在暖和的斗篷里,漂亮的小姑娘只肯露出一双眼睛,双手捂着暖手的汤婆子。
  即便是这样,她还嫌冷。
  这几天,阮明姝真是将这辈子的委屈都吃尽了。
  少女白皙的瓷肤映着摇晃的烛火,她转过头来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声音糯糯的,“我冷。”
  沈嗣觉得她像个需要冬眠的小动物。
  得要舒舒服服藏在最暖和的地方才能活下来。
  她眼含雾气,好似委屈的不得了。
  沈嗣无奈,“不是给你准备了汤婆子了吗?”
  阮明姝噘嘴:“可我还是冷呀,我的脚都冻冰了。”
  都怪他非得晚上出门,原本冬天的早晚就比其他时辰更加严寒,马车外的冷气见缝插针的钻进来。
  沈嗣沉默片刻,默不作声脱掉了身上的黑色大氅,搭在她的肩上,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黑色大氅上都是他的气息。
  清冽干净,并不难闻。
  阮明姝觉得他的衣裳就和他的人一样,充斥着威压感。
  等到了大牢,阮明姝将他的氅衣还给了她,迫不及待跳下马车,在雪地里朝着大门飞奔。
  沈嗣在外面等,过了将近两炷香的时辰。
  小姑娘才依依不舍从里面出来,眼睛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一看就知道她狠狠哭过一场。
  沈嗣提醒她:“我已经多给了你一炷香,下次不能如此。”
  阮明姝心里头正难过,她只觉得这些天所有人都在欺负她,她抬起发红的兔子眼睛,凶巴巴的:“你不要这么小气。”
  过河拆桥,是阮明姝最擅长的事情之一。
  已经见过父亲,沈嗣在她心里就没有了用处。说完这句话她看都不想再看他,迈开步子气鼓鼓往前走。
  脚底打滑,崴了一脚。
  绣花鞋还不小心踩进了冰碴雪谭里。
  连着袜子都湿透了。
  她的眼睛已经起了潮湿朦胧的湿意,身后的男人忽然一把将她拦腰打横抱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明姝妹妹:我用完就甩!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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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迫嫁
  侯在不远处的魏广只听见一声低低的惊呼,好似不经意间从嗓子深处溢出的娇嗔,他面色一顿,难堪别过眼睛,不敢再看也不敢再听。
  阮明姝起初还有些怔怔的,等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双臂不得不勾住他的脖子,怕自己从他身上掉下去。她逐渐反应过来,震惊之余稚嫩娇憨的面容已经泛起红潮,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竟然敢抱她?!
  真是…真是…大逆不道!
  他是不是忘记了她的身份?无论怎么样,现在明面上她可是他未来的嫂子!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阮明姝被他抱上了马车,男人身上的气息比起衣襟上更为浓郁。
  阮明姝坐正身体后皮肤立刻往旁边捎了捎,他不要脸她还是很讲究的。
  可是这个男人就十分的粗鲁,半点礼数都不讲究,竟然直接握住她的脚踝拽过她的腿,搭在他的膝盖上。
  阮明姝真是被他的狗胆包天吓了一跳,即便她先前有求于他,他也不能如此侮辱人啊!?
  她试图抽回小腿,他的手腕格外用力掐着她的脚踝,“别动。”
  冷冰冰的两个字,差点将阮明姝吓懵了。
  她真就被他冷淡的神色吓得沉默了几分,气息起伏剧烈,她推又推不开他,气鼓鼓看着他:“你在发什么疯?!”
  阮明姝这句话才说完,脚上被雪水浸得湿透的绣花鞋已经被他脱了下来,她觉得这个人真的是疯了。
  他的脑子肯定有病!
  或者是他就是个傻的。
  他怎么能脱她的鞋子?
  阮明姝使劲挣扎,双脚在他的掌心里乱踹,可惜她的力道在他面前就像软绵绵的撒娇,轻而易举就被制住,“我…我还是要清白的,你这样传出去我没法做人。”
  沈嗣觉得她有点吵,话有点多。胆子看着大,其实很小很小。
  她说了那么多,他只回了两个字:“安静。”
  阮明姝都快要被他气得吐血,可从他口中吐出的冷冰冰的两个字又极有震慑力,她有点破罐破摔的想,干脆就随他好了。
  反正这是在他的马车里,左右也不会被其他人瞧见。
  马车外的随从,便是听见不该听见的也会守口如瓶。
  阮明姝的脑子里全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譬如他怎么就抱了她?他是不是和他那个不要脸的死鬼兄长一样,对她起了不该起的念头?!
  这一个个臭男人,都想着癞□□吃天鹅肉。
  男人帮她脱掉袜子的时候,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看不见。
  沈嗣握着她白皙的脚踝,漫不经心扫了眼少女的脚丫子,让他觉得比较满意的是,她并未裹小脚。
  这种病态的陋习,对正在发育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好处。
  她的脚本身也不大。
  皮肤很嫩,浸过雪水的小脚丫子被冻得有点红。
  沈嗣两辈子也没有如此精细伺候过一个人,先用干净的绸布将她的脚擦干净,换上崭新的袜子。
  阮明姝乖乖靠着身后的枕头,被人伺候的时候她总是很乖巧的,不见怒色,眉眼间反倒增添了几分慵懒自在。
  她一贯会享受,穿好袜子后说:“我的鞋子也湿了,你让人去帮我买双新鞋子。”
  阮明姝也不是什么料子做的鞋子都穿,“要云锦鞋面的。”
  沈嗣让人将马车停在铺子前,让魏广去买了双新鞋,按照她说的,是云锦面嵌了玛瑙玉珠。
  这方面,他倒也不会亏待她。
  小姑娘是该要活得精致娇贵些,只可富养,如此将来也不会因没见过世面被人骗了去。
  沈嗣以前身边有的实习生,年纪很轻,长得也不错,脑子聪明,可遇到感情上的事情就很糊涂,少时缺爱,长大好只需几句好听的话就能将人哄的是非不分,识人不清,当断不断。
  阮明姝翘起脚来,让他帮她穿好鞋子。
  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人和他的兄长如出一辙,是个好色之徒。肯定是看上了她的美貌。
  阮明姝日后都不打算再见他,方才在牢狱里,父亲叫她不要担心,回去好好歇着,往后也不要再去看他。
  父亲还说了侯府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回府。
  阮明姝这几天紧绷着的那口气才终于松了松,等马车停在侯府门外,她便迫不及待跳了下去,被深夜里外头的风雪扑得唇齿打颤,忍不住缩起手指,将脸藏在毛绒绒的衣领里。
  沈嗣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跟前拽了拽。月色清冷,霜白月光拂过男人冷峻的五官,他面无表情抬起手来,帮她系紧了斗篷,“这几天不要乱跑。”
  阮明姝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你是个什么东西?管我还管上瘾了?
  等我父亲过了此劫,看我还理不理你。
  她抿着唇,绷着小脸不情不愿点点头,说了个嗯字。
  沈嗣哪能看不出她的阳奉阴违,没和她计较。往后能教育的日子还多着。
  —
  阮明姝偷偷摸摸出的门,自以为瞒天过海,没人知道。
  谁曾想她悄悄从后门回去,刚走进院子便撞上脸色生冷的阮敬辞,她被忽然冒出来的少年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阮敬辞连声姐姐都不肯喊她,“该是我问你,你去哪儿了?”
  “我出门逛了逛。”
  “你还心思出去逛?”
  “那怎么办?天天在家里哭吗?”阮明姝的语气冲了几分,话刚说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你什么时候回书院?”
  阮敬辞抿唇:“书院放了假,过完年再回。”
  阮明姝哦了哦,就对这个弟弟无话可说。除了张口问他要钱,其他时候她和他本来就很少说话的。
  阮明姝打了个哈欠:“我要回屋睡觉了。你也早点歇息。”
  阮敬辞看着少女在月下的背影,连名带姓:“阮明姝。”
  少女转过身来,瞪着眼有点不高兴:“什么阮明姝,我是你亲姐姐!”
  少年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咽了回去,“没事。”
  阮明姝从来就看不懂他,不过她知道这个弟弟一直嫌她不够聪明,才对她不假辞色,不喜欢她。
  可是阮明姝是不会承认自己很愚蠢,她坚持认定这是把阮敬辞不受父母宠爱而生出的怨恨发泄到她头上。
  安阳侯府的案子悬而未决,小半个月过去杳无音讯。
  当今圣上是什么心思,无人敢猜。
  京城里的风向变了又变,不过大家都不太愿意沾上这桩案子。谋逆案是会抄家的大罪,几百口人未必能留得住一个。
  离前太子起兵谋反一案,已经过去了三五年。
  虽说这次不至于当初那般叫他们人人自危,可也足够让人害怕。稍有牵连,项上人头就难以保全。
  阮明姝一时之间从被巴结讨好的小贵女,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小可怜。迎春诗会这种大场合也没人给她下帖子。
  甚至有些曾经目睹过侯府这位高不可攀的小贵女真容的男人,巴不得侯府赶紧出大事,如此才能将身份尊贵的娇娇女拉入泥潭。
  没入奴籍,亦或者是被发落到教坊司。
  如此他们也能尝尝阮姑娘的味道,传闻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肤白若雪,酥.胸细腿,婀娜娇媚。
  将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按在薄被里,叫她只能看自己的脸色,只能听自己的话,必定别有滋味。
  且像她那般国色天香的倾世容貌,就该被豢养起来等待临幸。
  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们,心照不宣等着阮大姑娘的坠落。
  还好阮明姝不懂这些龌龊,如果让她知道,保准能被恶心死。
  迎春宴这日,阮明姝收到了从宫里送来的帖子。便是阮敬辞不想让这位不省心的姐姐乱跑,也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她入宫。
  路上,阮敬辞一直在叮嘱她:“你别说话就行,无论今晚听见什么都得忍住。”
  阮明姝听得耳朵起茧,实在嫌弃:“你好烦。”
  迎春宴上人多眼杂,他怕她听见不好听的话会发作,今时不同往日,若有人偏偏要故意害她,她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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