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玉(重生)——深渊在侧
时间:2022-09-04 07:46:01

 
 
第39章 
  ◎把她带走,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她,再舍命对她好,等过个十年二十年,傅◎
  马车回到山谷间的营地, 傅瑶红着脸将散开的衣衫系好,又将领子拉高了些——虽然看不到,但她确信脖颈间肯定留下不少印记。
  萧靖钰看她那还湿润的眼角, 真是委屈极了。
  傅瑶甩了甩手腕上的锁扣:“打开吧, 我不会跑的。”
  萧靖钰:“你亲我一下, 我就给你打开。”
  傅瑶刚要靠近, 他又往后躲了躲:“亲嘴。”
  傅瑶那波涛汹涌的怒意早被消磨成了一滩死水,她在萧靖钰薄唇上亲吻了一下:“你去帐篷里等我。”
  “好。”萧靖钰打开了她手腕上的锁扣, “别让我等太久。”
  傅瑶刚下马车,崔校尉就带人来迎:“大人!”
  他松了口气, 原以为傅瑶一声招呼不打直接走人了, 却想不到不过一个时辰,人又回来了。
  傅瑶点点头:“把人召集去大帐。”
  “是。”崔校尉看向不紧不慢走向傅瑶帐篷的萧靖钰,心中有些疑惑, 可也没敢问。
  傅瑶到大帐里,将所有人召回, 又按照萧靖钰所说的路线, 命人去探。
  这一次她坚定了许多, 几乎说一不二, 也没人再敢质疑。
  众人在大帐里静候, 傅瑶将他们支开, 只留了崔校尉。
  崔校尉不明所以, 总觉得这位大人隐瞒了一些什么。
  傅瑶将太后给她的玉牌拿出, 低声道:“找可靠之人, 前往最近的驿站, 亮出玉牌后会有人接应, 告诉那人, 秦王在此。”
  崔校尉大吃一惊:“……秦,秦王?”
  “没错,逆贼秦王,陛下和太后有意诛之,奈何秦王奸诈,不知用何手段瞒天过海,只身来到沂山。”傅瑶道,“崔校尉,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倘若事成,你便是诛杀逆贼的功臣,还怕不能加官进爵吗?”
  饶是傅瑶说的信誓旦旦,崔校尉还是满腹疑虑,他久居偏远之地,不闻京中事,只知秦王是圣上亲弟,天潢贵胄,哪想到还是逆贼?圣上还要杀他?
  但转念一想,皇家哪有亲情可言,听说太后不喜秦王,圣上又是太后所出,对秦王想来也不会喜欢到哪去。如今不高兴了,扣个逆贼的帽子杀了,也无可厚非。
  傅瑶给他留出时间想明白,才继续道:“要快,还要隐秘,不能让秦王察觉到异样。”
  崔校尉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大人放心,小的这就着人去办。”
  傅瑶点头:“去吧。”
  探路的人很快回来,确实找到了一条易行的道路,直通山腹。
  傅瑶这才放心,命人集中兵力,经小道去山腹,寻找太子殿下。
  军营外,所有人都在手忙脚乱地准备着,萧靖钰听到了动静,也掀开帘子,站在帐篷前去看。
  他只扫了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傅瑶。
  此刻傅瑶正在和几名军官争执,萧靖钰耳力极佳,听到那些人都在劝傅瑶,说什么此行凶险,求大人留在营中诸如此类的话。
  萧靖钰冷哼一声,他就知道,傅瑶定要亲自跟去。
  那萧楷整日端着架子,满口仁义道德,看上去跟发了馊的白面馒头似的,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酸腐味,也不知傅瑶到底看上他哪点。
  人群中,傅瑶道:“本官受天家所托,为寻太子殿下而来,岂有待在营地享乐之理?”
  众人被她堵得无话,却见一男子正背着手,慢悠悠走过来。
  他虽一言不发,神色慵懒,整个人却像巡视领地的狮子,众人下意识就给他让了路。
  男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心安理得地吩咐道:“都下去吧。”
  他们就都走开了,走了老远才反应过来,那人谁?为什么要听他的?
  萧靖钰向傅瑶走近,傅瑶下意识后退一步,生怕他会直接动手。
  萧靖钰却只是笑了笑:“我千里迢迢找过来,你就准备把我一个人晾在营地,去找别的男人?”
  傅瑶闷声道:“你答应我,找到人再走的。”
  萧靖钰笑出了声:“嗯,没错,但我可没答应让你自己去找。”
  傅瑶被他堵得没话:“至少也要让我见到他。”
  萧靖钰又往前走了一步,抵着傅瑶的鞋尖站定:“瑶儿,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才这么得寸进尺。”
  眼见他越靠越近,傅瑶只能转身跑了:“不去便不去。”
  萧靖钰见她跑回大帐,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们在这里“打情骂俏”,自然也就没发现,在人群中,一名士卒趁着混乱,跑出了营地。
  萧靖钰掀开帘子进去,就见傅瑶正气呼呼地坐在太师椅上,他走到傅瑶面前,往桌沿一倚:“生气了?”
  傅瑶不答。
  他伸出手,傅瑶就侧过脸:“没有。”
  萧靖钰的手落到桌面上:“每次稍有不如意就不理人,说上几句话就生气,也不知都是跟谁学的。”
  傅瑶想说那是因为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但碍于当前形势,最后还是道:“秦王若是嫌我麻烦大可自行离去。”
  “你想得美。”萧靖钰一把将傅瑶拽起来,自己在太师椅上坐了,又把傅瑶拽到自己腿上,揽着她道,“美人在哪我在哪,我不是萧楷那厮,没有到处乱跑让美人来救的习惯。”
  傅瑶想,他不愧是装了那么多年的人,真把自己装成了风月老手。
  ·
  浩浩荡荡的队伍进了山,营地顿时十有九空,傅瑶在营地焦急地等着消息。
  萧靖钰则一直跟着她,一旦没人就要动手动脚,到了晚上又非要和她挤一张床。
  帐篷里只有一张行军床,又小又窄,简陋得很。
  傅瑶看着那床,道:“睡不下。”
  萧靖钰已经脱了外衣上床:“哪里睡不下了?”
  “就是睡不下。”
  “你睡我身上不就是了。”
  傅瑶没听过这样的荤话,顿时烧红了脸,不知该怎么接话。
  好在萧靖钰也没等着她接话,直接把她拽到了床榻里侧,又吹灭了蜡烛,揽着她道:“睡吧。”
  两人睡得很挤,傅瑶身后抵着帐篷,身前就是萧靖钰的温热的躯体,呼吸都交错在一起,难分难舍。
  萧靖钰闭着眼:“别看了,再看我就忍不住了。”
  傅瑶在他怀里艰难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躺好,这才闭上眼。
  萧靖钰的手始终在她腰上,又把脸往她后颈蹭了蹭,像是吻在那里才肯罢休。
  傅瑶现在对萧靖钰的拥抱和亲吻已经看开了,往往逆来顺受也不去挣扎,只要萧靖钰不和她做那个,她也都能忍。
  喷在后颈上的呼吸越来越均匀,就在傅瑶以为萧靖钰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我比萧楷差到哪?”
  那声音很轻,傅瑶以为他是在呓语,却听他又清晰地问了一句:“你这么属意萧楷,却总对我置之不理,是我……”
  像是一生骄傲的人突然低下头来:“……是我有哪里比不上他么?”
  傅瑶有些怀疑他是在故意找事,然后借机动手动脚,就闭着眼睛装睡。
  萧靖钰得不到回答,就起身看她,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到底看出了什么所以然来,又躺回去,把傅瑶抱得更紧了。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一根羽毛:“即便他有千般好万般好,你也只能是我的。”
  傅瑶心想:“我果然不曾错看了你。”
  ·
  派出去的队伍迟迟不归,傅瑶一整日都心神不宁的。萧靖钰心情却很好,跟在她旁边,喋喋不休道:“等回到封地也快过年了,我们刚好可以一起装饰新王府,再贴上红色的对联……除夕晚上,就一起包饺子,然后守夜。
  “对了,我命人购置了许多焰火送过去,到时就在王府四周一齐放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本王为博王妃一笑,宁愿败光家产……
  你若觉得孤单,我就陪你上街去玩,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若是没有,我就让人去上京给你运。那里虽偏僻了些,可我绝不会委屈了你……”
  在萧靖钰的幻想中,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又有一人高喊:“太子殿下回来了!太子殿下回来了!……”
  傅瑶放下手中的粗瓷杯盏,立刻往外跑去。
  萧靖钰说了一半的话生生被打断,他看着傅瑶出去的背影,不由得跟着上前,却也没有出去。
  他到帘子后掀开了一条缝,只见萧楷正被人群簇拥着,他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棉衣上带着已经干涸的和新鲜的血迹,脸上脸黄肌瘦,两颊凹陷着……怎么看怎么狼狈。
  可偏偏,傅瑶就站在他面前,兴奋至极地看着他。
  傅瑶眼角泪花浮现,伸手摸了摸他带着污脏的侧脸,萧楷则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似乎仅是一个眼神,就知晓了对方的千言万语。
  他们拥抱许久,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宫里来的女官,竟是太子妃殿下,不由得全部跪下行礼。
  萧楷让他们起来,而后就在傅瑶的搀扶下进了帐篷。
  萧靖钰一直盯着傅瑶,盯着那喜极而泣的眼泪,盯着她脸上发自内心的毫不掩饰的笑。
  那样诚挚而真切的笑,他曾经也拥有过的,只是那时不知自己心意,直到失去了才恍然大悟。
  萧靖钰想,如果他死了,傅瑶会不会为他流泪呢?
  他觉得,傅瑶不会。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论他怎么说,怎么做,傅瑶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他也不想强迫傅瑶,他也想让傅瑶开心一点,可是傅瑶却永远只想推开他。
  萧靖钰重重叹息一声。
  那就强迫好了,萧靖钰想,把她带走,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她,再舍命对她好,等过个十年二十年,傅瑶心里就只有他了。
 
 
第40章 
  ◎“我娘亲死在那里,我心爱的人也‘死’在那里……”
  ◎
  沂山南边有一座小城镇, 名唤云浮镇,镇上人口不多,可南北往来的商贾混迹其中, 也算得上热闹。
  殷安就是在这里, 带着死士潜伏在人群中, 等着接应萧靖钰。
  他们在上京留守了一部分人, 其余死士基本都被带到了这个小城镇上,等萧靖钰去将人带回来, 就直接前往封地。
  到时天高皇帝远,无论淳载帝还是太后, 都再也奈何不了他们了。
  他们来得悄无声息, 这原本是万无一失的事,却因为萧靖钰的迟迟未归添了几分隐忧。
  萧靖钰刚在傅瑶的设计下现了爪牙,太后和淳载帝也露了杀心, 他们如今关系微妙,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这道理殷安都懂, 萧靖钰心思通透, 自然也懂, 可就是不见他的身影。
  夜愈长, 梦愈多, 殷安深知不能再等, 就要亲自带上一队人去接应, 可刚走出酒楼, 就见一队队整齐排列的守军穿过狭小的街衢。
  殷安眉头拧着, 这里不是郡县, 只是一个小城镇, 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守军?
  除非有大事发生。
  殷安把人散开, 分别去各个城门查看,结果并不出他所料,所有城门都已被封闭——
  傅瑶带萧楷回到新帐篷里,医官也随之进来,为他脱衣疗伤。
  傅瑶就在一旁,给医官打下手。
  一脱下衣服,傅瑶才看到萧楷身上青紫交错,还有许多冻伤,几乎没一块好地方。
  医官仔细检查了一遍:“殿下的伤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及肺腑,静养一段时日便好。”
  傅瑶轻声道了谢,又送医官出去,等人都走光了才折返回帐篷。
  她心跳不由得加快,像是要跳出胸腔似的,郑重无比地问:“殿下,衣子橖……她,还好吗?”
  萧楷向她伸出手,傅瑶就走过来,把手递给他。
  萧楷拉她坐下,却没有放开她的手,只轻声道:“她很好,秦王在这里,对吗?”
  傅瑶自知无颜面对萧楷,低下了头:“在。”
  萧楷道:“我被人找到后问及军营情况,猜测秦王也在,就让衣子橖先行离开,去搬救兵了。”
  傅瑶就道:“臣妾已派人通知过,若是动作快的话,周围郡县应当已经有所反应。”
  萧楷眸子微亮:“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想扳倒秦王的对吗?”
  傅瑶无颜肯定,只是道:“殿下,对不起。其实刚开始我是秦王派来的细作,但……秦王冷血残暴,我只想除掉他。”
  傅瑶下定了决心,干脆一齐交代个清楚:“殿下,是我有错……”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有人在喊走水了。
  傅瑶正欲起身去看,崔校尉就从外面进来:“殿下,营地不知怎的突然走水,火势甚是凶猛,还请殿下先撤离。”
  浓烟已经漫进来,傅瑶来不及想这场火势的蹊跷,就匆忙扶着萧楷离开。
  他们出了帐篷,只见到处都是熊熊烈火,营地里的人到处乱跑,全乱成一团。
  这场火来得太是时候,所有精锐刚从山中下来,正是累极饿极的时候,都在营帐内睡得死沉,如今起了火也感受不到,全凭人一个个去推醒。
  十几名士卒护在他们周围,送他们先行离开,却突然从火场中冲出来一大簇火。
  过了许多年,傅瑶还记得这个场景,一个人浑身带着火,面目狰狞着跑过来,他的皮肤正在被火舌迅速吞噬,浑身血肉像是融化了似的,哀嚎着冲过来。
  周围护着的士卒被冲散了,营地中又跑出几个浑身是火的人,他们痛苦地哀嚎着,因为疼痛难忍而四处狂奔,直到皮肉彻底被烧化,再也跑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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