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扬的红丝带——哈尼歌者
时间:2022-09-05 08:00:13

  会场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一时不知所措,不知可以说点什么。
  陈树华是临江县卫生局分管防疫保健工作的副局长,其实他的级别和安朵一样大。
  严格来说,在艾滋病防治工作者,他的排位还不及安朵,安朵可是县艾滋病防治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
  但陈树华分管的工作和安朵的防艾工作存在一定的职能交叉,所以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上几句。
  陈树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安主任刚才通报了临江县艾滋病疫情态势,她讲得非常全面,非常到位,艾滋病的确就在我们身边,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只有大家携起手来,共同参与、共同迎战。”
  安朵对陈树华的发言点头表示认同。
  等陈树华说完,安朵又接着说道:
  “临江县的艾滋病疫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下一步的疫情防控工作必须双管齐下——
  “既要找到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进行规范管理,减少传染源。
  “同时要动用一切力量,对艾滋病传播途径进行阻断。
  “而每一项防控措施的实施,都面临极度的困难,有着大量艰巨的工作要做。”
  接下来,安朵针对每一项具体的工作,谈了自己的想法。
  最后,县卫生局局长对安朵提出的下一步工作措施给予了原则性的肯定和支持。
  安朵宣布散会。
  可她还是把赵安全、袁复生和甘甜三人留了下来,继续进行磋商。
  在防艾办,安朵分别给三人倒了一杯水,用充满肯定的语气说道:
  “前一阶段的工作,辛苦大家了,大家配合得非常默契,成效非常明显,让我们对临江县艾滋病传播途径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三人点点头,会心一笑。
  安朵对着赵安全说:
  “接下来,我们的工作还得逐步延伸下去。首先,老赵这边,要尽快告知已经查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把他们纳入管理之中,做好随访和心理关怀工作。
  “当然我们要极力做好保密工作,除了感染者本人外,不得把他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信息透露给任何人。
  “还有,你们县疾控中心性病艾滋病科今后要把高危人群艾滋病检测筛查纳入常规化工作,一刻也不能松懈。”
  赵安全突然觉得肩头上的担子很重,但他没有退缩和反驳的理由,坚定地点了点头。
  安朵又看向袁复生,沉声道:
  “袁医生,虽然我们现在发现的是一些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还没有发现艾滋病病人,但我相信,艾滋病已经在我们临江县肆虐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的意思是,马上就会有艾滋病病人到医院就诊,你面临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你可得做好一切收治艾滋病病人的准备。”
  袁复生的话依然不多,但句句一语中的:
  “目前我们国内还没有合适的治疗艾滋病的药物投放临床,但我坚信我们国家一定会优选到可以满足艾滋病病人治疗所需的药物。”
  安朵对袁复生的话总是有一种随时遇到惊喜的感觉。
  最后,安朵转向甘甜说道:
  “甘甜,你这边一定要盯好艾滋病育龄妇女怀孕的情况,做好追踪、随访、母婴保健等工作。”
  尽管在甘甜的认知中,对艾滋病孕妇的保健管理目前还处于一片空白,但她还是被安朵刚才的话语感染到了,也跟着点了点头。
  其实,安朵对赵安全、袁复生、甘甜三人讲的这些工作职责,都已经在《临江县艾滋病防治工作方案》中明文规定出来了,但安朵今天再次对三人重申,显得特别的意义非凡。
  安朵还对大家说了自己的一点打算:
  “在漫漫人海中找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好比大海捞针,这就要求我们要积极扩大检测筛查的范围。
  “我这边考虑出台一个文件,要求所有县级医疗机构都要做到逢血必检,就是说凡是来医疗机构就诊的患者,如果发生抽血化验,就必检hiv。”
  最后,安朵要求大家,在今后的工作中,既要各负其责,更要协调配合,形成艾滋病防治的合力。
 
 
第31章 中标了
  安朵组织开展的临江县艾滋病筛查检测工作,在娱乐场所服务小姐和静脉注射x毒人员中,就发现这么多的hiv阳性血样,这比例高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百分之八,意味着一百个人当中有八个艾滋病病毒感染者。
  加上很多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还藏匿着没有被发现,这说明临江县的艾滋病感染者的数量有多恐怖。
  在这次检测出hiv阳性的血样中,包含来自“夜点”ktv老板娘马艳丽、服务小姐阿丽,还有幸福歌厅驻唱歌手阿彪的血样。
  六十五份阳性血样的拥有者,赵安全都得一一找上门去,告知他们检测结果,并纳入管理。
  用临江本地人的土话,就是“中标了”。
  这次中缅街歌厅的服务小姐中,共检测出hiv阳性血样十五份,也就是说,有十五人“中标了”。
  赵安全先去“夜点”找到了马艳丽,之前两人已经熟悉,马艳丽很热情地把赵安全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马艳丽觉得赵安全肯定是为“夜点”歌厅服务小姐的检测结果而来。
  这些服务小姐几乎每天都要接待客人,所以感染艾滋病的几率是非常大的。
  她怎么也没把艾滋病联系到自己头上。
  可愿望和实际总是背道而驰,当赵安全说出检测结果的时候,马艳丽一下子就懵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马艳丽惊愕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接连说出三个不可能。
  赵安全肯定地点点头,对马艳丽说:
  “马老板,这一人一针一管,绝对错不了,你已经感染了艾滋病病毒。”
  马艳丽软绵绵地摊倒在宽松的办公椅上,表情极其痛苦,她的话语细若游丝,喃喃道:
  “赵医生,这怎么可能呢,我是夜点的老板,我这也不接客呀,怎么会感染艾滋病呢,你们是不是把哪位服务小姐的血样当成我的了。”
  赵安全肯定地说:
  “我相信不会搞错的,当然,如果马老板还有疑虑的话,可以再去普宁地区疾控中心艾滋病确证检验室检测一次。”
  马艳丽百思不得其解:
  “我怎么会感染上这种病呢?”
  赵安全对马艳丽循循善诱道:
  “艾滋病病毒传播感染的途径共有三种,除了母婴传播外,其他两种途径都有可能让你感染上艾滋病病毒。”
  马艳丽蔫了吧唧地对赵安全说:
  “我怀疑你们的血样搞错了,我得再去复查看看。”
  说完这句,又小声地问赵安全:
  “赵医生,我们歌厅还有哪几位小姐查出了艾滋病?”
  赵安全对她摆摆手说:
  “除了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自己外,我们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感染者的信息,包括她的家人,所以非常抱歉,我无可奉告。”
  马艳丽茫然地看着赵安全,她感觉绝望裹胁的无助从心底向她袭来。
  赵安全对马艳丽说:
  “马老板,既然感染了艾滋病病毒,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放下思想包袱,树立积极的心态,配合好医务人员的追踪和随访,有问题你可以及时找我们。”
  赵安全说完,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们科室的联系电话。
  赵安全出了“夜点”歌厅,他还得去找其他艾滋病感染者。
  赵安全是什么时候走的,混沌中的马艳丽无知无感。
  赵安全找到阿丽,把阿丽带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他对阿丽说出了血样检测结果,告诉她感染了艾滋病病毒。
  阿丽虽然看上去波澜不惊,但敏感的赵安全还是感觉到阿丽的身体激烈地颤动了一下。
  阿丽挤出一丝苦笑,对赵安全郁郁地说:
  “谢谢你赵医生,其实我知道自己早晚会得这种病,没想到还真得了。”
  面对每一位艾滋病感染者,赵安全都不知道要对她们说什么安慰话,只好千篇一律地说着同样毫无感情色彩的话语。
  他实在不知道那些话是否能够真正安慰到对方。
  “阿丽,既然检测出了hiv阳性,目前你这个工作可不能再干了。
  “希望你放下心理负担,积极调整好心态,主动配合好我们的管理,我们会定期上门进行追踪和随访。”
  阿丽苦笑道:
  “赵医生,尽管我很需要钱,但我不会去害人的,我重先去找一个活干吧,这里我不会呆下去了。”
  赵安全对阿丽说:
  “无论你去哪里,你都得让我们知道你的去向。”
  阿丽平时大大的眼睛中有着明亮的眸子,此时却黯淡无光,她幽幽地告诉赵安全:
  “我会告诉你们的,我最近还想去找那位安朵妹妹一趟,我都带上艾滋病了,我就想着能和她聊一聊。”
  按照惯例,赵安全给阿丽留下了联系电话。
  只是这次,他不但给阿丽留下了自己的电话,还留下了安朵的电话。
  赵安全还得去找到其他艾滋病感染者,告知他们检测结果。
  一旦听到自己感染了艾滋病病毒的消息,很多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一下子接受不了,生发出各种状况。
  有嚎啕大哭的,有咬牙切齿的,有扬言要报复社会的,不一而足,花样百出。
  告知艾滋病感染者的工作让赵安全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验,面对不同的人,赵安全试图采取不同的方法进行安慰。
  用他的话来讲,每一次告知对方,就是一次炼狱般的洗礼。
  赵安全把告知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发生的情况逐一对安朵讲了,安朵皱着眉头听完,她觉得有必要去见一见阿丽和马艳丽。
  因为办公室的事情太多,安朵一直到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才找到空闲时间赶到中缅街。
  此时,距离赵安全告知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时间,已经快过去一个星期了。
  安朵赶到中缅街时正值华灯初上,发现平日客满为患的“夜点”歌厅已经关门谢客,昔日霓虹闪烁的景象已不复存在,这里显然人去楼空。
  安朵怏怏地看着繁华不在的“夜点”歌厅,不禁生发出许多感慨。
  这时,有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
  “安朵妹妹,安朵妹妹,是你吗?”
  安朵回头一看,不远处的街角,夜色下站着一个颤巍巍的身影。
  迷离的灯光时不时打在她的身上,映照着她身上那件散发着荧光的外衣,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安朵实在看不清楚面前这个人的样子,但又觉得她的声音就是阿丽的声音。
  于是,安朵小声唤她:
  “你,是丽姐么?”
  对方回答道:
  “是我,我是阿丽。”
  安朵疾步走过去,那个散发着荧光的身影也向她跑过来。
  阿丽一把抱住安朵,把心中的憋屈和恐惧化为了滔滔泪水,狂泻而来。
  “安朵妹妹,姐感染了艾滋病,今后姐可怎么活啊?”
  安朵一时语塞,她实在找不出安慰阿丽的话来。
  安朵只有紧紧地抱着阿丽,她听到阿丽的内心有着惶恐的悸动。
  阿丽的抽泣声一直停不下来。
  安朵默默地抱住她,一刻也不松手。
  过了很久,两人才分开,阿丽带着安朵到了她的临时住所。
  一个仅有十几平方的狭小空间,安朵和阿丽并肩坐在简易床铺上。
  安朵对阿丽说:
  “丽姐,感染了艾滋病病毒,我们和你共同面对吧。”
  阿丽说:
  “我对自己带上这个艾滋病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最近几个月来,我感觉越来越疲惫,稍不留意就感冒,个把月都不会痊愈。”
  阿丽的话让安朵大吃一惊。
  显然,阿丽已经过了艾滋病病毒感染的潜伏期,已经开始发病了。
 
 
第32章 这病不能再拖了
  安朵对阿丽说:
  “丽姐,你这病可不能再拖了,得尽快去医院住院治疗。”
  阿丽摇摇头,显得很为难的道:
  “住院,可是要花大钱的。这几年,我赌上了自己的青春和身体,也没能赚到什么钱。再说我这点钱,还得留着给我家囡囡上学呢。”
  讲到囡囡,阿丽的眼神闪过一道幸福的微光,但只是一瞬间,那道微光又暗淡了下去。
  囡囡,原来阿丽是有着女儿的母亲?
  关于囡囡这个女儿,阿丽还真没对安朵讲起过。
  安朵看向阿丽,微微一笑道:
  “丽姐,你家囡囡今年多大了?”
  提到囡囡,阿丽一下子心情大好,她幸福地说道:
  “囡囡是我和第二个男人,就是那个家暴男一起生的,我家囡囡可乖巧得很,今年已经六岁啦,明年她就可以上学了。”
  因为阿丽常年一个人在外闯荡,她没法把囡囡带在身边,于是安朵好奇地问阿丽:
  “丽姐,那囡囡现在在哪?和谁一块生活?”
  阿丽刚才还在愉悦的心情突然就转晴为阴了,她低沉着语气郁郁地说道:
  “当然是和她爹一块生活了,她爹那个酒鬼懒鬼,估计也不会好好管她,可怜我家囡囡了。”
  阿丽感伤着,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
  “自从我离开那个酒鬼后,我就再也没见到我家囡囡了。
  “我一直想着,等我攒够了钱,就把囡囡接过来,供她读书,陪她长大成人。
  “可是这该死的艾滋病,到底还是缠上了我,这可让我怎么办呢?”
  阿丽说完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安朵安慰阿丽:
  “丽姐,别难过,一切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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