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朵看到阿彪似乎有所触动,才说出了真正来找他的目的:
“阿彪,你是个才华横溢的歌手,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为了自己,为了夏苇,你得从目前的沉沦中走出来。”
夏苇也止住了抽泣,站起身来,对阿彪点点头道:
“朵姐说的很对,你就听她的吧。”
安朵微微一笑,对阿彪说:
“姐希望你把毒戒了,同时再帮姐一个忙,把你们经常一块x毒的人召集在一块,姐给你们抽血化验一下。
“为什么要抽这个血去化验呢?因为你们互相共用注射器不假吧,试想,如果你们中哪一位得了艾滋病,那大家可就都遭殃啦。”
阿彪是极其聪明的人,安朵一说共用注射器的隐患他马上就明白了。
阿彪郁郁地说:
“我明白了,我们这些x毒的人,防外人就像防豹子老虎一样,我们怕被警察一窝端呀。”
安朵诚恳地说:
“姐是防艾办主任,姐的职责就是防艾二字,那些该警察干的事姐可干不了。”
这时,夏苇深情地对阿彪说:
“阿彪,我知道你刚才说的话都是激我的,你好逃避现实,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还有我的。
“这次,我既要你把毒戒了,也要帮朵姐把你们团吸成员召集起来,抽血化验。”
最后,夏苇坚决地说道:
“只要你告别现在的自己,哪怕出现什么意外,人生的下半场,我来陪你一起走。”
阿彪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内心仿佛经历了痛苦的缠斗,最终才下定了决心。
“那好吧,我去通融通融,明天等我回话吧。”
第29章 只能一人前往
忙忙碌碌中,到了早上下班的时间。
这时候,安朵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其实,一早上,安朵边做事边期待着办公室的座机铃声响起,因为她在焦急地盼望着阿彪给他打来电话。
这个电话果然是阿彪打来的,听得出来,阿彪的旁边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鼓励着他。
安朵知道,那是夏苇在陪着阿彪。
电话里,传来阿彪郁郁的声音:
“朵姐,是我,阿彪。”
安朵温和地对阿彪说道:
“嗯,我是安朵,姐听着呢,阿彪你讲吧。”
阿彪说:
“朵姐,我联系到了二十多个像我一样的静脉注射x毒者,他们同意给你采血,但是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如果你们答应这个条件,他们就配合采血,如果不答应,他们说后果你们自负!”
安朵焦急地问道:
“阿彪,你讲,他们提出了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姐一定答应他们。”
阿彪吞吞吐吐地说:
“他们说,要来采血可以,但是只能你一个人来,不得带上其他任何人,更不能把警察给招来了。他们还说......”
阿彪突然顿住了,显然他还没有组织好语言,他不知道那几句毒言要怎么对安朵转述。
安朵鼓励阿彪:
“阿彪,但说无妨,他们说什么你直接跟姐讲就可以了。”
阿彪就把那些x毒者的原话讲了出来:
“他们说,如果你把警察招来了,他们会把自己身上的血注射到你的静脉里,还有更难听的,他们说会轮j了你。”
安朵沉默了一会儿,阿彪刚才讲的话实在让她一下子无法消受。
电话那头的阿彪显然知道安朵被吓到了,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下才说道:
“姐,你要是太为难,我看这事就算了,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不料,电话这头的安朵却坚定地说:
“阿彪,你告诉他们,姐答应他们的条件,只身一人前往采血,但是我满足了他们提出的条件,他们也得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阿彪说道:
“其实,我们这些x毒者怕的就是警察找上门来,除此之外,我保证他们也不敢乱来。”
安朵觉得应该也像阿彪说的那样,他们其实就是防备警察,因为警察一来,他们就断了毒源,同时还得进强制戒毒所,那可是比要了他们老命还不能接受的事情。
最后阿彪说:
“姐,那就这样约定了,晚上八点,你带上采血工具过来地下粮库遇我,我带你过去团吸窝点采血。”
安朵接完电话,在放下电话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刚才拿座机电话的右手是颤抖的,手心里全是汗。
安朵马上给县疾控中心性病艾滋病科科长赵安全打电话,幸好,赵安全还没有下班。
安朵对他说:
“老赵,搞定了,我联系上了一个x毒窝点,有二十几个人,他们同意我过去采血,你给我准备好三十人份的采血工具,我晚上就要。”
赵安全一愣,不解道:
“安主任,你说给你准备,怎么不说是给我们准备呢?我怎么听着这话有点自私。”
安朵笑笑说:
“就是给我准备的,对方只答应我一人去采血,他们怕我们带警察过去,当然我可是害怕极了,但害怕又能怎么样,为了能够在他们身上采到血,这个险我们值得冒!”
赵安全说:
“既然这样的话,那好吧,虽然我不能和你一起去采血现场,为你保驾护航,但是我可以在附近找个隐蔽地潜伏起来,静观事态发展,对你也有个保护。”
安朵觉得赵安全说的办法可行,就答应届时让赵安全一块前往。
晚饭时间,一家人围桌而坐。
安朵看着时间快到晚上七点了,就停下碗筷,对家人们说:
“你们慢慢吃,我吃完了,还得赶去单位加班。”
又对正在吃饭的女儿说:
“小妍,你今天的作业做了没有?”
女儿庄妍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干脆地回答道:
“妈妈,你不是早就说过,大人做好大人的事,小孩做好小孩的事,我的事不用妈妈操心,我在学校就把作业做完了。”
庄妍边说话边晃动着头,把头上两条羊角辫子都弄得一闪一闪的,样子可爱极了。
安朵开心地伸出右手拇指给庄妍点了一个赞。
安朵离开饭桌走进卧室换衣服,老公庄小兵跟了进来,关切地问她:
“老婆,你这两天东奔西走的,是不是跟郊区地下粮库有关。”
安朵点点头说道:
“三哥,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x毒窝点,联系好了今晚去给他们采集血样,所以我得走了。”
庄小兵有点担心地对安朵说:
“x毒者说的话,十句有九句是假话,你可千万不能大意,要不我陪你去吧?”
安朵摇摇头:
“不行,他们就怕我把警察带去了,你去了这不是给我添乱吗?没事,就采二十几个人的血,一会就采好。”
庄小兵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
“那你可得千万小心啊!”
安朵骑着铃木小摩托出门,与早先等在县城主路岔口的赵安全会合。
安朵对赵安全说:
“老赵,你不要跟得我太近,到达采血现场后,你也不能出现,我估计二十几人的话,最多二十几分钟就能采好了,如果过了三十分钟我还不出来,你就去找个公用电话亭报警吧。”
赵安全点头表示都记住了。
两人相距老远,一前一后往郊区进发。
安朵在地下粮库找到阿彪,出得地下室来,阿彪还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
在确定四周无人蹲守的情况下,阿彪这才带着安朵往地下粮库附近的一个汽车修理厂走去。
因为是夜晚,修理厂的工人早已下班,大铁门紧闭着。
看到阿彪带着一个女人到来,有人把大铁门打开,就有猎犬骇人的狂吼传来,一头凶猛的猎犬对着安朵和阿彪龇牙咧嘴地凶着,把粗大的铁链也拽得脆响。
继续往修理厂的车间走,最后在修理厂后门出了厂子,阿彪带着安朵走进了一条狭长的甬道,最后走进一间竹林遮掩着的吊脚楼,上到三楼。
阿彪邀约的人全部到齐了,大约二十几人的样子,还有几个身上绣着恐怖的纹身图案。
安朵看到他们一个个脸色蜡黄,精神极度萎靡不振,哈欠连天。
这时,一个身上绣着蛇头纹身的络腮胡男人对安朵冷冰冰地发话了:
“想必阿彪都跟你讲过我们的条件,你可千万别耍花招啊,骗了我们大家都没有好下场!”
安朵强装镇定地对络腮胡说道:
“你也看到了,就我一人来的,我们开始吧。”
安朵说完打开采血箱,就要开始工作。
络腮胡摆了摆右手说道:
“慢点,待我们再确认一下再采也不晚。”
这时,前面不远处高高的山坳上射过来一束耀眼的电筒光,一共照射了三次才关闭。
络腮胡向同伴扫了一眼,点点头道:
“看来,这个美女医生没有骗我们,来的人就她一人,她对我们履行了承诺,我们让她采血吧。”
这下,安朵悬在嗓子口的心终于落了地。
接下来,安朵把采血箱打开,准备一人一针一管进行采血,因为安朵是阿彪带来的,所以阿彪第一个带头让安朵采了血样。
接下来当然轮到络腮胡,他对同伙说,我们这个美女医生是侃哥介绍过来的,我先你们之前给她采血,我这是向侃哥致敬。
刚开始采血的几个人,还算进行得非常顺利,安朵在每个人身上花了不到一分钟就顺利完成了血样采集。
可是后面采的几个x毒者,安朵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有找到可以下针的静脉血管。
显然,他们的静脉血管早被无数次非正规静脉注射毒品损伤到了,安朵怎么下针都抽不出血来。
络腮胡看着窘迫的安朵,对她轻蔑地说:
“美女医生,你这个技术可不咋的,还是让我来吧!”
不容安朵说不,络腮胡一把抢过安朵的采血针具,用锋利的针头往皮肤下一挑,就从那些x毒者青淤的右手肘关节处采出血来。
接下来,第二个。
第三个。
......
一直帮安朵完成了全部x毒者的血样采集,时间才用去了二十三分钟。
络腮胡娴熟的静脉采血技术令安朵觉得不可思议。
带着二十几份静脉注射x毒者的血液样品,安朵小心翼翼地走出气氛诡异的修理厂,看到赵安全从不远处的建筑物中钻了出来。
看见安朵再次凯旋,赵安全又是一脸崇拜的神情。
第30章 疫情研判
临江县的“烂冬雨”如约而至。
绵长阴冷的雨水像永远止不住眼泪的怨妇,一哭就没完没了的。
临江县卫生局三楼会议室。
艾滋病血样筛查结果全部出来了,安朵组织召开的临江县艾滋病疫情分析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临江县卫生局局长、副局长陈树华,县防艾办下属艾滋病防治工作专班的人员全部参加了会议。
会议首先对前期艾滋病筛查工作进行了通报。
安朵在通报中,略去了她们防艾四人组在娱乐场所服务小姐、散在的静脉x毒者中采集血样经历的艰辛,直接就上了数据。
她说,我们这次对艾滋病传播高危人群暨娱乐场所服务小姐、静脉x毒者中共采集到八百四十三份血样。
经普宁地区疾控中心艾滋病确证实验室检验,检出hiv阳性六十五份,检出率为百分之八。
其中,在娱乐场所服务小姐中,检出二十五例。
在静脉x毒者中,检出四十例,这四十例包含已经纳入强制戒毒的x毒者和未纳入强制戒毒的散在x毒人员。
赵安全补充到,我们对先前滇云省疾控中心艾滋病检测专家组发现的hiv阳性孕妇开展追踪,从她们生下的婴儿中检测出hiv阳性三例。
随后,袁复生也进行了补充发言。
他说,近几年,临江县地下采供血市场一直存在,填补了医疗机构临床用血的空白。
但近年有报道说,中原地区发生了地下采供血市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血液流入医院的情况。
为此,我们县医院加大了地下采供血人员的艾滋病检测力度,在我们近期送检的供血人员血液样品中,检测出hiv阳性两例。
安朵看向赵安全和袁复生点点头,这才向与会者扫了一圈,忧心忡忡地说:
“各位,我们这段时间的工作虽然非常的辛苦,可以说是历经了艰难险阻,但是我们呈现出来的数据足以说明我们开展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
“看问题的角度总得往正反两个方面来看,一方面,数据的亮眼说明工作重心没有偏移,正中靶心。
“另外一方面,数据的亮眼更说明在艾滋病这个来势汹汹的新型传染病面前,我们临江不再是一块净土,艾滋病防控形势十分严峻!
“现在,我们基本摸清了临江县艾滋病的传播途径:一是经血液传播,表现在x毒人员共用注射针具经血液传播。
“地下黑市不规范采供血市场感染艾滋病病毒的血液进入临床使用,经输血传播。
“二是经性传播,就是感染艾滋病病毒的人员和其他人发生不安全的性行为。
“三是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孕妇把艾滋病病毒传播给胎儿。
“可以说,我们临江县发现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中,所有艾滋病已知的传播途径都占全了。”
安朵一直用严峻的表情和坚决的口气进行通报,通报结束后她突然打住,会场一下子陷入到一片寂静之中。
参加会议的很多人,在过去的认知中,自觉不自觉地认为,临江县的艾滋病感染者虽然有,但都是集中在静脉x毒者身上。
现在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传播途径,而且每类传播途径送检的血样中都实打实地检测出了hiv阳性,活生生的事实让大家始料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