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两人聊天的氛围很轻松。
Amy知道她有男朋友,问两人怎样了。
“正常吧。”
Amy:“大好年纪谈什么恋爱,以后红了都成了黑料。”
夏烟的回答能把人气个半死:“以后红了想谈都谈不了,趁着现在没红能多谈一个是一个。”
“……”
夏烟看着Amy无语的表情,捧着杯子开心地笑。
她在Amy面前一般没有包袱,因为Amy是为数不多知道她家的事情和过往几年经历的人。
她不用在她面前刻意隐瞒和伪装什么。
也因此,她很喜欢和Amy的每次见面。
Amy看到她包里露出的iPhone包装袋,问:“买新手机了?”
“没,男朋友送的。”
Amy顿了顿,反应过来:“你今儿把它带包装拿出来,咋?是准备卖了?”
“……”
Amy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旁边不远处就有一个电子城,里边鱼龙混杂,一手的苹果,说不准能卖个不错的价儿。
夏烟以前便去卖过一部二手相机。
“这白色的?”Amy拿出来看了看,“等明天我去你们学校,再给你拿一部新的。”
“干嘛?”夏烟问。
“不然你要告诉你对象你把人家东西卖了吗?我们公司前一阵发的奖品就是这些,多的全在我那儿堆着。”
除了手机,还有一些笔记本电脑、电子阅读器。
Amy知道她缺钱,曾委婉地问过要不要帮助,被夏烟拒绝了。
当时她说,最难的那段日子已经熬过去了,现在不过是小意思。
Amy深知小女孩的自尊心强,也没再问。只说有困难随时都可以找她。
晚上,Amy有一个家庭聚餐,就在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夏烟则去电子城卖手机。
两人分道扬镳。
电子城在三里屯西边的那个路口,夏烟进去,先是碰到一个很会忽悠的大哥,话说得极漂亮,价给得极难看。
而夏烟比他还会忽悠,把这位大哥说得哑口无言又心服口服,她转身去找了别人。
最后,卖出了一个还不错的价儿。
旁边有银行,夏烟一出来,就去把钱打进了陈穗芬的账户中。
雪越来越大,她像个真的没见过雪的南方人似的,在银行前空旷的雪地里,嘎吱嘎吱地踩雪。
夜色昏昏茫茫,这里没有认识的人。
隔一条街的热闹与繁华,灯红和酒绿,都与她无关。
可她也在渴望一抹只属于自己的璀璨星光,不是吗?
夏烟小心翼翼地护着没有拉链的托特包,不让雪浸了里边的书。
她有种想要在雪中跳舞的冲动,脚背绷直、勾起。
旁边有两个小孩儿,正在打雪仗。
从三里屯驶出的车子不时在她眼前飞过,对路边发生着什么毫不留意。
唯有那么一辆,缓慢地停住——
停在距她几米外的路边。
“上车吗?”他降下车窗,声线平静而低沉。
夏烟转头,在雪夜,又看到了闪烁的六芒星。
道路上积了层薄雪,路面湿泞。
她走近时,司柏燃又闻到了那夜幽淡的香气。
第7章
香气裹挟着天地外寒冰冷雪的凉意,被车内的暖风一烤,醺醺然,变成可销永昼的暖香。
夏烟坐在座椅上,指尖摩挲裙摆。
她其实没少碰到过以捎她一程为由来搭讪泡妞的公子哥,往往,她都会拒绝。
可今天,也不知是雪下得太大,还是司柏燃的神情过于冷淡,让她觉得他没有不该有的想法,反正,当司柏燃问她“用捎你一程吗”的时候,她想也没想,便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等上了车,才觉出尴尬。
车内太静了,静得没有一丝声音,连空气都仿若是凝滞的。
司柏燃不开口,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专注地开着车,面色沉静,宛若是一个她在路边随手拦到的寡言司机。
夏烟性子虽然不热络,但与人交往,也有自己的一套。
高中三年,她一边上学,一边赚钱。
不仅要赚自己的学费,还要赚她和陈穗芬两人的生活费,人情冷暖见识了太多,三教九流的朋友也遍地,自然练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便是那会儿学得的。
还鲜少有这么冷场的时刻。
不过比起无谓的聊天,她也乐得享受清静。
车子开了没多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沉默。
是夏烟的手机。见她没动静,司柏燃转过头,虚瞟了眼上边的名字,问:“不接?”
“哦”,夏烟摁下接通键,“喂”了声。
卓凡在电话那端关切地问起:“烟烟,吃药没?”
“吃了。”其实没有。
“你在哪呢?外边下雪了。”
“我刚和一朋友见完面,正在回去的路上。”
“雪很大,你快到了吗?”
“快了。”
“好,那到学校给我回个电话。”
“嗯。”
夏烟合上手机,不知为何,心头涌出几分莫名的心虚,她下意识去看司柏燃,只见他唇角勾着半抹笑。
她确信,刚接电话之前,他唇角还没有这抹意味不明的笑。
夏烟不知自己哪里取悦到了他,皱了皱眉,移开视线。
而司柏燃像是来了聊天的心思,问:“你是南方人?”
夏烟:“为什么这么问,我长得像南方人?”
别说,以前真有不少人说过,夏烟一看就是南方人。
她倒是不知道那些人心中的“南方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在她看来,这很主观,什么南方人温柔似水北方人热情如火,不过是刻板印象罢了。
况且,她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南方人,更没有什么温柔似水的气质。
司柏燃却没再说话。
聊天聊到一半,对方突然无故中止,总归是让人不舒服的。
于是,后半程夏烟一直望着窗外,雪越下越大。
中间还堵车了,硬生生将回去的时间拉长。
司柏燃的车子跟着前边,缓缓停下。窗外不时有人按起喇叭,鸣笛声,声声刺耳。还有司机探出头来,想要一探究竟。
成排成排的车子把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一眼望不到头,明黄、橙红各色车灯汇成光的海洋,照亮纷飞的雪片。
雪已经大到片状,窗户上蒙着一层雾,夏烟无聊,在玻璃上随手涂鸦。
司柏燃转头看到,费力地辨出画的是只躺着的狐狸,狐狸旁边倒着一瓶酒。
看来是只醉狐。
司柏燃倒是没有想到她还有这样童趣的一面。
堵车是门耐心活,两人耳边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他放了首歌,打破这沉默。
“明知你是那莫测变换傲气的性格,无数个女生,想接近你无奈有点怕……”
梁洛施的《迷上天蝎》。
夏烟忽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
高考完,班里聚会,有个男生唱这首歌对她表白,因为夏烟就是天蝎座。
她当时觉得这男生真怪,哪有人表白选这么伤情的一首歌。
司柏燃降下车窗,冷风倏地灌进来,夏烟打了个喷嚏。
他回头看她,说了声抱歉,然后把车窗升上去。
车里内饰整洁,没有烟味和其他难闻的气息,后视镜上挂了一个红色的平安符,像是庙里求来的。
那晚堵了好长时间,将近两个小时。
他们就这样没有交流地待了两个小时,也难为两人都是冷情冷性的人,否则换成别人,难保会憋死。
等车流好不容易疏通,他们行到前边的路口,还看到了警车。
后来回到宿舍,夜里夏烟在网上刷新闻,才知道那条路当时出了车祸。
两车相撞,情况惨烈,其中一辆车的车主送医途中身亡。
夏烟看完新闻坐在电脑前心想,她和司柏燃的第一次单独碰面,就这么血腥。
……
不过当时,两人都不知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
警车不断鸣笛,卓凡的电话在这时又响起。
“烟烟,到了吗?”
“堵车了,刚通。”
“我没事,就是看看你回去没。”
“嗯,一会儿到学校我给你打电话。”
要挂断的时候,卓凡忽然问:“烟烟,你那里为什么有警笛声?”
“警车巡逻?我也不知道。”
卓凡“哦”了声,压下心中莫名其妙的不安。
这种不安,已经持续了很久。
后边没有再遇上堵车,司柏燃开得很快,不多时便到了电影学院。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夏烟原本准备下车,谁知他没停,沿着大门径直开了进去。
“哪栋楼?”他问。
夏烟看着路边玩雪的学生,说:“其实停这里就行。”
他说:“也不差这几步了。”
夏烟虽不想他把车开到宿舍楼下,但也知道再说便是矫情了。
等到了宿舍楼下,她对他道谢。
雪还在下。
她身上的暖香一直萦绕在司柏燃的鼻尖。很好闻的味道,他其实想问问她用的什么香水。
可以让阿姨把家里的香氛换掉。
夏烟没等到他的回应,开门要离开。门刚开了一个缝,雪花便被风卷着飘进来。
还没来得及下车,忽然,门边凑进来一张脸,喊道:“夏烟烟,卓——”
“卓”字叫了一半,那声音顿住。
兰思唯惊诧地看着副驾驶上准备离开的夏烟和稳坐在车里的司柏燃:“司、司柏燃,怎么是你?”
司柏燃挑眉,瞧着眼前突然出现并准确喊出自己名字的女孩儿,浅浅回忆了一下。
不认识。
夏烟推开她,下了车,要走。谁知,司柏燃忽然在身后叫住她——
“夏烟。”
“嗯?”她转过身。
因为她的开门,车内的灯饰自动亮起,司柏燃半张脸隐在昏暗中,半张脸被光点亮,面部俊朗的轮廓线条更加分明。
他唇边浮着浅笑,音调疏离懒散,目光却炯炯,直视夏烟,“你包忘拿了。”
夏烟立刻轻俯身,在车里找包,“哪儿呢?”
身旁的兰思唯疑惑开口:“什么包,你手里不是拿着一个呢吗?”
夏烟一低头,果不其然,包正在自己手上挎着。
她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抬起头,撞上司柏燃得意轻快的目光。他眼神明亮,堪比夜星。
夏烟抿了抿唇,想要斥责的话还没说出口。
男人便轻笑一声。
片刻后,车子扬长而去,消失在混沌的雪夜中。
直到很久以后,夏烟都记得那夜司柏燃的笑,不同于他一路的冷漠,那笑懒洋洋的,带着打趣,含着捉弄,夜色和雪色被衬成背景。
作者有话说:
喜欢这章的BGM《迷上天蝎》
“这年运势,谈情时受伤难避免。”
第8章
“夏!烟!”待车走远,兰思唯拽着她的胳膊,喊道。
夏烟连应三声,知道少不了一顿追问。
“什么情况?”
她打了个冷颤,说:“外边这么冷,咱找个说话的地儿行不?”
兰思唯想起她还感冒,于是拉着她去了宿舍楼后边的一家小咖啡馆,校友自主创业开的,平时大家经常在里边赶作业或者开小组会。
“说吧,从实招来。”
“我和Amy见完面,出来碰上他,他就顺路捎了我一程。”
兰思唯“啧”了声,“鬼才信,他刚刚明显是调戏你!”
夏烟点了杯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正喝了半口,听到这话,一不小心被呛住,猛地咳嗽了起来。
“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夏烟忍住翻白眼的欲望:“你注意措辞好不好?”
兰思唯收敛神色,刚刚那一幕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
她拿起杯子,又放下,说:“这司柏燃也太不正经了吧,他知道你是卓凡的女朋友吗?”
“卓凡那天给我俩介绍过,不然你觉得我会上他的车?”
其实夏烟也很意外司柏燃刚刚的举措,毕竟他沉默了一路,想了想道:“可能,他就是开个玩笑?”
兰思唯笃定地摇摇头,一派情场老手的作态:“肯定不是,打个赌,他不安好心。”
“不过——”她顿了顿。
夏烟:“嗯?”
“你要是和司柏燃玩一玩也挺好的,长得也太帅了。”
“……”
夏烟握着热水杯,想了想,说:“你知道司松芮吧。”
兰思唯递给她一个“你在开玩笑吗”的眼神,“咱们学校有人不知道司松芮是谁吗?”
别说他们学校,就是从大街上随便叫住一个人,相信他也不会不知道司松芮是谁。
司松芮当年红的程度,可以称得上是家喻户晓。
年纪轻轻,便当了影后。
她是夏烟见过的当代最有灵气的演员,老天追着喂饭吃。不管是饰演千金小姐,还是落魄妇人,抑或是男扮女装的草根角色,都让人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