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入戏——长街旧人
时间:2022-09-05 08:18:56

  至于那些时兴的服装和珠宝。
  她以前就不喜欢,现在更是不会转性。
  如今已进深秋。
  梁雯就如枝头的黄色枯叶。
  悬着最后一口气摇摇欲坠,内里早已干瘪。
  程铮霆也从起初的不甘心逐渐释怀,他明白梁雯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这里,但无论如何,他都确实将梁雯留在身边了,哪怕她不说话,不笑不闹,他都觉得已然满足了,甚至有种逆天违命的成就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
  平静又安宁,每日没什么不同。
  这天程铮霆难得不去公司。
  但早已形成的生物钟让他七点左右便醒了过来,习惯性地向身旁伸直手臂,却发现床铺上空无一人,程铮霆有些疑惑,揉了揉眼睛,微抬起肩颈,朝房间四周望去,便看到了端坐在书桌前的梁雯。
  她正专心致志地写着些什么。
  程铮霆故意没有出声。
  不一会儿,开合抽屉的声音响起。
  程铮霆通过方位大致判断出来自另一侧的床头柜那边。
  梁雯尽量放轻所有动作,重新躺回了床上。
  她明显是有事在瞒着程铮霆。
  所以在早餐时间,待梁雯下楼后,程铮霆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他知道私自翻别人的东西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但心中就是有一个声音在暗暗鼓动着他,好像梁雯尽力隐瞒的事情,关系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抽屉内就那点空间。
  程铮霆几乎没怎么费力便找到了。
  一叠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信件被藏在厚实的精装书下。
  他全部拿了出来,纯白的信封上没有贴邮票,也没有写任何的收信人信息,想来应该都是还没有寄出去的,程铮霆直接拆开了最上面的一封,里面只有薄薄一页纸,展开后是满篇都是梁雯的字迹。
  亲爱的昂德:
  又到了我不太喜欢的秋天。
  南城潮湿,现下正处于微热与阴冷并存的尴尬中。
  窗外那棵树上的叶子快掉光了。
  我数了数,大约还剩五十片。
  十分想念我们在普罗旺斯的日子,那边的气候总是更缓和些,屋子前后的树根深茎高,叶片常绿,很少会落,你还同我讲过为何更愿意种花,培土浇水的过程中我们是在养育生命,而清扫落叶却是在做一场死亡的祷告。
  你说你不喜欢任何有关别离、死亡的东西。
  我也深感赞同,且越发觉得人生如叶。
  并不挂于树梢上的皆鲜活。
  有的早已被与母体切断养分,叶脉微缩,叶片脱水枯黄,却因为种种原因仍然顽固地没有回归大地,在萧瑟秋风中如残缺的标本,逐渐被风干,丑陋又碍眼,人也是一样,我困于高楼,寻不到出路,内心干涸。
  我难过,却滴落不出眼泪。
  一封信的篇幅并不长。
  程铮霆很快便看完了。
  他仿佛魔怔了,一封封地继续往下拆。
  亲爱的昂德: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那就是如果你想写一个人,那就不能只写他。
  于是我绞尽脑汁,比平时多用了近一倍的时间。
  因为我想写写,但却迟迟不能落笔。
  太害怕用尽千言万语都描摹不尽你的万分之一好了。
  直至需要动笔时,才觉得自己才疏学浅,词句平乏,描述浅陋。
  ……
  近来我越发神志不清醒。
  所以我决定每一天都要仔细想想你。
  我怕会忘记你。
  亲爱的昂德:
  我有点想念你做的西红柿炒蛋了。
  这里阿姨做得口味很好,但不是我想要的。
  ……
  亲爱的昂德:
  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今天看到有人在帖子里争辩,紫色还是蓝色吵得不可开交。
  如果我亲眼看过就好了。
  这样我就能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了。
  ……
  最后一封信也看完了。
  程铮霆捧着这些信纸,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梁雯不是不说话,只是不想跟自己说。
  而这些信中,通篇都没有程铮霆的存在。
  没有怨怼、没有泄愤,没有谩骂,更没有憎恨。
  他被彻底排除在了梁雯的世界之外。
  这种遗忘最是伤人。
  所以当梁雯回到房间后,程铮霆发怒了。
  他宁愿被死死怨恨着,起码恨也是一种变相的记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绝口不提,像被抹杀掉的尴尬存在,这让程铮霆深深觉得自己无比可笑,所以即刻便激发了他的暴怒因子,满脑子都是无能下的狂怒。
  当着梁雯的面,他将信件直接甩了出去。
  漫天飞落,像是下了一场雪。
  “那个杂种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念念不忘?”
  他阴沉着脸,步步逼近梁雯。
  梁雯顿感有些不妙,转身想迅速下楼,却被他扼住了手腕,挣扎的过程中,她换到左手上的那枚戒指被程铮霆用蛮力拽了下来,梁雯的手背和指头上满是因大力而残留的红色印记,看起来麻且痛。
  但她暂时管不了这些小疼小痛。
  立刻冲过去想从程铮霆手上抢过戒指。
  任何东西她都可以不在乎。
  但这枚戒指绝对不能离身。
  程铮霆仗着身高优势,将手高高举起,眯起双眸去看指间拿着的这枚朴素的银戒指,其实他一直知道梁雯在戴着,从前还能信心满满地说服自己不用在意,但此刻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程铮霆眼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一粒沙子了。
  他无法再看到任何与昂德相关的物件。
  因为随时随地都能勾起那些记忆。
  那些程铮霆曾亲眼见证过的,属于梁雯和昂德的恩爱记忆。
  “真寒酸。”
  他看着戒指,不屑地嘲弄道。
  梁雯拼尽全力踮起脚,伸长手臂去够,但就像被戏耍着一般,每次都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又被程铮霆轻而易举地拿高了些,这样子的耍弄持续了好一会儿,程铮霆露出了有些无趣的表情,竟直接将戒指抛出去了窗外。
  “啊,不好意思。”
  他不是在道歉,分明是幸灾乐祸。
  梁雯彻底愣住了。
  后知后觉地跑到窗边向下张望。
  院内一片长势甚好的红玫瑰花田。
  哪里还有什么戒指的踪影。
  她咬紧牙关,转身扑向程铮霆与他撕打在一起。
  而最后的结局则是程铮霆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倒在地,语气清高地让梁雯冷静冷静,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领后便走出了房间,同时还不忘从外面反锁了房间门,明显就是让梁雯彻底死了准备去找戒指的心。
  程铮霆发完疯后径直去了公司。
  他隐隐有些后悔,更多的是心神不宁。
  总担心梁雯会生出些什么意外来。
  以至于第一份文件在他的办公桌上已摊开了许久。
  忽然,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管家打来的。
  程铮霆捏了捏眉心,右眼皮跳个不停。
  “少爷,梁雯小姐……梁雯小姐她……”
  “有什么事就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梁雯小姐趁我们没注意……顺着窗子爬到了屋顶上……”
  作者有话说:
  行嘞,程总隔一段时间就要发一次疯……
  新预收的基本设定差不多想出来,康康明天能不能挂出来文案,是一个关于男女主探索爱情的故事,还是以异国为背景,大概是有点贫富差距,女主是新锐艺术家,男主是地产大亨家的二公子,带点大学故事的那种。感谢在2022-08-27 22:14:20~2022-08-28 21:1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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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梁雯颤颤巍巍地在屋顶上走着。
  一阵又一阵的风吹皱了她翻动的裙角。
  无论管家和其他佣人在底下如何呼喊, 梁雯都充耳不闻。
  这间独栋别墅采用的是现代与复古的综合设计,一层的室内挑高足足有七米高,当初设计师为了兼顾门廊处的美观, 于是在二层的窗户下架构了一截申探出去的微斜坡屋檐,还用现代材料模拟出了棱瓦的波纹和质感。
  而当梁雯打不开房间门后, 便将目光投注在了大开的窗户上,她跨坐在窗沿上时,往底下看过一眼,庭院中体积可观的中型灌木丛都变成了小小的一棵, 好似嵌在茵绿草坪上的圆润棋子。
  她的心里是有些发憷的。
  但梁雯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些壮举。
  离地七米高的屋檐,自然不能让她一个普通人借此顺利触到地面, 去寻找那枚不知所踪的戒指,但却足以震慑到底下全部的人, 包括方才那个一脸得意洋洋的程铮霆,梁雯有自信要让他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她在用自己的性命安危做赌注。
  赌程铮霆不敢再轻举妄动。
  而程铮霆在接到管家打来的电话后,六神无主, 生平第一回 抛下等着他去开会的工作伙伴们,夺过车钥匙在道路上疾驰, 期间数次猛踩油门, 也顾不得究竟超速了多少回,愣是花了比平时少了一半的时间赶回了家。
  急匆匆跑进庭院,便看到了站在屋檐上的梁雯。
  她看起来神情恍惚极了。
  惨白的脸上挂着淡红色的泪痕。
  缓缓在高低不平的屋瓦上迈着步, 摇摇晃晃的。
  好似下一秒就会跌下来。
  “赶紧从屋顶上下来!梁雯!”
  程铮霆攥紧了手心, 拼尽全力大声吼道。
  梁雯好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到了, 脚底下一滑, 身形一歪, 直挺挺坐在了倾泻着的屋檐上,好在铺设的材料上边满是纹路,增大了摩擦力,她并并没有顺势滑下去,底下的其他人均惊呼出声。
  “别动!别动!千万别动!”
  程铮霆是彻底惧怕了。
  他的目光一刻都不敢从她的身上移开。
  “我要戒指。”
  梁雯的说话声音很小。
  程铮霆只看到她的嘴巴一开一合,却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他不顾脖颈的酸痛,极力眯起眼睛躲避刺目的阳光,试图通过唇形判断出梁雯要说的话,他发誓,无论梁雯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统统照搬。
  只要她能从那该死的高屋檐上平安下来。
  “我要我的戒指!把我的戒指找回来!”
  梁雯见程铮霆毫无反应,情绪猛然激动起来。
  不管不顾地极力嘶吼着。
  程铮霆抬高手,试图安抚住梁雯。
  “找,找,现在就找。”
  同时他向周边人使眼色,示意他们快去找戒指。
  可当庭院里的其他人刚迈出步子时,坐在屋檐上的梁雯却不乐意了,她忽然直起身,朝底下接着吼道:“你们别动!我要程铮霆亲自去找!”
  大家赶紧刹住步子,很是为难地看向程铮霆。
  程铮霆咬咬牙,抬眼看向梁雯。
  此时的日头越来越大,她明显有些支持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于是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这位向来养尊处优的少爷脱掉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扣,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了齐膝高的玫瑰花圃中,弯着腰一寸一寸地仔细搜寻,手臂上被玫瑰枝茎上的尖刺划得血痕累累。
  汗顺着额角不停滴落,太阳晒得他后颈灼烫。
  这样的搜寻方式显然不够高效。
  于是程铮霆向管家说道:“拿园艺刀来。”
  刀刃所到之处,花茎都被拦腰剪断,断口处冒着新鲜的汁液,不一会儿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生命被扼制的味道,玫瑰花瓣四散掉落在深色的土壤中,猩红如血,有的被直接碾进了泥中,半死不活。
  这本是程铮霆最宝贝的一片花田。
  平常旁人连碰都不能轻易碰一下。
  可此时他却为了一枚小小的戒指,将花圃夷为平地。
  当最后一小丛玫瑰被剪除后,程铮霆暂时直起身,目光深远地望着端坐在屋檐上的梁雯,她仍然瞪圆着一双眼睛,满是愤恨,其中仅存的半分紧张也并不是分给程铮霆的,她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在盯着花圃,满心装着她的戒指。
  程铮霆垂眸,看向花田中遍地残缺。
  是有些可惜的。
  但还好,梁雯暂时安然无恙。
  她还能发怒生气。
  大约又过了三两个小时,程铮霆终于在花圃的东南角上找到了那枚戒指,它正巧挂在了一株玫瑰的分茎上,完好如初,闪着淡淡的光亮,没有沾染任何一丝泥土的污浊,程铮霆将其牢牢攥在指间,只感觉灼手得很。
  梁雯看到那枚被高举起来的戒指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始终用手死死抓在屋檐最高处的直棱上,一刻都不敢放松,即使冷汗爬满了整个后背,微微润湿了薄薄的睡衣布料,她也不能有丝毫松懈,这是一场她与程铮霆之间剑拔弩张的无声博弈,戒指只是赌注之一。
  梁雯不能让自己出一点意外。
  昂德还在等着她。
  程铮霆刚找到戒指便迅速冲上二楼,开门时的手颤个不停,几次钥匙都对不准那个狭小的锁孔,他急急地骂了一声,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刚转开门锁便迫不及待地冲到窗边,长腿一迈直接跨到了屋檐上。
  “朝我这边过来,梁雯,慢一点慢一点。”
  他举起了那枚戒指,满眼小心且殷切地看着梁雯。
  梁雯愣了半晌,才缓缓有了动作。
  当程铮霆真真切切地搂住梁雯的时候,虽已满头大汗,但悬着的一颗心终归算彻底落了地,将梁雯从窗户外抱进了卧室内后,程铮霆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看了个遍,发现了她脚踝上被砖瓦划伤的长口子。
  刚长舒出去的一口气又堵住了气管。
  管家送来医药箱后,程铮霆顾不得自己手臂上那些交错纵横的伤痕,而是小心翼翼地捧起梁雯的脚,用棉棒蘸取酒精,贴上伤口处时动作轻柔得不得了,同时还抬眼观察梁雯的反应,怕她害怕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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