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普通人家办得那么喜庆有趣。
触目都是白纱、白色绣球花。
处处透漏出规整、教养、排场。
伊劳迪娅走出来的时候,大半年轻女孩儿都很喜欢她穿的高定婚纱,是由巴黎某位著名的设计师为伊劳迪娅量身打造的,全世界只此一件,听说巴黎那边的一家博物馆早已联系,希望能获得此件婚纱的独家收藏展出权。
梁雯不禁畅想,她与昂德的婚礼,不会这样高调铺张,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宾客,他们可能会找一个小教堂,她穿着那件摆在橱窗内的婚纱,昂德穿着西服,白色黑色都好,他不挑色,穿什么都好看,而后在牧师的引导下说完誓词,交换戒指,彼此热烈地接吻。
她坐得太远,都看不清台上每个人的脸。
只听见那段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誓词。
紧接着便是全场非凡的喧哗。
应当是新郎亲吻了新娘。
梁雯随着所有人一同举杯。
恭祝这对新人新婚快乐。
国内婚礼刚一结束,媒体那边的婚礼现场直拍才发出的时刻,程铮霆便同伊劳迪娅坐上了飞往法国的私人飞机,他们要去赶第二场婚礼。
所以梁雯暂时处于自在的状态。
她早些时候已经搬出了程铮霆的住所。
梁雯倒是巴不得,只是那几天程铮霆的脸色尤为难看,脾气也差,他并不把一段名存实亡的新婚看得有多么重,只是在外公和舅舅的施压下,就当是为了全伊劳迪娅的面子,只能妥协让梁雯先搬出去一阵子。
兜兜转转,梁雯又回到了南城交界处的那间小别墅。
邱佳佳自那天后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只在社交账号上冷冰冰地发出了因故无限期退圈的公告,起初粉丝们还颇为不理解,吵闹得厉害,慢慢地,声音便小了下去,他们又有了新支持的演员明星了。
甚至不用过一年半载,邱佳佳就差不多被遗忘了。
小别墅被重新打扫整修过。
恢复到了梁雯之前离开时的模样。
完全看不出中途易过主。
程铮霆特意为梁雯选了一位资格老的佣人,是一位干练的中年女人,微胖,面目平顺,但眼睛里却透着精明,已经在许家做了快三十年,勤勤恳恳,做得一手好菜,懂得些营养学,特意被程铮霆讨来,主要负责梁雯的饮食。
他是煞费苦心,全心全意为梁雯着想。
然而就是这个佣人,让梁雯吃了好些苦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等待,先看着,还剩三千多字明早补哈,这本正文应该能在三十万字左右结束~感谢在2022-08-23 22:53:40~2022-08-25 22:5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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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帮佣的中年女人姓张。
梁雯便称呼她为张妈。
起初程铮霆未出国时, 张妈还挺尽心尽责。
虽然不会笑脸相迎,但做事干练,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问得一清二楚, 有什么忌口也都细细记下,每日做些什么吃食也都会与梁雯提前沟通, 正如程铮霆所说的那样,张妈是懂分寸的老人,值得信任。
所以梁雯没有设防,一五一十讲了个清楚。
可谁能想到, 程铮霆一走,一切都变了。
起初是菜色样式骤减。
往日里光早餐就有三五个花样,中式面点吃腻了便换成西式面包, 张妈都做得得心应手,而午餐从来都是精致小碟, 既照顾了梁雯的小胃口,又刚刚好不会浪费,两个荤菜、一个荤菜、还有一个半荤半素, 隔一天会煲一次汤。
有时候程铮霆过来吃饭。
张妈还会默默多加两个他爱吃的菜。
而现在却是怎么省事怎么来,早餐只有一份点心, 只从口感就能判断出是出自某间超市的冷冻速食品, 粥品稀得像是一锅水,兑着乱七八糟的米和豆,午餐从四道菜变成三道, 最终减为只有一道, 还是叶子蔫黄的蔬菜。
菜量少得可怜, 梁雯根本吃不饱。
同时再也见不到换着花样的汤水了。
梁雯忍无可忍, 便与张妈沟通过。
她也不要求回到往日的丰盛程度。
起码营养均衡, 菜量过得去。能吃饱吧。
谁知这个中年女人头也不抬地冷声敷衍道:“梁小姐,有肠胃病的人得少食和忌油荤,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所谓良药苦口,吃饭也是一样,只有自己爱惜身体,才能养得好,我想你也不愿意再吃这种苦头了吧。”
梁雯察觉出些不对劲,但也没有硬辩驳。
“这些我都知道,但医生也说了,少食不是不食。”
于是第二日起,张妈便换了法子。
早餐的清粥竟然变成了海鲜粥,里面放了虾和蟹,梁雯紧皱眉头,用汤勺拨了又拨,最后还是没有敢喝,她端着碗来到厨房,此时张妈正在处理竹笋和硬牛肉,瞥了梁雯一眼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张妈,第一天我就同你说过,我不能吃海鲜的。”
梁雯尽可能平静地尝试沟通。
“唔,是吗?”张妈抬起脸来,满眼的惊讶,却唯独没有一丝的歉意,她言之凿凿地辩解,“今天一大早市场配送过来的新鲜货,我想着不能浪费这样的好东西,赶紧就收拾上了,现在看来还是要浪费的了。”
梁雯微微蹙眉,“那你就尽可能多吃些吧。”
“这怎么行,小少爷要是知道了,会怪我做了这么年还不懂事的。”张妈抬起挂着血水的手,用力摆了摆,“说起来小少爷同伊劳迪娅小姐还真是般配,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梁小姐,你说是不是啊?”
张妈圆睁着一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梁雯。
梁雯便是从这话里听出些苗头。
中午的烧牛肉口味很是差,梁雯本就不能多吃这种硬肉,但好几日都不见荤腥,她便只打算吃两三块,可第一块就够泯灭食欲的了,肉质干柴难咬,咸且腥膻,梁雯只咀嚼了两下,便忍不住包着纸巾吐了出来。
一经对比,笋汤倒显得鲜美无比。
梁雯喝了一大碗,将笋子捞得很是干净。
而后的几天,菜色依旧难以下咽。
梁雯便只能靠每日的笋汤勉强维持温饱。
随即而来的便是严重的胃绞痛。
病情复发来势汹汹,梁雯有气无力地蜷缩在床上,冷汗透湿了衣服背后,她疼得头昏眼花,伸手好容易拉开抽屉,摩挲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一片药,但她分明记得自己把所有需要的药品都放在了这里。
成板的胃药突然便不翼而飞了。
梁雯无法,尝试叫张妈。
却也无人应答。
也不知是梁雯声音太小,还是有人故意装听不见。
痛着痛着,梁雯便揪住枕头沉沉昏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稳,她的大脑是清醒的,但眼皮子上仿佛压了千斤重的东西,想睁睁不开,想抬抬不起,胃里翻来覆去地折腾,好似五脏六腑都被强力绞在了一起。
等她勉强睁开眼时,已经都傍晚时分了。
满额头都是疼出来的冷汗。
梁雯缓了缓,压住还隐隐作痛的胃部下了楼,却发现张妈并不在家中,厨房里也没有预留任何晚饭的吃食,梁雯咬紧牙关,翻找了橱柜和冰箱,只找到了一小把少得可怜的挂面和两个半生不熟的西红柿。
在法国的时候,梁雯经常做饭。
所以下一碗面条,对她来说算不上难事。
只是胃痛时刻影响着她的动作连续性,梁雯便微微屈起膝盖,将自己的胃部抵在了灶台边,想借助外力来转移些注意力,她以最快的速度切好番茄,起锅热油,随便翻炒了两下便赶紧煮水下面。
梁雯怕自己失手打翻这好容易做出来的面。
于是便准备直接在厨房里扒拉两口。
而她先前下单的药品派送也即将送达。
骑手按响了最外边的门铃,可屋内的接收器根本没有反应。
梁雯使劲按了按黑屏的壁挂接收器,意识到是有人从中央控制端关闭了系统,是谁关的不言而喻,于是她只能打电话给骑手,让他直接将药品的塑料袋挂在铁门上就好,自己稍后再出去取。
碗里的面条还腾着热气。
梁雯静看了一会儿,不禁轻笑了出来。
张妈大约在三个小时后才回到别墅,她一眼就看到了铁门上挂着的白色塑料袋,扯过订单纸扫了一眼,下单人一栏赫然写着梁雯的名字,打开袋子后,里面装得全是治疗急性肠胃炎的药品。
她冷硬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
下一秒装着药品的袋子就被扔进了灌木丛中。
梁雯一直靠在厨房的橱柜边,昏昏沉沉。
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炸开。
她下意识紧闭起眼睛。
“梁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张妈站在厨房门口,按开顶灯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梁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然而当准备走出门时,张妈却拦住了梁雯。
“梁小姐,您可不能出去,小少爷特意交代过的。”
此时的梁雯快被痛感逼疯,已经不想与这个刻意为难自己的女人有过多纠缠了,她推开张妈的手臂,冷声说道:“我就是要出去,你能怎么样?”
张妈的两颗眼珠子左右转了转,故作犹豫。
“那外头又没什么东西,非要出去做什么……”
梁雯闻言有些警觉,索性直接冲了出去。
果不其然,大门上没有挂着任何的外卖袋子。
骑手拍照留存的地方空无一物。
梁雯站定在原处,一瞬愣住了,随即便全都明白了。
当她返回屋内时,张妈一双小眼睛里淬着隐隐得意的精光,口中止不住地嘀咕:“我不是都说了嘛,外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怎么就不相信呢。”
“有没有东西,该不该有东西,你我都心知肚明。”
梁雯上楼前,深深看了张妈一眼。
张妈立刻冷了脸。
自此之后,梁雯的日子更加难过。
每天吃什么,能吃多少,全看张妈心情,高兴的时候她还能用点新鲜食材做点菜,不爽的时候便在早上熬一大锅粥,里面是兑了牛奶的燕麦,三餐都指着这一锅,满屋子都飘着一股奶膻味。
梁雯不是没想过绕开张妈自己解决三餐问题,只是一叫外卖,还没到自己的手上,就被张妈以不健康为理由直接丢掉,而所有的食材和锅具都被放在厨房的柜子里置了锁,梁雯根本没有办法自己做饭。
于是梁雯快速消瘦,身体虚弱无比。
原本好容易补养回去的气血也早已消耗殆尽。
张妈做得决绝且肆无忌惮,底气十足,好像打定主意就算程铮霆回国之后发现这一切也不能拿她如何,很是大义凛然,不过依照梁雯一日比一日不好的境况,她能不能撑到程铮霆回国都是个未知数。
距离程铮霆出国才过了半个月。
这会儿他估计还在跟伊劳迪娅度蜜月。
此刻梁雯躺在床上,不舒服极了,额头烫得厉害。
每天连基本的营养摄入都保持不了,吃饭也不规律,导致她的抵抗力大幅下降,只是晚上没有把被子盖严实,一觉醒过来嗓子就痛得说不出话来了,早饭和午饭都没吃,而张妈又将梁雯丢在房子里,自己独自出去了。
以至于梁雯想喝口水,都得强撑着自己下楼。
她用一侧肩膀紧贴住墙壁,拖着虚浮无力的步子,下三两级台阶便要停下来歇一歇,不用手掌撑住都很难站稳,好几次梁雯都差点一头摔下去,好容易触到一楼的地板,梁雯腿脚一软直接跪坐了下去。
本就因为生病而格外怕冷。
冰凉的地板更是让梁雯止不住地打颤。
她吸住一口气,扣住墙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好容易来到厨房,梁雯的视线已经有些花糊,她费力地睁大眼睛,凭借着记忆摸索,费了好些功夫才发现,别说是热水,就连一点常温的水都没有,瓶装水全都在冰箱的冷冻层内,早已冻成了一瓶瓶的冰块。
半碗冷粥摆在桌台上,碗边还豁了个口子。
看起来破落穷酸极了。
梁雯勉强用双手撑在水池边,视线在水龙头和烧水壶间走了个来回后,她便抖着手打开了水龙头的开关,冰凉的水溅落在滚烫的皮肤上,有极为短暂的消热功效,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凉爽过后是彻骨的寒意。
她烧得几乎没有了意识。
缓缓低下头,任水柱拍打在脸上。
梁雯微微张开嘴,努力地吞咽着自来水。
这倒是解了极度口干的燃眉之急。
“你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梁雯其实听见了,但她连转头去看的力气都没有了。
沾满水渍的手掌在池边的砖块上一滑,她整个人便撞在了台子边,梁雯本以为自己会重重摔在地上,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阵仓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一双手臂稳稳当当地接住,将她抱进了怀里。
应该是刚刚那个在自己身后的说话的人吧。
迷迷糊糊间,梁雯这样想。
厨房天花板上的灯光太过刺目,梁雯被照射得有些睁不开眼睛,这让她本就模糊的视线更加受阻,她难以保持清醒,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中,找寻到安全感的本能让她不自觉地松懈下紧绷的神经。
由此,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梁雯很慢很慢地眨着眼睛。
她拼命想要看清此刻抱住自己的人。
但越是努力,越是事与愿违。
是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衣服上还带着晚风的干冷。
明知不可能,但她好希望是昂德。
想到这里,有眼泪从梁雯的眼眶内滚落而出。
“我……难受……”
此时此刻的她脆弱得要命。
声音沙哑又哽咽。
还不及再说些什么,梁雯便昏了过去。
程铮霆搂住暂时失去了意识的梁雯,大脑一片空白。
摸上额头,是惊人的烫意,他仿佛被定格在了无所适从的永恒中,在等待急救的几分钟时间里,他只能用手指小心拨开黏在梁雯脸上的湿发,轻轻地互换她的名字,在得不到回应后,他的一颗心几乎要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