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小鱼卷
时间:2022-09-05 08:20:55

  若是今日的沈初姒是住在宫阙之中的,那么他还当真不好动手,毕竟宫闺之地禁卫森严,他此行,也没有带多少人手,更何况是在别人的地界之上。
  偏偏,她住在宫外。
  如此,就是天助他也。
  驿馆外虽然有眼线,但是恐怕现在也不知道他们一行人的金蝉脱壳。
  沈琅怀今日在殿中说,自己怎么敢来求娶他的皇妹,还有谢容珏拿着剑抵在自己的喉间——
  对于西羌人来说,女奴其实还比不上一匹骁勇的战马,即便这个人是公主。
  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一个女人袒护至此。
  独孤珣站在床榻边,静静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饶有兴味。
  若不是今夜必定要走,当真是好奇啊,他们明日的神色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就实在是……
  让人觉得心生愉悦。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下大雨,大家注意出行带伞呀~
 
 
第48章 
  天色未亮, 盛京城门处的士兵遥遥看到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从城中驶来,上面虽然并未有什么饰物,但是只瞧着一眼, 就知晓里面坐着的, 必然是个有点儿名头的人物。
  盛京连年来繁荣昌盛,原本守城盘查应当是要务, 但是因着这么多年来, 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为避免出城事务繁杂不利于往来, 所以免去了些繁文缛节,是以城门处的侍卫瞧着那马车气势不凡, 心中暗暗盘算着此中人是谁。
  若是当真是惹不得的大人物,必然是不能得罪的。
  “今日出城,”守卫用长戟拦在车前, 觑着车夫, “是为何事?”
  车夫拱手谄笑,“回官爷。我家主子今日出去,是为前往汝州经商,汝州富庶,也是巧着我家老爷之前得了些物件, 瞧着今日这般大清早就这么火急火燎的, 就是为了赶这趟东风, 若是官爷行个方便……”
  车夫说着, 将手上原本拿着的银两塞到守卫袖中, “盛京商贾富商多, 做什么事都难讨到先机, 唯恐迟了些时日, 竹篮打水一场空,此番,还望官爷多多通融。”
  原来只是个商贾,守卫随意掂量了一下手中银两的分量,手中长戟挑起车夫身后马车的帘幔。
  此时的天色还有些昏暗,只能看到里面坐了一位身穿宽袖的郎君,肤色很白,唇色很淡,看着有点儿病恹恹的。
  马车内只点了一盏灯,看不清里面具体的情形。
  守卫也并未多心,只是手中长戟才刚刚放下之时,却突然看见了那郎君身边,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守卫手顿在空中,随后对上那位郎君的视线,“马车之中,还有旁人?”
  那位郎君似乎是身子不好,此时又是春寒料峭,现在的风从掀开的帐幔之中灌进来,他以手抵唇,咳得面色涨红,过了片刻才回道:“回官爷,是内子。内子身子不好,今日又实在时候过早,受了点儿风寒,此时正在昏睡。”
  “抬起头来,”守卫顿了顿,“让我瞧瞧。”
  郎君面露为难,手在女郎身上顿了顿,迟疑道:“内子身体素来不好,今日官爷可否——”
  “少说些废话,”守卫呵斥,“例行排查,就这么瞧上一眼都不可?”
  车夫在旁闻言,连忙将手中还剩下的银两又塞到守卫手中,打圆场道:“我家少爷与夫人刚刚成亲还未有多久,这般袒护也是寻常,官爷就体谅体谅,少爷,你也莫护着了,让少夫人给官爷瞧瞧,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郎君面上有隐忍之色,随后才将卧在旁边的女郎扶起,烛灯的光照在女郎略微松散的发上,只瞧着,就是一位姿容出挑的姑娘。
  商贾之家,娇妻美妾,也是常事。
  出城门严查的是有无私运军械出城,守卫瞧着车中也不似是藏匿军械的样子,将褥子底下都掀起瞧了一眼,又命人将前后左右随行的人马查了一遍。
  守卫原本也只是想瞧瞧这位美娇娘生得是何模样,现在瞧着了,也没有什么再拦下去的借口了,只是惋惜这美娇娘,居然是跟在了这么个看着病恹恹的夫君身边。
  他手中长戟竖在身侧,手臂一扬,“放行——”
  马车碾过砖石板路,发出辚辚声响,转眼就消散在未明的天色之中。
  *
  沈初姒辗转醒来之时,已是傍晚。
  之前在意识昏沉之际,她其实已经想到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暖炉之中很少会泛出细细的白烟,之前从宫宴回来的时候,那升起的白烟,应当是被人动了手脚。
  只是当时自己和蒲双都未曾注意到那点儿细枝末节,所以也随之而来的,现在自己半躺在陌生的马车之中,对于周围的境况一无所知。
  沈初姒并未睁眼,只是在心中暗暗思索着这么一件事。
  马车颠簸,前行速度很快,马匹并不是寻常马匹,应当是战马。
  这样的颠簸道路,应当走的不是官道,而是小道。
  而在这个时候将自己掳来的人,除了独孤珣,她想不到旁人。
  沈琅怀不可能不在驿馆旁边安插眼线,独孤珣只要有动静,眼线就不可能不知晓,但应当是被独孤珣用金蝉脱壳之类的障眼法逃脱了。
  为了城中往来便利,盛京城守并不严苛,只需要伪造一个假的户籍,再检查有无军械,就可如常放行。
  只要独孤珣稍加伪装,就很有可能蒙混过关。
  沈初姒现在还阖着眼,虽然不知晓外面的天色到底是如何,但是她心中却大概明了,多半就已经出了盛京地界。
  若是以这样的速度,从盛京开始就不曾停歇,一路向西前往西羌的话,大概需要半月。
  现在多半是已经到了颍州地界。
  此行很有可能夜半就出发,沈琅怀就算是得知消息也至少应当是清早,若是不拦盛京城门,一旦出了盛京,道路就四通八达,很难追踪。
  沈初姒并没有全然的把握沈琅怀会前来找自己,现在能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只是独孤珣身负武功,他身边的扈从又都是习武之辈,自己孤身一人,要想逃脱,实在是太过困难。
  事到如今,也只能见机行事。
  现在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就变成了西羌负约在先,求娶不成,掳掠公主。
  日后就算是当真起了冲突,出军也不算是师出无名。
  独孤珣早已将之前唇上佯装的颜色抹去,原本的宽袖外袍也脱去,他手中正在把玩一只箭矢,见到沈初姒眼睫略微动了一下,抬手将箭矢放在桌案之上。
  “殿下好像,”独孤珣笑了声,“并不诧异?”
  一直佯装不醒总归也不是退路。
  沈初姒睁眼对上独孤珣兴味的眼神,略微皱眉。
  独孤珣俯身,“现在落入我的手中,殿下就不害怕?”
  “我若是怕,阙王就会放我离去吗?”沈初姒抬眼,“不过阙王此番大费周章,倒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马车旁的帘幔因着速度极快,偶尔被掀起,能看到一眼外面的景色。
  此刻他们穿行在一道沿河宽道之上,新生的芦苇在河旁伫立,远远望去,连绵的一大片。
  沈初姒从前并未出过宫闺,但是之前在游志中看到,盛京之中湖泊旁很少栽种芦苇,多以鸢尾居多,所以现在,必定是出了盛京。
  先前还不能全然确定,现在大抵已经是明了。
  “大费周章?”独孤珣轻声嗤笑了下,“一个女人,还远远不值得我大费周章,你,不过是顺带的战利品罢了。你猜你那个皇兄,还有那个在殿上为你与我比试的世子,现在知晓了你还是落入我手,会是什么反应?”
  他抬手将手上的箭簇抵在沈初姒的脸侧,锋锐的箭尖迫近,压下一道红痕。
  “公主殿下,你觉得如此这般,算不算是有趣?”
  沈初姒抬眼对上独孤珣的视线,只见他饶有意味地将箭簇弹了一下,尾端的白羽震颤了两下,冰冷的尖端散着寒气,只需他意念稍动,很快就可以划破她的脸。
  沈初姒没有避让,敛眉看着他,“无论阙王是不是觉得有趣,我只知道,阙王现在不会伤我。”
  “哦?”独孤珣手下力道加重,沈初姒似乎能闻到那箭簇上传来的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不会伤你?在公主殿下眼中,我居然是这般好心的人?”
  沈初姒细细将独孤珣的生平回想了一遍,她其实也并没有全然的把握独孤珣不会伤她。
  但是现在之际,也只能是赌了。
  没有任何价值的人,只会沦为俎上鱼肉,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猜测独孤珣带走她的真正所想。
  “阙王生母是中原人,是边隅小城的平民,却又被老阙王抢占为妃,尽自己所能护住阙王,却还是无济于事。阙王仍然受尽苦楚长大,而阙王生母却最终被老阙王赏赐给臣下,以色侍人的美妾,毫无用处的女奴,很快就被心生嫉恨的正妻一刀一刀地刮下脸上皮肉——”
  “少年所遇的事情,我觉得阙王现在,应当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独孤珣带走她,自然不是对她有意,更不能是什么心生爱慕,宁愿冒此大险也想着将她带走,无非是因抢掠而生的占有欲。
  他热衷于夺人所好。
  因为年少时自己什么都护不住,现在就想着这样的滋味,也加诸在别人身上。
  沈初姒其实并不喜欢赌,也从来不喜欢这种游离在生死之内的赌局,这次兵行险着,只是因为她从独孤珣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只要他丧失兴趣,随时都有可能会杀了她。
  她必须要争取时间。
  至少要让独孤珣在半月里,不会杀了她。
  独孤珣听到她的话,手中的箭簇骤然掉落在车厢之内。
  他的手指极快地扣上沈初姒的脖颈,手上力道收紧,手腕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独孤珣靠在沈初姒的耳边,“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面前,提起阿姆?”
  他讥笑,“难道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
  整个西羌,都知晓此事是独孤珣的禁忌,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已经落入他手的中原女人,居然还敢在他的面前提起他的阿姆。
  当真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久了吗?
  独孤珣手上力道收紧,手上的扳指在沈初姒的脖颈处压下一道印子。
  他是当真想杀了她。
  沈初姒的脊背压在车厢之中,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赌输了,他其实真正的意图,从来都是因着年少不可得,所以现在想要加倍报复在别人的身上。
  想看看别人痛失至亲的滋味。
  沈初姒忍着脖颈间传来的剧痛。
  “阙王现在是恼羞成怒了?”沈初姒轻笑一声,“阙王即便是登上王位,现在也还是这样,当初护不住自己的亲人,怯懦无能,每每提到,就只会气恼如此——”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独孤珣打断。
  “你以为现在有人能护得住你?”
  他讥笑一声,“只要我手指一动,你现在随时都会被我杀死在这里,无人知晓,也无人能前来救你!”
  “我们可以打个赌。”
  “赌?”独孤珣看着她,“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思打赌?”
  沈初姒的眼瞳倒映着惺忪烛火。
  说出的话一字一句,极为清晰。
  “就赌在出中原地界之前,必然会有人前来救我,若是无人前来,到时候阙王可随意处置。若是有人前来……”
  独孤珣眯了眯眼睛,“那我当着来人的面,亲手杀了你,才最为有趣。”
  一旦出了盛京,沿着先前查探好的道路前往西羌,即便是他们再如何追赶,也必然不可能拦截到他们。
  必输无疑的赌局罢了。
  也好,既然她还心生妄念,那么看着她一点一点绝望,最后在绝望中被他亲手杀死,也挺有意思。
  他挑眉,随后倏然松了手。
  沈初姒滑落在车壁之中,轻咳了两声。
  “那我就,姑且留你一条命。”
  作者有话说:
  明天努力双更,早点写到后面的剧情QAQ
 
 
第49章 
  盛京城上下全部戒严, 无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今日出城之时要处处盘查,有人传言, 大概是某个高官丢了什么珍稀之物, 所以这才全部戒严,生怕流入其他地方。
  乾清殿内, 几位身穿窄袖的侍卫跪在沈琅怀前, 整个殿内只余铜壶滴漏之声, 余音袅袅, 绕于整个殿内。
  西羌阙王下榻驿馆,这几人在旁暗中视察独孤珣的行径, 就是怕出了什么变故。
  而昨晚,分明他们根本没有看到独孤珣一行人出来,好似早早就安寝, 他们之前还心生警惕, 一直到了夜半也没看到什么动静,也只当是宫宴酒酣,早些歇下了。
  一直到今早巳时过半,还是没有丝毫动静,他们才顿觉不对劲, 上前查看之时, 早就已经是人去楼空。
  并没有人知道为何这独孤珣突然离开, 但是他们还是觉得此事应当早些前去告知陛下, 沈琅怀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原本倒是并没有什么情绪, 随后却面色忽变, 招来的内仕低声说了两句。
  那内仕迟迟未归, 沈琅怀站在殿中缓慢地踱步, 跪在殿中的侍卫并不知晓现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只是直觉在他们面前的陛下,蛰伏的怒意已经迫近了临界值。
  难道是今日宫闺之中出了什么变故?
  可是这也并不像是,今日这群侍卫进入宫闺的时候,并未看到往来内仕和宫婢脸上有什么慌乱的神色。
  所以独孤珣这般用障眼法金蝉脱壳,又是为了什么?
  沈琅怀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地点了两下,若是寻常熟谙新帝习性的内仕在旁,必然会知晓这是沈琅怀不耐的前兆,只是他素来宽和待人,即便是不耐,面上也依然是温和的笑意。
  此时,居然是连笑意都无了。
  就在沈琅怀耐心告罄之时,之前出去查探的内仕才匆匆回来,面上带着慌张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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