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始终停留在耳畔,“每当有生命从我手中逝去,我就会想到这个小男生。没有人会比他更能理解生离死别的痛苦了。比起他,我那些无助和自责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世上的芸芸众生,每一个人都活得很艰难。你眼前所看到的这些人,可能他们中间就有人失去了至亲之人。难道他们就不痛苦吗?他们还不是要带着痛苦继续前行。失去亲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内心缺失,从此以后没法好好生活。所以阿词,你要做的是填补自己缺失的内心,负重前行。而不是企图以喝醉的方式和亲人在梦里重逢。即使梦到了又能如何,离开了的人终究还是离开了。”
邹行光停顿一瞬,将这段话补充完整:“释怀未必是一辈子的必修课,带着遗憾往前走才是。”
从来没有人跟秋词说过这些。没有人教过她要如何面对至亲之人的离开,要如何释怀,要如何继续前行。好像外婆走了就走了,入土以后,一切都会回归正轨。她的父母亲人照常生活,似乎一切都没变。不会有人知道外婆的离世带给她多大的创伤。他们或许知道,照样选择默契地忽视。他们永远充当着她生命里冷漠的旁观者。
死亡是每个人必须学会面对的一件事。国外的一些家长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会教给他们这些道理。本该是秋词的父母家人亲自教给她的。此刻竟由邹行光说了出来。
可笑吧?亲人不像亲人,网友又胜似亲人。
为什么会有邹行光这么好的人呢?长相、家世、人品,待人接物,为人处世,方方面面都挑不出半点瑕疵。最关键他还有一颗善良的心。对待一个网友,他都能可以付出全部的真挚和耐心,一次又一次的,不厌其烦的开解她,治愈她。
怎么办?秋词觉得自己好像不受控制,有点喜欢他了。
作者有话说:
邹家兄妹就是来治愈我们阿词的。
【注】:这个小故事是我外婆火化那天,我在殡仪馆遇到的。那个男生真的可以说是孑然一身了。
第31章
当天晚上, 秋词和邹行光住在堰山的一家酒店。
一直耳鬓厮磨到第二天中午,两人才退房离开。
回到市区,在精言大厦分开。邹行光回医院值班, 秋词则打车去了几语读书中心。
邹盼盼在几语读书中心上考研班,兢兢业业, 连周末都不休息。
秋词很少和邹盼盼一起探讨感情话题,毕竟两人都是母胎单身, 谁都拿不出靠谱可行的经验。照理她不应该找邹盼盼说她和邹行光的事儿。可除了这一个闺蜜, 她又挑不出第二个朋友。
她需要倾诉, 只能找邹盼盼。
时间掐得刚刚好, 邹小姐刚下课。
她背着书包从教室出来,一眼就看见秋词站在走廊里向她招手。
她心头一喜,踩着高跟鞋麻溜跑过去,一把挽住秋词的胳膊, 嗓音轻快,“阿词, 你怎么来了呀?”
秋词眯着眼睛笑,“大小姐上课辛苦了,小的是来请大小姐去吃好吃的。”
吃货一听有好吃的,大眼睛一秒被点亮,咧开嘴角笑个不停,“那我必须好好宰你一顿!”
秋词毫不畏惧,“放马过来就是!”
两个姑娘找了一家网红餐厅, 美滋滋地涮起了番茄石锅鱼。
锅里红汤咕咕冒泡,热气腾腾。
秋词整张脸都被雾气淹没了, 模糊不清。
邹盼盼埋头吃鱼, 旁的根本不关注。谁知道, 有人往她耳边放了两颗雷,炸得她的脑瓜子嗡嗡响。
“盼盼,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邹盼盼:“…………”
“咳咳咳……”邹小姐一时不察,差点被鱼刺给卡住喉咙,痛苦得咳了好几声,脸颊冒红。
“盼盼,你没事吧?”秋词害怕极了,赶紧抽了张餐巾纸递给好友。
邹盼盼瞪大眼睛控诉:“这位盆友,你能不能别在我吃鱼的时候吓我啊?会出人命的。”
秋词愧疚道歉:“对不起盼盼,我错了!”
邹小姐早就顾不得吃东西了,搁下筷子,双手抱臂,开始严肃拷问秋词:“那男人是谁?今年几岁?是咱青陵人吗?长得好不好看?做什么工作的?人品怎么样?家里有没有钱?”
秋词:“…………”
98K抵脑门直突突,都快赶上查户口了。
秋词一个都没回答,言简意赅,“是个网友。”
邹盼盼:“……”
“网友?你俩网恋辣?”邹小姐拍案而起,嗓门大了好几度,“见面了吗?不会是骗子吧?你有没有被骗钱呀?”
秋词:“……”
脑壳好疼!她现在就很后悔。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告诉邹盼盼。依到这姐们一惊一乍的性子,她能安静下来才怪!
“我们见过面了,他长得很帅,人也很好。”
邹盼盼一听分分钟垮了脸,放声嚎:“阿词,你有喜欢的人了,我哥也找了女朋友,咱俩这辈子都没法成为一家人了……呜呜呜……呜呜呜……”
秋词:“…………”
嘛呀,敢情这姑娘还惦记着和她做姑嫂呢!为啥就这么执着!
她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咱俩就好好做闺蜜吧!”
邹盼盼: “闺蜜那有姑嫂香,你不想和我共同拿捏一个男人呀?”
秋词:“……”
邹盼盼:“有照片吗?我倒要看看有多帅,比得过我哥么!”
秋词摇摇头,“我没拍过。”
“你俩面基之前没互相发照片吗?”
“没有。”她给邹行光发的是体检报告。
“下次把他约出来,我替你把把关,万一是渣男呢!”
“我下周再见他一次,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为什么呀?你不是喜欢他么?”
“喜欢不代表要在一起,成年人的感情点到为止就行了。”
秋词一直认为她的生活是一潭死水。而邹行光就是偶尔掷入的小石子,惊起混乱水波的同时,还掺杂着暖风,让她迷失。
和邹行光在一起,她身心放松,享受至极。她喜欢这种一周一次的放纵,只走肾,不走心,维持露水情缘。
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非常明确,只把邹行光当成炮.友,合则聚,不合则散,她随时都能抽身,拍拍屁股走人。
因此,她非常注重对自己隐私的保护。迄今为止,她除了一个名字,旁的任何信息都未曾向邹行光透露。就是为了以后这段关系没法维持时,她可以放心大胆的离开,不受纠缠。
她以为她和邹行光的这段关系怎么着也得再维系半年一年的。毕竟他俩在各方面都非常合拍,对对方也都很满意。只要不产生大变故,他俩会一直持续下去,固定一周见一次。
可惜她低估了邹行光的魅力。这样优秀的一个男人,不论是外在条件,还是内在条件,他都无可挑剔。是个女孩子她都抵御不了。
秋词轻而易举就沦陷了。
她的内心,清楚明确地告诉她,她喜欢上了邹行光。
事态脱轨了。两人的炮.友关系自然没法继续下去了。
她太清醒了。深知自己和邹行光各方面条件都相差太大,两人是不可能的。与其任由自己越陷越深,还不如及时抽身离开。只要她跑得够快,爱情的烦扰就找不上她。
她现在只想一心搞钱,不想费神去折腾这些情情爱爱。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来太奢侈了,她不配。
刚刚从堰山回市区的路上,秋词就早早做了决定。下周再和邹行光见一面,和他好好道个别。以后就不再联系了。
邹小姐重新被点燃了希望。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期待万分地望着秋词,“那我哥是不是还有机会啊?”
秋词:“…………”
***
最后一次见面,秋词打算给邹行光送一份礼物。上次他送给她的咖啡香薰蜡烛,她都没回礼。既然决定要断了,那就别有人情往来上的牵扯,她不想欠他的。
她预算有限,给邹行光挑了一支毛笔。他平时有练字的习惯,送毛笔也算投其所好。
周六,秋词早早就到了。
邹行光姗姗来迟。给她带来了两枝向日葵。
这花开得极好,明艳动人。
你可以永远相信这个男人的仪式感。只要他家有花开了,她就可以收到花。
可惜以后就收不到他的花了。
邹行光先送给秋词花,秋词再从帆布包里把毛笔拿了出来。两人好像在以物易物。
见到礼物,邹行光并不意外,坦然收下,“谢谢,我正好要买新毛笔。”
这个姑娘和他分得很清楚,有来有往,从不占他便宜。
两人的活动轨迹一直都在精言大厦一带。每次找的酒店也都在这附近。
这次还是一样。一家快捷酒店,风格偏欧式。
正值暑假期间,青陵又是知名的旅游城市,吸引了一大波外来游客涌入。最近酒店的房源一直都非常紧张。两人没订到大床房,退而求其次选了一间商务双床房。
秋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第一次约邹行光见面,两人那晚开的就是双床房。他当时心无旁骛,全然没有想睡她的心思。来见她,也只为亲自确认她的安全。
倘若她没有厚着脸皮提出再见面,他俩就在那晚止步了。根本不会再有后续。
双床房开始,双床房结束,不算皆大欢喜,也算有始有终。挺好的!
有生之年,她能睡到邹行光这种人间极品,即使无法拥有他,她也赚到了。
美好的人就适合留在回忆里。等她老了,回首往事,想起这么一个人,她也能满面笑容,满心欢喜。
这几个月,是老天爷对她的馈赠。
从前台拿了房卡,两人乘电梯上楼。
深夜十点,电梯里没有别人,两人并排站在正中央。
秋词抬头,红色数字跳转不停。每跳一次,电梯就往上升一层。
她屏息以待,手心冒汗,十指僵硬。
在数字跳到10时,她终于鼓起勇气握住了邹行光的左手。
今晚,他不是她的炮.友,而是男朋友。
她要把他当成男朋友,短暂的,只存在一晚的男朋友。
她自欺欺人地想,既然没法真正拥有,她就假装拥有一晚。只要这一晚就够了。
起先邹行光并未在意,他有些心不在焉,以为是秋词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可女孩的手却没移开,她先是捏住了他的手指,然后用力握住他的手掌,两人五指相贴,手心碰手心,彼此的热度不断传递。
男人明显怔了一下。余光瞥向始作俑者,女孩压着脑袋,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留给他一个侧颜。
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紧张。她手上的温度持续攀升,手心氤氲出湿意,手指僵硬。
头顶传来一记闷笑。胸腔震动,使得男人的笑声低而沉,富有磁性。
秋词恍然一怔,不明白他笑什么。
下一秒,邹行光微微一用力,反手握住她的手,同她十指相扣。
她抬头看他,见他目视前方,唇角上扬,笑意如花绽放,愈发明显。
受他的笑容感染,秋词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咬了一大口棉花糖下肚,酣甜透骨。
“叮……”
铃响门开,邹行光牵着秋词的手走出电梯。踩过一地柔软的地毯,两人的手一直没松开。
房门刷开后,两人一同进屋。
房间通电后,一室光明。
两人先后卸下肩上的包,丢在鞋柜上。
站在门口,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神无处遁形。谁也没避让,眼底暗潮涌动。
周遭阙静,落针可闻,暧昧在无声燃烧。
秋词踢掉脚上的凉鞋,赤脚踩上邹行光的鞋面,踮起脚尖,单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贴住他微凉的嘴唇。
没有人的空间,适合尽情干坏事,不用压抑自己的天性。
富婆小姐今晚一反常态,格外热情。不论是刚才在电梯里主动握他的手,还是现在主动吻他。
看来上周那堂有关死亡的课成效显著。她已经开始尝试填补自己缺失的内心了。
女孩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邹行光脚上。可他却没觉得重。反而觉得她像是一抹稀薄的剪影,毫无重量,风一吹就散。
此情此景,他的这个想法明显是不合时宜的。
秋词的唇舌在横扫、游走,小心翼翼,慢条斯理,将他一贯的耐心和斯文学到了三分精髓。
可今晚他却不想这么温柔。
秋词来不及反应,舌头突然被咬痛。邹行光来势汹汹,轻而易举反客为主,成为真正的主导者。
“宝贝儿,今晚怎么这么热情?”男人的嗓音俨然就是醒过的红酒,低沉悦耳,让人耳朵都醉了。
所谓的斯文禁欲全是表象。这人私底下怎么放浪怎么来。亲热时,“宝贝儿”一口一句,张口就来。
为什么这么热情?
因为这是最后的晚餐。
她要把自己没有做过的都通通实践一遍。
女孩不发一言,闭上双眼,更加热切地去回应他。
两人抱在一起,吻密密麻麻,兜头砸来,犹如雨下。
秋词头晕目眩,腿都软了。
眼看着就要滑落下去。邹行光眼疾手快捞起她,将她抱到鞋柜上,低头含住她耳垂低语:“现在就腿软,待会儿怎么办?”
秋词:“……”
她无言以对。谁经得住他这么吻?
本来想先洗澡的。如今是洗不成了。
邹行光把人抱去床上,腾出一只手去拉双肩包的拉链,拿出床单铺上。
还是绿色的床单,入目一片片绿叶,让人有种置身森林的错觉。
秋词盯着那床单仔细瞧了两眼,不禁开口问:“zou先生,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