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月微迟——杳杳云瑟
时间:2022-09-08 06:32:16

  至今为止,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除了……
  指尖摁在依然隐隐作痛的唇角,他一向古井无波的心底,忽然有了那么一点微乎极微的,好奇。
  到底是何样人,不仅得了那眼高于顶的白女官的庇护。
  更是在他的后宫,与他的亲弟弟私相授受,
  到了……
  这种地步。
  ……
  此时,司饎司。
  “听说了吗,广陵王殿下被禁足了,足足一个月呢。”
  “什么?”听者大呼失望,“初礼宫人的擢选怕是要推后了,还想着宫里总算有个大事儿,好去凑个热闹呢。”
  然而这些跟迟迟都没有什么关系。
  她一边听着八卦,一边将亲手制好的药膳盛进瓦罐,准备送到老地方。
  白女史说了,一定要趁热送去,她那情郎身子不好,这些药膳对他的身体恢复可是至关重要的。
  知道这个以后,迟迟终于解开了多日的困惑,原来白女史的情郎身子不太好,难怪从来都看不见他人。
  她当然不敢懈怠,这些日子跟在白女史身边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有种被娘亲手把手教导的感觉,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于是私底下就管白芷叫姑姑了,在宫里,姑姑就是师父的意思。
  熟门熟路地来到嗟叹湖,把药膳放进往右数第七棵槐树的树洞里面,放好以后,她下意识地往湖边望了一眼。
  望的就是之前她落水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自从上次亲亲了小侍卫,她就总是莫名想起他,吃饭想,睡觉想,就连小解也……
  咳咳,总之脑子一空下来就会想到他。
  还会回忆跟他亲亲的感觉,想着想着就要发笑。
  唉。
  本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搞得大家觉得她更傻了。
  将小侍卫从脑海中撇去,她拍了拍那个树洞,自言自语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因为你,每天姑姑看上去都不太开心的样子。要是你喝了药好一点了,就去看看她吧。”
  一想她的情郎又不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听见,迟迟叹了口气,早知道就写一张纸条了。
  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捂住撞疼了的额头。
  “谁啊?”
  抬头一看,眼睛唰地亮了,这不就是刚刚还在她脑子里活蹦乱跳的小侍卫吗?
  又忽地一怔:
  “咦?”
  “你的眼睛怎么了?”
  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侍卫还是那个小侍卫,高挑英俊贵气逼人,就是眼睛蒙上了一块三指宽的黑布,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这个么……”
  小侍卫抬指,抚了一下眼尾。
  他的指尖雪白细瘦,与纯黑色的纱布一对比,反差到了极点,带着诡异的美感。
  不知为何迟迟觉得他这个动作做的特别勾人。
  “练武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大夫说不宜见光。”他偏了偏头,“看”着迟迟,轻声问道:
  “很丑么?”
  迟迟心弦一颤。
  是她的错觉吗,小侍卫的声音竟然变得比以前动听了许多,听得人浑身如同过电般酥麻。
  “不不不丑。”
  迟迟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奇怪今天的小侍卫怎么变得这么撩人,就连语气也是,听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
  尤其是脸上蒙着黑布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想对他做点什么啊!
  迟迟连忙制止住了自己的想法。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难道是因为上次亲亲之后,她变得更加喜欢小侍卫了,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越想越是害羞,声音不知不觉就低了下去。
  “上、上次,是我太冲动了。”
  “我跟你道歉!”
  “对不起!”
  “嗯?”他像是失忆了,特别真诚地发问道,“上次……你指的是什么事?”
  说着他俯身靠近,之前也有这么近的距离但是都不像这一次,整个身子都笼罩过来,属于少年人的清新气息充盈在鼻尖,迟迟紧张地掐住手心,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本来把眼睛蒙住没法对视,就不该那么有压迫感了才对,可是从他身上的侵略和压迫感是那么强烈。
  他明明是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地在询问,她却觉得腿都软了。
  他身上传来的香气也跟之前不太一样,是一种感觉很遥远的气息,又很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可是早就一团浆糊的脑袋什么都思考不了。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到底是怎么了……
  他再次逼近,鼻尖几乎跟她贴到一起,“怎么不说话?”
  盯着那张不断开合的淡色的唇,迟迟的脸瞬间爆红。
  “请你别、别再靠近了!”
  她猛地后退一步,双手放在胸前,非常有礼貌但很坚定地说。
  他今天是怎么了,之前说话不会故意靠这么近的吧!
  “好吧。”
  小侍卫从善如流,直起了身子。
  他勾起嘴唇,莞尔一笑,忽然碰了碰她的眼角,一触即分。
  “但是你哭什么?”
  嗯?!
  迟迟抬手,果然摸到一抹湿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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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很想你
  眼泪?迟迟惊讶地看着。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泪水,她也觉得很奇怪,似乎就在刚才转头看到他的第一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而她本人对此没有丝毫察觉……
  她还在茫然,小侍卫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在等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少年周身始终笼罩着一股平静宁和,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物能够影响到他。
  可若是细细探究,不难发觉出隐藏在这平静宁和之下,是一种隐藏极深的、置身局外的残酷与冷漠。
  就像是在冷静观察着周围发生的一切,默默操控全盘,从不亲身参与进去。
  谁都不知道,这位看似完美的少年君王,性格有着致命的缺陷。
  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对他来说是无法理解的难题。
  但他实在是很聪慧,虽然不理解却能模仿得一丝不苟,他看起来甚至比平常人还要情感充沛。
  少年修长白皙的指尖一动,上面残留的液体已经被风吹干了。
  ——眼泪,幼童用来发泄需求不被满足时的工具。
  他蒙住了眼,视线一片昏蒙,看不清她的样貌但通过声音可以猜测,这宫女年纪尚小。
  不会超过十五岁。
  会有这样的表现并不奇怪。
  只是,让他感到不解的是。
  为什么有人见到另一个人的第一反应。
  是流泪呢?
  这个问题,迟迟也想不通。
  她仔细回忆着自己转身,见到小侍卫那一刻的心情。就好像某种失落彼方的东西再度降临,心脏缺失的一角被补齐了。多年的夙愿被圆满、缺憾被弥补,这种感受无与伦比。
  她记得只有第一次看到他样貌的时候,出现过这种感觉,后来都没有了。怎么这次又……
  “为什么哭?”
  少年的声音忽然响起,低沉而温柔。仿佛对她充满了关心。
  只有施探微心里清楚,他只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已。
  就像他小时候执着于解开某个谜题一般。
  迟迟并没有直接回答。
  她用一双红红的眼睛瞧着他。
  半晌才开口说话。
  “你把手伸出来。”
  她吸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施探微一顿。
  意料之外的回答。
  一边猜测她的意图是什么,一边慢吞吞地伸出手。
  仅从手就可以看出主人的养尊处优,骨节分明,指节白皙修长,手心却十分地宽厚有力。
  迟迟注意到他的虎口上有薄薄的茧,还有手指的指肚也有茧子,说明他不仅惯用刀剑,也舞文弄墨。
  真是文武双全呀。
  感叹了一下就轻轻捉着他的手掌,柔声叮嘱,“别动。”
  少女修剪得圆润齐整的指尖抵住他的手心。
  神态认真,一笔一划,在他掌心里写:
  相思无因见,
  怅望凉风前。
  苦于没有理由相见,只能在凄凉的秋风中遥望惆怅。
  是之前给她留下很深印象的诗句。
  初时不明诗中意,再闻已是诗中人。
  那个时候她不懂何为相思,为何相思。只因尚未情窦初开,如今却明了,因为遇到了那个人,才会生出那样的想念。
  那些渴望相见而不得的怅然哀愁,在真正见面以后都得到了释然。
  前字落下最后一笔,少年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后合起。
  就好像把她写下的那句诗合在了手心。
  攥住柳絮般轻微,
  又如捧起珍宝般郑重。
  迟迟心跳怦然,觉得好像更喜欢他了一点。
  “可我看不见你写了什么,怎么办啊。”少年忽然低低地说,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苦恼,仿佛为此感到抱歉。
  可他的表情从容得很,毫无愧疚。
  暧昧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殆尽。
  “……”
  迟迟咬牙,无声作口型:“木头,你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嗯?”他似乎听见,侧过脸来。
  迟迟赶紧闭紧嘴巴。
  搓了搓手掌心,模样蔫巴不已,她想,也是,明明都知道他看不见还在他手心里写字,真是多此一举。
  她失望得很,摆手道,“没事,我就是……就是写了一下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他轻轻笑了一下,似是无心提醒,“我的名字,好像没有这么多比划。”
  迟迟:“……”
  难道还要当着他的面说,说她很想他,想到忍不住,想得都要哭了?
  不不不,打死也不说。
  “就是你的名字。”
  她叉着腰,凶巴巴地回,心里请他别追问,要是再追问下去都不知道怎么圆了。
  对面的人似乎怔了一下。
  然后叹了口气,没什么架子地说,“好吧。”
  今天的小侍卫格外好说话,迟迟都被惊到了。
  难道是上回那个亲亲,导致他性情大变?不会吧……
  没等她去确认这个猜测的可能性,他忽然发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迟迟马上回归状态:“我当差经过。你呢?”
  “我……去抓些药,”他脸上依旧是好看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正巧路过,听到声音像你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迟迟哦了一声,打量着他蒙着眼睛的纱布,不禁担忧起来,“伤得重不重啊?很疼吧?”
  她伸出手想要碰一下,又怕碰疼了他,于是就虚虚地比划了一下,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好似放在面前的是某样稀世珍宝,舍不得碰碎了。
  几不可闻地退后一步,少年揣度片刻,温声道:
  “是有点疼。”
  “不过听到你的声音,就没那么疼了。”
  不可否认迟迟被撩了一下。
  她心里甜滋滋的,低下头去害羞了一会儿,“你那么好看的眼睛。一定要好好保护啊。”
  是她见过第二好看的眼睛呢。
  “对了,我送你的玉观音呢?”
  话题转得如此之快,如同龙卷风过境,让人始料不及。
  对面的人却是反应极快,“玉观音?”
  他若有所思,语气喃喃。
  随即面不改色道,“忘在家中了,并未戴在身上。你要它作甚?”
  “笨呀,当然是要为你祈福了。”迟迟理所当然地说。
  她还是很信这个的,“我娘亲说了,观音菩萨很灵的,在这个世上我第一信娘亲,第二信的就是观音菩萨了。不过既然你没戴在身上,那就算了。”
  “反正我有——”
  很多。
  糟糕……迟迟连忙捂嘴,只拿滴溜溜的眼珠瞅着他,忽然庆幸他蒙着眼睛看不见此刻她的心虚。
  “什么?”
  “没、没什么。”迟迟心想赶紧糊弄过去,轻咳了一声没话找话道,“其实,刚才我在你手心写的不是你的名字哦,是一句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搞半天怎么又绕回来了。
  “我知道。”他却并不见怪,反倒轻轻一笑,唇角微勾,好看得教是非颠倒。
  “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少年声线琅琅,击石碎玉般动听,她都听得入迷了。特别是念诗时,修长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那副样子实在是太撩人了。
  他蒙上眼睛和不蒙上的区别……竟然这么大吗?
  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而且……
  他明明知道她写的是哪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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