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月微迟——杳杳云瑟
时间:2022-09-08 06:32:16

  但若是官家,就说得通了,禁宫森严,他们身份又天差地别,注定不能时时得见。
  想到这里,她更加心疼姑姑:“诚如官家所说,法度不可废。但法理之外,亦容人情。白女史从未害过任何人,还屡屡救奴婢于水火,奴婢不能对她的落难视而不见。而且自从奴婢与之相识以来,从未见之与任何可疑之人来往。”
  “奴婢相信,苍天有道,您是明君,亦是有情之人,必不会使无辜之人蒙冤而死。”
  “奴婢今日求见,并非让官家徇私,只是希望官家能够……能够念着与姑姑的旧情……”
  “旧情?”
  不知为何,他这两个字咬得有些重。
  迟迟深深叩首,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懿旨,唯有圣旨才能与之抗衡,姑姑性命,全看皇帝能不能网开一面。
  就在刚才她想起那首诗,“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因为经历过才更加感同身受……她鼓起勇气,继续述说心中的想法:
  “即便官家铁面无私,是世上最公正、最冷静、最理智的帝王,但姑姑与您……为您做了那么多事……”
  “放肆!”
  江从安一声厉喝,脸色发白,腿肚子都在打颤,真是越说越过分!
  这种事情岂能拿到台面上说!真是不要命了!
  迟迟立刻闭紧了嘴巴。
  施探微垂下眼眸。
  他看上去并无介意的样子,徐徐发问:“朕与白女史……”
  “有、情?”
  语气似乎玩味。
  作者有话说:
  哥哥:气死我了,你倒是抬头看我一眼啊!
  白芷:首先,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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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你敢诅咒本王
  不、不是吗?
  “凡事都要讲求证据。”
  身前骤然一暗, 迟迟感觉到那人俯下身来,几乎近在咫尺。
  她连忙往后缩了缩,要命……他竟然靠近了!
  “你张口闭口, 便是白女史与朕有情, 可拿得出凭证?”
  那么近,近到好像他的衣袖都要拂到身上了。那股清冷神秘的香气无孔不入, 如同蚕茧一般地缠裹住她。
  官家竟然这样、这样地平易近人吗?他平日里与人说话,都喜欢靠得这么近吗?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小侍卫之前他也有过这样的举动……迟迟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
  “那情笺,”
  “还有那日日不断的药膳……”
  “无不彰显着女史对官家情深义重。”
  他沉吟片刻, “哦”了一声, 方才缓缓说道,“可朕怎么记得,那情笺是有人代笔,药膳亦是旁人熬制。”
  少年嗓音温柔含笑,却隐藏锋芒,“如此说来,与朕有私情的, 恐怕另有其人?”
  救命啊!!!
  迟迟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人头落地的场景了。
  假如当初她、她一早知道, 姑姑的情郎是官家……打死她也不敢代笔、更不敢碰那药炉子的啊!
  这要呈给帝王之物,还是心上人所赠之物, 岂能经由他人之手?
  一个不慎, 就是欺君之罪……
  可是他、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了,她虽然模仿姑姑的笔迹, 但总会有一两个字不像。
  她熬制出来的药膳, 那滋味与姑姑熬制的定然也是不同, 官家怎么可能尝不出来?
  事到如今, 她只能认罪:
  “奴婢……奴婢……奴婢罪该万死。”
  她心如死灰道:“但奴婢确实不知,官家是姑姑心许之人。姑姑发誓封笔,迫不得已才由奴婢代笔。”
  “而那药膳,亦是姑姑想教给奴婢的一门手艺,奴婢真的不知是要呈给官家之物。天地可鉴,奴婢绝无亵渎官家之意……”
  她都要哭了。
  光是一个广陵王就够够的了,再来一个官家,她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四周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江从安脸色古怪。
  亵渎?
  是,确实亵渎。
  可,他怎么瞧着官家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有些生气……啊,定是因为这宫女的口无遮拦。
  迟迟额头紧贴地面,小心翼翼道:
  “若是官家介怀此事,今后、今后必定让白女史亲手为官家……奴婢再不也敢越俎代庖了。”
  “很好。”
  过了半晌,皇帝的声音才徐徐响起,只是说了两个字便轻咳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从安连忙上前:“官家切莫动怒,保重龙体啊……”
  迟迟的心高高提起,官家生气了?
  比起忧虑皇帝的身子骨,她更加忧心自己的处境,天啊,她这个中间人当的真是冤枉啊!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官家与姑姑闹了别扭,才不愿意下旨救她的吗?
  皇帝拂开从安的手,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嘶哑,“你姑姑是无色阁的人,此事朕早就知晓。”
  迟迟一愣。
  她一颗心沉了下去,假如连官家也这样说……难道姑姑真的,活不成了吗?
  都说帝王无情,当真如此吗?
  “此事没有回寰的余地。你回去吧。”
  迟迟也不抱希望了:“那……官家可否让奴婢去探望姑姑……”
  从安一把捂住她的嘴:赶紧闭嘴吧你!
  ……
  迟迟泪眼汪汪。
  “我没用,没能救出姑姑……”
  “你去求见了官家?”
  太极宫是比宝慈宫更可怕的去处。白芷没有想到迟迟竟然为了她,敢去闯那种地方。一时间眼睛有些酸涩。
  迟迟却很是困惑,“姑姑,官家他很平易近人吗?”
  白芷:“?”
  “他素日里就喜欢与人亲近吗?”
  白芷哑然。
  迟迟睁着大眼睛:“还有,官家不是姑姑的情郎吗?既然与姑姑两情相悦,他为何对姑姑的处境不闻不问?”
  “不是,谁说官家是我的……”白芷哭笑不得,正色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官家应我,会帮我摆脱无色阁,换我助他行事。官家是一心为国为民的好皇帝,早年朝局不稳,若非官家苦心维持,这大庆早就一盘散沙了。”
  迟迟懵了,那她跟官家说的那些。不就相当于在御前胡言乱语了一通吗?
  她摸了摸脖子,感觉一阵发凉。
  天呐官家真是菩萨心肠竟然没把她拉下去砍了!还准许她来探望姑姑……
  真是个大好人,回头就天天跟菩萨祈祷,保佑官家早点痊愈。
  “那姑姑你……”不过眼下她还是更加担心白芷一点。
  “无色阁重利。”白芷轻握住她手,让她放心,“只要我拿出全部身家,无色阁还是会出面,保我性命。”
  只是一心求的自由,怕是永远得不到了。
  她叹口气,摸了摸迟迟的脑袋,“我暂时不会死,你别担心,也莫再为我奔走了。想必你也看得出来,这是有心人特地为你设的局。眼下,你要多多保全自己,千万不要着了幕后之人的道。”
  回去路上迟迟心事重重,想着姑姑憔悴的样子越发不是滋味。
  要是自己再有能力点就好了……
  一个没留神,迎面就遇到了广陵王的车驾,她心头咯噔一声。
  这些大人物……她都招惹不起。
  还是有多远躲多远。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撩起帘子,露出一张俊脸,似乎只是随意一瞥。
  就看到了路边的迟迟。
  迟迟:“……”
  她转过身,想装作没有看到他。
  施见青皱眉。
  既没等到她悔不当初,也没等到她痛哭流涕地来求自己,这家伙,就这么硬气吗?
  白芷的事,他那个冷酷无情、只看人利用价值的皇兄必然不会管,何况还是母后亲自下的懿旨。
  “站住。你这是刚从慎刑司回来?”
  “是。”
  迟迟无奈回身,低着头,吐出这个字就不再出声了。
  施见青无语:“你就只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吗?之前在本王面前,不是挺能说的吗?”
  “奴婢与殿下不熟。”
  “……”
  施见青冷笑道,“不熟?不知是谁成天见青哥哥见青哥哥地喊,还想着要嫁给本王。”
  ……大庭广众的,这种黑历史就不要提了。
  “是。”迟迟依旧一脸麻木,轻声说道,“我是真心喜欢那个叫见青的小侍卫。也是真心想嫁给他。但是从那一晚开始,他就死了。在奴婢的心里,他已经永远是个死人了。”
  施见青脸一黑:“你敢诅咒本王?”
  迟迟眼观鼻鼻观心:“殿下金尊玉贵,何曾是那个与奴婢心意相通的小侍卫呢。”
  施见青阴恻恻一笑:
  “看来,你是当真不会来求本王了?”
  迟迟不语。
  “好。”
  他蓦地放下帘子,冷喝道,“我们走。”
  马车辘辘而过。
  迟迟松了口气,没想到转头就被人捂住了口鼻,是刚才马车上的车夫。
  “你唔唔唔!”
  迟迟没想到光天化日,他广陵王竟然敢做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
  被迷药迷晕过去前,只看到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笑意。
  迟迟是被热醒的。睁眼一看,身处一个华丽却又陌生无比的房间。
  “这是哪?!”
  “广陵王殿下在京中的别院。”
  一个婢女好心为她解释道,“一会殿下会接姑娘去往王府,在此之前,奴婢们会为姑娘梳妆打扮。”
  很快一堆宫婢把她围住,然后把她扒光,扔进了温泉池子。
  任凭迟迟怎么反抗也无济于事。
  迟迟折腾得筋疲力尽,再也不想动了,任由她们为自己涂脂抹粉,重梳鬟髻,各种珠钗都往鬓发间捯饬,还戴上了一朵极为醒目的山茶花。
  一张小脸被热气蒸得红红的,肌肤晶莹剔透,眼若繁星。
  虽然年纪稚嫩,但已看得出将来倾城绝色的影子。
  往日里那些素衣布裙,大大遮盖了她的容色。
  如今一袭美艳无比的绯红色衣裙,上边用金线绣着朱雀,如同火焰一般环绕在纤细腰身,行走之间振翅欲飞,美得惊心动魄。
  仿佛一只小小的朱雀,冲他走来。
  只要合住掌心,就能将她牢牢困在手中,再也逃脱不能。
  “愣着干什么,上来。”
  迟迟感觉少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久久未动。
  “看什么看。”
  她没好气地说。
  施见青嗤笑一声,“平平无奇,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破天荒地,没追究她的出言不逊。
  马车缓缓行驶,一路上,身旁少女都乖得不像话,搞得施见青狐疑看了她好几眼,猜测她莫不是憋了什么坏水。
  车厢逼仄,少年的视线扫来扫去,几乎是无孔不入,搞得本就烦闷的迟迟坐立难安。
  “殿下。”
  待养足了精神,她忽然起身,软软道:
  “奴婢有话想同殿下说,这些话……过于隐秘,不能让外人听见。”
  “还请殿下将马车停在僻静处,并将车夫遣离。”
  施见青皱眉。
  迟迟便看着他好笑道:“难道殿下堂堂亲王,还怕我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不成?”
  激将法。
  施见青定定看她片刻,忽然弯身撩起帘子。少年嗓音清冽,漫不经心叮嘱几句,便有脚步声远离,想来是那车夫听命离开了。
  “说罢。”
  迟迟等他坐下,摆头看他,眼神直勾勾的:
  “你不就是想让我做你的初礼宫人吗?”
  施见青挑眉,有些意外。
  她忽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施见青警惕抬眉,自己也没觉察到声音里带了一丝紧张。
  “你想干什么?”
  “教殿下何为初礼啊。”
  少女露齿一笑,娇态毕露。猛地衣裙一掀,两条细白的腿若隐若现,施见青条件反射地闭紧双眼。
  “你当真是不知羞耻!”
  迟迟哼了一声,伸出手指,准确无误地戳在他的麻筋上。然后一把摁住他的胸膛,将他摁倒在座位上。
  施见青只觉浑身一麻,动弹不得,白皙的额间浮出点点冷汗,浓长眼睫猛地掀开,愕然地望着她。
  谁见了他不是捧着哄着,从没人敢这么对他!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她两手抓住,一把揪起,往前一送,少女的面庞近在咫尺。
  迟迟死死揪住他的衣领,盯着那双漆黑无光、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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