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打不相识
温云瑶从演兵场上离开，曾安呆愣楞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仔细回想刚才自己的行为，可能真的伤了小姑娘的自尊心。平时都是和男人们在一起，粗粗拉拉，大大咧咧，说多说少大家也都不在意，就算闹了脾气打一架也就没事儿了。可是，姑娘家毕竟是姑娘家，脸皮薄，身子弱，不能像是对待大老爷们一样去对待她们。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姑娘的眼泪大滴滚落的样子，心里竟然觉得十分愧疚。
吴世芒来到曾安身边，看到曾安一副后悔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女人都这样，心眼小，脾气大。我们就是过来哄着她们练练，不必那么认真，反正又不是真让女人们上战场，你无需那么较真儿。”吴世芒还没说完，就觉得曾安的表情有些不对，看着他的身后，一脸尴尬。吴世芒赶紧回头，发现女兵领队谭小鸥正站在他的身后，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怒气地看着他。
谭小鸥站到吴世芒跟前，“这位兄弟，女兵团向来是准备好要上战场杀敌的，不是来过家家开玩笑的。如果你觉得我们女兵都是花架子，假把式，今天我倒是愿意和你比试比试，领教一下真正的武艺。”吴世芒想要推脱，跑到女兵团里和女兵打起来了，这事儿怎么听都有些掉价儿。可是，谭小鸥明显是认真的，已经在吴世芒面前摆开了架势，周围的女兵们都围拢了过来。连银鹰师的将士也都聚了过来，他们看着吴世芒挠着头、苦着脸的一副窘迫模样，知道吴世芒肯定又是那张破嘴惹了祸，就算被揍了也一点儿都不冤枉。吴世芒看到这阵仗，不接招肯定不行了，那就比试比试！
谭小鸥和吴世芒两个人都身手矫健，都是有真本领的。吴世芒本想速战速决，可是没想到谭小鸥的武功奇高，他几次差点儿落了下风。两个人你来我往，闪转腾挪，舞得虎虎生风，几十回合下来不分胜负。
韩青樾站在演兵场边儿上，一边注视着这边比武的动静，一边留意温长宁她们是否安抚好了温云瑶。见到温长宁向他走来，温云瑶笑呵呵地跑回了女兵之中，他才放心了一些。这些年的相处，心瑜和云瑶早已像是他的亲妹妹一般，难免会担心挂怀。至于长宁，韩青樾迅速低下头，心中一动，脸上不敢露出半分。
温长宁走到韩青樾身边，“小妹已经没事了。你怎么没过去看他们比试？”
韩青樾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远处的比武，“我过去了他们反而放不开。”
温长宁朝那边望着，围观的人叫好声不断，小妹也在人群里拍着手跳着脚。整个演兵场上热热闹闹，好像真的在进行一场比武大赛一样。温长宁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平时，女兵们太苦了，难得这样开开心心的笑着，闹着！
人群中，温云瑶的目光在寻找着，找到了那个黑大个儿。温云瑶慢慢挪到曾安旁边，用手轻轻拍了他一下，“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哭着跑开的，对不起！”曾安看到小姑娘竟然主动来道歉，心里更是觉得过意不去，“我听说了，你刚来不久，是我太急了，让你在大家面前难为情了”，他憋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歉意，“你以后有不会的就来找我吧，我负责教会你！”温云瑶噗嗤一声笑了，这黑大个还挺有趣儿的，“好，那我就拜你为师了，你可不能后悔！”曾安郑重地点了点头，“大丈夫一言既出，我叫曾安，你到银鹰师就找得到我！”
正在这时，吴世芒脚底不稳，被谭小鸥一个扫堂腿撂倒，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掀起一阵黄土，呛得他直咳嗽，周围一阵大笑。吴世芒有些尴尬地跳了起来，拱起双手，“女侠，在下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以后绝不敢再胡言了！”谭小鸥也没有得理不让人，拱了拱手，“承让了！”周围的人鼓起掌来，都为女兵营的女将喝彩。曾安上前搂住吴世芒的肩膀，把他拉出了人群，“你小子以后嘴上有个把门的吧，今天长个教训！”吴世芒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这女兵还真不是花拳绣腿，我心里服气！”
开始两人面对面格斗训练，一个银鹰师的兵将带领十几个女兵进行实战训练。曾安特意选了温云瑶的那一队，吴世芒加入了谭小鸥的那一队。曾安对温云瑶耐心温和了许多，吴世芒对谭小鸥也谨慎恭敬起来，还真是不打不相识！
天色渐暗，大家都累了，坐在地上休息。远处，来了一群人，抱着柴火的，端着大锅的，挑着扁担的，拖着小拉车的。大伙儿一看来了精神，纷纷站了起来。原来，韩青樾和温长宁一商量，今天干脆就来个聚餐，快要过年了，让大家也都放松放松，热闹热闹，正好让心瑜和云瑶也尝尝她们期待已久的篝火晚餐。演兵场上架起了十几堆篝火，支起木架，挂上大锅，大家围拢着篝火。
火苗红彤彤地窜动着，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通红的火星儿蹦跳着，像是飞舞的萤火虫。大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沸腾，香气随着白雾弥散，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了。这时候，又有火头军捧着几坛子酒过来，说是老将军听说这边在聚餐，特意吩咐送过来的，让大家多喝几碗，今天特例，喝醉了也没关系！大家都欢呼起来，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锅里热乎乎的菜，兴致高涨。几杯过后，有人开始唱起了歌，这歌声好像是有传染力的，让听到的人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唱了起来。大家围着火堆，脸上映着红红的火光，依靠着朝夕相伴的战友，望着天上的星星，哼唱着熟悉的歌谣……
“白云飘飘，碧野苍苍，沧澜河畔，遥望家乡。
茅草屋旁，炊烟袅袅，麦穗金黄，茉莉飘香。
阿爹阿娘啊，儿在远方，寒冬与酷暑，守卫边疆。
阿爹阿娘啊，儿在远方，早日得胜利，回到家乡。”
多年战乱，很多人已经失去了爹娘，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再想回到家乡，回到爹娘身旁，竟然成了奢望。不知是谁小声啜泣起来，这歌声也变得哀伤。温长宁悄悄站了起来，躲了出去。韩青樾看到了，悄悄跟了过去。温长宁独自站在黑夜里，微微仰着头，眼睛里转着泪水，不让泪水掉下来。韩青樾知道，她是想念自己的哥哥们了，即使胜利了，哥哥们也再回不来了。
第九章 打道回府
转眼到了腊月，温心瑜和温云瑶已经离开家快一个月了。军营里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是简单快乐，脑子里什么都不用想，看着高远的天空和苍茫的大地，整个人的心胸都觉得宽广起来。只是，三姐妹很是担心家里的母亲，如今只有母亲一人在家，她的身体又不好，总是觉得不安心。
温心瑜决定回府一趟，去看看母亲，虽然母亲总是在信中报平安，但是温心瑜还是觉得自己亲眼瞧了才放心。
温心瑜挑了一匹毛儿雪白、身形健硕的骏马。她们三姐妹都会骑马，是小时候跟着哥哥们学的。温长宁要派几个人护送二妹，可是温心瑜婉拒了大姐的好意，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还劳师动众的，她心里过意不去。温心瑜翻身上马而去，温长宁还是悄悄派了四个人跟在后面护送二妹。
温心瑜骑得很快，寒风呼呼地吹着她的脸颊，吹得青丝随风舞动，披风有如彩蝶般迎风展翅。树木在身旁快速掠过，从军营通往苍州的黄土路上，“嗒嗒”的马蹄声飞驰而过。等她进了苍州城，才慢慢放缓了速度。天气虽然冷，但是一路奔驰而来，让温心瑜觉得微微冒汗，脸颊发热。
到了辅国将军府门前，一顶华丽的大轿正端端正停在那里，嘉和郡王的护卫任墨一正站在轿子旁掀起轿帘，只见嘉和郡王缓缓从轿中出来，还真是一副尊贵无比的风流气度。任墨一先看到了温心瑜，喊了一声“温二小姐”，这时，司晟霖才回过头看了看。温心瑜一身月白棉袍，身披竹月色斗篷，高高地骑在一匹白马上，皮肤如白玉般洁净，脸色如桃李般绯红，双眸如寒星般闪亮，整个人像是散发着光芒，让司晟霖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温心瑜下了马，把马交给门前的家仆，颔首屈膝微微给司晟霖施了一礼，司晟霖回过神，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然后，带着任墨一率先进了将军府。
温心瑜跟在后面，脸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不满。这嘉和郡王架子未免太大了些，进别人的府中竟如同回自己家一样，倒把主人甩在后面。给他接风设宴时见过一面，这算是第二次见到他，总是让人心里觉得不舒服。她正想着，忽然觉得前面罩过来一片阴影，温心瑜立时停住脚步，惊觉地抬头，正好碰上一对清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