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皇后——寒花一梦
时间:2022-09-08 06:43:02

  虞瑶初来书院便曾听闻他在多年以前便考中乡试,早已取得入京参加春闱科考的资格,只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入京去赶考,情愿窝在小县城里教书。这是孟韬的私事,她谈不上好奇也不多打听。
  “也没有什么大事。”
  孟韬笑容温雅,“只端午将至,想问一问瑶娘,初五那日可要一道去河边观看龙舟比赛。”
  虞瑶来到灵河县,她用生母沈氏之姓,没有改名,对外报上姓名称沈瑶。
  便有不少人喊她一声瑶娘。
  两个孩子取名也干脆都用的“沈”这个姓氏。
  宁宁大名沈燕宁,昭儿大名沈昭。
  对“瑶娘”这个友善中带着客气的称呼,虞瑶向来不抗拒。
  她正欲开口婉拒孟韬,余光瞥见有人朝廊下走过来,多看一眼,发现是那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娄将军”。
  孟韬注意到虞瑶的目光一道望过去。
  见一名身量修长、眉眼难掩贵气的年轻男人走近,又一双眸子紧盯着虞瑶,不由蹙眉。
  “阁下面孔陌生,不知今日前来百川书院所为何事?”
  脚下微动挡在虞瑶面前,孟韬客客气气开口,目光里全无畏惧之色。
  不欲令孟韬无辜牵扯进麻烦中,虞瑶从孟韬身后走出来,先对孟韬说:“孟夫子误会,这是娄公子,应是来寻我的。”复问楚景玄,“娄公子怎么来书院了?”
  这是他们经年重逢之后,虞瑶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楚景玄低头,与虞瑶四目相对,英俊眉眼不自觉染上温柔之意。
  “流萤说你在百川书院,我便寻来了。”
  他语声和煦回答。
  孟韬视线不动声色在虞瑶和楚景玄之间转得两圈,维持着面前笑意说:“原来是瑶娘的朋友。”
  便冲楚景玄一拱手,“在下孟韬,是百川书院的夫子,娄公子,幸会。”
  楚景玄懒得看他甚至懒得搭理他。
  但当着虞瑶的面,不想让虞瑶以为他是无礼之人,也耐着性子勉强敷衍孟韬一句“幸会”。
  孟韬倒是好脾气。
  觉出楚景玄对他的不喜,只含笑对虞瑶道:“方才所说之事,瑶娘考虑好了再回我。”
  当下道自己有其他事须得忙,先行告辞。
  孟韬走后,虞瑶自顾自抬脚步出廊下,楚景玄立即跟上去。
  “娄公子来书院寻我,是有事吗?”
  走出去一段路后,虞瑶公事公办的一句话飘过来。
  楚景玄的目光始终落在虞瑶背影,这会儿只觉得怎么看她也看不够。
  听见她客气中带着冷淡的话,斟酌了下,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她看不见又补上一句:“没有。”
  不妨走在前面的虞瑶停下脚步。
  楚景玄没收住步子,两个人一下子离得极近,虞瑶险些撞上他。
  见她后退两步要同他重新拉开距离,又身形跄踉,怕她摔倒,楚景玄伸出手臂扶住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形,当即收回手臂,也退开两步。
  楚景玄的动作太快,虞瑶没来得及挣扎,他已然松开手臂。
  便谈不上有故意轻薄之意。
  虞瑶抬眸看他,见他目光脉脉,心下虽有些别扭,但终是与他道一声谢。
  随即道:“娄公子既无事,便请回罢。”
  楚景玄问:“你呢?”
  虞瑶平平静静答:“我在书院仍有事要办。”
  依旧客气疏离之至的语气。
  落在楚景玄耳中却令他嘴角弯一弯,他喜欢瑶瑶和他说话。
  “好。”
  几息时间,他颔首,“我先回去。”
  虞瑶听楚景玄语声温顺,仿佛她对他下令,他乖乖听从,更觉别扭。
  只也不便多说,她看他一眼,转身走向廊下。
  楚景玄目送着虞瑶慢慢走回廊下,转眼被一群小姑娘团团围住。
  他是要走,又觉不舍,想再多看她两眼。
  最后脚下挪不动步地站在远处看得虞瑶许久,见她与小姑娘们又回到学堂里去,楚景玄才终于舍得离开。然而转身先瞧见一名珠围翠绕的妇人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走向学堂,身后跟着一众小厮家仆,来势汹汹,不知要做什么。
  他不是管闲事的性子。
  但虞瑶在这里,楚景玄不甚放心,没有即刻离去,便发现那名妇人直奔虞瑶在的地方。
  虞瑶正准备给小姑娘们上另一堂课。
  廊下传来一阵骚乱,她偏过头,见是钱夫人,皱一皱眉,走了出去。
  钱夫人是灵河县张员外的妻子。
  虞瑶与她曾见过两次面,但无什么来往。
  “钱夫人。”
  同眼前的妇人问过一声好,虞瑶道,“书院正是上课的时候,钱夫人带这许多人来,只怕扰了学生们读书。”
  钱夫人哼笑,看虞瑶的一双眸子里又是鄙夷又是厌恶。
  “就是要当着这帮孩子们的面,让他们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货色!”
  她一面说一面扬手,便准备打人。
  然而一巴掌没能落下去,被人握住手臂,一愣之下,被大力一推,整个人身形不稳,往后倒去。
  只她周围丫鬟婆子多。
  见钱夫人要摔,立时七手八脚把人扶住。
  楚景玄挡在虞瑶面前,冷冷看着这个有胆子对虞瑶放肆的妇人。
  钱夫人也不意会有人对她动手。
  稳住身形定睛一看,见是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正当怒气汹涌时,她只管指着虞瑶破口大骂:“你果真是个……”淫、妇二字尚未说出口,钱夫人右腿膝盖一疼,又左腿膝盖一疼,在楚景玄一个侧身时,“扑通”便跪在虞瑶面前。
  虞瑶讶然,却晓得是楚景玄作怪。
  她朝楚景玄望过去一眼,又见他气势逼人、语气不屑说:“今日能跪她一跪,也是你的福气。”
  钱夫人不知自己膝盖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中,疼得厉害。
  当下发髻松散跪在虞瑶面前,滑稽异常。
  原本想说的话少了气势,她心里窝火,见楚景玄拽着虞瑶要走,钱夫人喝道:“把他们两个人给我抓起来!”
  小厮家仆们一拥而上,书院里包括孟韬在内的不少人也已经赶过来。
  演变成一场混战。
  楚景玄的身手对付几个小喽啰自然不在话下。
  只被他护在身后的虞瑶少见这种场面,又记得他身上有伤,难免心惊肉跳。
  一刻之间,钱夫人带来的小厮家仆纷纷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
  发觉楚景玄不大好惹,倒怕他对她也动手,顾不上撂下两句狠话,钱夫人狼狈的逃离书院。
  虞瑶得以从楚景玄身后绕到他身前。
  她微拧了眉看着他:“你怎么样?身上的伤可还好?”
  楚景玄心中一暖。
  没来得及回答,又见虞瑶转头去看朝他们走来的孟韬。
  当瞧见孟韬的嘴角有血迹时,她两步上前:“孟夫子,你受伤了。”
  楚景玄刹那间面色阴沉,眸光如刀盯着孟韬。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的结尾狗子那几百字修了下,不影响剧情,摸摸!
 
 
第39章 审问
  方才一场混战, 孟韬被卷入其中。
  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应付不来这种场面,便挨了揍。
  毕竟那位钱夫人明摆着冲她来的。
  书院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虞瑶心有歉疚, 不免关心两句孟韬的情况。
  “不碍事。”
  孟韬目光温和,抬手擦去嘴角血迹, 想露出个笑容让虞瑶放心又牵动伤口, 那笑很是牵强。
  虞瑶更觉得过意不去:“记得马车里有伤药,我这便去取来。”
  她转身要走, 孟韬伸手想去拉她胳膊:“不用麻烦。”
  尚未碰到虞瑶的一片衣角便被劈手打落。
  孟韬微怔下抬眼,见楚景玄横在他和虞瑶中间, 继而伸手将虞瑶拉到自己身后,双眸淬了冰似的凉湛湛看他。
  “孟夫子不是饱读圣贤书吗?”
  “难道连男女授受不亲这么基本的礼矩也不清楚?抑或是假装不清楚?”
  楚景玄语含讥诮。
  孟韬看着他, 面色微沉, 明白此人故意找茬,便道:“娄公子既知礼守礼, 当放开瑶娘才是。”
  楚景玄觉得孟韬当真可笑得紧。
  他和瑶瑶是夫妻……念头刚在脑海浮现, 又被虞瑶不认得他的现实击溃。
  刹那的沉默换来虞瑶挣脱他的手掌。
  楚景玄掌心一空, 听见虞瑶对他道:“娄公子, 你先回去罢。”
  虞瑶是不知道楚景玄在做什么。
  她虽感谢他方才舍身相护,但也不喜他这般莫名其妙生事。
  “孟夫子,我先去取伤药来。”
  虞瑶对孟韬微微颔首示意,先行离开此处,没有再看一旁的楚景玄。
  被忽视的楚景玄双眸不由追随虞瑶身影而去。
  只他立在原地, 身形依旧高大, 周遭却萦绕着一种难言的落寞。
  孟韬没有多理他。
  闹过一场, 四下乱哄哄的, 学生们虽然被拦在学堂里没出来,但个个凑到窗边探着脖子看热闹。
  孟韬和书院其他人一起重新组织学生们温书。
  又喊来平常负责书院洒扫的奴仆将庭院稍事清理一番。
  虞瑶取伤药回来见楚景玄不在也未多想。
  把药交给孟韬后,书院山长便派人来喊她去一趟,她便又去见山长,旁的事暂且先搁下了。
  钱夫人为何带人来书院闹事,虞瑶不大清楚。
  她不记得自己几时得罪过钱夫人。
  但在书院里发生这种事,总归会带来一些不怎么好的影响。
  山长苦口薄心,为书院着想,虞瑶理解。
  何况说不准那钱夫人今日心有不甘,下次还会来书院。
  闹起事耽误的是读书识字的学生们。
  当初能够同意让她一个女子来书院为小娘子们授课已经称得上开明。
  不想让山长为难,虞瑶接受最近暂不来书院,待弄明白今日之事前因后果以及这场风波彻底过去再论的提议。
  忙忙碌碌,待书院这些事处理妥当已是下午。
  虞瑶回到酒楼,见阿福在酒楼里帮忙,终于记起“娄将军”这一号人物。
  她把阿福喊到跟前:“娄公子呢?”
  阿福摇摇头:“不知道啊,从书院出来以后他就找不到人了。”
  流萤已从阿福口中听说书院里发生的事。
  见虞瑶回来,她拉着虞瑶看一看,确认没有受伤方道:“娄公子从早上出去便不曾回过。”
  虞瑶皱眉:“没回来吗?”
  “没有。”阿福再一次摇头,“掌柜的,我去小院子看过,没有人,可能是走了吧。”
  走了?
  虞瑶眉心微蹙,却没有太纠结这个人的去向。
  总归是一个大男人,自会照顾自己,见他在书院也颇行动自如。
  便略过楚景玄的去向这个问题。
  和流萤说得些书院的情况,虞瑶先行回后院去看孩子。
  ……
  灵河县县衙。
  县衙后院里一池荷花在夏日里开得正好。
  日光自天幕倾斜而下,为池中碧叶映衬间的粉白花朵镀上一层淡淡金色光芒,显出别样的娇艳。
  一袭锦袍的楚景玄坐在池边水榭中。
  他看着池中荷花,不紧不慢转着指间的白玉扳指,听县令禀报钱夫人情况。
  “所以一个员外的妻子却有胆子带人闯进书院闹事。”
  听罢县令说明“钱夫人”情况,楚景玄转动扳指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问,“你这个县令是怎么当的?”
  “整个灵河县只有百川书院略大一些。县城里大半孩子在那里读书习字,今日是钱夫人闹事,明日来个别人,这书院还要不要教书了?他日若去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呢?是不是非要闹出人命来,你这县令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灵河县的县令名唤孟斌。
  孟斌也不知这么一个小县城为何把本该远在京城的皇帝都给招来了。
  百川书院有人闹事,县衙尚未接过报案,他也不知情况,反而皇帝忽然出现在县衙问起此事……字字句句说得严重,根本是容不得半个字的辩驳。
  摸不透眼前这尊大佛心思。
  孟斌只能扑通跪下:“下官知罪。”
  楚景玄看他一眼。
  孟斌又道:“在下官的治下却有人如此肆意妄为,实乃下官失职。”
  “下官即刻派人去捉拿钱氏归案。”
  “并严加审问,令她供认出去百川书院闹事的缘由。”
  话说罢,孟斌迟疑过一瞬,仰头去看楚景玄。
  楚景玄淡淡道:“朕亲自审问。”
  孟斌心神一凛当即行礼告退,从水榭出来,命捕快去捉拿钱氏。
  楚景玄坐在水榭里,常禄躬身立在他的身后为他添茶。
  四周皆有侍卫在守着。
  常禄便趁这会儿功夫将几桩要紧事一一禀报。
  楚景玄坐在太师椅里,一双眸子目光幽幽望向水榭外池中荷花。
  “往后便将奏报送去朕住的地方。”
  楚景玄现下住在虞瑶安置他那处小院子里,往后将奏报往那个地方送去,无疑存着长住的意思。
  常禄听言,心思转动,低头应诺。
  又过得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去书院闹事的钱氏被押回县衙。
  县令孟斌带捕快把钱氏押到后院水榭外。
  钱夫人本带人去书院找虞瑶的麻烦,反将脸丢尽,自心中郁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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