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苏玉拨开清晓的手,跟上了祁太安。
徒留清晓在原地跺了跺脚。
作者有话说:
清晓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想要一套新飞镖。
第四十章
御花园风景如画, 花香弥漫, 泛着不太醉人的甜,刚好合适,只是祁太安在寻一抹冷香。
她兜兜转转,才在御花园后面的双鲤池看见祁晏。
祁晏痴痴地坐在双鲤池边, 手里明明握着鱼食, 那些鱼儿翘首以盼,但他却迟迟没有松开手, 他盯着一处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向阮言摆了摆手,阮言会意地往后退了几步, 祁太安在祁晏身边坐下, 轻声问:“不喜欢?”
她看那些鱼儿畅快得很, 个个都讨喜的不得了。
祁晏身子一颤, 应该是被吓了一跳,手无知无觉地松开,鱼儿争相夺食, 很快就溅起一片片水花。
“不是,”祁晏摇了摇头, 谁会不喜欢这些欢腾的小鱼,他有些艰难地开口, “我只是想起,望隐也喜欢双鲤池, 从前都是他跟我一起来的。”
不久之前, 望隐还在他面前提过, 双鲤池很热闹, 鱼密密麻麻的, 根本看不完,双鲤池依旧,但望隐却背叛了他。
“望隐是你的人,自然由你发落。”祁太安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是祁晏决定放过望隐,祁太安也不会多说什么,甚至不会阻拦。
皇叔自然该知道,什么决定才是最合适的,他总是一针见血。
“他真的会死吗?”想起望隐体内的毒,祁晏心里一紧。
“我已经让人去找解药了,但希望不大。”祁太安坦然道。
听到这句话,祁晏一片恍惚,他喃喃道:“他最怕死了,手上破了个口子都会呜呜地哭个不停。”
祁晏痛苦地捂住脸。
“我尽力让他不死。”祁太安环住祁晏,抬手为他擦眼泪。
“我不怪他,但我也不会原谅他。”
这话难免勉强,祁晏眼眶红红的有些可怜,为了望隐哭,不值得,但祁太安没有多言。
祁晏一再提及这件事,这些话与其是说给祁太安听的,倒不如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强迫自己不要原谅背叛他的人,可因为那个人是望隐,他舍不得,这是人之常情。
无论当初有多坚决,一旦人浮出水面,是那个认识的人,总会舍不得。
望隐陪在祁晏身边的日子要比祁太安更久,一个不太聪明的下人,一个不被人待见的王爷,谁都是用尽全力。
“生死有命,不必强求。”祁晏也知道,尽管祁太安是天子,但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他不能为了望隐去强求祁太安一定要找到解药,一定要让望隐活下来。
他通透,清醒,于是两面痛苦。
祁太安的手一顿,她蛮横地道:“我偏要强求。”
祁晏失神,他的身子一歪,两个人本来就坐在双鲤池边上,祁太安又偏了过去,结果就是——两人双双落水。
变故陡然发生,阮言惊慌失措地就要跳下去,却被后跟上来的苏玉拦住。
“有人会救的。”
祁晏不会水,但好在池子不深,祁晏看着水中一片绚丽,是岸上不曾有的天地,藻荇交横,各种各样的鱼儿穿梭其间,还有彩带飞扬。
但很快他就呛了几口水,仿佛有人扼住他的脖子,他的脸憋得通红,迎面而来的是祁太安放大的脸。
祁太安扣紧祁晏的后脑,两人在水中拥吻。
阮言站在岸上,时不时地探头去看,他心乱如麻,苏玉没他那么着急,阮言没跟过陛下,不知道他们这位陛下,什么都会。
很快,祁太安就抱着祁晏到了岸上,宫侍赶紧将披风披到二人身上。
祁晏脸色难看,还在大口大口喘气,祁太安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望向苏玉。
苏玉走到祁太安身边,伸手接过祁太安从水底捞上来的彩带,抿着唇点了点头。
“只不过是喂个鱼就喂到池子里去了,陛下你怎么回事啊?”清晓在太医之后赶来,还没进门就开始嚎,她最看重祁太安的安危,看着祁太安那湿透的头发,她更加没好气,“怎么也不注意点,您是天子,不是小孩子了。”
“一时不慎。”祁太安没有反驳,她正任由宫侍给她擦头发。
“陛下你……”
祁太安瞥她一眼,冷哼了一声,“教训起朕来了,是吗?”
龙颜不悦啊,清晓谄媚地笑起来,“属下这不是担心陛下吗,皇夫没事吧?”
她可听说了,是双双落水,祁太安最紧张的就是祁晏,不过有陛下在皇夫身边,估计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有朕在,能出什么事。”
果然如此。
祁太安挥了挥手,让那个宫侍下去。
“没事还发这么大火。”清晓小声地抱怨,没让祁太安听见,等到祁太安那有威压的目光扫过来,她马上由心而感地称赞道:“谁不知道陛下您是真龙在世,不光才智过人,武功也高,区区双鲤池……”
“行了。”祁太安不耐烦地打断清晓的长篇大论,“望隐和宋阿山那边如何了?”
“属下去问过张太医了,他们两个身上的毒世所罕见,配不出解药,他只能尽力延缓毒发。”
祁太安还算满意,望隐要是死了,肯定对祁晏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她又继续问:“顾昭然那边呢?”
“都安排好了,他不会知道谁是我们的人的。”
“让他们小心为上,到了蜀地更要警惕。”
顾昭然明知祁太安是要安插眼线,但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是胸有成竹,蜀地那边是顾家的天下。
“是。”
“另外就是皇宫内——”
“已经开始了。”清晓绷着脸,点了点头,一旦查出来,她可不会轻易罢休。
皇宫离祁太安太近,也太危险,无论是哪方的势力,清晓都不会手软,她不会容忍别有用心的人靠近祁太安。
“还不走?”祁太安轻飘飘地看了清晓一眼。
“陛下,你真的没事吗?”清晓不太放心地又问了一遍,她甚至凑到祁太安面前,将祁太安打量了个遍,就差上手了。
祁太安一脸无奈,“朕没事。”
“真的没事?”
“清晓!”这是祁太安发怒的前兆。
“属下马上滚。”
清晓麻利地离开。
祁太安穿过内门,到了祁晏身边,祁晏呛了几口水,受了惊吓,定惊茶的空碗就在旁边放着。
祁晏在看什么,一时之间太入迷,连祁太安过来了都没发现。
“符箓传?”祁太安皱了皱眉,“好端端地看它做什么?”
“我今日好像在双鲤池底看见了什么……”祁晏有些不确定。
这本书他前些日子才看过,与那些彩带有些相似,所以他才找来看。
“什么也没有。”祁太安将书抽走,“好好休息。”
祁太安不希望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祁晏知道更多。
她的手贴上祁晏的额头,祁晏的脸色还好,额头也不发烫,没有刚出水时那样的苍白无力,让祁太安联想到那个日日夜夜纠缠不休的梦魇。
要论祁太安最怕什么,莫过于祁晏离开她。
就像雷雨天里的蜀王府,一切都遥不可及。
祁晏眨了眨眼睛,他一直都觉得祁太安好像在透过他去看别的什么人,可那人分明还是他。
里里外外,都是他,但祁太安的目光却带有一丝不容堪破的怀念。
透过祁晏,去怀念祁晏。
……
“好像快开了。”清晓要回长乐宫,路过庭院,在那种了荷花的水缸前停住。
“就是这几日了。”苏玉站在她旁边。
“但我对花没什么兴趣。”清晓摆了摆手,有人歌颂荷花的品洁,总是头头是道,她一眼就望尽了。
“你从来都不解风情。”
“皮相易老,倒不如旁的。”清晓仔细打量,朝着苏玉咧嘴一笑,“我还是更喜欢莲子,怎么吃都是好的。”
“啧。”苏玉嗬一声,她就知道是这样,转身离开,走到半路,她在廊上,又问起清晓:“那毒的事情如何了?”
“顾家的人太狡猾,还没摸到。”
清晓说完之后,苏玉就走了,清晓觉得苏玉有些奇怪,苏玉从来都不会过问交代给她的事情。
许是站得太远,清晓什么也看不清楚,苏玉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就是一滴在水里晕开的墨,太淡,所以才给了她这样的念头。
清晓没再细想,她手上有两件事情,容不得她多耽搁。
第四十一章
沈家是暗地里动手, 在明面上仍旧留有与谢家转圜的余地, 谢一水是被贬了,可难保她不会再回来,在彻底把谢家斗垮之前,沈家不宜与谢家撕破脸, 沈岁复给自己留着后路。
其实这京城之中, 沈家可堪驱使的势力,来回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有很多,都是看在谢家的面子上,才愿意支持沈家的。
得罪谢家的事情, 他们是不会做的, 也绝不能让他们去做。
祁太安下旨让谢一水回来, 就足够让沈岁复慌乱了, 但幸好谢一水不知道。
谢一水还拖着病体亲自上门感谢沈岁复在她被贬之时,对谢家多方照拂。
她感念沈岁复冒了极大的风险在皇帝面前周旋,以至于她能够尽早回来。
字字恳切。
“你我是姻亲, 自当如此。”沈岁复笑了笑。
谁都是一副笑脸,但谁又都在别有用心。
美梦是忽然之间醒的, 先是沈岁复收到了谢一水与她一刀两断的断绝书,紧接着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沈家忘恩负义,在谢一水被贬的时候, 对谢家动手, 蚕食谢家底下的商铺。
沈岁复终于明白过来, 她被谢一水骗了, 什么铭记在心都是假话, 谢一水分明在准备着反扑。
沈家本就是依靠谢家才有了今时的成就,沈家背叛谢家,一时之内,沈岁复成了众矢之的。
沈岁复还抱有侥幸,去谢家言明是有奸人挑拨离间,她还以为谢一水什么都不知道。
谢一水手上的东西是祁太安给她的,上面要什么有什么,明明白白证明了到底是谁在暗地里捅谢家一刀,没有丝毫弄虚作假。
谢家和沈家的关系彻底破裂,势如水火,斗得不相上下。
谢一水行事是出了名的狠辣,也是睚眦必报,要想对付她,要么就让她死,不然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能把人从高位上扯下来。
不眠不休地斗了半个月,沈岁复第一次知道谢一水的可怕,她根本不留余地。
眼下沈家虽与谢家旗鼓相当,但沈岁复很清楚,谢家的根基太深,再这样下去,一败涂地的,肯定会是沈家。
沈家走到如今自然不易,沈岁复迫不得已,想要让沈若带着谢屿阔去向谢一水服个软。
再怎么样,他们也还是姻亲,难道谢一水也不在乎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沈岁复被谢一水搞得疲惫至极,只想赶快摆脱这条疯狗,她也无所谓面子了。
真是可笑,她居然妄想和谢一水这样的人斗,就是不死,也要撕半块皮肉下来。
沈若听了沈岁复的字字句句,句句在理,但她冷冷笑道:“母亲,谢一水是不会收手的,这半月里,你也看见了,她根本就不想给我们沈家活路。”
连日来,有人坐山观虎斗,但更多的是投效谢家的人,处处给沈家使绊子,不止是在朝堂上,还有私下里去沈家底下的店铺寻衅挑事,比比皆是,祁太安也喜闻乐见,她根本不管,她就是想等她们两家两败俱伤然后坐享其成。
就连沈岁复都清楚的道理,谢一水自然也清楚,但她从未想过停手。
只要谢一水还在京城,这些人就不会善罢甘休,沈若如今也觉得,她低估了谢一水。
人一旦狠起来,就已经赢了一半,沈岁复比不上谢一水的狠,但沈家还有个沈若。
此时除了继续跟谢家斗下去,别无他路,沈若不会向谢家低头,更不会向谢一水认错。
“若儿,屿阔还在我们家,虎毒尚且不食子。”沈岁复有些着急,她知道谢一水不会轻易收手,可谢一水别忘了,她唯一的嫡子,还在她们沈家。
要是沈家倒下去,谢屿阔也不会好过。
“谁又知道呢?”沈若站起来,状似无意地道:“要是我们家真的有她的嫡子就好了。”
偏偏是个最让谢一水讨厌的庶子,谢一水巴不得谢南轩死了才好呢,怎么会管他的死活。
轻飘飘的一句,压在沈岁复心上,沈岁复愣在原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沈若回头看向她惊愕的母亲,她低低笑起来,“我的母亲,你被谢一水骗了,谢一水嫁给我的,根本不是谢屿阔,而是她的庶子谢南轩。”
也许谢一水都不知道,谢南轩因为发烧烧坏了脑子,所以一直痴痴傻傻,谢一水骗婚的这个局,第一天,就被沈若识破了。
谢家一直都看不起沈家,总是眼高于顶,自然也招致沈若的厌恶,这桩婚事是先帝定下来的,骗婚无异于欺君之罪,等到沈若找到真正的谢屿阔在哪儿,谢家一定会完蛋。
只是万事都没有定数,沈若不会想到,她会喜欢上谢南轩,更加不会想到,那个该死的杀手接了钱却不杀人。
于是谢屿阔流浪回来,阴差阳错地出现在沈府,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沈岁复跌坐在椅子上,她的思绪一片混乱,连日不睡让她头痛欲裂,沈若的言辞都没有来由,她勉强找到条理,质问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谢一水攀上了三皇女,以为谢屿阔能当皇夫,”沈若不以为意,冷哼了一声,“而我们沈家不过是小门小户,她只好骗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