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言——也拾
时间:2022-09-10 07:03:31

  不知他是真当真了,还是故意用这样哄小孩的语气哄她。
  言真哼笑了一声,抬手捏他耳垂,“你去算账?小屁孩。他不是你老板么,想被开啊。”
  言执眉尾挑了挑,由她揉捏,口吻温柔又嚣张:“老板怎么了,老天爷也不能欺负你。”
  他真是狂妄。
  老天爷都搬出来了。
  言真笑他:“你啊,太年轻。”
  “年轻不好么?”他捉住她的手,伏低身子凑过去,刻意压低的嗓音充满诱惑,“你不是说,新鲜。”
  言真一顿,“我没说,那是何蓉说的……”
  尾音被封锁在唇间,他坏心地用齿尖在她唇瓣上刺咬,等她吃痛皱眉,要推开他的时候,他才放开。
  “你作什么死。”言真被咬痛了,有些生气地抬眼,却见他在笑。
  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吻,他眼角沾染的欲色便冲碎了疏淡,开始显出性感。
  他勾起唇来,用拇指蹭过她唇上的晶莹,哑声笑:“你不用说,你只用体会。”
  言真一怔。
  跟何蓉认识至今已经八年了,这八年里,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晚这样清晰地认识到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终于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什么意思。
  何蓉与张显一样,从小家庭幸福,父疼母爱,所以他们两个身上散发出的同样温和明亮的气息。包括他们的父母。
  刚才席间,他们与长辈相谈甚欢,聊天内容无非是些家长理短,琐事一堆。即便是离席的那片刻,何蓉看似在抱怨迷惘,实际上言真看得出来,她其实已经融入了那个陌生的家庭。
  可这种事情,言真似乎一辈子都不会理解。
  她不明白那些麻烦事有什么值得边说边笑,还笑得这么开怀?大约是没有体会过那种自然而然的融洽,她在过程里的少言少语并不是自诩清高,而是压根不知如何融入。
  诚然,她内心并不是十分想要融入,可作为和谐光景里唯一的异类,她多少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相反,在言执身边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这么觉得。
  她思考过自己怎么会被一个高中生吸引,除了他身上某些神秘的特质唤起了她艺术生的本能之外,相似的童年经历,同样淡漠的个性,冷清的恰好到处的阴郁,让他好像很能体会她的心境,连给她的温柔都那么清爽。
  就像现在,他玩笑之间就用亲昵消除了她的郁闷。
  言真第一次在想,假如这辈子一定要和一个人建立某种长期的、紧密的关系,对象是他的话,是不是会变得容易些?
  她突然沉默,目光深深地望着他,像是审视,也像是探究。
  言执大大方方让她看,最好她是能用看的就爱上他,爱得天崩地裂,无法自拔。
  他这么想,笑意加深,又忍不住要吻她。
  低头过去的时候,却被她抵着肩膀,不让动。
  他不情愿地停住,听见她淡声问:“准备考哪个大学?”
  他像是没听清:“嗯?”
  言真推着他站好,两个人距离拉开,夜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在肩后飞舞,眨眼之间,她眼神便恢复了清冷,“没几天就高考了,你不上大学,靠在酒吧打工,以后怎么生活?现在一个人就算了,将来呢,总不至于要人养着你。你没考虑过?”
  她突然这么正经,言执愣住了。
  言真见状,不禁摇头:“看来你把我之前说的话都当耳旁风。”
  她有些失望,但不想说教,拿出了车钥匙解锁,绕过他上车。
  车里略闷,降下车窗让风吹进来,言真素白清丽的脸被夜色朦胧成梦幻,她探出头喊他:“还愣着干什么,回家了。”
  透过前窗,言执深深看她,良久,他唇边牵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
  何蓉的婚礼定在六月,高考最后一天。
  婚期虽然订的仓促,但双方家庭经济情况都不差,尤其是张显家,简直可以说是实力雄厚。豪气地包下了酒店的整层宴会厅和户外花园,中午在室内宴请双方父母的亲戚朋友,晚上的户外花园留给年轻人玩乐。
  张显到底是有开店的经验在,婚礼的一应事项,何蓉只需动动嘴皮,自有他去跑断腿,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几乎完美。
  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婚礼当天,何蓉踩着高跟到处跑,张显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只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午宴还好,念及长辈亲友都在,何蓉还算收敛,到了晚上,她简直像放飞的大白鹅,婚纱腰后的大蝴蝶结几度要带着她飞起来。
  作为曾经的夜场女王,一众同学、朋友都很意外她会这么早结婚,不过其中缘由倒也不难猜——男方帅气年轻,看排场手笔既可知他身价不菲,从他紧张何蓉身体的程度来看,多半是双喜临门。
  一众人打趣调侃之余,有好事者问:“欸,你都婚了,言真呢?她不会也快了吧?”
  “对啊,言真呢!她人呢?”
  “你们不是关系最好嘛,你结婚她都不来啊?”
  “不会也怀了吧,在家养胎?天呐,你们一个个动作可真够快的。”
  “那不能吧,我在老李头那儿可还看见了她的交换申请呢。怀孕了还怎么去国外?”
  “你们瞎说什么玩意!”何蓉不能喝酒,声音倒是跟喝了酒一样亢奋,一边跟人合照,一边阻止他们越说越离谱,“她没怀孕,她可是我的伴娘!”
  “那她人呢?”
  “对啊,伴娘不用陪着新娘迎宾吗?”
  “她都陪我一整天了。”何蓉说着,招呼人把大队人马往里头引,说话的人几个经过她的时候,她朝他们挤眉弄眼:“她接男朋友去了,一会儿就来。”
  众人皆惊:“男朋友?!”
  *
  言执大约是第一个从高考考场出来就要去当伴郎的考生。
  言真为了方便,接他还穿着伴娘服。
  拉开车门的时候,言执愣了一下。
  见他盯着自己不动,言真还以为是自己妆花了,“看什么,快点上来,一会儿该堵车了。”
  言执这才回过神,上了车,关上门,他还是盯着她看,眼神幽深,很有些不可言说的目的性。
  言真被他看得略有些不自在,瞧着前头车渐渐多起来,她决定先开车再说。
  幸而考场离酒店不远,路上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
  将车停在地库里,言真总算能翻下镜子来看一看自己的脸。
  除了口红有点淡之外,妆面完好,没花。
  那旁边这人一路上都在看什么?
  言真扭头要问,却突然溺进了他眼中浓郁的浩瀚里。
  她今天的伴娘服是抹胸款式,轻薄的烟紫色纱裙层层叠叠,灵动飘逸,露出她纤细柔白的肩颈,优雅纤丽,超尘脱俗。
  他没见过这样的言真,深沉灼热的视线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留下一串火一样的印记,四目相对的刹那,仿佛汹涌的海水里包裹着燃烧的火焰,微凉与炽热一同将言真淹没。
  言真心头蓦地一跳。
  “你是新娘么。”
  他突然发问,言真一怔,随后笑了出来,“我不是啊,这是伴娘服。你是不是没见过人穿伴娘服?怪不得你一直盯着我看。傻得很。”
  她回身从后座拿出他的伴郎礼服递给他,“喏,你的伴郎服。是伴郎服,不是新郎服。”她故意揶揄,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她很少这样大笑,笑起来像雪山上的阳光穿过薄薄的云雾,清冷的五官变得生动而明艳。
  几乎刺眼。
  他突然就失了控,将她扯过来折在怀里吻。
  从嘴唇到颈项,到她圆润的肩头,她后肩的肌肤软嫩得让他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言真猝不及防被他扣住后脑,跟着就被压在他身上,她整个身体都几乎离开了驾驶座,短暂的迷乱之后,感觉到他要做什么,她不由地小声惊呼:“言执!停下!”
  他停不下。
  唇间吮吸出一声轻响,细微铁锈的腥甜滋味在齿尖流转,他垂下眼帘,看见那朵沾着水光的猩红盛开在白雪之上,他眼中的痴迷近乎病态。
  言真一把推开他,“你疯了!”她反身想检查后肩的状况,却怎么都看不见。
  皮肤上微微的麻痒让她想起去年他在锁骨上留下的红痕,那么明显。当时冬天,还能用衣物遮掩,现在她穿露肩礼服,又不能穿外套,要怎么挡?
  言执现在还沉浸在刚才瞬间的疯狂里,黑眸中暗芒靡靡,对上她愠怒的视线,他倏尔勾唇,低声道:“现在你是了。”
  言真瞪他:“是什么!”
  他喉间轻滚,缓缓吐字:“我的新娘。”
  作者有话说:
  可怜小狗没见过伴娘服,啧啧啧~
  感谢阅读。
 
 
第39章 
  肩胛内侧的那枚烙印火一样灼烧着她的皮肤, 言真不得不把头发放下来遮掩,唯恐被风吹起露出暧昧的红痕,她一路谨慎地理着头发。
  乌黑的长发微微蜷曲, 映衬着她冷白的肤色,烟紫的纱裙托着她腾云踏雾, 一路不知多少人在看她。
  但她浑然不觉。
  快到花园入口时, 言真抬眼望向身边的少年。
  换上了衬衣西裤, 言执一下子从刚刚高考结束的高中生,蜕变出了完全不同的成熟模样。
  疏淡的眉目略带阴郁, 未经整理的黑发凌乱不羁,他似乎游走于时光的缝隙里,少年与成年的光辉在他身上交错出独有的傲慢和冷清。
  他独一无二。
  当言真与言执相携出现在众人眼前, 晚宴花园的迎宾区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一时间, 惊艳的、探究的、尖锐的目光同时停驻。
  但两人却同样目空一切的在这些眼光里信步。
  夜风伴着璀璨的灯光在言真皙白的肩头滑过,腰间突然被人揽住,霸道的力道带她贴向身边。
  言真抬眼, 看见言执眸中冷漠地扫过周围人群,微怔一下, 心知他是在宣示主权。
  幼稚。
  她没有推开就是默许。
  言执喜欢她这种默许, 有笑意攀上眼角, 点亮眉梢, 他好看得愈发不真实。
  何蓉跟人寒暄得口干舌燥,正要偷偷喝口冰香槟,猝不及防被人夺走了杯子, 转眼看见言真, 她喉间一梗, 自知理亏地吐了吐舌,不想挨骂:“我还没喝哦。”
  “最好是。”言真随手将香槟杯塞给旁边的人,睨她一眼,相当严厉。
  张显这时急急忙忙从内厅跑过来,怀里捧着几瓶矿泉水,打眼瞧见何蓉面前的人,他简直像看见了救星:“水来了水来了!靠、你终于来了!尹拓已经快被他们搞挂了,快点跟我去救他!”
  言执被拉了一把,没动。
  他低眼去看言真。
  言真自然不会留他。
  他还端着杯子,忽然伸手绕过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我很快回来。”
  言真看他一眼,很轻微地嗯了一声。
  他动作很快地接近然后离开,外人眼里两人只是亲昵的抱了抱,像是感情好到难舍难分的模样。
  等他跟着张显离开,只剩新娘和言真两个人,周围的人很快围上来。
  “好久不见啊言真!你怎么还是这么漂亮!”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是你男朋友吗?妈哟他看起来好帅啊……不过他应该比你小吧?”
  “他是新郎的朋友吧?那他肯定比言真小。啧,还得是你啊言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人啊!前有赵崇南、后有小帅哥。”
  “欸说到赵崇南,他是不是也快结了?”
  “跟谁啊,还是那学妹?她不是还没毕业?”
  “嗐,没毕业怕什么,领了结婚证不还能加学分呢嘛。”
  “也是哈,毕竟……嘿嘿,你懂啦。”
  有女人在的地方永远不缺八卦。
  话题从东边跳到西边,眼瞅着越跳越离谱,何蓉赶忙让她们打住:“得了吧,你们的消息从来没个准的。赶紧赶紧,趁仪式还没开始,大家一块来拍照!”
  她揽过言真肩膀,意含安抚。
  言真对她淡然一笑,从善如流地与人合影,全然看不出异样。
  婚礼实在很累,尤其从早到晚地办了一天,佩服何蓉现在怀着孕还能有这样的精力跟人劲歌热舞的玩游戏。
  仪式结束后,跟张显叮嘱了一下看着点何蓉别疯得太过,言真就退到了人群里。
  她刚刚歇了口气,大批同学过来跟她寒暄敬酒。她鲜少露面,前段时间又去采风,直接消失了大半年,今天一出现就带了那么一个大帅哥,难免惹人议论询问。
  念及今天是何蓉的主场,开始来的几个言真还能勉强配合,后来实在笑不出来了,再来的就只能看见她面无表情。
  有人嫌她垮着脸不好看,半开玩笑的提醒,言真眼尾上扬看他一眼,直把人看的心里发毛,她才冷笑一声,问这样可以了吗。
  她一向是这种我行我素的风格,这些人早已见怪不怪,背地里嘟囔了几句,慢慢也就没人再靠近她了。
  约莫是有人找何蓉告了她的状,不一会儿她就提着裙子过来,说婚礼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剩下让他们自己吃喝玩乐就可以,要是言真太累,可以先回去。
  言真闻言如获大赦,也不推诿,赶忙去换了衣服。
  房间里有面大的落地镜,回头时不经意间瞥见镜子里后背上那抹刺目的嫣红,言真眸光微微一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换好衣服出来,她正要跟言执打电话说她先回去了,迎面就看见走过来的人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看见她,他脚步一顿。
  张显那群狐朋狗友大多是家底殷实的纨绔子弟,自带的优越极容易被旁人点炮,言执不是跟人多应酬的个性,该喝的喝了,再有人怼到脸上来,他黑眸淡漠一瞥,那冷酷的眼神简直能把人冻死。
  张显深知他能坚持到这儿实属不易,正好尹拓上一轮酒醒得差不多,他便又让人把他架过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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