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言——也拾
时间:2022-09-10 07:03:31

  “什么意思。”
  “腻了不就分了。”
  “如果不会腻呢。”
  “怎么可能……你松开点,快要勒死我了。”
  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没有意义,听她憋着气,言执略略松了些力道,够让她放松呼吸,他接着说:“言真,我喜欢你。”
  言真一顿,“我知道。”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任何时候。”
  他咬得太重的吐字有些孩子气。
  言真觉得他大概是喝醉了。
  她在他臂弯里抿了抿唇,像是在笑,却没出声。
  他又重复一遍:“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逃掉。”
  这一次,他固执到偏激的口吻径直打进了言真的心房。
  笑意在唇角凝固。
  静夜无声。
  ……
  作者有话说:
  呵,男人
  感谢阅读,
 
 
第42章 
  言执的高考成绩出炉, 分数不算太高,但对比他在学校的表现来说是非常出人意料的,连齐兴奋打来电话祝贺。
  彼时言真正在谈怿的办公室里谈事, 听见他报出几所学校的名字略晃神了一瞬。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我从学校拿些资料给你看看, 商量一下给他选学校的事情。”连齐热情熟络得太过, 言真没有立刻回答。
  谈怿从听筒里断断续续泄露出的男声猜出了通话内容, 眸光微微动了动,见言真捂着听筒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有事, 稍后给你回电。”
  谈怿收回了视线。
  言真收起手机,办公桌对面的人正将整理好的资料都递过来,她大致扫过一眼, 看见名单上也有谈怿的名字,她抬眼望着他:“你也去?”
  谈怿挑眉, “当然。我现在是你的专属经纪人,你在外的衣食起居我都有责任照顾,况且公司在海外的业务对接也是我在负责。”
  言真没有想到Moon看起来只是个工作室, 业务范围竟然涵盖海内外,“我怎么有种被骗的感觉。”
  “也不算骗吧, 工作室的业务方面都很公开透明, 我从没想瞒着你, 是你一直没问。”谈怿端出一副职场人的样子, “疏于对入职公司做背景调研,大部分职场新人的通病,算是小缺点。不过还好, 你遇到的是我。”说着, 他像是很开心, 笑了笑,“这样说起来,你也很信任我,不是吗?”
  他很会摆出这种温和无害的笑脸,言真看在眼里,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所谓信任,其实是一种等价交换。
  之前谈怿想签她进公司,帮她解决傅映安一则是表现诚意,二来也能体现专业。
  他做到了,于是言真签给了他。
  现在也是,与其说资助,还是投资更为准确。
  他们想将言真的能力和才华变现,开始总要付出点代价。谈怿跟着过去,说好听是照顾她,其实也是为了监视她,以免她在外遇到更大的机遇。
  言真想得很明白,也自然不会将谈怿这种欣悦解读成另眼相看。
  尽管他好像是在暗示她什么。
  收好资料,言真起身:“我先走了。”
  谈怿随后拉开椅子:“我送你下去。”
  进了梅雨时节,天总是阴阴的,虽然不见太阳,但气温半点不减,风黏着人脸吹过,没有任何清凉感,反而难受。
  谈怿陪她下楼,旁边没有外人,他闲聊一般地问:“你弟弟高考完了?”
  言真脚步一顿,侧眸看他一眼。
  谈怿跟着停下,见她神色似乎有些古怪:“怎么?没考好?”
  言真这时回过神来,淡声说:“一般吧。”
  她转回眼,两人继续下楼。
  “上次在你家见到他,你俩好像一点都不像,虽然都是冷淡的性子,但他似乎更锐利。呃…他似乎在表达方面有点问题?”
  谈怿的工作性质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但像言执那样令他印象深刻的,倒是不多。今天听言真电话里说起高考,他几乎立刻就想到那天晚上他被拒之门外,门里头的那个少年冷冰冰看着他,那种眼神极具侵略性,虽然他全程都没出声,但那样子只看着就叫人觉得冷。
  言真这才想起来他们见过,还是在她不在场的时候。
  听谈怿好像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她淡淡说:“你也想当他经纪人?但他好像对艺术不感兴趣。”
  谈怿玩笑:“如果我想签他,自然是要往别的路走。娱乐圈之前不是很流行,嗯,少女杀手?”
  这都是什么幼稚的名头。
  言真古怪地睨他一眼,“之前,多久之前?上辈子吗。”
  谈怿被亏了倒也不恼,抬手摸了摸鼻子,他又道:“好吧,我承认我对娱乐圈不太熟悉,但我看人一向很准的,嗯,我猜你们应该不是亲姐弟。”
  已经快走出公司了,他突然冒出这句。
  言真望着外头被雨水洗得发亮的翠竹林,再度停下了脚步。
  谈怿替她推开大门,回头看她冷淡的表情,他撇撇嘴:“好吧好吧,我再次承认这其实是何蓉告诉我的,她说你们才认识不久。”
  言真以前没发现何蓉嘴这么不严,冷着声调,“她还说什么了。”
  谈怿耸了耸肩,“没了。”
  言真抬脚走出门外,黏滞的风围上来,头发被吹得有点乱。
  她用手拨开,听谈怿在身边继续说。
  “你很关心他……我是说,你弟弟?”
  他话很多,言真不想理。
  还好车就停在不远的路边,她拉开车门前,转头对他说了句:“我走了。”
  上车打开空调,冷风吹出来,言真扣上安全带,放下手刹,抬眼见谈怿还停在旁边,她眉心微动,降下车窗。
  “还有事么?”
  谈怿今天穿着一身亚麻材质的休闲西装,风一吹,衣摆轻飘就被吹开了。他这种温润的长相、飘逸的打扮,再拿把羽扇活脱一现代版倜傥军师。
  他微微低着眼看向车里的面容清丽素白的女人,眸光似乎隐含深意,“嗯,我想提醒你。职场新人疏于对入职单位做背景调研,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不被录用。但留在身边的人如果不知底细,恐怕最后会伤害到自己。”
  谈怿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但底细这种中性词,用在只见过一面的人身上,似乎有些不太尊重。
  他口吻听起来温和,好似只是随口闲言,可那双狭长的眼眸背后分明还却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东西。
  言真与他对视,道路对侧的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半晌,她转开眼,侧脸依然清淡。
  “知道了。”
  升起车窗,踩下油门。
  谈怿双手插进口袋,目光随着她的车远去,天边阴云密布,是要下雨。
  他短叹一声,收回视线,摇摇头,转身回公司。
  *
  叶明昌约了言执六次,前五次他都直接不接电话,第六次,也就是现在,打给他之前,叶明昌先给他发了条信息。
  [我在言真家楼下,你现在方便下来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上去]
  隔了两分钟,他再打过去,仍然是被挂断,但下一秒,三楼某户传来了一声极重的关门声。
  砰——的一声过后,叶明昌抬头,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风似的掠过走廊,很快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
  叶明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侧了侧身,对向那个从楼栋里出来的阴沉少年,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
  “你好,又见面了。”
  言真家附近适合谈事的位置不多,老城区里都是小店,略显拥挤,叶明昌便找了家三公里外的星巴克。
  是上班的时间,店里人不多,三三两两坐了一些人,不是对着电脑在办公就是在等人。
  “喝点什么?”
  叶明昌是西城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负责民事大案,经手过最大的一宗离婚案抚养费高达三十亿。
  像这种精英律师的时间通常以分钟计费,浪费在买咖啡这种事上有点可惜。
  但没办法,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比较多,他得先做点准备。
  言执并不买账他的讨好,在窗旁的边桌后坐下,冷冷道:“有话直接说。”
  叶明昌点点头:“那我看着办了。”
  五分钟后,他端着两杯咖啡回来,一杯递给言执,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叶明昌身量不高,西装革履的打扮让他坐上高脚凳的动作稍显迟缓。
  兀自喝了口冰咖啡消暑,侧眸见言执不动,一张冷脸绷得很紧,叶明昌有些出神。
  “你和你妈妈长得真的很像。”他突然冒出这句话。
  言执眼珠一转,黑眸浮沉的冷戾瞬间倾泻,气氛变得凝重。
  叶明昌微微笑了笑,“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
  “上次跟你说的事。”
  上次,言执淡漠转眼,“忘了。”
  叶明昌料到了他会这样说,于是又将上次的谈话重点又重复一遍,说到现在他父亲病重,身边没有可靠的继承人的时候,言执冷声打断他。
  “不好意思,我是孤儿。”
  叶明昌抬手推了推镜架,耐心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怼,但我跟你解释过当年将你送走是逼不得已,你妈妈当时状况不好……你得明白,虽然你妈妈已经不再了,但只要你父亲还在一天,你就不是孤儿。”
  言执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他:“那他什么时候死。”
  他此时迎着外头阴沉沉的天光,肤色苍白,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像极了当年发病后的秦舒。
  可叶明昌认识秦舒的时候,她明明还不是那副模样。
  他眼色变得幽暗:“快了。”
  叶明昌的转变很微妙,但言执还是看出来了,他淡漠地勾唇,发出一声讥诮的冷笑,“哼。”
  叶明昌抿了口咖啡,再放下杯子的时候,他面上的阴沉已然消失无踪。
  他换了个话题:“还没跟言真说我来找你的事吗。”
  这是个问句,但他用陈述的语气。
  距离来Z城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除了第一天跟言执碰过面,剩下时间里,叶明昌几次再想约他,他却始终置之不理。今天若非他逼到楼下,他大约也还是不会答应见面。
  究其缘由,无外乎那是言真的家,她随时有可能回来。而他不想被她看见。
  言执眉心微蹙,紧盯着他的眼中生出一些严寒,“我警告你,别擅自去找她。”
  “我明白。”叶明昌说:“其实我们都很感激她。不管是过去她为你做的那些事情,还是现在收留了你,她本可以不这样做的。而且。”
  顿了顿,他说:“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一语双关。
  言执眉头瞬间皱紧,“你想做什么?”
  在叶明昌来找他之前,已经将他过去和现在的所有事情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包括他身边的人,张显、尹拓、梁飞兄妹,甚至是他的班主任连齐。
  至于言真,就更不必说。
  叶明昌在看言真履历时感到过诧异,他很好奇,她这样一个追求艺术理想的人,怎么会将她与言执之间的关系发展成现在这样。
  但转念想想,其实也不难理解。
  异曲同工的童年经历和成长背景,同样养成了回避型依恋的人格,他们仿佛是彼此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两个内心同样孤寂的人碰到一起,互相取暖,这种奇妙的宿命感大约没几个人能抵抗。
  叶明昌必须承认,在这一点上,是他们考虑不周了。
  他示意言执放轻松:“别紧张,我不会做什么。说起来,把你送到她身边的人也有我一个,如果真要说有什么错处,我也难辞其咎。更何况她跟你一样,都只是被命运捉弄的孩子罢了。”
  叶明昌今年四十九岁,外表看上去说只有三十九也不为过。
  他用这种长辈的口吻说出孩子两个字,有种在占他们便宜的恶劣感。
  言执眼神愈发冷凝,“闭嘴。”
  叶明昌没有照办,他开始回忆:“当年我跟她爸爸也算是挚友,还有你妈妈……可惜她出事的时候我人不在国内,幸好还有言忠能帮忙,没想到他对她感情那么深。唉,就是可怜了言真,她年幼丧母,七岁后就没再见过爸爸。”
  “我让你闭嘴!”
  叶明昌话音未落,身旁的少年突然暴起,打翻了桌上的咖啡杯,杯盖弹开,甜腻腻的奶泡混着褐色的液体淌满桌面,店里其他人都望了过来。
  “始作俑者有什么资格叫她的名字、你凭什么用这种怜悯的表情提起她?!”
  言执站起来比叶明昌足足高了两个头都不止,他面色铁青,攥紧的双拳隐忍在身侧,看着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言执严寒密布的黑眸里似有暴风雨即将来临。
  叶明昌被他突然的戾气震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了镇定,他保养得宜的儒雅面庞只在此时的眼角泄露出了几丝岁月的痕迹。
  他盯着言执的脸,他的五官轮廓像极了秦舒,只那双眼睛,跟严慎华的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严慎华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秦舒。
  空气静默了一瞬,叶明昌再开口时没了方才的从容和煦,变得冷肃而尖锐:“我知道你想保护她,可你妈妈呢?谁来保护她?”
  言执冷道:“她已经死了。”
  “所以你就不管她了吗?”叶明昌拉高声调从椅子上站起,全然不顾周遭的人在用什么眼神看他们,浑厚的男中音掷地有声,“她是怎么死的你不记得了吗,她曾经对你的期许你都忘了吗?”
  “期许?”言执像是听了个笑话,乖戾的笑意在他眼角凝结成冰,“你搞错了,她的死,是我的解脱。”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