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庭春深——一丁果
时间:2022-09-11 06:51:43

  但是发热的头脑让她难以分辨这是发生了什么,她感受到那人抱着她站了起来,又将她一个人放回床上,彼此的纠缠断开前还是依依不舍的在她额间落下了一吻。
  “等我回来。”
  眼皮重的抬不起,祝闻语条件反射般点了点头,换来了谢晏词一声轻笑。
  抽离开祝闻语的那一瞬,冷冽再度爬上眉梢,刚才那双桃花眼里的氤氲好似是一场假象,谢晏词走到案前,取了最上面架着的一把冷剑。
  在走出殿前,谢晏词回过身,看见祝闻语已经重新睡了回去。
  他熄灭了最后一半烛火,一个人走入黑夜里。
  作者有话说:
  谢狗的人皮能批多久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18章 
  “本宫只是让你看着她!谁许你擅做主张伤她性命了!”皇后通身发冷,眼睛几乎快要瞪的裂开,指甲全部掐进秋铃的脖子,血顺着甲尖渗出,沾染到指腹上,仍旧不停的用着力。
  秋铃脸已经变成了青色,泛着白眼说不出话,一副下一秒就要咽气的模样。
  “李付,李付!你不是说皇上对祝闻语已经没心思了吗!怎么办,你说这要怎么办!你为什么不拦着本宫!”猛地甩开秋铃,她便直直的摔倒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皇后疯了一般的嘶吼着。
  今日那宴席才不过两个时辰,司乐坊的歌舞才过了一半,谢晏词就已经把不耐挂到了脸上,借着要出去透口气的理由先离了席。
  谢晏词要走,自然是谁也拦不住,但是做皇上的走了,她这皇后总得留下主持大局,况且如此大好的展示机会,皇后一百个不愿放弃,便没随着谢晏词一起离开。
  就连谢晏词一去未复返,皇后也没放在心上。
  “明明今天再太和殿前,明明他对祝闻语是那个态度......”等她下了宴回到坤宁宫,得到的就是祝闻语受伤的消息,最关键的是,传话的宫人说是谢晏词把她抱走了,皇后抓狂的扯着自己的发冠,跌坐在身后的贵妃椅上。
  “李付,怎么办李付,本宫要怎么办?”皇后嘶哑着嗓子抓住李付的袍子。
  “娘娘,事情已经发生了,奴才看皇上今日回宫时,对那祝闻语的恨也不是假的,您不能先自乱了阵脚,人不是您伤的。”李付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没想到经过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谢晏词对祝闻语还会做到如此,皇后还在喘着粗气,李付正想再开口。
  却有人沿着台阶一步步朝着正殿走来,手中的冷剑削破风雪,在地上划出一道白痕,像是一道缓慢的催命铃,敲击着殿内众人的心神。
  持剑之人一袭黑衣,眼尾带着的一点红更像是浓夜中降生的恶鬼。
  皇后失了心魂,李付最先反应过来拉着皇后跪了下去。
  谢晏词的脚步不急不缓,剑划过白玉石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挠在皇后的五脏六肺里,她强压着不适抬起头,那人的剑在秋铃的身侧停下,泛着寒光的剑刃映出秋铃恐惧到失了血色的脸。
  “皇,皇上.....”可甚至没能将那话说完,冷剑穿破皮肉的声音格外清晰,再拔出时,那把剑已经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见秋铃睁着眼睛倒了下去,旁侧三四个宫女顿时身抖如筛,谢晏词嘴角挑起嘲弄的弧度,血顺着尖刃滴下,沿着谢晏词的脚步,再白玉石铺成的地上点成一副骇人的血梅图,随着一声响彻坤宁宫的尖叫声,最前头宫女的头滚到了皇后的脚下。
  谢晏词慢条斯理的拿起那把剑看了看。
  “还不够红。”
  那看似自言自语的话音才落,刚才那个尖叫的宫女,就也头点了地,直到鲜血彻底浸没了底下的白玉,坤宁宫地上已经赫然倒着四具无头尸体,皇后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
  沾满血气的冷剑挑起皇后的下巴,粘腻阴冷的感觉让她更加作呕,谢晏词歪了歪头,眼中有厌恶一闪而过,手腕转动了一下,那剑尖随之在皇后的脖颈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朕记得朕警告过你。”
  “皇上......臣妾真的无意,那宫女不是臣妾授意的,真的不是,请您明鉴。”被谢晏词划开的那道伤口发出细细密密的疼,皇后也只能忍着,竭力挤出一滴眼泪。
  “把你的眼泪给朕收回去。”谢晏词语气中的厌烦更甚,眼角挑起,剑尖又没进去一分,皇后立马吓得不敢再动作,那几个断了头的宫女的血蔓延到谢晏词的脚下,他仰着头站在血泊中,更似索命的阎罗。
  “皇后,朕最讨厌别人来揣摩朕的心思,别再来试探朕的底线,留着你是因为前朝那些老不死的,但再有下次,朕不介意送你们一起下地狱。”谢晏词留下最后一句生冷的警告,直接松开手扔掉了那把剑,徒留下坤宁宫这一片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
  “快宣太医,快去。”李付拿了块干净的帕子,替皇后捂住脖子上的伤口。
  “快,给本宫把那些东西抬走!快点!”皇后哆嗦着指着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滚落一地的断头,大口喘着粗气。
  “好好,娘娘皇上他已经走了,已经没事了。”李付叫着几个人将那些尸体打扫干净,又转过头来安慰皇后,却倏然挨了皇后一巴掌。
  “废物!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皇后还在不停发抖,谢晏词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在她脑中盘旋,她好不容易得来这一切,不能就这么没了,狰狞道:“李付,你快想办法,快替本宫想想办法!”
  “娘娘......恐怕您想要皇上的心,是来不及了。”李付干枯的手捂着被皇后打过的那半边脸,原本就尖细的嗓子听起来更加阴恻恻。
  “还是像咱们之前说的,有没有皇上的心,不重要,娘娘只要把这身下的凤位保住了就是。”
  皇后扶了扶额头,气急道:“净说一些废话来搪塞本宫,谢晏词根本就是个疯子,你要本宫怎么守住这位置。”
  “娘娘,您糊涂了,奴才在这宫里久了,在这深宫里,圣上的宠爱那都是暂时的,只有一样东西,才能真真保了您这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李付恢复了那笑模样,话说的高深莫测,果不其然,皇后撑着额头侧了侧目,不解道:“什么?”
  李付弯下腰,在皇后耳边悄声说了两个字:
  “龙嗣。”
  皇后神色一变,蹙眉小声问:“本宫和皇上连夫妻之实都没有,怎么怀上龙嗣?”
  李付不慌不忙的又道:“没有也不要紧,只要创造个机会,让皇上觉得有过了就是,至于那龙嗣到底是狸猫还是太子,谁又能知道呢。”
  李付惨白的脸在一片血光之中更让人看着不适,阴风吹过,皇后打了个寒颤,目光却暗了下去,把李付的话在脑中反复琢磨了几遍,终于勾起红唇低低的笑了。
  “好好安排。”
  *****
  祝闻语在一片黑暗中醒来时,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侧,她的脑子还是迟钝的,只是莫名其妙觉得那边该有另外一个人才对,触手之间却只剩下冰凉的锦被,一种难言的落寞悄然在心头滋生。
  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却意外牵动了才包扎过的伤口,祝闻语一下子被痛的呲牙咧嘴,倒也被这一激灵找回了七分理智,但头又疼又涨,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从坤宁宫被人带着离开后发生了什么,甚至谁带着她离开的,都想不起。
  喉咙里的异样感提醒着祝闻语,她大概是染了风寒,又浑身没力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祝闻语也懒得再想那些,索性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到天亮。
  只是翻身之间,搭下床沿的那只手碰到了那红木制的花纹,她鬼使神差的顺着临摹过去。
  这下彻底清醒了个彻底,祝闻语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
  摸着黑又仔仔细细用手确认了好几遍,那床侧雕着的的确是龙纹。
  她在谢晏词的寝宫。
  不等祝闻语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了殿外李付行礼的声音,祝闻语立马闭上眼睛把自己捂进被子装死,没过多时,有人走进了内殿,那人的脚步刻意放的很轻,让祝闻语生出了一种,他好像是怕惊扰了自己,但很快就被她推翻,谢晏词怎么可能对自己这般体贴。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饶是感染了风寒,但祝闻语还是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谢晏词受伤了?
  她愣了一下,那人应该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离着床边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住了脚步,祝闻语听到悉悉索索的解腰带和衣扣的声音,随之就是衣衫被随意扔到地上的声音。
  那人到床边时,祝闻语赶忙收了乱七八糟的想法,竭力让自己放松下去,像是真正睡着的人。
  谢晏词的手背在祝闻语的额间贴了下,应该是秦太医开的药方起了效果,并不似他走时那般烫人了。
  谢晏词的动作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祝闻语却更想不通了,也没等她想明白,脑子就彻底被迫停止了转动,她全身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硬。
  谢晏词抱着她,躺在了她身侧。
  “醒了。”褪去了外衫,谢晏词身上依旧是好闻的清冽香气,大概是过往积攒下的默契,她听出了他情绪并不高,但那份不高兴应该不是源于自己。
  谢晏词瞒不过她,她知道自己同样瞒不过谢晏词,也不费力气再装。
  “你受伤了吗?”祝闻语斟酌着,想着要怎么说才能不惹了谢晏词大半夜发疯给自己扔出去,最终觉得礼尚往来,先关心他一下总是不会出错的。
  大抵是鼻子不透气的原因,她瓮声瓮气的开口,更像是在和情人撒娇讨巧。
  但是没等到该有的回答,谢晏词就封上了她的唇。
  “祝闻语,我给你一个机会。”
  “我们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说:
  谢狗(做人版)的一些双标行为
  皇后揣摩他的心思
  谢狗:朕最讨厌别人来揣摩朕的心思!balabalabalabala!
  祝闻语不揣摩他的心思
  谢狗:你是不是不在乎我了?连我的心思都不在乎?
  糖就吃到今天吧!谢狗的人皮体验卡明天就过期了!
 
 
第19章 
  在过往的好几年里,谢晏词都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梦里他无数次回到了那个和祝闻语初识的午后,再一次次被撕裂开,陷进亲族悉数惨死在身边的人间炼狱中,而从始至终,那轮赤月都在遥遥望着他。
  他一直想问问祝闻语,那天到底为什么要救下他,是因为念着他们昔日的旧情,还是就像当初把他选走做武侍一样,只是因为她长宁郡主一时间无处安防的怜悯心,他冥冥之中知道那个正确的答案,但又一次次带着侥幸心理,亲自推翻。
  被流放路程中的那个冬天格外难捱,越向北走,越是荒寒,跟着他一起被流放到边境的,最开始有一百多个人,只走了一半,就有三十多个人直接死在了路上,剩下的不到七十人,半数以上也染了大大小小的病。
  同行有一个和谢晏词年纪相仿的少年,在那个少年看来,谢晏词是这个队伍里最神奇的存在,在这种日子下过久了,再乖张的犯人都会被磨得没了棱角,唯有谢晏词,不管身边死了多少人,他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变过,一如往昔的孤傲。
  走了些时日,他们身上都已经被包裹住了一层恶臭难闻的脏污,被刑具磨烂的伤口反复流血化脓,溃烂后又结出冻疮,早被折腾没了人型,但谢晏词还是很不一样,他狼狈再甚,也漂亮,大概也是因为他的格格不入,兵役在谢晏词身上找的茬也格外多些,就光是受的打骂都是旁人的几倍,但从头到尾,谢晏词都不曾说过一句求饶的话,那墨黑色的桃花眼里的仇恨和倔强,就像两团化不开的火,始终在灼烧着,可他越是这样,兵役下手就越狠辣,他有好多次都想要去劝劝他,别这么固执了。
  可那少年不知道的是,谢晏词这辈子,只为了一个人弯过腰。
  流放的上百号人里,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十八个人。
  谢晏词成了这十八人中的一个,冬日的最后一场雪融尽后,终于在第二年的春天,谢晏词在关押着他的牢房墙壁上划下了最后一笔。
  按照临崇律法,犯谋逆罪者,不予充军,但时值大眦燕云两方进犯,边境陷入了一种濒死的混乱,国将不国,原本的律法就成了一张废纸,全数被流放至此的囚犯都被强征入了军籍,包括背着谋逆罪的谢晏词。
  那是他求之不得的结果。
  谢晏词在军中出头的极快,不光是因为他原本就有的一身好本领,更是因为其他人不管那仗孰胜孰负,都想活着,只有谢晏词怕的早就不是身死了,他怕的是苟活着,他恨祝闻语,却还是害怕彻底变成那轮月亮下永远无法被窥及到的尘埃。
  只用了一年的时间,谢晏词在北境就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存在,所有谢晏词领将的战役,他都像一个杀红了眼的疯子,不到敌方全军覆没,死不撤兵。
  他在那时候有了和祝闻语同样的习惯,他开始像她一样嗜辣,他越发疯,在战场上受的大大小小的伤就越多,那些连军医看了都会变了脸色的伤口,谢晏词从不放在心上,受了越重的伤,他就用另一种更熟悉的痛感将它掩过去。
  后来临崇帝的诏书被送到了北境,封了谢晏词做行云将军,召他不日回京。
  被祝闻语第二次拒婚,也是他被封了将军之后的事了,再一再二,不该有再三,谢晏词懂得这份道理,但只需要祝闻语昨夜神智不清中说的那一句话,他就再一次重蹈覆辙,做了这个决定。
  祝闻语本以为只有自己染了风寒,现在觉得谢晏词应该才是烧坏了脑子的那个,可谢晏词的吻来的太突然,她纵使再迟钝,也能感觉到那里面夹杂着的,非□□的认真。
  连一缕月光都照不见的昏暗室内,祝闻语觉得那落在她脸上的炙热目光过于让她觉得负担,偏了下头,不动声色的躲开,缓了缓道:“我不是已经做了陛下的外室了。”
  距离太近,祝闻语说这话时莫名的心跳加快。
  “你知道我的意思。”还没说出口的话被谢晏词打断,语气里带了凌厉,他在逼问她。
  “重新开始,怎么开始,你打算废了祝闻晴封我做皇后吗,还是做皇贵妃,和她平起平坐。”祝闻语笑得嘲讽,继续道:“如今我不是长宁郡主了,你也不是以前了,我们重新开始,踩着祝氏和谢氏死去亲人的尸骨重新开始吗。”
  那话说到最后,祝闻语的声音带了哽咽,她终于转过视线,看清了那眸中闪着的一点清明,她捧起谢晏词的脸,在夜色中和他对视,一字一句的开口:“我答应做陛下的外室,是因为陛下相逼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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