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桃实在是慌乱,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她与陆朝这过于危险的距离,满心满眼都是被揭穿的窘迫。可直觉又告诉她,陆朝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个阴险狡诈的狐狸,定是在诈自己。
可……可陆朝若是真的知晓呢?
江以桃的脑袋简直乱成了一锅白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沉默了半晌,江以桃决定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她悄悄往边上挪了一挪,继续仰头看月亮。
这回是真的在赏月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平安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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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明月
陆朝看着江以桃掩耳盗铃般的行为,缓缓勾了勾唇角,却不放过她,又一次欺身靠近,在她耳边低语:“嗯?可曾听说过?”
“听……听是听说过。”江以桃僵着身子,开始了她极为擅长的胡诌,“我、我听闻江家姑娘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苏州的姑娘家都以江家姑娘为效仿目标呢。你……你可别想了,人家才、才看不上你呢。”
陆朝又靠近了一些,“噢——不言姑娘不是去苏州游玩的么,怎么对这些知道得如此清楚?”
江以桃沉默半晌,继续糊弄道:“你也说了江家姑娘冠绝江南,我在苏州游玩了整整一月,那定然是听说过的。”
“那真可惜。”陆朝的声音就在江以桃耳边响起,话里却没什么可惜的意思,“我还没见过这冠绝江南的江家姑娘呢,要不改日去把江府抢了罢?”
一整天劫这个抢那个,陆朝真不愧是山匪。
少年温热的气息吐在耳边,江以桃的半边身子爬满了细小的鸡皮疙瘩,她终于察觉到了与陆朝之间的危险距离,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可这一转头又更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江以桃面上一热,稍稍往后坐了一点儿。
江以桃的声音倒与那江南女子别无二致,温声细语的,嗓音软糯,即便是生气起来也像是撒娇,“陆朝!你、你别靠我这么近!”
闻言陆朝还真没有再靠近,挂着浅浅笑意,明知故问道:“为何?”
“你——我、我……”江以桃的只觉脸上不住地发烫,实在是难以思考,慌乱着开始口不择言,“你这样我以后怎么嫁人?”
陆朝轻笑,深邃的桃花眼就这样静静地瞧着她,“不言姑娘这般急着嫁人么,这是第二次与我说要嫁人了。”
江以桃也顿了一顿,掩着嘴轻轻咳了一咳,“若是可以,我也宁愿这一辈子都不要嫁人了。总比去……去那牢笼一般的地方蹉跎半生要来的好。”
陆朝不知江以桃那些从未说出口的秘密,他并不是什么好奇心强的人,她不说他自然也不问。
陆朝盯着江以桃的茶色眼瞳,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那便留在溪山,溪山自由得很,你能活得像那长着翅膀的小鸟儿。”
话一出口陆朝便有些后悔,这话题本应该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禁忌,永远都不要提及才是的。
果然,江以桃闻言又变得难过起来,垂着眸轻轻叹了口气,“陆朝,你可知我为何要回盛京么。”
“不是游玩结束便回去了么。”
“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江以桃抬眸,看着陆朝那双比夜色还要黑的眼睛,陡然有些鼻酸,“家里要将我嫁给别人,嫁给一个我从来未曾见过的人,就只是因为……就只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和权力。”
陆朝挑了挑眉,意外地没说些什么来呛一句,等着江以桃往下说去。
“若是我未能回去,那么代替我成为棋子的人,就会是我那天真可爱的胞妹。”江以桃的眼里盛满了泪,她竭力忍住,声音颤抖,“陆朝,我不希望别人因我而身陷囫囵。不管是我的胞妹也好,还是织翠也好……我不愿再有人因我而陷入灾难了。”
陆朝并不知道织翠丧生之事,他看着江以桃的泪从眼尾滑落,他伸出手去想要为江以桃拭去泪水,那滴泪水却掉在了他的手背。
眼泪盛满了盈盈的月色,像是带着温度一般灼烧着他的皮肤。
“不言姑娘,人总是要自私一点儿才好的。”陆朝还是伸手为她拭去了脸上的泪痕,轻声道。
陆朝的眼里也有一轮月亮,江以桃看得有些怔然,她温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陆朝,我总有一日要从这儿出去的。你一定觉着我这么与你说很可笑,但是我不能留在这儿,我——”
“不言姑娘。”陆朝打断她的话,沉声道,“那日我本想直接带你回院子,却被当家的瞧见了。当家的要留下富家小姐当姨太太,那个叫织翠的小丫鬟顶了你的名声,我才有机会将你带走。”
“那……那日清晨为何……”这是江以桃第一次听说那日她昏迷之后的事儿,听陆朝这么说不由得又想起织翠来,掩着唇轻咳。
“丫鬟与小姐……本身便极好分辨。当家的觉着自己受了欺骗,便在众人面前欺辱你的小丫鬟,后来你跳了出来,暴露了身份。”陆朝沉沉地盯着她,声音微哑,“你只有是我的人,当家的才能放你一命。这整个溪山布满了他的眼线。”
江以桃面色苍白,呆呆地看着陆朝,一时间接不上话。
陆朝又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若是你逃跑,你能跑得多远去?你可曾想过被抓回来,该是何种光景?说不定……你和你那小丫鬟都没有活路可言,许岚出面也难以保住你。”
“那你——”
“不言姑娘,我也帮不了你。”陆朝又一次打断江以桃的话,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我也不过是一个山匪罢了,我说过,你不要相信我。”
江以桃哪里明白陆朝有什么难言之隐,倏然红了眼眶,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陆公子,是不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陆朝听得发笑,这小姑娘还真是泾渭分明,这会儿他又是陆公子了。
“你能从这溪山出去的。”陆朝眯着眼,重新抬头去看那冷色的月亮,意味不明地说,“你是盛京城的金丝雀儿,我们这溪山又能关你多久呢?”
江以桃并不明白陆朝指的是什么,到底还是顺着陆朝的话说了下去:“是我必须要从这儿出去,我不能留在这里一辈子,我有我应该做的事。”
江以桃眨了眨眼,只觉脑袋又开始晕眩了起来,面前的陆朝也成了重影在她眼前晃荡。
陆朝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正回眸去看江以桃,却见她软了身子往后倒去,心下突然是被一双手揪紧了似的,陆朝的身体比他的反应更快,抓住江以桃的手将她拽了回来。
小姑娘痛苦地皱着眉,脸上泛着病态的红,呼吸也沉重起来。
陆朝抿着唇,怪自己忘了小姑娘身子不好,这么冷的夜里竟带她吹了许久的冷风。
旋即他又有些微怔,自己这般关心,是因为他怀疑眼前之人是他多年来的日思夜想,还是眼前人……只是那个满嘴谎言却又意外真诚的“谢不言”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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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灵药
并没有时间让陆朝细想太多,他抱起江以桃,动作却微微一顿。
怀中的小姑娘轻得像是没有重量。
陆朝抿抿唇,垂眸盯着那张熟悉的脸,不自觉地便想到了初见到江以桃时。
她的额发湿透了,粘在脸侧,眼眶通红,紧紧咬着下唇也要倔强地抬眸看自己,那张狼狈又执拗的脸与自己朝思暮想了数年的脸猛地重合,一时间让陆朝发愣。
陆朝并不是个乐善好施的人,若不是那一眼他觉着江以桃似曾相识,他或许压根不会救江以桃回寨子。
好在是那一眼,陆朝勾勾唇,抱着江以桃往院子的方向走。
又是垂眸看了看,之间江以桃的额上都渗出了不少的汗,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陆朝啧了一声,小姑娘家家的果然是身体差。
想是这般想,陆朝还是用了轻功往院子里赶。
若是江以桃醒着,估计又要说陆朝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了罢?
*
陆朝斜眼瞟了瞟聂石头的尸体,径直走向了江以桃的屋子,念着江以桃反正已是昏了过去,明日再来处理这尸体也不迟。
陆朝将江以桃放在了床上,动作轻柔地为她盖上了被子,走到了门边才想起来,如今夜色已深,再去找平叔似是有些不妥。
又回头看了眼江以桃,小姑娘蹙着一双柳叶眉,面色酡红可唇色却苍白,看着十分痛苦的样子。
陆朝咬着后槽牙,举棋不定地思索了会儿,低声咒骂了一声后走出门去,吹响了腰间特质的口哨。
不一会儿便有三个身穿黑衣的人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脸上蒙着铁质面罩,右手撑地尊敬地垂着眸,单膝跪在了陆朝面前,齐声道:“殿下唤我们何事。”
陆朝却没说话,转身进了屋子,示意暗卫跟上。
三个暗卫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虽不知主人意欲何为,到底是不能违抗命令,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朝身后进了屋子。
“你们可有法子?”陆朝站在江以桃的床前,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神色痛苦的小姑娘。
为首的暗卫有些为难,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便垂下头去不敢再看,恭敬道:“殿下,我们是暗卫,并非郎中。”
陆朝挑挑眉,也觉着自己这番有些强人所难了。
暗卫也不知该作何反应,陆朝向来很少将他们召出来,一时之间他们也摸不清这小殿下的想法。
陆朝盯着江以桃,恍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二号,你那是否留了最后三颗还魂丹?”
“殿下,这……”被唤做二号的暗卫更是为难了,支支吾吾道,“殿下,这还魂丹是防止您出了事儿,以备不时之需用,怎能这般随意给旁人使用?”
“我哪儿用得上三颗。”陆朝认真地盯着江以桃,心中想的是平叔之前说,她身子是用金贵药材吊了许多年的,而这还魂丹更是世间奇药,能解百毒治百病。
虽不知江以桃到底是生的什么病,但吃了这还魂丹到底害不了她。
“殿下,她不是江家姑娘,您何必浪费这药。”为首的暗卫突然抬起了头来,一字一句道,“属下听着您的命令,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苏州江府,这江家姑娘一直在苏州待着,并未回盛京。她——”
“一号,你近日胆子倒大了起来,敢违抗命令了。”陆朝并未去看他,只是盯着江以桃看,语气淡淡。
一号垂眸,尊敬道:“属下不敢。”
一号其实骗了陆朝,近日有传回消息说江府正在筹集人马,像是要回盛京的意思。收到消息时,一号存了私心没有告诉陆朝,他有些忿忿地觉着小殿下不能过于沉溺这份男女私情,小殿下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且收到消息时江府的人并未出发,这江府的姑娘也甚少出门,出门也向来轻纱敷面,一号也至今不知这江府姑娘到底是何模样。
这么想着,一号又抬眸看了看床上紧闭双眼之人,惊觉这眉目竟当真与那江府姑娘有些相似,可嗫嚅着终究是没说出口。
陆朝伸出手来,朝二号微微颔首。
二号从胸口掏出小瓷瓶,放到了陆朝手上。
“派人去盛京调查一番,谢家是否有个叫谢不言的姑娘。”陆朝握紧小瓷瓶,坐在了江以桃的床边,他一直怀疑着这“谢不言”的身份,可从她口中定是问不到什么的。
“属下领命。”三名暗卫又垂眸齐声道。
“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一号问。
陆朝摇摇头,冲他们随意地摆摆手,目光甚至都未曾放在他们身上。
暗卫得了命令,又像一阵风般消失在了陆朝眼前。
陆朝起身接了一碗水来,将瓷瓶里的药丸倒出来一颗,拇指和食指轻捻着,掰开江以桃的嘴放了进去。可昏迷中的人哪里有吞咽药丸的意识,陆朝又将江以桃扶了起来,上身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喂着她吞了半碗的水。
溢出的水从江以桃的唇边滑落,陆朝伸手拭去,复又掰开江以桃的嘴看了看,见药丸被吞了下去才将她平放回床上。
陆朝的动作是自己都未曾想过的轻柔,他将小瓷瓶放回了胸口处,轻笑道:“也不知你若是知道自己吃了我的灵药,还有没有胆子叫我小山匪了。”
江以桃当然没有回应他,睫羽轻颤,被水湿润的双唇也紧闭着,像是入了一个难以逃脱的梦魇。
一阵小风吹进来,吹得昏黄烛火明明灭灭。
“叫便叫吧。”陆朝伸手为江以桃掖了掖被角,食指按在她的眉间,“你叫得好听,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再听你叫了,若是以后在盛京再见……”
陆朝说着便笑了笑,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但愿你走后,我们便不会再见了,江姑娘。”
江姑娘。
若是江以桃听到这个称呼,又该慌得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自己了。陆朝想着想着,手指滑动,停在了江以桃的眼皮上,语气温柔缱绻:“这双眼睛,你骗不了我……只不过是我甘心入你的局。”
看着江以桃蹩脚的演技,倒也觉着有趣。
陆朝抽了手正要起身,却猛地被江以桃抓住了手。
“阿娘……阿娘别丢下我,阿月、阿月会很听话的。”江以桃攥着陆朝的食指,用力得指尖发白,言语模糊又带着哭腔,依旧在梦魇中不曾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