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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宫殿繁华, 珍珠玉石流苏挂坠系在床头,用手轻抚开时,映着日光的那几颗闪烁得耀眼。
殿中铺满了绒毯, 苏雨赤足踩在上边时也并未觉得有凉意。
“霖儿。”
她面容张扬, 眸间流光溢彩,即便现在只穿着一身简略的衣裳,也能配得上‘牡丹’二字。
被唤来的小丫鬟动作娴熟地走在她身侧,轻柔地替她梳着及腰的长发。在她听不见的地方,苏雨正在心头对着系统叹气。
【宿主,根据系统中心显示, 这个世界宁总将他的记忆封锁了。】
纤长润泽的丹蔻轻点在额角, 烦闷的情绪压在苏雨心间。
上个世界两人都快修炼到飞升了,相伴的时日也是从前未有过的长, 只不过越是后来宁宴便越是莫名不安。
进入这个世界时, 连以往的记忆都不要了。
倏然间,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之前那个世界,宁宴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没。】
机械音卡顿了许久,【修仙界面系统故障,导致宿主强行恢复记忆,因此攻略任务中断。】
这就是说,没有了。
苏雨明白了。
她同宁宴相处得快成老夫老妻了,苏雨自己是觉着岁月静好。可宁宴许那边的系统都还未通报已完成, 再加上自己也早忘了将恢复记忆的事情说与他, 还以为他已经是知晓了。
她还想着这个世界同宁宴两人带着记忆,一同过个二人世界呢。
【系统, 阿宴现在在哪?】
【宿主, 请自行探索。】
机械音毫不留情地回绝了苏雨的投机取巧, 只留下这句话之后便没了声。
阿宴之前也是这样在里边寻了她这么久吗。
眼掠过一道道宁宴在小世界中初见她时的欣喜,苏雨心头似融开了碗糖水。
想快些找到他。
苏雨闭眼任由霖儿揉着额角,思索着该从何处查起宁宴的下落。
系统这个世界给她捏出的设定是深受皇帝重视的天乾长公主武艺超群,自幼便在军中历练,战绩累累。可唯有一点,让朝中重臣多次进谏弹劾。
嗯,她沉迷男色。不过她亦有分寸,只是动不动爱强行约美人一道出来游玩罢了,真情实战的念头道是还未升起过。
苏雨再次抬头瞥向镜中雍容华贵的面容,想起进系统之前老哥在她面前故意放设定,旁敲侧击摩挲着她想要的设定,合着都是为她量身定制的角色。
尤其是这个,不得不说像极了她现实生活中的模样。
“公主,那些公子们该如何安置?”
霖儿见原本懒散半阖着眼皮的人静静盯着花镜,低声提醒着。
“大皇子这回送来不少,都要同之前一般处理吗?”
“打发了去。”
苏雨懒懒地回着,要换她之前还只将宁宴当成邻家哥哥的时候,保不齐还会一天传唤一个陪她吃饭。
眼见着丫鬟领命就要掀开珠帘走出去,苏雨却倏然睁开了眸子。
“等等。”
若是里边有宁宴。
“将他们唤来,我先瞧瞧。”
霖儿是她的贴身丫鬟因病退下后举荐而来的,跟着她的时日不多,但在几位丫鬟中办事效率也算顶尖的,在苏雨用膳后就将大皇兄送来的公子们传唤进了殿中。
她这皇兄的审美倒是不错,苏雨只略扫了眼,都是些貌美的地坤。只是没瞧见那张熟悉的面容,也是,哪能这么容易就寻到。
“公主还少了一人。”
霖儿皱眉打量着底下神情恭顺的地坤,“你们既然已入了公主府,身契便是在公主这,连公主府的规矩都不守是想如何。”
她厉声说着,声线低沉面上俨然一副护主的模样,虽也是个地坤,可现下却隐约显露出几分凌然的气势。
“公主,可要我去将人找来?”
“也好。”
苏雨抿下一口茶,瞧着她吩咐着将底下的地坤晒在日头中,随后便领着个小丫鬟一道离开了她的视线。
她这话中意思没错,这几个公子刚进公主府时都端着副矜高的姿态,像是瞧不起她这个武夫一样,连她传唤也是三三两两地来。
不愧是她那位恶心人的大皇兄挑来的。
苏雨指尖在触及被切好的小份果碟,眼底闪过一丝满意。霖儿倒是个体贴的,也担得起她贴身侍女的之责,就是在地坤之中显得格外高壮了些。
那边,霖儿刚跨进安置着秦公子的院落,便听见里边一阵摔碎东西的声音,身后的小丫鬟瑟缩着怯生生地后退了步。
“霖姐姐,听说这位秦公子向来是个脾气暴躁的,还会打人。”
众多公子中,唯有这位是四公主送来孝敬她的。这位秦公子出身高贵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会沦为面首,再加之是个地坤,这性子实在是骄纵。
“我自己进去就好,若是连这点事也做不好,该如何留在公主身边。”
小丫鬟被说得垂下头,心中纠结了好一阵后方才踏出了一步,却发觉面前清冷的身影已然不见了。
门被推开,霖儿进去时,同里边坐在贵妃椅上的地坤对视了眼,走近时顺手将藏在袖口的一封书信渡过去,却没想被秦衣抵着肩按着跪在了地上。
她面无波澜,只是深棕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晦涩。
感受到手下隐约的挣扎,秦衣冷笑了声,目露不屑地随手又将个瓷瓶摔在了地上。
眼神在她身上兜了圈,方才叹息着嘲讽。“真是个怪物啊,这衣服穿得多好,大公主身侧只留女地坤和中庸,想必你也不容易吧。”
霖儿膝盖下隔着破碎的瓷片,他每按一下就陷入一份,让他疼得唇色苍白。
“不准动,本公子让你动了吗,四公主的意思你该懂,可你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神情傲然,欣赏了许久面前之人的神色,才惬意地将那封信收了起来,而后起身也不顾后边人的死活径直走了出去。
外边的小丫鬟来来回回走了几遭,见秦衣终于走了出来,却没见到霖儿的身影,又想起先前房中瓷器破碎的声音,心中焦急却又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冒然往房中去。
“秦公子。”
秦衣依旧是将她的话当作耳旁风,“不走等着做什么?”
“走吧。”
正当两人僵持着,秦衣越发暗沉的面色将小丫鬟吓得衣袖都快被拧出花来了,霖儿才从里边走了出来,裙摆处除了有丝丝痕迹之外,并未同进去前有多大区别。
请人的时间耗得不久,可送人的时间却是长。
苏雨在瞧见秦衣娇艳的面容后,心底的失落又多了一分。果然要寻到他并未有那么容易。
只不过她也并未想到在她面前娇娇柔柔的地坤,竟然如胆大,爬床的事情也干得出来。
“霖儿!”
她的寝殿是随意什么人都能放得进来的嘛。
进来的丫鬟却不是霖儿而是位娇小的中庸,望见自家公主被秦衣拉扯着衣袖,面上不满云雾时,心底猛然震了下。
“公主,奴婢这就将人带下去。”
她都说了将人遣散,秦衣却还能入她殿中。
“叫霖儿过来。”
苏雨穿着身薄纱外袍,松散着头发端坐在书桌前,笔尖在泛黄的画纸上轻勾勒出一笔。
“公主。”
这声音低哑地将苏雨笔尖都抖了下,她抬头将视线移向面前的女子。
面色虽并未有异常,但眼神却是难忍似的茫然,又带着些许痛楚。
“可是潮期到了?”
苏雨放下画笔,起身向着面前的人靠近了几步,刚着伸手将她身后的铃铛拿起,将外边候着的丫鬟传唤进来。
毕竟她一个天乾,对地坤的潮期也不太熟悉。
只不过跟前的人随着她的靠近,猛然往后退了几步,直把苏雨也弄得茫然了。
她并未释放出信香啊。
“公主,奴婢该死。”
女子跌跪在了地上,却在膝盖上的伤口迅速触及地面时,不可抑制地从口中发出声沙哑的声音,听着倒是和男子一般。
“你怎么了?”
她神色痛楚,脖颈处早已经是通红一片,可这面容却还是微透着粉色。
苏雨将手中的铃铛重新放下,方才放松的脸色倏然变得戒备。她蓦然将女子拉起压制在书桌边,浓郁的白茶味信香扑面而来。
“你是谁?”
她摩挲着那人的脸颊边,见着这人棕色眸中的隐忍,恍然间觉着有丝丝熟悉。
等沾了药水的指尖摸到一片皱起的皮肤时,苏雨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果然,这人在易容。
易容面皮被揭的瞬间,苏雨迷茫了。
那张脸无论经历多少事情,化成灰她都认得出。
分明是宁宴。
苏雨睁大了眼眸,不可置信地眨着眼睛,嘴角久别重逢的笑都勾不出了。
不是,她的宴哥哥呢?变女的了?这个世界玩这么大吗?
原以为要接受审判的宁宴,颓废似的撑在身边,自己男子的身份已然暴露,那另一重的隐瞒必然不能叫她发觉。
地坤不处极刑,他怕疼得很。
苏雨的信香一阵阵侵袭而来,脑中,脖颈,身子都疼得厉害。
他沉沉吸了口气,正想着该如何编造些话来解释时,口中抑制不住发出一声略带娇气的闷哼,伴随着腰下传来的动静让他愣住了。
苏雨安心地收回检验的手,长舒了口气。
“还好是男子。”
第54章 第 54 章
“公主。”
宁宴被她压着抵在桌边, 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白茶清香,如透明的薄雾交织着向他笼罩而来。
他虽服了几倍的清心丸,可脖颈后的肿胀之处敏感异常, 上等天乾的信香针扎般地刺入, 使得他从喉头溢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喘息。
眼前之人的神情他早已顾不得,他忍着天乾之间的天生相斥,趁着两人间的空隙屈膝猛然跪在了苏雨跟前。
“公主,奴隐瞒男子身份,罪该万死。”
宫殿之内虽被铺了层绒毛薄毯,可他磕在地上的并不轻, 这一跪下去怕是膝盖都震僵了。
宁宴低垂着眼脸, 月白色的衣裳罩在他肩上,隐约勾勒出他不同于女子的轮廓。他双手撑在绒毯上, 还未等伏下身子, 双肩便被紧扣着止住了前倾。
面前之人容貌张扬华丽,可眼眸却覆着细雨般的朦胧,似是藏着他未懂的复杂。
他只沉进去一眼,就垂下头来不敢再看,生怕再让那双眸子再瞧出些什么。
“你。”
苏雨不晓得该如何化解此刻的情形,纵使她想即刻将心中的话问出口来,依着宁宴如今乔装的身份也未必能如实相告。
那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还平摊在两人身侧,难得苏雨还有闲心回忆着宁宴女装的面容。
“公主。”
一声轻颤着的哭腔再度将她的思绪拉回, 苏雨搀扶着跌跪在地上的人, 目光扫过他面容上的红晕,鼻尖也随之钻入一股清香。
说不上名来, 这香气越是靠近越是明显。
头一次苏雨感觉到了陌生, 却又迅速反应了过来, 宁宴现在想必便是进了潮期。
“你,需不需要标记。”
这话刚说出口,她便觉着唐突了。宁宴片刻前才被她拆穿身份,眼底的惊恐无措还在面前,若是她这么说难免让他觉着自己对他有不轨的心思,还是差人将地坤用的清心丸拿来才好。
可苏雨指尖刚触及摆在桌前的银铃铛,便被宁宴轻拽住了。
“奴愿意。”
宁宴恭顺地跪在她身侧,仰头间眸中带着故意流露出的媚色。
未入公主府前长期的训练早已经将他的信香用秘药压制住了,除非是服了解药便是潮期也不必担心被人发觉。
苏雨已然起了疑心,不过在瞧见他面容的那瞬却平静下来不少,想必外界的传闻是真的。
“公主。”
这些虽早被教导过,可以天乾之身匍匐于天乾之下,这个念头无端让他心生战栗,喉头似涌上一阵酸水涩得他再难说出话来。
苏雨并未晓得他如此繁杂的心思,他一向善于隐藏心事,更何况两人现在还只不过是个陌路人。
相较于面前之人的忐忑,苏雨眼眸亮得出奇,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想即刻凑近的冲动。
“你当真愿意?”
她就说即便宁宴是忘了她,也会不自觉靠近她。
“你。”
宁宴去面具之后的面容如冷玉般清冽,大抵上带久了面具周身也多了份朦胧的阴郁,沾染上潮期的焦躁和渴望时,又破碎地惹人生怜。
她掌心贴近,回忆起记忆中天乾标记地坤该做的事情,搭在宁宴腰际的手臂缓缓收紧。
“别害怕。”
周身的白茶香被悄然释放出,担心地坤难以承受她的信香,苏雨刻意控制着。
可即便如此,怀中的人依旧颤得身子绷紧,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侧,低沉又撩人不自知。
天乾本不是用来被标记的位置打上了苏雨的烙印。
不能再近了。
宁宴霎时失了力道,脖颈后的剧痛激得他眼前发黑,天乾间的相斥使他抗拒着苏雨的亲近,却又无意识得依赖。
相反的两种情绪险些把他刺激得暴躁,连唇瓣被咬得出血也没感觉。
他表现得过分异常了。
地坤发情之时,天生地渴望天乾的安抚,除了用清心丸抑制下去便是自己生生熬住。
苏雨还是头一回见,在潮期的地坤这么抗拒天乾安抚的,想来他之前必定是用多了清心丸,才会对天乾的信香有如此大的反应。
她托着宁宴的腰肢向自己凑近,低头就瞧见他苍白憔悴的面色,和唇瓣上淌下的血红。
“别咬。”
怎会如此。
苏雨慌乱地将指尖分开他紧扣着的唇瓣,茫然间将周身的信香往回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