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眼叹了口气,顿觉得惭愧,道了歉意后匆匆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秦桑,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
“侯爷今日是怎么了?我愿意报恩的。”
.......
贺兰昭落荒而逃,回到寝屋后灌了许多酒才平复情绪,他安静地转着空酒瓶,脑海再次想起刚才说的话,顿时心烦意燥很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
他一定是中了邪,才敢说如此混账的话,和那些纨绔子弟有什么不同!还有什么脸面见秦桑!
他悔恨不已地捶胸叹气,正沮丧时听到“吱——呀——”的声音,回眸便看到秦桑蹑手蹑脚地走进。
贺兰昭慌忙起身,身子因醉酒而显得踉跄,秦桑担忧地走近扶住他,询问道:“侯爷怎么饮了这么多酒?要喝点醒酒汤吗?”
他摇了摇头头,冷漠地抽空胳膊往后远离,冷声道:“你怎么在这?”
秦桑神色一滞,呢喃道:“原本.....就安排在一间屋子,这儿不是侯府,未能给侯爷安排书房.......望侯爷委屈几日。”
说着,她主动走至床前,抱住枕头软被后走至一旁的长榻,她铺平后便局促地坐下,小声道:“我睡这,侯爷睡床吧。”
“不用,怎么让你睡这呢,和以前一样吧。”贺兰昭拉着她走向海棠木床,漫不经心道,“我皮糙肉厚不碍事,不像你们姑娘家细皮嫩肉的,天色不早了,睡吧。”
贺兰昭说完便准备吹灭莲花蜡烛,岂料他刚转身袖子就被拉住,他回眸看去,秦桑正眼神灼灼望着她,昏暗的灯光将她的面颊渲染得温柔如水。
“怎么了?”
“侯爷,我愿意......为你生孩子。”
她双眸如水,纯净得令人不敢对视,贺兰昭难以置信地听着她的话,剑眉蹙起:“你说什么?”
“我愿意为侯爷生下一子半女。”
贺兰昭的心微微悸动,竟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欢喜,可又想到她是因为报恩才如此爽快答应,不禁心再次沉了下去。
“不用了,我的话你就当我没有说过。”
他收回袖子,失落地吹灭了烛火,霎时屋内一片漆黑,只有黯淡的月色隐约找出两个人影。
看着他神色低沉,秦桑的心莫名往下坠一般,她坐在木床上神思翻涌,鬼使神差地起身走至他背后。
“侯爷,我愿意的。”她轻声说着,头缓缓靠在他的背上,许是晚风醉人,或是月色朦胧,她竟放肆地环住了贺兰昭的腰,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不想他如此失落。
她的触碰像是按了机关一般,贺兰昭身子一滞,他猛然转过身搂住她的腰肢,酒意上头,意识也不再清晰,他紧紧抱住秦桑低沉道:“我想让你为我生下孩子,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离开我,离开侯府.....我不知我为何这么做,也许这就是书上说的“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秦桑身子一颤,突然觉得全身没有了力气。
作者有话说: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引用诗词。
第47章 告白
翌日天亮, 长公主陪着永安伯夫人在山间散步,许是这里风景如画,易于养病,温泉又能驱寒, 永安伯夫人倒是看着脸色缓和不少, 不似前几日病恹恹一般萎靡。
“前几年每到冬日,你兄长都会陪我在这小住几日, 可惜物是人非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岁年年人不同。看着同样的风景, 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长公主想起早逝的老侯爷,不禁红了眼眶。
“大哥若是泉下有知,也定希望大嫂安然度日, 若是你继续伤怀悲情, 大哥也难以心安啊。”
提起兄长, 永安伯夫人也心痛万分,不免生出几丝惺惺相惜。
两人正陷入往日的回忆沉默着,宋淇玉从远处缓缓走来,她面色有些憔悴, 脸上虽覆着厚厚一层粉, 却依旧能看出眼下的乌青。
她走近朝两人行礼,随后温柔道:“给母亲和姑母请安,早膳已让人备好,我来伺候你们用膳。”
说罢, 几人一同往别院走去, 没多久秦桑和裴玉安也一前一后地走进。
“怎么没有看到昭儿?他怎么没有与你一同来?”长公主望着秦桑询问道。
“侯爷他有急事, 先不过来用膳了。”秦桑眼神闪躲, 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因为昨夜贺兰昭半夜出了屋子,直到清早也没有回来,她根本不知道他去哪了。
可她不能将此事说出来,只能随便编造一个借口。
好在长公主并未多问,她不禁松了口气。
宋淇玉见到裴玉安一早过来,又想起昨晚他的无礼举动,瞬间吓得面色煞白,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报复自己,没想到直到长公主用完早膳,他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冷漠得像是从没有认识过自己。
她松了口气,可心里面隐隐约约又出现另一种异样的感觉——生气和背叛的愤怒。
难道是因为他昨夜将自己与他的妾室相提并论,并嘲讽自己不值一提?这才让自己生出了嫉妒和不甘心?
她晃了晃头,劝自己这趟来的目的是让秦桑出丑,这才是最重要的,裴玉安不过是个空有皮囊的酒囊饭袋,可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迷住了。
想着,宋淇玉心里的郁闷散去不少,等到长公主等人用完早膳,她便故作温柔地拉着秦桑要与她一同赏景。
两人走了一路,宋淇玉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没想到秦桑仿佛失了魂般,浑浑噩噩心不在焉。
难道是和侯爷闹了什么矛盾?还是侯爷又冷落她了?
想着,宋淇玉双眼张大,神采奕奕地询问:“你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和我倾诉,我替你想想办法。”
“多谢表姐,我没有什么烦心事。”
秦桑微微摇了摇头,可双眉紧缩依旧闷闷不乐。
宋淇玉在心里冷哼几声,嘲讽道这丫头心思倒是深沉,也知道瞒着自己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再说笑,也冷着脸往前走。
走了不多久,只见秦桑惊呼出声,宋淇玉正要教训她大呼小叫,没想到就瞥见贺兰昭站在不远处面色深沉地望着她们。
他黑着脸,皱着眉,好像不大开心的模样,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直直盯着秦桑。
宋淇玉侧身看向秦桑,只见她也张唇楞在当场,一副欲言又止神色犹豫的模样。
看来这两人是真的闹矛盾了。
宋淇玉扬起唇角,正想打算如何看笑话,就看到一向温顺的秦桑竟直直跑过去拉着贺兰昭走向远处,这动作竟看出几分不容置喙的魄力。
被完全忽视的宋淇玉目瞪口呆怔在当场,心里又气又急。一是因为秦桑不知廉耻当着自己面拉扯侯爷感到震惊,二是诧异她也为了争宠不惜放下身段丢掉脸面。
宋淇玉不禁担心,她百般示好,万一侯爷真的又被她拿捏住,那她岂不是又能安稳地成为侯夫人,更有可能夺得掌家权。
她神色惊慌,悄悄地跟了过去。
......
水榭旁的亭子中,秦桑拽着贺兰昭停在此处。汩汩的流水声将秦桑唤回了理智,她惊得猛然放开手,连忙为自己的莽撞道歉:“打扰侯爷了。”
“你带我来这,是有话想说嘛?”
贺兰昭望着她的双眸,朝她走近,回想起昨夜,自己倾诉完对她的爱慕后,他借着酒意询问她的心思,没想到她只茫然地摇头,呢喃道:“我不清楚。”
她冷淡的语气,茫然的模样让他仿佛迎头浇了盆冷水,彻底熄灭了心中的炙热,所以不知所措地逃了出去。
见她久久不开口,贺兰昭长舒一口气,冷淡道:“如果没事,我先回去。”
他转身离去,刚走出亭子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双柔软温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昨夜我想了一整夜,若是我有幸离开侯府去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重新生活,我问自己,若是那时我嫁人,会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贺兰昭睁大眼,呼吸也仿佛停滞了一般,小心翼翼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竟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
他滚了滚喉结,低声询问:“你想要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心地善良的,英勇的,疾恶如仇的.....像侯爷你一样。”她语气中带着颤抖和难以察觉的羞涩,“我想象的面容和性格,不知为何总是有着侯爷的影子.......”
“你的意思是?”
贺兰昭转过身,面色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腕,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她低下头咬着唇角,声音渐低,涨红了脸。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自己是他的良人?
难以言说的激动和喜悦席卷全身,让他冷漠的面孔染上笑意,眉眼间充斥着月色般的温柔。
他小心翼翼地抓住秦桑的手腕,低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因为恩情被迫安慰我,是真的愿意让我做你的良人?”
“嗯。”秦桑羞红了耳朵,眼神闪躲,可嘴角的笑意洋溢整张脸,衬得她娇艳明媚,胜过山间百花。
听到想要的答案,贺兰昭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激动,直接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仿佛两人要融为一起,密不可分。
“你说的话,山间的云,耳边的风,脚下的路都听见了,以后不许反悔。”
“嗯。”秦桑被逗笑,头埋在他怀里更深了。
......
在远处窥测的宋淇玉呆呆地看着两人深情相拥,被贺兰昭少见的多情笑眼惊到,整个人恍恍惚惚地瘫坐在石子路上。
这秦桑到底有什么手段,须臾间就能让黑着脸的侯爷转怒为喜,她拿捏男人真可有一套。
万一贺兰昭以后处处替她撑腰,她越过自己执掌中馈不是轻而易举吗?
想着她不禁悲从中来,自己如花似玉的年纪先是被沈从阳糟践,又不得不嫁给牌位守活寡,她使出浑身解数巴结长公主,可她对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偏爱。
万一她百年后,贺兰昭当家做主,自己这个长嫂岂不是要处处看秦桑眼色。
也许等不了太久,一旦秦桑怀有身孕,依长公主和侯爷对她的喜欢,她骑在自己头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宋淇玉不甘地锤着地面,神色癫疯,双眼几乎眦裂,一个疯狂的点头涌上脑海:她也要在侯府替自己找一个靠山——裴玉安。
傍晚,山间的天色渐渐暗下,树叶摩挲,摇曳沙沙的声响,夹杂着偶尔的鸟鸣声,整个山庄安静得像幅画。
宋淇玉深思熟虑后,下定决心给自己找个靠山,决定做出越轨之事。
她特意泡了花瓣温泉,上了清丽可人的妆容,夜色下裹着藕红色斗篷,握着一盏浅黄的灯笼,独身前往裴玉安的园子。
好在此次出游随行的下人不多,而裴玉安喜欢玩乐,不喜下人伺候,所以他住的园子里伺候的下人皆三三两两找了隐蔽处吃酒赌/博去,偌大的庭院并无一人。
宋淇玉胆战心惊地环顾一圈,看到左侧屋子里面亮着淡淡的烛火,她吞了吞口水,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快步超前走去。
“咚咚咚——”
“谁啊?”屋内传来男子不满的声音。
“是我。”宋淇玉柔声道,接着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门被打开。
四目相对,宋淇玉看清了他的神情后便飞快地低下头,装出害羞的模样,裴玉安由惊愕转变为戏谑,他勾唇朝她上下打量,接着飞快将她拉进屋子,阖上门后将她抵在怀里,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
“更深露重,表嫂来此是何意?”他坏笑地望着她。
“我在侯府孤苦无依,想找个依靠,不知表弟可愿意。”宋淇玉羞涩一笑,虽然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不齿,可也顾不了太多,她望着裴玉安如火的双眸,笑着脱下自己的斗篷,露出大好风光。
“表嫂的吩咐,我岂敢不遵。”
裴玉安看着她单薄纱裙下玲珑有致的身躯,竟也觉得她寡淡的面容此刻魅力无限,又想起自己清心寡欲在这当了几日和尚,当下觉得小腹火烧火燎,于是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急不可耐地冲向床上。
“表弟着急什么,快去把烛火熄了,人家初次,表弟莫要着急。”
她垂下眼眸哄着裴玉安灭了烛火,想着待会怎么蒙混过关,也不知鸽子血能不能骗过他。
......
月色如霜,静静地倾洒着皎洁月光。
静谧的园子里时不时发出古怪的声音,值夜的两个小厮循着动静跑了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接着年长的小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怕是伯爷耐不住长夜寂寞,宠幸了哪个婢女,走走走,别坏了他们好事。”
第48章 粘人
天微亮, 被折腾一晚的宋淇玉颤抖地穿上衣服起身,掀开被子的刹那,看到床单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她不禁松了口气。
看样子, 应该能浑水摸鱼。
裴玉安被她的动作吵醒, 睡眼惺忪地拉着她,准备又要耳鬓厮磨。
宋淇玉烦躁地推开他, 假意笑道:“不早了, 若是被人发现不好了。”说着她低头亲了一口裴玉安, 撒娇道, “人家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以后我若需要表弟帮衬,你可不许躲着。”
“那是自然, 我可是你‘相公’。”裴玉安笑着揉了揉她的手, 坏笑道, “今夜你再过来,让我知道你受了什么委屈,我为你做主。”
宋淇玉面色一红,娇羞得嗯了一声, 随后慌忙套上斗篷, 蹑手蹑脚地离开。
见她身影消失,刚刚还笑意连连的裴玉安面色瞬间一沉,不屑道:“一个女人,也敢拿我当枪子, 真是可笑, 不过我眼下还有几分兴趣, 陪你玩玩又如何?”
......
宋淇玉慌慌忙忙地回到院子, 又想起自己满身的红痕,又气又急赶到了温泉浴池中,想要彻底清洗裴玉安留下的痕迹。
昨夜没有她意料中那么疼,他很温柔,不像沈从阳那般可怕,让她觉得有几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