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知道为舅父考虑了?”
秦桑苦笑,望着她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惊恐模样沉默,宋琪玉还以为自己的求饶有了转机,可她却毅然开口:“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考虑,你自己向母亲请罪,届时我会为你求情,尽力让你处置得轻些…....”
“什么?”宋琪玉瞬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听着她如此冷静而心狠的声音,随即高声哭喊道,“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我不同意——”
她趴在地上大吼大叫着,秦桑咬着唇冷眼旁观,随后在她的哭声中走出门。
夜晚,晚风带着热气,吹的人心烦意乱。
秦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即使她动作小心,可还是惊醒了酣睡的贺兰昭。
“怎么了?是孩子不乖闹你了吗?等他出来我替你教训他。”
贺兰昭轻轻地抚过她的小腹,厉声警告道:“臭小子,赶紧给我休息,再打扰你母亲我就罚你天天抄书!”
听着他滑稽的威胁,秦桑忍俊不禁,她笑着挽住贺兰昭的手,柔声道:“孩子很乖,不是他打扰的我。”
“那你怎么心事重重?有烦心事吗?”
面对贺兰昭柔情似水的双眼,秦桑沉默,想着若是她将裴玉安和宋琪玉私/通的事告知他,依他的性子怕是立刻命人将他们乱棍打死。
她长舒一口气,面色迟疑。
贺兰昭更加诧异,秦桑从来都不瞒着他,难道是有什么棘手的事?
“你我夫妇一体,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还是你不相信我?”
他眼神灼灼,目光坚毅,秦桑不敢直视,沉思许久才勉强笑了笑,双手勾住她的脖子:“没什么,我只是听人说,女子生了孩子后容颜不复,丈夫们多会移情别恋,投身新欢。”
闻言,贺兰昭唇角上扬,似笑非笑道:“就为这事?”他笑着凑近秦桑耳朵,言语暧昧,“这些日子与你相拥而睡,你觉得我会移情别恋?”
察觉到某处的炙热,秦桑面色一红,连忙推开他:“不早了,我要睡了。”
…....
丑事被秦桑发现,还被她威胁亲自向长公主请罪,宋琪玉急得火急火燎,嘴角长了一圈泡,一晚上都在辗转反侧,想着怎么应对。
首先她想着求助裴玉安,可一瞬便拒绝了这个念头。
他薄情寡义,永安伯夫人又心如磐石,怕是倒打一耙说自己蓄意勾/引他儿子,况且裴玉安连他往日宠爱的妾室都能弃之如敝屣,何况自己一个外人?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长公主和永安伯撕破脸,裴玉安顶多受些皮肉苦,可自己怕是难逃一死。
宋琪玉吓得直哆嗦,惊慌之下脑海浮现了白氏的面容。
母亲!她一定会救我,她最有法子了,肯定有办法。
当初自己被沈从阳玷污,也是她为自己出谋划策。
想到白氏的手段和心机,她稍稍缓和不少,可心里又泛起嘀咕,这次的丑事非比寻常,母亲会答应帮她吗?
她胆颤心惊地睡去,浑浑噩噩地做着噩梦,等到天微亮,东方才翻起鱼肚白,她就迫不及待地梳洗出门,直冲宋府。
彼时白氏正在宋府用膳,听到管家禀报时,诧异不已,往日宋琪玉回娘家,都是提亲半日或者一日送个口信,好让他们提前准备着,可这次她是一无所知。
她正嘀咕着,就看到宋琪玉慌慌忙忙地冲进了院子,白氏刚扬起的笑容在看到她灰白的面色时瞬间一沉。
糟了,肯定出事了。
宋琪玉惶恐地扑进白氏怀中,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缓缓放下,她正哽咽着,就被一脸严肃的白氏带入慈安阁。
许是知女莫若母,白氏飞快地屏退下人,紧闭门窗,确保四处无人时才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还是母亲懂我。”宋琪玉感动不已,红着眼将她与裴玉安的事避重就轻地说出来,她巧舌如簧,将事情歪曲成裴玉安见色起义轻薄了她,并以此拿捏着她让她不得不答应与裴玉安暗中来往,私相授受。
简而言之,她是被迫的,可她确实与裴玉安有了难以启齿的关系,还被秦桑发现了。
白氏瞬间黑了脸,嘴巴像是脱了水的鱼儿一张一合,可什么话都说不出。
宋琪玉也知此事棘手,便拉着她的袖子啼哭:“母亲,我该怎么办?此事被侯府发现定会让我以死谢罪的。”
听着她哭了许久,白氏才愤愤地推开她,用力扇了一巴掌,打得宋琪玉晕头转向呆呆地望着地面。
母亲不是应该同情自己心疼自己,为自己想办法吗?
她为什么打自己?
她呆滞许久,缓缓抬过头。
白氏痛心疾首,拍桌吼道:“你让我怎么说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那混球轻薄你的那次就该告知侯府,让她们为你做主,何必受他的要挟走上不归路,如今你是有礼也无礼了!”
“母亲,当时我太过害怕,没有考虑周到….....”
“你一向聪明伶俐,怎么进了侯府就畏手畏脚,蠢笨如猪!”
白氏气得口不择言,吓得宋琪玉低声啜泣不敢反驳。
屋内的气氛越发压抑,窗外的天色也逐渐暗下,不久便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嘀嗒落在泥地上,惹人心烦。
“母亲,你若生气打我骂我也可以,先替我想想办法呀。”
白氏掖着眉心神色灰白,眼角的细纹越发深刻,她吐出浊气黯然道:“往日秦桑心软,无关轻重的事向她求求情,她看在你父亲面上也许会网开一面,可这件事有关侯府脸面,她若网开一面,他日你丑事被揭露,她也会落个纵容庇护的罪名。”
“那怎么办?不如我们除了她?买药毒死她,那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宋琪玉慌不择言,白氏诧异地盯着她,失望道:“她眼下怀着身孕,是侯府的眼珠子,多少人守护着,你怎么毒得了她。即使你下毒成功,侯府定会大发雷霆彻查此事,你还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吗?”宋琪玉背后发凉,整个人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白氏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脑海想起瘫痪的丈夫和年幼的儿子,心中凄苦无比,女儿此时还做出这种丑事,真让她心痛。
“这事情绝不能被泄露出去,否则你妹妹和我们宋家颜面全无,再也抬不起头了。”白氏颤抖着唇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宋琪玉听到她的话,忙点头应和:“女儿知道,还请母亲想想办法。”
她张大双眼望着白氏,迫切地想从她的口中听出什么锦囊妙计,只见白氏神色哀痛地望着她,缓缓开口:“你妹妹在娘家好不容易站住跟脚,你弟弟还得光耀我们宋家,你得为大局考虑。”,说着她握住宋琪玉的手,惊得她身子一颤,心里咯噔一声沉下去。
“纸包不住火,不如你以死明志,留下一份冤信,就说裴玉安对你不敬,你对亡夫有亏,以死明鉴,这样侯府只会将一切怪到那混蛋身上,对你和咱们只有愧疚,日后你爹爹和弟弟还能仗着他们的愧疚讨几分情面…....”
白氏说着眼泪不自觉流下,心痛至极。
宋琪玉神色黯然地望着她,觉得每一个字都像利刃一般扎着自己的心,痛苦万分。
“母亲你是让我去死……你要放弃我了吗…....”
“事到如今我是保不了你了……女儿啊…....”她哭着将宋琪玉搂进怀里,悲痛欲绝道,“咱们女人这一生有太多的不得已,不是为自己活,就是为了丈夫,儿子和家族活,你当初嫁入侯府也是为了宋家,如今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了…....”
“秦桑说了,我主动和长公主坦白,她会为我求情,饶我一命的….....”
“可你做出这种丑事,侯府就算饶了你的命,可再也不会帮衬我们宋府……你得为你弟弟和父亲考虑啊…....”
宋琪玉看着白氏滚滚的泪水,眼神逐渐迷茫。
她之所以嫁给侯府的牌位,费尽心思夺管家权,就是为了帮衬父亲和弟弟,可是她……她不想死,她还不到二十岁…...
白氏的哭声不绝于耳,宋琪玉沉默了许久,像是个木偶一般起身呆呆地走出门。
大雨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她不经意踩到了石子,整个人栽倒在地,狼狈不堪。
为什么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若是没有遇到沈从阳,没有遇到裴玉安,她也许就不会这样。
她好羡慕秦桑,嫁给如意郎君,生儿育女,这些平凡的幸福她却只能在睡梦中想象。
宋琪玉哭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泪水和雨水融为一体模糊了她的脸。
第66章 花柳病
宋琪玉满身泥污地回到侯府, 浑浑噩噩地被下人伺候着洗漱换了身干净衣裳,她睁着眼睛在榻上躺了许久,不吃也不喝,婢子们唤她也没有反应, 像是中了邪一般。
“去请二夫人过来。”
她忽然响起声音, 嘶哑地开口。
婢女行礼后撑着油纸伞便匆匆赶向东暖阁,彼时贺兰昭正陪着秦桑小憩, 听到下人禀明来意后, 他望了眼窗外连绵的雨丝, 直接开口拒绝。
“雨天路滑, 等天晴了再过去,她若有急事自己过来。”
对于宋琪玉使唤怀孕的秦桑,贺兰昭很是不爽, 又想到桃红的死可能和宋琪玉有关, 心里更是对她充满排斥。
“往后你见她记得多带些人手, 她……她不像你想象的那般好…....”
贺兰昭不想说出伤人的话,只能委婉提醒。
秦桑点了点头,自从自己发现表姐私通,她忽然想通了很多, 觉得自己对这位表姐确实了解不多, 她身上藏着很多疑点。
那晚表姐梦游,她穿着诡异,却借口自己梦游打消了自己的疑心,可秦桑怀疑, 那次是不是她和裴玉安私会被发现后找出的借口。
她念着旧情处处容让宋琪玉, 可宋琪玉好像…....好像比之前还要放肆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 窗外的雨声渐渐停下, 秦桑瞥见床榻上的贺兰昭睡得香甜,便悄悄起身被碧珠搀扶出了门。
她要看看宋琪玉还想说什么?这次自己不会心软了。
在梨香苑忐忑不安等候许久的宋琪玉,听见秦桑到来的消息,惶然不知所措,自己还想端着高高的姿态,可为了活命她一改往日,等秦桑一走进屋子,她便跪倒在地。
“表妹,我错了,我后悔不及,求你原谅我。”
她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彻夜未睡的双眼布满血丝,看着颇有几分凄惨。
秦桑还是挪过了脑袋,默默走向一旁的太师椅缓缓坐下去。
“表姐不必和我认错,你和母亲说吧,你既然知错了,也该接受惩罚才对。”
“若是告诉婆母,那宋府怎么办?父亲怎么办?我不能….....”
她爬到秦桑脚下,连连磕头,颤声道:“表妹你一向善良,求你最后再帮帮我,只要你不说,这事也不会有人发现,我再也不会和裴玉安来往了,求你看在父亲的面上帮帮我,他对你可是视同亲生女儿一般啊。”
“舅父?他应该以有你这样的女儿感到耻辱吧。”秦桑漠然地望着她,百感交集,“舅父对我恩重如山,我不会忘记,可我不能助纣为虐,处处纵容你,想来有些事很早就暴露了,可我真是蠢被你骗得团团转,总是被你拿舅父搪塞我,这次我不会再中计了。”
“你什么意思?”
“你去和母亲坦白,承认你犯下的错。”
“你疯了!”她瞳孔骤然收缩,惶然吼道,“他们会杀了我的,我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
宋琪玉疯疯癫癫地喊叫着,秦桑有些不安地缩了缩,见她一时半会无法冷静,连忙起身准备离去:“不是每件事都有后悔的余地,还有几日你好好想想。”
说着她连忙推门离开,留下宋琪玉自言自语倒在地上。
碧珠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惶然不安,看到秦桑打开门连忙走上前朝她打量,见她除了面色不大好其余并未受伤,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扶着秦桑缓步离开,余光瞥见她面色少见的严肃,又想起刚刚两人的争吵,心里不由得有些惶恐,询问道:“要告知侯爷吗?让他为您做主。”
“不用,莫要在侯爷面前提起什么。”
主仆两人各怀心思往回走,靠近北苑却听到阵阵嘈杂声,下人们行色匆匆,还有不少大夫提着药箱进出不断。
是谁生病了吗?
秦桑拦住一个圆脸下人询问,她恭敬道:“今儿一早表少爷就晕倒发起了高烧,也不知大夫说了什么,永安伯夫人哭得伤心,又请了很多大夫来诊。”
难道裴玉安生了重病?
她正思索着,又听到阵阵细细簌簌的声响,看到下人们用帕子捂着口鼻,正拿着石灰和艾叶洒向周围。
这是做什么?
秦桑和碧珠面面相觑,察觉出一丝不妙。
难道裴玉安生了重病?
她正思索着,又听到阵阵细细簌簌的声响,看到下人们用帕子捂着口鼻,正拿着石灰和艾叶洒向周围。
这是做什么?
秦桑和碧珠面面相觑,察觉出一丝不妙。
“石灰艾叶都是消毒的,我听嬷嬷说一般出现瘟疫时家家户户都要这么做。”碧珠低声道,扶着秦桑往后退去,“夫人,您怀了身孕还是别在这儿。”
秦桑心里害怕,又担心腹中孩子的安危,顿时捂着口鼻准备离去,走了几步却看到长公主和贺兰昭神色匆匆地赶来。
长公主一看到秦桑,吓得面色煞白,颤声道:“你怎么能在这?赶紧回屋去。”说着她吩咐碧珠道,“回去伺候夫人脱下衣物,全部扔了,并且夫人往后用的衣物和餐具都要煮沸。”
“母亲,府内出了什么事情吗?”
秦桑见她神色严肃,语气紧张,顿时感到一丝不安。
自己从未见过长公主这般不安,肯定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