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情书——十邮
时间:2022-09-18 06:30:00

  路西加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还想着的东西,就这么被他带到了自己眼前:“耳钉?”
  “嗯。”付河笑着应声,将耳钉拿出来一颗。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耳钉,珍珠落在两指之间,显得格外小巧精致。
  付河又将绒布袋的抽绳打开,取出一片酒精棉片。路西加这下更加震惊了,她忍不住笑起来:“你还知道要消毒呀?”
  “当然,”唇角被笑压出弧度,付河故意逗路西加笑,“为了买耳钉,我做了很多功课。”
  他用酒精棉片将银针擦拭干净,大概是初次操作的缘故,动作多少有些笨拙,但却认真极了。路西加就这么盯着他,眼睛一下都舍不得眨。很神奇,看着他为她擦拭着耳钉,方才那种茫然、空洞的感受忽然都不见了,她觉得心里一下子被填得很满。
  终于擦拭完,付河举起耳钉,轻声道:“来,公主掉了这么多颗珍珠,我们补上两颗。”
  路西加这下彻底红着眼睛,笑出了声音。都是二十大几的人了,没人会把自己当公主。王子和公主都只存在于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里,现实从来不是童话,可偏偏付河说这话时的语调十分平淡,于是,有些幼稚的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显得真挚。
  银针穿过柔软的耳垂,珍珠终于落在它们该在的位置上。
  像是想尽了办法要哄她开心,晚上回家后,付河做了手擀面。香喷喷的西红柿鸡蛋卤,加上软度刚好的面条,即便是白天的那场风波也没能挡住路西加的食欲。
  饭后,两人把手机扔到一边,拿逗猫棒逗着海鸥玩了好一会儿,但都有些心不在焉。等到该睡觉了,路西加一只手捏着逗猫棒,有些迟疑地问付河:“你今晚能陪我吗?”
  她是怕自己又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也怕自己又会做噩梦。
  怕显唐突,她想将这些解释给付河听,但不待她开口,付河便很自然地说:“好。”
  他们第一次一起躺在床上,虽然都穿着睡衣,但也免不了肌肤的碰触。付河关了灯,屋子里彻底黑下来以后,路西加才因为身边人的呼吸而心跳加快。
  不知是因为这一天情绪的起落,还是因为躺在身边的人,她格外清醒。拽着被子直挺挺地躺了一会儿,她想翻个身,付河却出了声音。
  “睡不着?”
  “嗯。”
  “来,”付河动了动,将一条胳膊绕到她的头顶,“抬头,我抱你睡。”
  路西加顺着他的话做了动作,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枕在了他的手臂上。
  付河将她朝自己揽了揽,使得她的脸轻轻挨上自己的胸膛:“试试这个姿势,胳膊多久会麻。”
  路西加笑了一声,眨着眼,没敢动。紧接着,一只手又摸上了她的脸。她感觉到付河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晃了两下,奇怪地仰头问:“怎么了?”
  “看看你有没有偷偷哭。”付河说。
  路西加闻言,迟了几秒才抛出一声笑:“我才没有,就是不困。”
  “嗯,”付河从喉咙里挤出低音,然后问,“那怎么办?”
  路西加想了想:“你哄我睡,要不,唱首晚安曲?我还没听过你唱歌。”
  话出口,她才觉得自己好像在爱情里有些忘形了。
  付河却很快应下来,声音里还带着笑:“好。”
  路西加本来以为他会唱一首自己写的歌,却没想,等了一会儿,听到他说:“那我给你唱首儿歌。”
  虽然奇怪,路西加却也想知道付河会唱什么:“好。”
  等了几秒,付河开了口。
  “Tell me the tales that to me were so dear,
  Long,long ago;
  long,long ago.
  Sing me the songs I delighted to hear,
  Long, long ago;
  long ago.
  Now you are come, all my grief is removed,
  Let me forget that so long you have roved,
  Let me believe that you love as you loved,
  Long, long ago;
  long ago,
  Do you remember the path where we met?
  Long, long ago; long, long ago……”
  路西加没想到付河唱歌这么好听,节奏、音准都很棒。他的嗓音偏低,本就动人,在黑夜里更显得有磁性。
  路西加听得入了神,很久之后,才忽然察觉到这歌曲很熟悉。
  是一首英格兰民谣,初中的时候,参演一部音乐剧,她扮演一个生活在森林里的小女孩。有一个桥段是她要坐树上唱这首歌,她跳舞很在行,但唱歌其实没有太大的信心。那部音乐剧里的所有桥段她都练了许多遍,这首歌更是被她一直单曲循环。她记得那会儿大家还会喜欢用电脑上的QQ音乐听歌,状态一栏会显示正在听的歌。她的一个好朋友就曾打趣她,只要看看她的状态栏,就能知道她最近要表演什么节目。
  一首歌将她带回了儿时,路西加不知道什么时候阖上了眼睛。
  这晚没有噩梦,她梦到那个表演音乐剧的礼堂,梦到她坐在道具的高处,唱着这首她练了很久的童谣,有些紧张。等终于唱完,顺着梯子朝下走的时候,那把却梯子一直在晃。
  一直站在一旁扮演大树的男生忽然朝旁边挪了一步,伸手帮她扶住了梯子。她顺着那条手臂看过去,没看到人脸,只看到大大的、绿色的毛绒树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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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谣名字是《Long long ago》有很多版本,大家可以搜一下,推荐Twins版。
 
 
第36章 “你诈我?”
  付河对于谢其瑞会来找他并不意外,所以第二天到了公司,看见坐在录音室沙发上、眉头都挤出了沟壑的人,他也只是抬头朝他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到了电脑前。
  “你说你……”谢其瑞用一根手指朝他背后虚点了一下,本想教育两句,见着付河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又泄气般地垂下手,问,“你何必呢?”
  付河没回答,在电脑上鼓捣了两下,又到自己的工作台上取了个文件夹,随后走过来,递给谢其瑞:“瑞哥,不好意思,这次写歌这个事我确实帮不了你。这里是我觉得最近写得不错的几首歌,demo刚才也打包发你了。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只要不给楚翰维,给谁都行。”
  谢其瑞的脑袋一直随着他转,此刻看了他半晌,才叹了口气,接过那个文件夹。他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坐。”
  付河依言坐下,谢其瑞却攥着那个文件夹,半天都没说话。末了,他歪了歪身子,从被挤着的裤兜里掏出盒烟,朝付河递了递。
  这动作付河很熟悉,当初他熬夜写歌,谢其瑞这个老板经常会在忙完工作以后过来看看。俩人会到楼下透透气,抽根烟,那时候付河买不起好烟,都是抽谢其瑞的。
  不过这次他垂着眼眸静了一会儿,终是摇了摇头:“不抽了,戒了。”
  闻言,谢其瑞惊讶地挑眉:“哟?玩真的?”
  付河和他对视一眼,又淡笑着瞥开眼:“嗯,我之前体检其实肺就一直不太好,只是以前没在意。现在……”
  不知想到什么,付河停住了话语,引得谢其瑞探询道:“现在怎么了?”
  “现在觉得,还是得保重身体,” 付河笑了笑,有点自嘲的意思,“不想以后让西加担心。”
  认识这么久,谢其瑞却是第一次看到付河说出这么真情流露的话。看着付河那明显挂着温柔的脸,谢其瑞不禁想起第一次听到付河写的歌时的感觉。其实那时他坐在办公室,点开付河的邮件时,根本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在那之前他已经听了很多人投稿的歌曲,要么就是实在不好听,要么就是勉强及格,但平平无奇,让人甚至没有欲望听完一整首。唯独付河的,在旋律刚出来时,他一下子就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才华,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谢其瑞一直认为真正能让人记住并喜欢的音乐一定是可以引起人的情感共鸣的,所以即便在公司迫切需要一些能快速火起来、占领市场的歌的时候,谢其瑞都没有选择那些容易将人洗脑的旋律。他要的音乐是激烈的表达,是暗藏在旋律下的饱满情绪。这些付河的歌里都有。
  既然音乐那么有感染力,在谢其瑞的概念里,能写出这样的音乐的人,情感应该是丰富且细腻的。可是见到付河本人后,谢其瑞却感受到了巨大的偏差——大多时候他都没什么表情,他不会大悲大喜,仿佛早就活了几十年,抹平了一切欲望,对一切都无所谓。甚至,在谈到音乐时,别人往往都会神情激昂地跟谢其瑞大谈自己的音乐理想,自己的目标、追求,年轻的付河却只是在夜色中低了低头,攥紧了手中两元一瓶的矿泉水,说:“有人爱听就挺好,能赚钱更好。”
  谢其瑞以前习惯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付河,所以此时面对他明显沉溺的神情,谢其瑞忍不住问:“就这么喜欢她?”
  付河微微挑眉,似是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话。但很快,他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
  “行吧,那我知道了,之前我还想你会不会……就只是谈个恋爱,看来我想错了。”谢其瑞扬着文件夹拍了两下手,“其实昨天的事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些。我昨天接到他电话就觉得不对,你这个人虽然跟谁都不热乎,但我知道你不会随便打人,我就逼问了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这种情况……我确实也不能再要求你给他写歌,所以,这事就算了。”
  即便一直在拒绝,听到谢其瑞这话,付河还是松了口气:“谢了瑞哥。”
  “你还用跟我说这个?我又不是黑白不分的人,再说了,我捧他也是没办法,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唱歌烂啊?”谢其瑞“啧”了一声,脸上又恢复了愁容满面的样子,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谢其瑞难得诉开了苦,“他唱歌烂,但资本更烂,我有什么办法?我需要一些资源置换,才能给那些有实力但是难出头的人机会。”
  虽然付河一直把自己定位成这个圈子的边缘人物,也从来不会主动去结识圈子里的什么人,但这么长时间听见、看见的也不少,他知道这个看似风光的世界背后隐藏着多少条条道道,看似身居高位的人也不会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端这个碗,吃这口饭,就得还回去点什么。所以,他能理解谢其瑞的迫不得。
  但等谢其瑞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付河还是开口叫住了他。
  谢其瑞回身,付河思索片刻,问:“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后可能会给你惹麻烦。”
  人的本性能遮掩一时,但时间长了,总会露出马脚。
  谢其瑞朝他一摊手,无奈地说:“有这个准备,但其实他这个人,不能说坏,就是没能力,性子骄纵自大,被家里惯坏了。”
  付河点点头,稍作犹豫后,他接着说:“瑞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也算是……我帮你再排排雷。”
  楚翰维被谢其瑞叫来录音室,还以为付河是要为昨天打他的事道歉。所以到了以后,他就一屁股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冷着个脸没说话。他本来在等着付河开口,但显然对方比他更能沉住气。付河就跟没看见他似的,自顾自在那低头玩手机,反而惹得楚翰维更加不快。
  “叫我来干什么?”楚翰维没好气地说道,“我这还疼着呢,你道歉我不接受,我不能白挨这个打,我一定要追究到底,我要告你故意伤害。”
  见这人又上来了少爷脾气,谢其瑞赶紧连喝带劝:“行了行了,昨天我怎么跟你说的,你还有理了……”
  “告我?”付河突然插话,打断了谢其瑞,“你告我?”
  楚翰维原本想给谢其瑞面子,一听这话,火又起来了:“怎么了?你先动手就是不对,我告你怎么了?”
  付河朝左右各活动了一下脖子,面无表情地说:“故意伤害的不是你吗?应该我们告你吧。”
  “你什么意思你,”楚翰维的音量又提高了一倍,“你打人你还有理了?”
  “不是吗?”付河慢悠悠地将手机放到一边,一双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楚翰维,“当初要不是你肇事逃逸,西加怎么会伤成这样?你以为你家里有权有势,就能把事情瞒下来?居然还想做偶像?那你也是真的挺可笑的,事情只要发生了就不会留不下痕迹……”
  付河微微朝前躬身,用曲起的手指敲了敲面前放着的文件夹:“证据,只要肯花时间去找,怎么会找不到?”
  楚翰维一愣,然后猛地起身:“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肇事逃逸了?我没有逃,我也受了很重的伤,我也是被救走的!我只不过是让救援的人先救我,有错吗?谁不怕死?谁不怕疼?再说了,人都是我叫来的,我出的钱,先救我合情合理!我怎么知道他们撬车会害她被压到残废,我也不想她跳不了舞啊!”
  大约是真的慌了神,楚翰维吼完这一通,才想起来要去确认那所谓放的“证据”。他快速弯腰,从付河的手底下抢过那个文件夹,翻开后,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愣了片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之后,立时怒不可遏。
  “你什么意思?”付河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比平日里更加低沉。
  楚翰维用力将文件夹摔到茶几上,气得嘴唇都在抖:“你诈我?”
  谢其瑞早就在刚才听到楚翰维那番话的时候就蒙了,他意识到事情不太对,第一反应就是要控制住付河。但付河还算冷静,他将两只手交叉着握在一起,没有动。只是随后说出口的话,更像是从牙关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什么叫‘撬车害她被压到残废’?”
  付河一直没忘记路西加昨天反问的那句“不是故意的”,直觉告诉他车祸的事还另有隐情。他昨晚想了一晚,能想到的,是楚翰维可能肇事逃逸,害得路西加延误了救援时间,却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所以不是“意外”害她伤的腿,或者说,她原本没有伤得这么重。
  付河起身拿住楚翰维衣领的动作太快,谢其瑞根本就没来得及拦。等他慌忙站起,只看到了付河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将他的愤怒展示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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