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琬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俯下身拾起刚刚被她丢到地上的薄纱舞裙,贝齿将唇瓣咬的一片苍白,她眼尾微红的望他:“我想去浴室换。”
萧愈瞧着李琬琰如此反应,冰冷的神色缓和几分,他看着僵站在床榻旁的她,一步步走过去,他重新坐在榻上,语气依旧不容置疑:“就在这换。”
那件薄纱是明红色的,不知是何种工艺,细腻纱间似乎还埋了金线,在烛火下忽明忽暗的闪着光晕,裙摆坠着无数颗细碎的珍珠,颗颗碰撞,清脆作响。李琬琰手捧着衣裳,她垂眸可以清楚瞧见缎料下自己的十根手指。
几步之远,萧愈慵懒靠在榻上,正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端庄华美的宫装一件件从雪白的肩头滑落,李琬琰紧闭着眼,好看的绣眉紧紧蹙起,明明殿中的烛火亮如白昼,她却觉身陷入黑暗的深渊中,她冷得厉害,胡乱想将那件舞裙套在身上,可她越着急,越不得其法。
不知多久,她睁开眼来,眸底蓄满了泪,她捧着衣裳遮挡在身前,勉强遮住那大片的雪白,她咬唇瞪望向萧愈,神色一时说不上是哀求还是愤恨,她像是走在四方的悬崖峭壁上,一时进也不能退也不能。
萧愈一直静静看着李琬琰,看到最后,她手无足措,如何也穿不上那件裙裳。
他在她投望过来的目光下缓缓起身,眼底的神色晦暗难明,隐隐地似藏着血色。
李琬琰看着萧愈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待他靠近身前,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萧愈将李琬琰本能的躲闪看在眼里,他目光落下,瞧她绯红小脸下隐隐的泪痕,他抬手将她遮挡在身前的裙裳抽出。
指尖一空,李琬琰的长睫在烛光下不止颤动,她心中羞耻难耐,每一瞬都觉煎熬。
萧愈将裙裳的系带解开,他垂眸瞧着李琬琰:“背过身去。”
李琬琰闻言脊背微僵,她忍住想要逃跑的冲动,缓缓依言转身。
温热的手掌抚过平坦的小腹,李琬琰觉得有一根纤细的带子系在腰间,她来不及细想,那裙裳已笼罩在身前,那料子看着轻薄,穿在身上却有几分粗糙,摩擦着她的肌肤,微微泛着疼。
她忍不住闭上眼,耳畔皆是珍珠不停碰撞的声响,接着,身子再次一轻,她被萧愈打横抱起来。
萧愈抱起李琬琰,没有片刻停顿,转身阔步往床榻去处,他将她抱到榻上,跟着俯.身.压.下。
李琬琰回过神时,周身已被萧愈的气息笼罩,她眼底泪意未消,抬手轻轻抵住萧愈的胸膛。
萧愈将李琬琰不安的小手从胸膛上拿下,转而反按在床榻之上,他指尖轻擦她面上的泪痕,耐心地勾勒着她面庞的轮廓,像极了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李琬琰看着萧愈眼底轻易可见的血色,心尖不止的颤动。
不知这般过了多久,他像是终于耐心耗尽,略有粗.粝的手掌拨开裙摆参差错落珍珠,掐.住她纤细的长腿,他低身附她在耳畔,薄唇亲吻着她滚烫的耳唇,微微张口咬住她的耳骨,他嗓音一片沙哑,语气透着几分隐忍难消的狠厉。
“你太磨蹭了。”
那件好不容易穿到身上的舞裙,不知在折腾了多久之后,碎裂的不成样子,一片片,或落在榻上,或湿漉的黏在肌肤上。
李琬琰不知为何,萧愈好似又回到了那一晚,她感受不到一点温柔,她不知他哪里来得那么多蛮力,她推不动他,久了疼得受不住,心里又委屈又气恨,她忽而一狠心,一口咬上萧愈的肩膀。
她咬他,他也不躲,只像是互相报复般,不知多久,她唇齿间感受到一抹腥甜,李琬琰松开口,她望向萧愈,正对上他望来的目光。
明亮灯火下,他的眼眸浮着一片光,她望尽他深邃的眼底,像是探究到她曾经最熟悉的神情,她睁着泪眼想仔细寻找下去,可他却突然抬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黑暗笼罩,接着她唇上一痛,她再次尝到了腥甜,却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天近黎明十分,李琬琰力气耗尽,她倒在榻上,分明连眨眼都觉得乏力,可精神却偏偏分外清醒。
萧愈从浴室回来,走到床榻前,撩开落地的床幔,发觉李琬琰还醒着,他手里拿着温热的帕子,在床边坐下:“可要沐浴?”
他话落许久,她不应,他瞧着湿发凌乱沾着她的小脸,她此时模样狼狈的有几分可怜,他也不恼她,抬手用热帕子给她擦脸。
李琬琰静静躺着,她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抬手抓住萧愈的手臂,她用力将他的身子略微扯近,目光直直的望进他的眼睛里,似乎在寻找什么。
月华暗淡,满室蜡烛尽灭,他的眉眼映在朦胧月光下,李琬琰仔细看,仔细寻找,找到的只有一双无尽平静又冷漠的眼睛,方才那情.热一瞬间,她看到的,好像仅是她自己生出的错觉。
她缓缓松开手,像是丁点力气也耗尽,洁白的手腕垂落在榻上,温热的帕子重新贴在肌肤上,李琬琰仍不肯闭眼,她盯着萧愈,忽而没头没尾的说道句。
“贺兰姑娘真漂亮。”
萧愈替李琬琰擦拭的手一顿,他垂眸盯着她的眼睛,眸底一时间似乎略过许多情绪,最后都慢慢变冷,他收回手,将绢帕一丢,不再管她。
“当年,我能在你和你父皇的追杀下活到今日,多亏贺兰盟主出手相救。”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李琬琰看着萧愈倏而冷淡下去的眉眼,像是早料他到会有如此反应,她眼底情绪波澜不惊,一时疲惫至极,阖上眼,缓缓转过身去。
萧愈在李琬琰如此反应下,神情愈发冰冷,隐隐泛起怒意,他忽而站起身,撩开床幔,阔步向外走,不久‘嘭’一声响,摔门声从外传进来。
次日回宫上朝,李琬琰听着各部大臣奏议,近几日南边的捷报连连传回来,幽州军已夺回剑南道,再向南打下去,便能直捣安明栾的老巢。
兵是萧愈的兵,统兵的帅也是萧愈的部下,这仗是否还要再打下去,李琬琰插不上话,只能全凭萧愈的决断。
因为南边打仗,跑到京城的百姓越来越多,无处投靠的流民,李琬琰之前都下令让户部安顿,听户部尚书上奏,流民大多安置在京西的清泉寺和灵源寺,衣食周全,寺中禅房虽不足,但好在是春日里,天气不冷,在庭院里搭了帐篷,流民都有住所。
李琬琰听了户部的上奏,还是决定亲自出宫去京西看看。
不想她在朝上话落,一旁的萧愈也开口,要与她一道前去。
李琬琰闻言看向身旁的萧愈,他并没有看她,视线落向殿下的众臣,周身透着一股疏离,所言像是与她毫无关系。
李琬琰不禁想起昨晚,到最后,她们闹得并不愉快。
下了朝,李琬琰安排了车马,打算直奔京西而去,到宫门口时,马车忽然停下,李琬琰撩开帘子正想询问情况,便看到马车前负手站立的萧愈。
驾车的车夫已经匆忙跪地行礼。
李琬琰与萧愈对视片刻,率先开口:“摄政王何事?”
“本王的车架坏了,不知长公主可愿载本王一程?”
都是去京西看望流民,李琬琰一时没有拒绝的理由,僵持片刻,只好点头。
车架很宽敞,坐上四五人不成问题,可萧愈一人上了马车,李琬琰心里莫名觉得拥挤。
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萧愈也无心伪装,他目光冷冷的瞧她,显然还是因为昨晚的事。
李琬琰在萧愈的视线下,抿了抿嘴,最后决定先服软:“昨晚…你去哪了?”
萧愈昨夜摔门而出,去睡了书房,他躺在书房略硬的坐榻上,忽而后知后觉,他应该是将李琬琰从卧房丢出去才是。
萧愈自然不会回答李琬琰,他瞧她的神色冷淡不变:“本王一直在想,凭什么留你这条命。”
李琬琰闻言心底微微‘咯噔’一下,她盯着萧愈,美目一错不错的瞧他。
她实在没想到,昨晚的一句话,竟会引得他如此在意。
“昨晚我实在是累糊涂了,我不是有心的,日后再不提了。”
李琬琰赶在萧愈之前开口,她这话说得讨巧,示弱之意明显。
萧愈闻言明显沉默一阵,接着收回目光,他垂眸看向车厢中央的茶案上。
李琬琰见了,亲自倒了一盏茶,她坐到萧愈身边,双手递给他。
萧愈看着柔软玉指奉来的青色茶汤,除了茶香,似乎还能隐隐闻到她袖口间的栀子香,他一时端坐着未动。
李琬琰手端着茶盏等了好一会都不见萧愈动作,想了想,她将茶盏递到他唇边,亲自喂给他喝。
萧愈喝了口茶,可惜两人动作都有些生疏,李琬琰不小心洒了些到萧愈衣服上,她连忙放下茶盏,抽出贴身的帕子,不停擦拭。
李琬琰弯腰擦着擦着,手腕忽然被大力攥住,她疑惑抬头,目光顺着萧愈棱角分明的下颚向上,对上他清冷的眉眼。
李琬琰慢慢直起身,将帕子收回,心里正叹息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萧愈忽然扯了扯她的手臂,他拍了拍自己大腿:“坐过来。”
李琬琰闻言微愣,她忽而想到那日在柏茗堂,也是这个姿势,不禁有些迟疑。
萧愈却没有耐心等李琬琰磨蹭,他拽着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拽到怀中来。
李琬琰刚坐到萧愈腿上时,马车忽而颠簸,她下意识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待坐稳了才察觉出不对,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坐得久了,腰肢又僵又酸。
她不舒服的动了动,腰下忽然一痛,萧愈的巴掌拍过来,李琬琰面庞霎时滚烫起来。
樱粉的唇一片湿漉,萧愈掐着李琬琰的下巴,将她的小脸带近,呼吸交错,僵持片刻,她似乎会意,微微倾身,吻上他的薄唇。
这阵子来,李琬琰似乎也学会了几分讨好萧愈的法子,她正认真,颈后忽然一疼,唇齿分开,她被他提着向后,李琬琰微微怔愣,她回神,看见萧愈忽然偏头,低咳一声。
他再转回头,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炽.热,又似乎有几分怪罪。
李琬琰有些不解,她脑袋里又突然冒出些想法,想询问,话到嘴边又忙收了回去。
萧愈瞧出她的欲言又止,指尖撩.拨着她鬓角的碎发,眯了眯眼:“想说什么?”
李琬琰一时却不敢说,实怕一开口又将萧愈给惹恼了,她垂头不语,纤白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胸膛,勾勒着他衣料上的纹路。
他见她磨蹭,捏着她颈后的五指微微收紧:“说。”
“我…只是突然好奇,你是如何发现我向刘常怀借兵的?”
李琬琰壮着胆子开口,话落,便听萧愈一声冷笑:“突然?”
李琬琰抿了抿略有红肿的嘴唇:“我之前…也好奇。”
萧愈听了,倒没有真的恼起来,他审视着李琬琰的小脸,似乎想将她看穿,他同样好奇问她。
“本王也想知道,往日里你奉承本王的时候,你这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李琬琰一时哑言,她大多时候脑袋里只记得疼。
萧愈看着李琬琰微微窘迫的神情,一时大发慈悲,索性告诉她。
“本王入京之前,京畿通往外面的各个要塞本王都派了重兵把守,不管是刘常怀的兵,还是王常怀李常怀,你都不可能如愿借来。”
“除此之外,你日日召数位官眷入宫叙话,给刘氏与你的密谋打幌子,你做得的确小心隐蔽,可是你忘了,霍刀掌管着外宫宫禁,那刘氏每每都是最后一个出宫,只要本王稍稍留心,查一查刘氏的身份,你的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萧愈话落,眼见李琬琰的神情冷静下来,她像是若有所思,出了神。
萧愈厌烦李琬琰如此的反应,她这反应,将他们之间的貌合神离表露的淋漓尽致。
腰上忽而一疼,李琬琰吃痛回神,她的眸光又慢慢凝聚到萧愈面上。
“阿愈,刘氏和御史中丞不过奉我之命,你将他们放了吧。”
她祈求的话落,还未等到他的反应,行驶的马车忽然停住,车夫的声音从外传进来。
“启禀长公主,清泉寺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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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清泉寺和灵源寺前后相邻,坐落在京西的一片竹林间,春日溪水潺潺,时有鸟儿结伴落在溪畔取水,步行经过,总能见惊飞的鸟儿四散林中而去。
李琬琰此番是微服出宫,特意嘱咐不要惊动寺中百姓,也正好查看户部是否由上奏般,将流民安置的很好。
李琬琰和萧愈在山下弃车,踩着山林间的磐石小路一级级向上,春暖花开,京城的景致分外怡人。
萧愈单手负于背后,气定神闲的走上百来级石阶,呼吸都没乱一下,他走在最前回首向下望,二十几级台阶下,李琬琰正站在原地,抬起小手擦拭额间的细汗,玉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愈发晶莹剔透。
她在他望过来的视线中放下手,提起裙摆,继续向上走,但明显可见她紊乱的气息,胸脯起伏的格外厉害,她走到他身边的时,额间香汗点点,雪肤染了一片绯红。
萧愈眯了眯眼,接着嘲讽开口:“长公主想是养尊处优多年,这身子也愈发千金贵重。”
李琬琰闻言看了眼萧愈,自顾自的喘息休息,并未接话。
她这身子的确一年不如一年,胸口胡乱蹦跳的心脏,让她觉得窒息。
若何筎风此时在旁,定然能看出李琬琰已经轻微发病,再这样剧烈爬山下去,极容易出现意外。
李琬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她匀了匀气息,回答萧愈:“本宫不如摄政王体魄强健,犹胜少年,王爷大可先行,本宫随后会到。”
萧愈闻言下意识挑眉,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倒是极为受用,他向后看了看远远跟在十几级台阶下面,停停走走的霍刀和彭副统领等人,忽而抬手将李琬琰拉到身前,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步履稳健的向上走。
他垂眸瞧怀中惊愕的她,语气是十分嫌弃:“若按你这速度,今天别想下山了。”
李琬琰实在被萧愈这突然的举动吓到,她想到后面跟随着的人马,虽然都是他们两个最贴身的护卫,可这样明目张胆,还是心虚。
她抬手推了推他硬邦邦的肩膀:“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本王没空和你在这磨蹭,”他睨了她一眼,继续向上走:“你若乱动,摔下去,伤了残了,你自己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