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妹妹不就是想听这话吗?那他就说给她听。
姜窈听得脸热,裴华玥却是笑了起来。
她叫过一旁的裴阙,道:“你六叔不肯相让呢,小六你可得给姑姑争口气啊。”
裴阙笑得勉强。
方才他六叔毫不避讳地那般亲密地称呼姜窈,想来是要把他对姜窈的心思昭示于人前了。
可姜窈的身份,岂能做六叔的正妻?
六叔……只怕是也没想过娶她的。
裴阙动了动嘴唇,“六叔,您……”
裴珏瞥了他一眼,淡声打断他:“该猜灯谜了。”
裴阙遂闭了嘴。
二楼的规则与一楼一样,不过只有三十盏灯,胜出的前六可以去三楼。
毫无意外,裴珏又是轻松夺魁,三十盏灯上的谜面,让他猜对了一半。
姜窈掩唇打了个呵欠,心道那两盏灯只怕是囊中之物了。
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裴家人齐聚四楼。
这里已经是孙家灯楼的最高处,平日里都是不会对外待客的。
上到这里,风也大了许多。
左右这里除了灯楼的伙计,都是裴家人,姜窈便四处看了看。
她推了推右侧的门,竟然推开了。
“这里竟然可以出去。”
裴华玥也跟了过来,与她一道出了门,向她解释道:“这里算得上是京城最高的楼阁了,姜姐姐你看,从这边看过去,还能隐隐看到皇宫的一座偏殿呢。”
姜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真隐约看到了一处与众不同的楼宇。
红墙绿瓦,煞有气势。
姜窈没再多看,而是看向了别处。
今夜到处灯火通明,主街的各式灯盏,一眼望不到尽头。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好一派繁荣之景。
因还要比试射艺,姜窈与裴华玥略站了会儿便回了屋里。
刚进屋,裴珏便递过来两个手炉。
姜窈与裴华玥一人一个。
裴华玥喜滋滋地道了谢。
姜窈捂紧了手炉,问裴珏:“这手炉从哪里来的呀?”
裴珏道:“方才见你出去,想着外头风大,你不受寒,便让伙计拿了手炉上来。暖和些了吗?”
姜窈点点头,又道:“你也不必如此无微不至的。”
裴珏却道:“些许小事,哪里谈得上无微不至?若是连这点事都想不到,怎能博得芳心?”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小声,也只姜窈一人能听到而已。
可二人之间那种旖旎之态,谁都看得出来。
就连年纪尚小的裴嘉仪都察觉了不对。
裴阅看得甚是津津有味,这一趟真是来值了。
真是没想到,连公主都敢回绝的六叔,竟然被家世不显的姜窈吃得死死的。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裴阅自认是为六叔着想的好晚辈,遂无视亲妹妹裴嘉仪的眼神,主动道:“六叔既是魁首,又是长辈,理应先请。”
他对裴珏的射艺知之甚深,知道只要裴珏出手,就不可能会失手的。
裴珏倒也不客气,径直取过了一旁的弓箭。
整个房间头尾约莫有三十步左右,于裴珏而言,射中那悬挂之物不是难事。
但孙家灯楼的规矩是,要把那悬挂之物射落于地。
这便有些考验人了。
且这房间里灯光昏暗,只能勉强看清对面之物。
姜窈不由捏了把汗。
裴珏一言不发,挽弓射箭,不带半点犹豫地松了手。
几息过后,那箭簇稳稳当当地插在了悬挂之物的上方。
片刻后,那物什缓缓落地。
一整套动作下来,流畅自然、精准无比,裴阙与裴阅皆心服口服。
裴珏自幼才能出众,但从不吹嘘自己,这会儿却来到了姜窈跟前,问她:“窈窈觉得我方才那一箭如何?”
姜窈虽不懂射艺,但看得懂。
裴珏方才那一箭真的是精彩极了。
她由衷地道:“很厉害。”
她夸人简单又直白,裴珏很是受用。
守在此地的伙计也天花乱坠地夸了裴珏一通,原以为会把他夸得心花怒放,谁知裴珏不过浅笑了下便罢了。
姜窈低声道:“他夸你呢,你怎么不多笑笑?”
裴珏方笑了起来,道:“这些夸赞听多了便不会觉得心有波澜了。窈窈夸我一句,胜过他们百句。”
姜窈一言难尽地看着裴珏,这世上是不是有那种教人甜言蜜语的地方?
否则裴珏这么个冷淡的人,如今怎的能把这些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她眼神里的含义过多,裴珏遂问:“怎么了?”
姜窈动了动嘴唇,道:“无事,灯盏拿过来了。”
那对灯盏像是极为贵重,拿出来时特意用绸布遮住了。
裴华玥兴冲冲地拉着姜窈过去,想快些看看那孙家大郎君耗了三月才得的灯盏到底何等的精美。
她迫不及待地催促着伙计:“快些揭开让我们看看。”
绸布揭开,两盏巧夺天工的灯盏映入众人眼帘。
灯面上绘着的山河图大气磅礴又引人入胜,大齐的广袤在小小的灯盏上展露无遗。
裴华玥/裴嘉仪:“真好看。”
可惜不是她们的。
两人一面感叹一面朝姜窈投去了艳羡的目光。
伙计道:“待点亮了里头的灯芯,诸位会发现更为精妙之处。”
姜窈也好奇了,“那劳烦你点亮看看。”
伙计应声,将两盏灯都点亮了。
灯亮后,那两盏灯竟然如转鹭灯般转了起来,不仅可以山川变换,那河流竟也似乎真的流动了起来。
真是格外的赏心悦目。
裴嘉仪赏了会儿灯,有些遗憾地道:“若是两盏灯都能放在一间屋子里,肯定会更好看,可惜六叔要与姜姐姐一人一盏。”
裴华玥撇撇嘴,她六哥当然是要把两盏都给姜窈的啊。
只是她此番却是想错了,裴珏竟然真的让姜窈先挑后,自个儿拿了另一盏。
姜窈自是有些不舍。
瞧见她那流连的目光,裴珏不由轻笑,趁旁人不注意时,与姜窈低声耳语:“晚上给你送去。”
姜窈:?!
作者有话说:
灯谜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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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春蒐
正月一过, 各衙门皆开始忙碌起来,裴珏也开始整日见不到人。
皇帝定于二月十六去皇家围场春蒐。
春蒐与秋狝不同,因春季正是万物复苏、百兽繁衍之时, 此时猎杀百兽,有违天和。
因此, 所谓的春蒐, 其实也就是皇帝率皇室宗亲、勋贵臣工们去围场放松游玩罢了。
这样的场合,裴珏身为勋贵子弟, 又是皇帝倚重的臣工,当然是不能缺席的。
往年裴崇兖在京时, 乔氏每每都会跟着一道去。今年裴崇兖领兵在外, 裴家也只裴珏一人随驾, 乔氏便不想动弹了。
她虽不去, 却撺掇着姜窈去玩儿。
乔氏对此很是振振有词:“阿玥是肯定要去的,嘉仪病了去不了,你若不去, 那阿玥多没趣?”
乔氏这理由找得拙劣——
虽说裴嘉仪是真病了,去不了, 可是裴华玥在京中好友甚多, 她怎会无趣?
但姜窈最终还是答应了要去。
春蒐重在放松游玩,与秋狝的围场不一样。秋狝的围场有五日路程, 可春蒐的围场只需一日便到了。
此地水草丰沛, 也无凶悍猛兽, 多的是温顺的动物, 不会伤人。
围场旁有座不大的行宫, 里头自然是皇帝一家子并一些关系亲近的宗亲住着。
裴珏这些臣工们, 皆住在行宫旁的小院里。
皇帝信重裴珏, 且裴珏官职高,分到的一处名为春来晚的院子,就在行宫旁边,听说景致也比旁的院落好些。
裴华玥拉着姜窈在院子里荡秋千,间或与她咬耳朵:“旁人都说六哥简在帝心,连院子都紧挨着行宫。要我说啊,陛下这就是为了方便时时召见六哥,替他办事才是。”
姜窈忍俊不禁。
裴华玥说得没错,她也是这么想来着。
他们是天快黑时到的围场,裴珏连这春来晚都没进,就被皇帝叫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天子近臣、大权在握,说起来名头好听,可内里如何谁能知道?
姜窈这般想着,便唤来听琴,让她留意着外头的动静,饭菜和汤也要放在炉上煨着。
听姜窈吩咐完,裴华玥便笑了起来,小声说道:“姜姐姐还没过门便这般贤惠,看来往后咱们都不必担心六哥了,有姜姐姐在,必定是能把他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姜窈羞恼地轻拍了裴华玥一下,“越来越胡说了。”
裴华玥凑过去,歪头看她:“我怎么胡说啦?六哥如今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怕再过不久,我便要改口唤你一声六嫂了。”
裴华玥越说越来劲,甚至提起了赏灯那晚赢来的两盏灯。
“六哥不是要了一盏吗?可我怎么看到两盏都在姐姐房里?六哥是何时给姐姐的?”
姜窈的脸彻底红透了。
倒不是因着裴华玥这番话,而是想起了那晚裴珏的行径。
她不乐意裴珏大晚上来寻她,便命人紧闭院门和房门。
可裴珏呢,不仅从院墙翻了进来,还从窗户翻进了屋。
姜窈咬牙,裴珏已经从一个冷情郎君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赖。
她冷哼着看裴华玥,原想拿太子回敬她一二,可这无疑是往裴华玥的伤口撒盐,遂作罢了。
姜窈双手叉腰,故作凶狠地道:“敢取笑我,我今儿可不会放过你。”
她一面说,一面去挠裴华玥的痒痒。
裴华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连求饶:“我错了,姐姐可饶了我吧。”
姜窈问她:“以后还取笑我吗?”
裴华玥连忙摇头,却在偏头之时瞧见了站在门口的裴珏。
“六哥救我,姜姐姐欺负我。”
姜窈遂低头看了看两人这会儿的情状——
她还辖制着裴华玥,看起来是像在欺负她一般。
人家兄长来了,姜窈便罢了手。
裴珏噙着笑走了过来,裴华玥立即躲在了他背后,嘟嘴“告状”:“姐姐欺负我。”
裴珏只盯着姜窈,头也不回地对裴华玥道:“看你笑得开怀,哪里有被欺负的样子?”
裴华玥故作不满地跺脚,冲裴珏撒娇:“我哪里笑得开怀了?六哥没瞧见我的眼泪吗?”
“瞧见了啊,那不是笑出来的吗?”
裴珏说得理所当然。
裴华玥:……
虽然这是事实,可亲兄长半点不犹豫地说了出来,可见这心是偏得没边儿了。
裴华玥哼了哼,“六哥偏心。”
裴珏更为坦然地点了头,“是啊,你是今日才知道?”
裴华玥:……
罢了罢了,这家里是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她暗自唾弃了裴珏几下,领着丫鬟出门散步了。
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此地只余姜窈与裴珏两人。
姜窈指着前院,道:“那里才是你住的地方,你走错了吧?”
春来晚分前院和后院,姜窈与裴华玥自是住后院,前院便暂时充做裴珏的住处兼书房。
裴珏却在院子里坐下了,与姜窈道:“哪里走错了?不过是心之所向罢了。”
姜窈哼了哼,在他旁边坐下,又唤来丫鬟把厨上温着的饭菜端来。
她方才已经与裴华玥一道用过了,便在一旁等裴珏用饭。
她随口问道:“陛下怎的留了你这么久?”
裴珏往常用饭不常说话,与姜窈待久了,倒也习惯了。
“在陛下处并未久留,回来的途中偶遇太子殿下,与他谈了谈北境。”
太子萧恒,姜窈倒是常听人提起,如今来了这围场,又要待上半月,没准儿能碰上。
姜窈:“说起来我与他还沾亲带故的。”
裴珏也知道姜窈与护国公府的渊源,论起来,她是该称太子一声表兄的。
不待裴珏开口,姜窈又问:“都说陛下宠信赵王、冷待太子,这太子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窈口中这两人,一个是储君,一个是最得宠的皇子,寻常妄议不得。
但这是在裴珏面前,她也没有旁的顾虑。
听她问起太子,裴珏的神色又一瞬间的变化,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没说旁的,只笑着道:“是个君子。窈窈打听他做什么?”
姜窈闻言,脸上便泛起了一丝愁容。
她对什么太子、赵王皆没有兴趣,但裴华玥心仪太子,她便想知道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值不值得让裴华玥如此挂心。
瞧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愁绪,裴珏停了筷,“在想阿玥?”
姜窈神思不属,闻言下意识点头。
待点完头才反应过来裴珏问了什么,她满目诧异地看着他。
他怎的直接问起了裴华玥,难不成也知道裴华玥对萧恒的心思?
裴珏微哂,“她那点儿心思,瞒得住谁?”
去岁他去延平府之前,曾被裴华玥央着出门陪她选紫檀木的摆件,恰好遇见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