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第一女将军——双飞客
时间:2022-09-22 16:15:58

  池鱼被打断思绪,缓过神来,故作羞怯道,“小女名叫余思思。恩公叫我思思就好。”
  身后发现马车的男子也凑到连翘旁边,笑嘻嘻地说,“我叫许四福,前面那个是我亲三哥,你叫什么呀?”许四福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身量挺高,浓眉大眼,没有他哥那般黝黑。
  连翘微微瞪大了眼,似是有些惊讶,“奴婢叫莲花,是前面那个小姐的婢女。”
  许四福摆摆手,“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在我们这没有等级之分!”
  “好…好的。”连翘手指绞在一起,声音怯怯地。
  “思思姑娘为何被这些人抓起来?”许三茂回头看向池鱼。
  池鱼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小女子是景庆府的人,父亲是那里的粮商。”
  “景庆府?我记得离梁川府还挺远的吧。今年那一片都大丰收呢。”老三羡慕道。
  “是啊,今年丰收。”池鱼语气讽刺,声音有些哽咽,“小女父亲的生意不大,局限在景庆府周围。去年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景庆府今年会有天灾,粮食颗粒无收。”
  “父亲为了大赚一笔,去年几乎倾尽家财偷偷存了一大批粮食。结果,今年不但景庆府大丰收,连着周围的府城也都大丰收。父亲存的粮食便卖不出去了,积压在手里。”
  “听说梁川府今年遭了天灾,朝廷拨了银子,要找粮商买粮。父亲用尽所有人脉搭上梁川府知府,将手里的粮卖了出去。听说梁川府常年有灾,需要买粮,父亲便想长久地搭上这门生意。见梁川府知府后院空虚,便将我送给了知府。希望我勾住知府,保住他的生意。”
  “梁川府知府把我放在后院,一直没有碰我。我以为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成为父亲利益的牺牲品,在异乡了此残生。可是,突然有一天,他说要将我送给其他人。说那人多年只有一个女儿,让我为他开枝散叶。我不愿,他便将我绑了过来。”池鱼情到深处,掩面哭了起来,“可怜我那婢女,从小跟着我,与我情同姐妹,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还要陪我受苦。”
  连翘见池鱼哭了起来,飞快地跑下驴车,抱住池鱼,轻言细语安慰着:“小姐,我不苦。小姐在哪我就在哪,有小姐的日子就是好日子,是最甜的。”
  池鱼反抱住连翘,泪止不住,“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好。”连翘窝在池鱼肩头。泪也落了下来。
  主仆两人被自己编的故事感动得泣不成声。
  可怜许三茂许四福两兄弟,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应付当前的场面。
  许四福硬着头皮说道:“思思姑娘,莲花姑娘放心,我们都是打家…不是…劫富济贫的良匪,寨子里的人都很友好,会很喜欢你们的。”
  池鱼两人哽咽着,“多谢恩公宽慰。”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土匪的老窝。果然如许三茂所说,绵山里面弯弯绕绕,去往土匪窝的路更是七拐八歪。池鱼几乎没有记住。后面还有人跟着,一路清理驴车行路和人走过产生的痕迹。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池鱼感叹着。
  但是,他们竟然开辟出了相对平坦能走驴车的山路,而且十分隐秘,这让池鱼感到不可思议。这个寨子里,藏了能人。池鱼对接下来的旅程有点期待了。
  进了寨子,粮食要被拉走储存,池鱼和连翘便拎着行囊下了驴车。两兄弟本想要帮两人拎着,却没争过,只得由着两人。
  两兄弟将拉着的驴车交给别人,没有跟去送粮食,领着两人去住处。那四十个士兵不知道被带去了哪。
  池鱼低眉顺眼地跟在许三茂身后,偷偷观察着寨子。
  寨子不算很大,房子建筑都很完备,像是举村迁过来的。一路上,都是些老弱妇孺,好奇的打量着池鱼与连翘。老人们妇女们时不时地调侃兄弟俩,说两人领回来了媳妇儿。
  寨子里的男人很少,除了去下山打劫的几人,池鱼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几个。
  池鱼很快被带到了许三茂家。许三茂家里只剩兄弟二人,母亲李氏和妹妹许小满。十年前一场大雨,位于与梁川府相邻的闽江府的闽江决堤,发了洪水,波及梁川府。许三茂的父亲在那场洪水中去世,大哥二哥也被洪水冲走,至今生死不知。
  许三茂家不大,小小一个院子五脏俱全。
  一进院子,许三茂和许四福就大声喊起来,“娘,小妹,我们回来了!”
  “三哥,四哥。”厨房里弹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来,穿着打满补丁的棉袍,面黄肌瘦却难掩其清秀,看见池鱼和连翘,有些怔愣,缓了一会,突然大喊:“娘。三个四哥带媳妇儿回来了!”
  许三茂许四福两人赶紧呵止许小满,“不要胡说!这是客人!”
  “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大喊大叫的?”里屋探出来一位年逾半百的妇人,是李氏,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出来。
  “娘。”许小满赶紧跑过去扶住李氏。
  两兄弟见李氏瘸了腿,也顾不上许小满刚才乱说话的事,也大步走了过去,“娘,你的腿怎么了?我们哥俩这才走了一天。”
  李氏摆了摆手,“没事,上山挖菜摔了一下。”又看向池鱼两人,招呼道,“两位姑娘快进屋。”
  池鱼和连翘福了福身子,“多谢夫人。”又介绍了彼此。
  “哎呦,”李氏笑着摆了摆手,“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就是一乡野村妇,叫婶子就成。姑娘们快进屋吧,一会就开饭了。”
  池鱼两人点了点头,缓步走向里屋。
  “坏了,锅里还烧着饭呢。”许小满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快步跑向厨房。路过池鱼和连翘身边,还不忘悄悄与两人说一声,姐姐抱歉。说完还吐了下舌头,飞快钻进了厨房。
  池鱼含笑摇了摇头,与连翘进了屋。
  李氏招呼兄弟俩给池鱼和连翘拿了凳子。两人拘谨地坐下。
  池鱼从包裹里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李氏,“小女与家妹可能要在贵府叨扰几日,这些钱就做小女与家妹的房钱饭钱。”
  两兄弟刚要推辞,被李氏一眼瞪了回去。李氏只象征性的拿了一点,“没什么叨不叨扰的,就这破房子,吃的住的用的了几个钱。我拿一点,赶明给你们多做几顿好吃的。也不要管他们俩恩公恩公的叫了,跟着小满叫三哥四哥就好。”
  池鱼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心里却想,幸好没有去学唱戏,这一天天的演戏太累人了。
  晚饭是蒸红薯和炒野菜,味道还算可以。吃过了饭,许小满便带着池鱼两人去了另一间屋子。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床边摆着一个生了霉斑的柜子。
  许小满说这个屋子平时是她和母亲在住。
  两兄弟不知道从哪捣鼓出一张木床和被褥来,放在房间的另一侧。还贴心地围了帘子,隔出一方空间来。
  “思思姑娘,莲花姑娘,家里比较破,怕你们住不惯,委屈你们了。”许三茂挠了挠头。
  “没有没有,”池鱼慌忙否定,“我们有一个安身之所就已经很知足了。这还要多谢你们。”
  兄弟俩站不住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结结巴巴地说让两人好好休息,飞快地跑了。
  池鱼和连翘脱鞋钻进被子里。池鱼看着眼前漏着洞的破布帘子,心里有些动容。
  连翘凑近池鱼耳边,轻声道:“郡主,他们都挺好的,我不想让他们死。”
  池鱼轻叹一声,将连翘按回被子里,“其他都还好说,抢劫朝廷的赈灾粮饷可是杀头的大罪。不是我能说得算的。睡吧。”
  连翘难过地闭上眼。
  池鱼也躺回床上假寐。注意着几人的动静。她常年习武,听力极好。
  过了一会,她便听见兄弟两人悄悄与李氏和许小满说了她的身世。几人说了一些同情她们的话,没多久,就各自回到了屋子里。
  池鱼没想到这出戏反响这么好。
  两兄弟住在隔壁。半夜,压低了声音说起了话。
  “哥,思思姑娘和莲花姑娘真可怜,我就知道狗县令和知府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嘘。”
  许四福声音压下来,不说话了。
  许三茂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那知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两位姑娘的话也不能全信。万一她们在说谎,是混进来的奸细呢?”
  池鱼放回肚子里的心咻得提起来。
 
 
第7章 当局者迷
  第二天起来,许小满已经在做早饭了,李氏腿脚不便,坐在一旁烧火。连翘见状,赶紧去帮忙。池鱼自知厨艺堪忧,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转身去拿碗筷。
  池鱼布置好碗筷,饭菜也要做好了。
  池鱼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许氏兄弟俩出来,状似若无其事地问李氏:“婶子,三哥四哥不来用饭吗。”
  李氏向灶里填了一根柴,转头笑呵呵地说:“他们一大早被寨主叫去分粮了,早上不回来吃了。”
  许小满正哼着小曲熬着粥,听到李氏的话,眉开眼笑的,又与两人说:“昨日三哥四哥立了大功。估计这次能分不少粮食,晌午说不定能吃上白米饭呢。”
  “就知道吃。”李氏嗔了许小满一眼,眉眼间却满是喜色。
  许小满笑眯眯地,没有搭话,将红薯粥盛出来端上桌,招呼几人吃早饭。
  红薯粥里放了许多水,熬得稀稀的,黄澄澄的红薯沉在底下,泛着香甜的味道。因为两人的到来,红薯粥里还多放了两把粟米。
  李氏给两人盛了满满的米,自己和许小满的碗里却只有汤和几块红薯。
  池鱼看着母女二人碗里全是汤的红薯粥,笑着说她早晨胃口不好,吃不了多少,将碗里米拨给母女二人。母女二人虽没有推辞,却也没让池鱼分了太多。
  池鱼笑了笑,没再说话,低头小口抿着粥,红薯粥里混着粟米,入口香甜又绵软。池鱼一时有些唏嘘,上次见到红薯粥还是在五年前的郎城。
  先帝不喜池家,自是不会给她富庶的封地。所以,当先帝将她的封地定于郎城时,她就知道,那里定是土瘠民贫的地方。
  她知道郎城很穷,但她从未去过,她也不知道郎城究竟穷成什么样子。直到她被赶回封地。
  在那之前,从小锦衣玉食的她从未体会过人间疾苦。她第一次看到史书上的内容切实地发生着。她将所有的俸禄,所有的积蓄都投进去,郎城才有了今天的样子。
  池鱼弯了弯唇,思绪翻飞。又想起池家与先帝的恩怨。
  池家先祖是开国重臣,在东晋先祖未曾发迹之时便跟随左右,为东晋打下大半江山。开国后,封为定国公。一越成为新贵,无人能出其右。
  先朝重文抑武,武将稀少,人才凋零。后来的东晋虽然吸取教训,不再重文抑武,但积弊已久,非一时难以平衡,武将人才稀缺。
  池家历代从武,池家后代,无论男女,在习武用兵上皆是不世之才,使得池家一家独大。
  建国初,边境动荡,周边邻国数次来犯,皆是池家众人率兵平定。在民中威望一度胜过皇帝。后边境安定,为防上位者猜忌,主动卸下兵权,镇守最不安稳的西戎边境。
  先帝时,西戎数次来犯,池鱼祖父池重率兵反击,连下西戎两城。军中士气高涨,池重乘胜追击,却误中敌军奸计,与其出征的两千精兵全军覆没,无一生还。池重也在那场战役中战死。百姓闻之,自发为池重吊唁。
  先帝知道后,忌惮池家在民间的威望,对池重攻下西戎两城之事不褒不贬,一笔带过。转而痛斥池重鲁莽,致使两千精兵无一生还,要治池重重罪。
  但池重已死,无法追责,先帝便要将罪落在池重后代头上。池家多年征战,子嗣凋零。池重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池冀在对西戎的一次反击中失踪。罪名自然落在了池鱼父亲池简身上。
  父亲去世,池简刚继承父亲的爵位,还在为父亲料理后事,却被先帝一道圣旨召回京城。先帝说池重一生为国为民,如今去了,仅剩独子,他作为皇帝,自然不能再多加苛责,断了池家香火。便功过相抵,免了池简的罪。将池简一家接进京城,赏赐府邸,让池老将军的独子独孙不再出生入死,安稳一生。留在京城,天子脚下,由他护着,再好不过。但是,暗地里却夺了池简的兵权以及手里的一切权利。
  可谓是‘恩威并施’。
  等到池鱼十岁时,东晋与北今矛盾日益严重,双方开战。北今国力强盛,兵强马壮,丝毫不逊色于东晋。反而是东晋,没了池家,边境又安稳多年,疏于武将和军队培养,落了下风,被北今一连斩杀多名将领。东晋一时之间,进入无人可用的境地。先帝不得不重新启用池简。
  池简夫妇担心子女留在京城会被先帝控制威胁,便借口池谨已经十五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但两兄妹从小又形影不离,逼着先帝同意将池鱼两兄妹带往战场。
  恰逢当今圣上沈南与齐王沈羽还是不受宠的皇子,在太子与皇后手下艰难度日,为求生路,与池简一同奔赴战场。池简因此与当今圣上结下善缘。当今圣上登基后,又恢复了权利,深得皇帝信任,儿子池谨也得皇帝重用。
  在与北今交战时,敌人趁守夜士兵交接,防守薄弱之际,潜入营地,欲烧粮草。被沈羽撞见,敌众我寡,沈羽陷入危难。恰逢池鱼夜间难眠,到处乱跑,被她所救。潜入营地的敌人被俘,吐出敌方机密,成为破城的关键。大军一举得胜,高歌猛进,北今被灭。
  班师回朝后,池简将功劳全部让给池鱼,先帝也喜闻乐见。将池鱼封为郡主,封号郎城,授予封地,甚至给了兵权,以后由子女继承,那是王爷都难有的待遇,也是自从有文字记录以来的头一个。
  但是,也是头一个封地地处偏远,穷的不能再穷,封号和还封地名字一样的郡主。
  先帝心胸狭隘,以池家人用兵的天赋,哪怕池鱼是个女子,先帝也不能放心的把兵权交给她。又暗搓搓地叮嘱,给了她兵权是让她保护黎民百姓,护一方安康的,而不是让她横行霸道的。断了池鱼养兵援助池家的路。又将自己小儿子的封地安在了郎城旁边。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想,五年前先帝把她赶去郎城,是希望她死在那遥远的路上或者是贫瘠的郎城的。
  “思思姐,我们一会儿去挖野菜吧。今年灾荒,山外的野菜都被挖光了,人们都说深山里有野兽,没人敢来,漫山遍野都是呢,可鲜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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