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的掌心娇——南间
时间:2022-09-23 05:30:21

  “既然如此,那大约是没有关系了。姑娘若是不服,大可将你我二人试题交换重比一次。”江念晚淡淡道。
  徐绮咬着牙不说话,指尖几乎都在颤抖。
  她所准备的都是翰林院的题目,就算此刻重答,怕也对不出什么。
  可江念晚明明也是提前知晓了题目才能答得如此出彩,有何颜面如此说她?
  “我哪里敢不服,公主就是公主,若是想赢,自是比臣女容易的。”
  “你若再多说一句,我便立刻报与翰林院重出试题,令你我二人重新比试,反正我敢——”
  江念晚声音平静如水,已经换了新的宣纸铺在砚石下,微侧过头朝她笑了笑。
  急风将她的声音准确地送到徐绮耳朵里,短而清晰。
  “你敢吗?”
  作者有话说:
  最近的新闻真的看得好心塞,宝们出门在外的话,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呀。
 
 
第16章 香气
  徐绮怔怔对上她这目光,一时间手心沁出薄汗,竟说不出任何话。
  “在吵什么?”皇帝微皱眉看过来,“可是有何异议?”
  瞧见惊动了皇帝,徐绮也不敢再造次,只紧声答道:“臣女不敢,只是策论上有一二不解在请教九公主。”
  “翎朝宴本就意在交流思想,你有不解之处提出来就是,也让大家都学习学习。”
  “瞧着徐家姑娘是不服气呢。”江念珠轻嗤一声道。
  皇帝瞧见她脸色不甚好看,也开明道:“你连续三年夺得头名,今年有疑虑,也是应该。”
  不等徐绮拒绝,江念晚先笑了:“父皇说得极是,儿臣也想着与徐家姐姐探讨一番呢。”
  “你近日确实长进不少,你既也有想法,不如说说。”
  “依儿臣拙见,徐家姑娘的对策确实文采斐然,此乃儿臣不可及之处。但对于天下治乱的策题,姑娘只以仁爱作论,待有过方施以严律,儿臣对此却有不同看法。使君主仁爱固然重要,教化百姓立德却也不可少。儿臣以为,道德乃君子自律之首,此律较严法之他律更为重要。广推道德论教化民风,在一切过错之前就使之醒悟,才是天下治乱的核心。”
  江念晚说完这一番话,连江岑宁看她的目光都变了些许。
  众所周知,女子不会像男子那样从小就接触策论,参与这样的比试也多是言前人所言,再加以自己的感悟。
  可江念晚却真的有自己的见解,且像是丝毫不惧怕言错一般,光是这份从容与自信,就已十分难得。
  翰林院的小侍从不停笔的记录,皇帝在座上点了点头,唇边现出欣慰笑意:“你很好。”
  徐绮指尖撑着桌案,感受到周围若有似无的刺目注视,咬紧了牙关。
  江念晚悄然抬眼,瞧见一身玄墨绛紫纹的官袍,那双一如既往的深邃墨眸,也注视着她的方向。
  她抿唇眨眼,唇角微扬。
  她要赢,就干干净净地赢。
  像陆执那样的人,她不愿旁人玷污他一句。
  徐绮面色红白交加,半晌按下一切情绪,勉强行了礼:“多谢九公主教诲,臣女心服口服。”
  “好了,既已研讨完,接下来你们就自便吧。今日诸位都有所进益,朕很高兴。”皇帝做了总结,面色较往日柔和许多。
  他一离席,席间的氛围骤然活泛不少,规矩也松弛下来,真正的翎朝宴这才开始。
  宴上有不少珍馐美食,江念晚最喜欢冰果茶,当季的寒瓜被切成小块泡进加了冰镇的花茶,在夏日里喝来很是爽口,她一连灌了几杯都觉不够。
  只是今日这冰茶却有些发辛,也不知是何缘故。
  江念珠在一旁逗弄着惠妃养的纯黄狸奴,名叫金团的。它通身无一星杂色,灿金的皮毛映着烂阳金辉,偏偏又被惠妃宠惯着养大,体态圆润如珠,十分惹人爱。
  江念晚瞧着有趣,也腆着脸上去逗弄:“好妹妹,借我抱抱。”
  江念珠感念她带着自己学策论,难得没有嫌弃,道:“就一刻钟。”
  徐绮见江岑宁瞧着这侧的热闹,走过去敬了盏茶,缓声问道:“臣女闻着九公主身上有很厚重的药草味道,我自幼就对草药十分感兴趣,也总愿枕着药草包入眠,可方才被九公主那般难为,自是不敢问了。不知郡主是否了解,这药草包是来自于何处?”
  江岑宁原本对她也无甚好感,经这一遭,态度却更柔和了些:“你也别大往心里去,九公主就是那么个性子。我与她并不算熟稔,也不知晓她是从哪里配的药草。”
  徐绮笑笑:“本也不是要紧的事,只是我觉得那药草热性,想也不是为了夏日配的。”
  “说起来大约是端午后就见她用了,那时候接连下雨,天儿阴沉。”
  江岑宁这句话说完,徐绮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断掉了。
  端午后,那不就是兄长进宫感谢帝师的时候吗?她也是求了好久才让兄长将这药草包带进镜玄司,只为了让帝师缓解头痛,如今却成了江念晚的手中物。
  “怎么了?”瞧她神色不对,江岑宁关切开口。
  徐绮咽不下委屈,缓声道:“那药草包,是徐家送帝师的。”
  她虽说得隐晦,江岑宁却也不傻,转瞬就明白过来,惊道:“怎会如此?”
  徐绮不语,江岑宁缓声安慰:“你也别难过,九公主看似娇弱实则内心强硬,我早先在重五宫宴就领教过了,是最能理解姑娘的。你也宽心些,若是她一介公主硬要一个药草包,帝师那般温和的人,哪里有不给的道理。想来她也是怕帝师在意姑娘,才这样介意这药草包,拿到自己跟前用不说,还非要叫你知道。”
  她三言两语说过,徐绮已然收了委屈,蔻丹长甲嵌进掌心,美目中只剩憎恶与恨意。
  江岑宁又劝慰几句,徐绮一一点头应了,状似无碍。
  恰好此时有世家小姐相邀去邻近的澄湖赏荷,江岑宁便告了辞。
  青珏台靠近澄湖,湖中荷花开到盛季,此刻有不少人都去到那边观赏了。徐绮瞧江念珠和江念晚抱着那猫也朝澄湖走去,目光忽而定格在那通体浑金的猫上。眼下瞧着是安稳,可这硕壮体格若是发起狂,想来也有意思。
  “今日的香囊带了吗?”徐绮掀起眼看着侍女,淡淡问道。
  *
  澄湖旁的荷花嫩蕊凝珠亭亭玉立,被午后的光照来分外明艳。
  江念珠抱着金团走到澄湖边的桥梯上,拍开了江念晚蠢蠢欲动的手。
  “你今日都抱多久了……”江念珠忽而皱了皱眉,闻见她身上一股酒气,“你喝酒了?”
  “没有啊,方才只用了果茶。”许是被烈阳照射得有些晕,江念晚答话之余也着实感到脑子不甚清醒。
  “你脸也红红的,”江念珠狐疑地瞧了她半晌,道,“每人桌上有两壶冰饮,一是果茶饮,一是果酒饮,你可是拿错了?”
  江念晚茫然抬头,并不记得什么区别,反正是都喝了。
  江念珠毫不留情地嘲笑了她一番。
  “连茶和酒都分不出,你是不是真的傻啊。”
  正说笑着,忽然瞧见一人走过来,江念珠收了收笑容,怀中的金团也不安分地动了动。
  她顺势将它放下,轻声对江念晚道:“瞧见没有,不讨喜的人连猫都不待见。”
  江念晚头脑晕怔,没太明白她的话,只瞧着金珠,担忧道:“这么放它走怎么行?”
  “无妨,母妃在宫中都是散养,这猫最是乖巧。”江念珠肯定道。
  徐绮走过来请安,态度恭和:“二位公主安好。”
  “你来干什么?”江念珠扬起下颌,颇为不耐地问。
  徐绮并不恼,放低了姿态道:“十公主别误会,臣女并无他意。只是想着今日出言冲撞了九公主,特来同公主致歉。”
  江念珠最是看不上这样假惺惺的作态,皱眉道:“知道冲撞了,就别在这碍眼。”
  “没事,我不会把那事说出去的。”江念晚有些摇晃,只当她是怕名声扫地。
  徐绮神色明显一僵,低了头去,垂下眼帘。
  “什么事?”江念珠满脸好奇。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江念晚瞥她一眼。
  “你什么意思啊!”江念珠佯怒推了她一把,却没想江念晚险些没站住,好在徐绮稳稳搀住了她。
  待江念晚站稳后,徐绮退开半步,道:“既然公主不愿意看见臣女,臣女就不打扰了。”
  江念珠倒有些怔愣,只道:“她竟真是好心?”
  江念晚只觉得四下嘈杂,心想喝酒的滋味真是不错,让人飘飘欲仙,看什么都软绵绵的。
  她并不接话,只眼巴巴瞧着江念珠道:“好妹妹,过些时日一起出宫吃花酒如何?”
  “……”
  “求你了呗。”
  “那你请客。”
  二人正在斗嘴之时,却忽然听得一声刺耳尖叫。
  江念珠先行抬了头去,瞧见了横冲直撞的金团,将澄湖旁的人扰得一片惊慌。
  “金团!”她高声喊着,希望让它恢复镇定。
  可似乎无济于事,且金团还更快地朝这侧奔来——
  竟是直直向江念晚去的。
  江念晚眼下醉得和个废人也差不多,江念珠来不及多想,直接把人推了出去。
  金团一把扑到她身上,带着极大的力。
  她身形也瘦削,踉跄着往后跌了几步,忽而踩空。
  心似乎一瞬间停跳一拍,江念珠怔愣间瞧见天,瞧见自己的手。
  而后狠狠坠入了湖中。
  “十妹妹!”江念晚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些许,下意识就要跳下去救她。
  江念珠哪里会水!
  却被一个人拽了住。
  “九公主别急,沈小将军去救了,他水性好得很——”是江效的声音。
  似乎听见这侧吵闹,参与翎朝宴的男子都过来了。
  “沈野?”江念晚急了,“沈野是外男!”
  江念珠这个笨蛋,她自己不会水还逞什么强装英雄?翎朝宴上这么多人……
  然而已经来不及,沈野已经在湖中将人捞住,江念珠微闭着眼,身体几乎紧贴在他身上。
  好在江念珠平日里就爱好繁装华服,夏日里也着装繁复,不至被水洇透。但是即便如此,衣裳也紧贴着身段轮廓。
  江念晚瞧着周遭人探寻的目光,彻底冷下脸。
  “都看什么看?”
  皇子们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纷纷肃了神色。
  这毕竟是关乎脸面的事情,江定肃道:“今日之事谁若胆敢外传,我决不轻饶!”
  朝中虽未立太子,他也是皇帝最看重的皇子,说话极有分量。
  众人立刻噤声,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节外生枝。
  女眷这边也不少人受了惊,金团冲到江念珠那儿速度极快,不仅刮破了几位公主的衣裙,还将徐绮的手臂划出长长一道血痕。
  徐绮站的位置靠后,受惊的时候直接拽住了身侧人的袍角,眼下泫然欲泣,不敢松手。
  本想着身侧那人或安慰或询问,却不想他微微低了身子,修长的手攫住她衣袖的一角。
  “徐姑娘身上,有节合香的味道。”
  徐绮神色骤顿,视线停在他绣纹繁琐的绛紫官袍上。
  世人皆知,帝师陆执向来待人温和,虽疏离些却崇尊礼法。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身上有这样的冷意。
  他知道了?可是怎么可能……
  节合香本身无害,只有接触到江念晚身上药草中的一味才会变成引诱猫儿发狂的气味,极少有人知晓。
  “节合香并不稀少,好些人都用……”徐绮大着胆子匆匆辩解,可抬眸瞧见他的神色时却住了嘴。
  有冷意顺着脊骨一路攀升,让她在夏日里满身战栗。
  午后日辉浓烈,可明如炽的光照在他侧脸上,却将他往日的温色都尽然带走。眉眼间除了铺天盖地的阴戾,只剩极沉的冷暗,就像忽然变了个人一般。
  颤抖间,她瞧见陆执薄唇微启,声音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
  “你若再胆敢动她一下,我要你的命。”
 
 
第17章 错了
  那侧江念珠终于被救上来,她意识模糊地躺在地上,衣衫还不住地往下滴水。
  江念晚见她一直紧闭双眼,有些慌乱:“叫太医啊,还愣着做什么?”
  沈野瞧了瞧女子被水弄花的妆,视线定格在她眼角晕开的一点红上,微哂道:“九公主不必担心,她只是吓着了,并无大碍。”
  “真的?”江念晚见她仍闭目,心中还是担忧不已。
  “应该没事了啊,臣方才一直护着……”沈野见她久久没有动静,也有些奇怪,微低了头认真打量。
  却不防在此时,江念珠骤然睁开眼,大口地喘着气,而后瞧见了自己面前距她不过咫尺的沈野。
  “你……”江念珠察觉自己身上都是水,衣衫似乎也不整,忙护住胸前,随后不假思索地朝沈野脸上招呼了一巴掌。
  她手劲不重,这一巴掌也不疼,只是周围人都看傻了。
  沈野的头微偏,舌轻抵住腮,不怒反笑。
  “十公主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他微眯了眸看向她。
  他活这么大,不是没见过蠢女人。但这么蠢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什么意思,是你救的我……”江念珠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意识回笼了些,脸色也一点点涨红。
  “对啊,”沈野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而后压低声音威胁道,“信不信我再把你扔回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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