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南书百城
时间:2022-09-24 17:17:07

  商行舟漫不经心,笑了下,嘎嘣咬碎刚刚在她口袋里摸索到的棒棒糖:“不无聊。”
  他嗓音哑哑的,“我玩小温。”
  热气慢慢的,从脖颈处腾起。
  “……你烦死了。”天天逗她,偏偏温盏次次上钩。
  商行舟笑意飞扬,她捧住脸。
  刚刚叫的车掐着点儿停在大堂前,侍应生撑着伞小跑过去,帮忙开车门。
  下来一个男生。
  竟然是费元嘉。
  他抱着一沓材料,像是去打印了什么东西。
  黑夜与灯火通明的大堂的交界线,他和商行舟擦肩而过,风衣下摆被风吹起。
  顿了下,有点难以置信,又回头看过来:“温盏?”
  温盏立在伞下,很有礼貌地跟他打招呼:“费元嘉。”
  几乎是立刻,费元嘉注意到她和商行舟紧扣在一起的手。
  她个子不算太高,只到商行舟肩膀,两个人十指相握,非常亲密的样子。
  极其微妙的身高差,以及,说不上来的CP感。
  映着酒店金色的灯光,他甚至看清温盏嘴唇上多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肿——
  被人亲的。
  他们接吻了。
  而且吻得很激烈。
  对视不过短短一秒,费元嘉心里的一百个可云瞬间复活,抱头发疯。
  他表情一瞬间冷下来:“哼。”
  然后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温盏:“……”
  她无语地收回视线,拉开车门上车。
  商行舟给司机报了目的地名字,俯身过来帮她扣安全带,低笑:“你那同学,叫费什么的……他喜欢你?”
  “费元嘉?”温盏想了想,很认真地说,“他不是喜欢我,他慕强。”
  “嗯。”商行舟直起身子,散漫地笑着,捏住她的脸,“我媳妇确实很强,也讨人喜欢。”
  车内空间很小,他一凑近,极具侵略性的气息也跟着靠近,空气变得狎昵。
  温盏没躲,睁圆眼看着他,心跳突突突,脑子里忽然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试探着问:“你返程机票买了吗?”
  “没呢。”商行舟手指刮蹭她下颌,闷笑,“这是给我亲破了?”
  “有吗?”温盏没带镜子,下意识舔舔唇,没觉得疼,“还好吧?”
  光线昏暗的车内,商行舟看她一脸茫然,柔软的舌尖在唇瓣上这里碰一下,那里碰一下。
  忽然感觉心里又有小火苗,幽幽地燃起来。
  他撇开视线,心中低骂:草。
  “我也没买。”温盏不知道他脑子里现在全是压不住的邪恶念头,拉着他,还很期待,“你想不想多待几天?”
  商行舟回过来一个低沉的鼻音:“嗯?”
  “我们在上海,玩几天吧。”温盏有些紧张,手指蜷曲,“我可以跟妈妈说晚几天再回去……你呢,你在北京那边还有事吗?如果晚几天回去,会不会被家人说?”
  他家里连人都没有。
  商行舟捏捏后颈,垂眼看她,嚣张地轻笑:“除了你,还有谁敢说老子。”
  温盏摸摸耳垂,自动屏蔽她的调侃:“那我们坐轮渡,然后去爬金茂。”
  夜色安静,大雨被隔离在外。
  商行舟垂眼看她,感觉自己的感冒是不是稍好了一些,心头那股连日的烦躁劲儿,都散了。
  许久,他轻笑。
  勾她小拇指,侧着头,轻轻亲一亲她的唇角:“行,都听我们小温的。”
  -
  两个人吃完晚饭,在浦东闲逛。
  温盏陪商行舟买了必备的衣物药品以及一件新外套,有他在,之后几天的行程,她都没有感到无聊。
  比赛两天结束,颁奖定在第三天。
  来上海的第三日,浦东放晴了。
  出了太阳,上海现代化的建筑群被阳光照射,显露出金属一样的色泽,黄浦江水光粼粼。
  颁奖全程直播,温盏是唯二决赛中拿奖的女生。
  会场内人头攒动,在所有人羡慕或者探究的目光里,她脖子里挂着银色奖牌,站在领奖台,黑色的长发柔软垂落,有点毛,小小只,看起来温柔灵动。
  肩宽腿长的高大少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拦路在她面前,为少女送花。
  手掌握住她的腰,将她从领奖台抱下来。
  人群中响起小小的惊呼声。
  阳光从高高的会场穹顶落下,在原木色的地板上游移,清冷的冬日里,留下温暖的痕迹。
  少女一双眼笑成桥,接过向日葵,低头亲吻少年线条流畅的侧脸。
  ——摄影师的镜头在这里定格。
  后来过去很多年,有人回忆这场比赛。
  理科竞赛本来就小众,得到的关注始终有限。
  能冲上热搜的,也永远只有金牌的得主,或第一名。
  但看过这场直播的人,很奇怪地,脑海中始终停留有这样的画面——
  冬日阳光里,少女黑色毛衣裙的裙摆,向日葵盛放的花盘,少年抱她下来时,嚣张但温柔的笑。
  他凑到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少女耳根小小地泛红,大方地回应。
  流动的,蓬勃的,青春的,燥热的气息。
  我因她而永不老去。
  -
  温盏一领完奖,手机就爆炸了。
  商行舟去会场外便利店给她买果汁,她拎着包,跑去把一直想不起来给费元嘉的礼物拿给了他。
  大牌银色的胸针,装在低调的墨绿色礼物盒中,闪闪发光。
  她说:“返程我不跟你们一起啦,你跟阿姨一路平安呀。”
  费元嘉妈妈没跟着来领奖,他表情非常不好看,眼睛被银色的流光刺痛:“你是不是在讽刺我?讽刺我连银牌都没拿到?”
  温盏:“?”
  温盏叹气,劝他:“可别让我男朋友听见,不然你要挨打的。”
  说完放下礼物盒,也没再看他。
  她去会场外的门口等商行舟,打开微信,陆灿一个人恨不得刷出99+。
  「啊啊啊!温盏!温盏牛逼!」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干死费元嘉的!告诉我!现在那个loser是不是正悄悄躲在某个无人的角落里哭泣!」
  「我等着,我等着那个狗东西来向我道歉!」
  ……
  陆灿疯了一样在宿舍群里狂call,温盏有点不好意思,但想到可以让费元嘉去道歉了,她又觉得自己得嚣张一点:
  「我刚刚还看见他了,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其实他也不差吧,只是理所当然地,又被温盏压了一头而已。
  她谦逊地表示:「我们也不要太骄傲,给他设计一下道歉的场地吧,看看学校操场上,什么时候人比较多。」
  倒是宋思蘅很敏感地,注意到一个盲点。
  她跟陆灿连麦看直播,直播镜头里有个人一闪而过。
  因为已经颁完奖了,室内场控没再给温盏特写,离得有一段距离,就看不清那人的脸。
  但把她抱下来那少年,那身形,那身高,那嚣张跋扈的劲儿。
  她有点难以置信:「盏盏,你跟我说实话,我承受得住。」
  温盏:「嗯?」
  宋思蘅:「你是不是偷偷跟商行舟在一起了!」
  温盏:……
  温盏挠挠脸:「我们已经在一起……一个,一个多月了。」
  这回轮到宋思蘅:……
  宋思蘅世界观崩塌:「啊!!!」
  温盏想到这个事情确实是自己不对,发语音跟她们讲:“我本来想放假前告诉你们的……”
  结果饭没吃成,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
  宋思蘅语无伦次:“你,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你被他骗了还是被胁迫的,他怎么还跟着你去上海了啊?”
  “因为……”温盏左右看看,确认商行舟不在四周,小声说,“我之前跟陆灿说,那个我暗恋了很多年的人,就是商行舟啊。”
  宋思蘅第二次发出尖叫:“啊!”
  现在变身土拨鼠的人变成了平时一向淡定的宋思蘅,陆灿挺兴奋:“你再叫大声点儿,越大声我越兴奋。我跟你说,宋思蘅,那口锅你吃定了。”
  温盏并不知道两人吃锅的赌约,眨眨眼:“什么?”
  没等那头回复,身后传来一道清澈的男声:“温盏?”
  带着点儿试探,不太确定的语气。
  温盏转过身。
  一个高个儿男生,提着比赛的会场材料,胸前银色的奖牌还没摘,一大只地站在她面前。
  有点眼熟的一张脸,比赛时应该见过,但温盏不认识。
  她说:“你好?”
  “你好。”男生笑得有点腼腆,“我也是这次比赛的参赛者,F大的学生,可以留你一个联系方式吗?”
  微顿,想到什么,又补充:“我知道你有……嗯,男朋友?我不是来搭讪的,想跟你讨论一点算法方面的问题,你看可以吗?”
  温盏想了想:“行。”
  她有一个单独的分组,用来放这些人。
  如果这些人确实不是来找她探讨问题的,她会把他们放进另一个垃圾箱分组。
  冬日阳光稀薄,室外空气清冷,但没有风。
  商行舟走出便利店时,头顶传来很轻的“叮咚”一声,他视线偏移过去,隔着挺远一段距离,一眼看见温盏,和她身边那个陌生男生。
  他走过去。
  男生刚好加好微信,跟温盏挥手道别:“那以后有机会再聊,温盏同学。”
  他没看见商行舟,商行舟听见了最后这四个字。
  温盏同学。
  舌尖微抵了抵腮,他把这四个字在舌尖也滚了一遍。
  然后手指点点温盏的肩膀,学着那男生的语气,哑着嗓子,装作很正经地叫她:“温盏同学?”
  温盏蹭地转过来。
  看清来人,她眼中一瞬浮起星星点点的高兴,在他面前,她好像从来不掩饰情绪。
  “你买好了?”温盏主动牵他的手,高兴得像一个马上要出发去春游的小女孩,“我们走吧,去坐船。”
  商行舟低笑一声,空气中一些不太确定的、游移悬浮的分子,在这一刻,忽然消散,尘埃落定。
  他低声:“好。”
  两个人坐地铁去。
  工作日,这个时间段,地铁上人不算多。
  商行舟烟瘾上来,温盏口袋里装满棒棒糖,到半路,把糖掏出来往他口袋里塞:“你也装一点吧,我感觉自己在负重前行。”
  他接过来拆了一枚,嗓音沉哑含糊:“感觉装在你口袋里的,会比较甜。”
  温盏不服气:“甜的明明是我。”
  “行。”商行舟轻笑,“那下了地铁,我要尝尝。”
  地铁穿过隧道,剧烈的轰鸣声中,温盏偏过头。
  商行舟慵懒地靠在她身边,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松松攥着手机,手指指尖被手机屏幕照亮,他漫不经心地看一眼,选中一个人的对话框,删除。
  快到温盏来不及看清。
  她微怔,手心忽然不受控制地出了点汗。
  她问:“你在北京,真的没有别的事了吗?”
  “没有。”商行舟不假思索,转过来看她,“怎么?”
  温盏定了定神,不再提别的,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轻声:“来年春天,我们一起去玉渊潭划船吧。”
  商行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这茬,只说:“好。”
  地铁飞驰,温盏移开视线。
  手机微微震动,又有新消息弹出来。
  商行舟垂眼,眼中光芒有些冷淡,单手敲字:「我不在北京,你找别人陪你玩。」
  那头接二连三地弹新消息出来,他没仔细看,但大概能猜到内容。
  他这位老同学,非常喜欢拿他妈说事儿,一会儿是阿姨要让你陪我啦,一会儿是我在北京找不到路啦。
  总之理由多得不得了,他没什么耐心:「我刚在电话里说得不够清楚是吗?找别人,我没空,我有时也会打女人。」
  说完,他一键删除。
  -
  温盏和商行舟多在上海待了三四天。
  跟北京比起来,上海反而没那么多可以逛的地方,温盏倒是买了不少东西。
  比赛结束后,丽思卡尔顿终于有空房。
  商行舟搬过来,住在她隔壁——虽然不住同一间,但两个人大多数时候仍然黏在一块儿。
  入夜,温盏就摊在酒店里,一个一个地给商行舟数:这是给妈妈的口红,这是给爸爸的剃须刀,那是给室友带的五颜六色的巧克力豆……
  商行舟轻笑:“还有给你男朋友的糖。”
  温盏像只小咸鱼,挂在床尾,偏头过来看他。
  他凑过去亲亲,问她:“你明天想去哪?”
  她想了想:“去博物馆吧,听说有特别大的恐龙骨架。”
  “好。”商行舟顺手拍拍她的腰,“去洗漱吧,早点起。”
  温盏哼哼唧唧在床上打滚,放在小几的手机忽然震起来。
  “男朋友。”她小声叫他,“给我拿一下。”
  商行舟闷笑一声,想逗她,瞥了眼,见上面的备注竟然是“妈妈”。
  怕有什么急事,他随手拿给她:“你妈。”
  “那你先别说话。”温盏坐起来,滑绿键,“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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