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南书百城
时间:2022-09-24 17:17:07

  “……”
  女生那点儿小心机,这两年,他在涂雁晚身上看烂了。
  怪了,二十出头的小女孩,玩这个,能玩得过他后妈吗。
  也还好他一早跟温盏解释过了,他跟这姑娘没什么关系。
  石一茗正站在原地无语,商行舟已经头也不回地推开了门。
  宁语兮拿着两杯热饮进来,刚好跟他遇上。
  她眨眼:“商行舟。”
  商行舟“嗯”了声,没看她,从旁擦肩而过。
  门打开又关上,冷风隔绝在外。
  宁语兮盯着他离开的地方看了会儿,将饮料递给石一茗,叫他:“一茗哥。”
  石一茗莫名觉得,这饮料大概率一开始,是给商行舟带的。
  他没戳破,接过来喝了口:“怎么?”
  宁语兮问:“商行舟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啊?怎么都没听他说过。”
  “嗯,刚在一块儿没多长时间,你舟哥的心头肉。”石一茗说,“学霸,护得可死了,平时出来玩都不叫我们看。”
  宁语兮若有所思。
  “所以。”石一茗跟她碰杯,提醒她,“别招那姑娘,你舟哥最近疯劲儿大,搞不好真打你。”
  -
  温盏这一晚睡得不好。
  她在梦里被拉扯,养在花园里的小精灵全都不见了,不停有声音提醒她:清醒一点,少做梦,去做你该做的事。
  到底什么是该做的事。
  一觉醒来,已经九点四十。
  杨珂没叫她吃早饭。
  接下来一连几天,杨珂都把温盏当透明人。
  叫女儿吃饭的人换成了温俨,餐桌上三个人面面相觑地沉默,杨珂不开口,温盏就一句话也不说。
  家里发生的事,温盏不知道怎么讲,干脆就没告诉商行舟。
  何况就算告诉了,他也解决不了。
  距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星期,温盏忍不住,跟爸爸说:“我先回学校了。”
  温俨没拦,在她行李箱侧面的夹层塞进厚厚一沓钱。
  早有博士先行返校,这会儿校内也不算很冷清。
  图书馆假期不关门,温盏就天天待在那儿。
  快开学时,商行舟终于忍不住:「我的小温同学去哪了?开学日,不需要男朋友帮忙搬箱子吗?」
  温盏做题做到一半,被逗笑:「我在学校图书馆。」
  下一秒,商行舟电话就打了过来。
  “温盏。”他难得收敛了笑意,嗓音低沉,带点儿隐秘的担忧,“你怎么这个时间在学校,被赶出家门了?”
  温盏哭笑不得,放下笔,到走廊上去接:“没。”
  她撒谎:“家里人多,太吵了。”
  商行舟直觉她说的不是真话。
  她的确非常不擅长撒谎,一开口,自己就先心虚。
  哪怕看不到她的脸,他也能猜到她在做一些小动作,摸鼻子捏耳朵,或者左顾右盼地四处看。
  他没戳破,轻笑:“在哪间阅览室,我去找你。”
  温盏回头看看,给他报了个数。
  商行舟声音沉哑:“行,你站着,数一千个数。”
  温盏心头微动,从一千开始数:“那我倒计时。”
  ——一千,九百九十九。
  温盏想,实在不行,以后商行舟去哪,她就去哪,也可以吧。
  ——八百五,八百四十九。
  不行,那太恋爱脑了。
  温盏想到,早在邱苏橙说自己喜欢裴墨喜欢到发疯时,她就暗搓搓想过,无论如何,不要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发疯。
  ——四百零一,四百。
  唉,但是。
  温盏站在走廊边,搭在鼻梁上的细碎刘海被风微微吹起。
  她真的好喜欢商行舟啊。
  就算能忍住,三天五天,不去找他。
  还是想见他,想每天都能见到他。
  ——一百,九十九。
  算了。
  不如不要去想以后,能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好了。
  九,八,七。
  最后一秒,空旷清冷的走廊另一侧,传来少年清澈的叫声:“温盏。”
  温盏猛地回过头。
  冬日阳光清冷,高大的少年快步跑过来,一双腿笔直修长。
  他出门大概也很匆忙,黑色羽绒服随手从衣架上拿的,没扣扣子,衣服兜风,整个人被晒得暖洋洋。
  他停在她面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将温盏笼罩。
  温盏失神,然后,几乎不受控制地,朝他伸手:“商行舟。”
  他笑着垂眼看她:“嗯?”
  她声音很小地,软声说:“你抱抱我。”
 
 
第38章 落差
  温盏陷进商行舟的怀抱。
  他穿羽绒服, 脸颊贴上去触感有些软,衣物上满是刚刚清洗过、被太阳晒得蓬松的气息,清澈又清爽。
  少年的怀抱热热的, 温盏将脸埋进去, 闷声:“商行舟。”
  “怎么了。”他好像抱着一只小动物, 心脏像黄油一样化掉,伸出手去摸她脑袋,“你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
  “没有。”温盏小声,“我就是在想, 我是不是特别不听话。”
  他失笑:“具体?”
  “就, 不听我妈的话啊。”
  她从来没干过这种事。
  她和杨珂之间, 大多数时候是杨珂表达不满, 温盏慢吞吞地自我消化,但她从不进行反驳。
  “为什么要听话, 听话有什么好处。”商行舟轻嗤, “老子就从来不听话。”
  “……”温盏一言不发, 低着头往他怀里拱。
  “你就因为这个不高兴?”商行舟被她拱得破天荒有点无措, 手掌顺着发尾落下去, 碰到她的脖颈, 指尖酥麻。
  他嚣张地低笑,“等天气稍微回暖一点, 我带你去玩点儿真不听话的。”
  “商行舟。”温盏埋着头,小声哼, “我不想在北京读研了,我想去上海。”
  商行舟身形微顿, 以为自己听错。
  揪着这只毛团海獭, 将她从怀中薅起来一点点:“你再说一遍?”
  温盏鼻尖红红的, 有点心虚地,又重复一遍:“我想……去上海,读研。”
  停顿下,她问:“如果我们以后异地,也会一直在一起吗?”
  商行舟睨着她,轻声笑:“你就因为这个,闷闷不乐这么多天?”
  “……”
  “我们小温,是在跟我商量事儿吗?”他轻笑着捏住她的手,很认真地低头去捕捉她的目光,跟她对视,“你听着,我以后也没着落,你现在想去哪就去哪,我不跟你分开,好不好?”
  我不跟你分开。
  他微欠着点儿身,温盏跟他对视,心动得不得了,脑子里的小精灵们原地复活。
  她觉得自己如果有翅膀,现在应该也会扑棱棱地想起飞:“但我们隔很远怎么办。”
  “我去找你啊。”商行舟不假思索,理所当然道,“我下了车,你数一千个数,我肯定出现在你面前。”
  温盏屏住呼吸,眨眨眼。
  她想,其实他开口的那个瞬间,心里就有决断了。
  因为从小到大被保护,她一直担心自己没办法独自生活。
  但如今,她的生活中又多了商行舟。
  他的存在,永远会给她带来勇气。
  你看。
  她想。
  这次我都没有掉眼泪。
  -
  开春,商行舟带着温盏去玉渊潭划船。
  北方春天来得迟,桃花刚开了一点点,颤巍巍立在枝头,摇摇晃晃。
  温盏脖子里挂着他上次送她的相机,快门按下去,湖水碧透,定格在巨大的、粉色火烈鸟形状的船身上,商行舟笔直双腿交叠搭在船长方向盘,嚣张得不得了。
  费元嘉愿赌服输,等所有院系全开学之后,跑到操场喊话说自己不配学数学。
  意料之中,被人拍下来发到了BBS,陆灿天天顶帖,乐此不疲。
  新的学期,大三与大四的过渡阶段,明明还有一整年,大学时光已经快要画句点。
  温盏离开辅导员办公室,走廊尽头窗户外,柳枝开始抽出新芽。
  “温盏。”她回身,被人叫住。
  费元嘉慢她几步,从办公室追出来,有点意外:“你推免想去F大吗?我看到你申请了夏令营。”
  温盏点头。
  “为什么不申请斯坦福的3+1啊?”费元嘉一直不能理解这个事儿,辅导员早在国奖得奖时就联系过他俩,让他们刷最后一个学期的绩点,“这项目你现在申请了,之后就算不去也没什么,干嘛不申请啊,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给自己争取一……”
  “费元嘉。”温盏冷静地打断他,“你管你自己的事儿。”
  “……”
  费元嘉默了默,“行。”
  顿了下,他又忍不住,不自然地提醒她:“我跟陆灿道歉了。”
  温盏在等人,不太在意地回应:“嗯。”
  怎么就这反应。
  费元嘉以为她多少得夸夸他:“你不觉得我很信守承诺?”
  “……”温盏有点无语,低头划拉手机。
  “我觉得我,人品还挺好的。”她不说话,费元嘉以为默认,向她发出邀请,“四月底读书节,你要不要来看我主持的讲座?主题是,现代人,如何通过算法进行恋爱匹配,计算两人结婚的概率。”
  温盏低着头,手机叮咚响,涂初初在那头大喊:「我下课啦!我到你楼下啦!」
  她按熄屏幕,轻轻:“费元嘉。”
  “嗯?”
  “你越讲越离谱了。”
  “……”
  说完,温盏也没看他。
  春日里日光澄明,她转身下楼,轻盈的裙摆消失在转角。
  费元嘉盯着看了会儿,喃喃自语:“我离谱吗?我比商行舟靠谱多了。”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回办公室:“老师。”
  辅导员抬起头。
  “刚我在走廊上遇到温盏,她说她也想再填一张3+1的项目申请,但她有急事,要先去处理一下。”费元嘉语气真诚,阳光穿透玻璃落在他眼镜一角,折射出银色的冷光。
  他笑笑,坐下来,“我来替她填一张。”
  -
  温盏仰着头。
  脖颈的线条被拉长,阳光流畅地滚过白皙面颊,映得她眼瞳颜色变得很浅,像一只乖巧沉默的猫咪。
  商行舟站在梯子上,回头看她一眼,笑起来:“你眼巴巴的,要不要上来看。”
  早春空气清冷,教学楼人来人往,梯子支撑在红墙旁。
  偶尔有路过的学生投来目光,被这对恋人惹眼的颜值吸引,然后就被随性朋友科普这俩人的名字和经历,接着被快速拉走。
  温盏跟涂初初并肩站着,盯着被抬高的燕子窝,摇头:“好高,你小心点。”
  商行舟散漫地轻笑:“成。”
  最近,气温回升。
  家里那只燕子也不知道是长大了还是青春期到了,开始扑棱棱地拍打翅膀企图起飞。
  杨珂每次看到了都要尖叫,温盏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跟学校商量了下。
  干脆在它之前筑巢的地方,修了个新窝。
  ——说是“新窝”也不确切,燕子筑巢的方式很特别,学校的人其实是找了个小筐,把它连鸟带窝挂那儿了。
  前后弄完十五分钟,商行舟跟学校工人道了谢,从梯子上三步跳下来。
  “你瞧这个怎么样。”他指指鸟,“现在它妈来不来找它,就全看它的造化了。”
  温盏眨眨眼,牵着他去洗手。
  涂初初跟个电灯泡似的挂在后面,幽幽的:“你俩好像一对在放走自己孩子的父母,深情脉脉的。”
  石一茗被她呛到:“你这什么鬼比喻。”
  “不是啊,我就觉得。”涂初初想得特别远,很认真,“如果未来我哥和盏盏有了孩子,要去外面读书,他们送他走,估计也差不多是现在的样子。”
  “听见没。”石一茗怪笑,“你妹让你赶紧生一个。”
  商行舟笑着抵了抵腮,踢他:“滚,我媳妇才多大,你怎么不生。”
  温盏偷偷摸摸耳垂。
  石一茗怪叫着逃跑:“这不是没姑娘愿意跟我生吗!”
  风轻日暖,从教学楼往南门走,穿过学校广场。
  天空高而远,碧透的湛蓝色,有人在草地上追逐着放风筝。
  温盏攥着商行舟的手去水管下洗,看着他把刚刚蹭到的灰尘都洗净、擦干。
  然后,她挺较真地,温声说:“虽然感觉它大概率是找不着妈妈了,但还是替燕子谢谢你。”
  和风迎面,商行舟微眯起眼,她离他太近,皮肤白皙,脸颊看起来软软的。
  几乎情难自禁地,下一秒,他覆唇蹭过去。
  “那还是生一个吧。”
  非常轻盈的一个吻,像刚刚来临的春天一样。
  温盏睁圆眼。
  商行舟轻笑一声,侧过来,声音很低很低,热气绕个圈打在她耳朵上,泛着克制的哑:“你这么可爱,让我老想着,干别的。”
  温盏脑子轰地一声,被热气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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