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线——一度秋
时间:2022-09-24 17:35:07

  “来啦寒龄?”导师姓王,是学院里的一位老教授, 为人很和善。
  “嗯,您找我。”
  王老师冲她招招手,“没什么大事, 就有点论文的小细节需要完善完善。”
  寒龄走过去,站到旁边,一副谦虚的姿态, 她弯着腰, 认真看老师在论文上涂涂改改。
  “就这点小细节, 回去再改改,明白了吗?”
  寒龄点头,“明白, 谢谢老师。”
  王老师笑笑,问她:“暑假有什么安排没有?”
  寒龄面露疑惑, “没有,您有事情吗?”
  “不是我有事情, ”王老师说,“我爱人不是在电视台工作么, 最近他们台里招实习生,我想着如果你暑假没事的话推荐你去锻炼锻炼, 毕竟早接触点工作也没坏处, 现在就问问你, 愿不愿意去。”
  寒龄没急着给答复, 她想了想, 说:“愿意去老师。”
  “那你回去准备一下需要用的简历, ”王老师说,“等报道的时间我再具体通知你。”
  “好,谢谢老师。”
  “行了,没什么事了,回去吧。”
  离开办公室,寒龄先回了趟寝室,她收拾了一些衣服,打算带回公寓里。
  公寓是大二那年寒程良买的,当时他偶尔会有那么几次过来看寒龄,想着以后来看她的时候可以常住,或者是她住寝室住不习惯也可以去住。
  只是从大二到大四,寒程良只来看过她一回。
  寒龄平时很少在那住,因为太空,她怕自己情绪不好时一个待着会产生些不好的念头。
  所以只是偶尔回去一趟。
  收拾好东西,寒龄背着包离开了寝室楼。
  周一上课的时间校园里很空,校门口也没什么人。
  寒龄出了校门径直走到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她收起伞,在等车的间隙拿出手机看了会儿。
  只是不知何时,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停在了她面前。
  隐约察觉到有视线看过来,寒龄关掉手机界面,抬头看了眼。
  黑漆漆的车身,窗户半降着,驾驶室里的人露出了大半个身子。
  他穿着一件黑色短袖,胳膊搭在方向盘上,露出了小臂上的文身,头上戴着顶帽子,帽檐压的很低,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瘦削的下巴和锋利的下颚线。
  几乎是下一秒,寒龄就知道了坐在车里的人是谁。
  她面无表情地收起视线,打开手机继续看,并不打算过分关注。
  车里的陈郁宽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寒龄听到了车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她安静坐着,并没有打算有什么动作。
  察觉到他的身影越来越近,寒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躁,她关掉手机,站起来准备走。
  可下一秒,她还不等有什么动作,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寒龄。”陈郁宽低声喊她。
  寒龄倏然一顿,那熟悉的体温让她心口猛然一缩。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回头,一脸不耐道:“你谁?”
  陈郁宽看着她,低声回答道:“陈郁宽。”
  “陈郁宽是谁?”寒龄轻笑一声,“我认识你么?”
  陈郁宽被甩开的手垂在一侧,有些无助,接着,他慢慢道:“陈郁宽是你前男友,还会是你现男友,以后还会是你老公。”
  “......”
  寒龄被这话气笑了,她看着他,“你没睡醒吧?”
  “我很清醒,”陈郁宽说,“寒龄,我们聊聊。”
  “聊什么?”寒龄讽刺道,“聊你当年可怜我的细节么?”
  “......寒龄。”
  “怎么?现在又看我可怜,打算重新可怜可怜我?”
  “我没有,”陈郁宽低声道,“我没有可怜你。”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我当年说过,”寒龄一字一顿,“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这话你忘了么?”
  “没忘。”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陈郁宽说,“寒龄,我想让你回来。”
  寒龄笑了声,觉得他这话实在荒唐。
  “你说什么?让我回去?回哪儿?回到你身边让你继续可怜我?”
  “陈郁宽。”
  再次见面以来,这是寒龄第一次又喊了他的名字。
  陈郁宽眼眸稍动,看着她。
  “当年不是你说的么?可怜不是爱,现在想让我回去,”她讥诮道,“怎么?你爱我?”
  陈郁宽没有片刻犹豫道:“我爱你。”
  寒龄没料到他会说的这么干脆,心里轰隆一声,那沉睡已久的情愫被唤醒,让她整个人一瞬间愣住。
  陈郁宽看着她,又重复一遍,“我爱你寒龄,一直以来都爱你。”
  寒龄头偏向一边不再去看她,她指甲用力扣着掌心,疼痛感传来。
  她闭了闭眼,像在竭力忍耐着什么情绪。
  够了寒龄。
  四年前是被伤的不够么?
  一句“我爱你”又让你摇摇欲坠了?
  寒龄重重咬了下嘴唇,直至血腥味蔓延开来,她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她笑,“是么?真可惜,可是我不爱你了。”
  她红唇勾了勾,像诅咒似的说:“陈郁宽,你也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陈郁宽心头一震,一股浓重的酸楚涌上心头,他哑声道:“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么?”
  “是,”寒龄眼圈发红,眼神决绝道,“陈郁宽,爱而不得就是我对你最好的报复。”
  她说完,正好驶过来一辆公交,寒龄转过身抹了把眼睛,头也不回了上了车。
  车开走,陈郁宽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神。
  他勾了勾唇,露出抹自嘲的笑,“原来,她真的这么讨厌自己。”
  *
  上车后,寒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双臂抱着包,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眼泪也在这时候不争气的越掉越多,她粗暴地抬手抹掉。
  再掉再擦。
  直至一双眼睛被抹的通红。
  不要哭。
  不值得哭。
  不值得!
  寒龄偏头看向窗外,窗外的绿植郁郁葱葱,昭告着夏天的热烈。
  她情绪渐渐平复,只是脑子里陈郁宽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他说我爱你。
  他说我想让你回来。
  他说我一直在爱你。
  四年了,寒龄本以为她能对任何关于陈郁宽的事情一笑了之。
  可是从那天第一次见面开始。
  他的一言一行,一个熟悉的侧影,都能让寒龄心里已经沉睡的情绪重新苏醒。
  她不能保证自己已经对陈郁宽彻底忘情。
  可她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再重蹈一遍覆辙。
  她做不到劝自己放下以往的种种。
  也做不到心平气和的面对陈郁宽。
  她像一个受到巨大创伤后产生应激的病人。
  面对陈郁宽说的爱。
  她第一时间不是感动。
  而是觉得可悲。
  到底她在陈郁宽眼里有多可怜。
  才能让他又说一遍我爱你。
  寒龄怔愣地看着窗外,思绪像风一样到处纷飞。
  一路上,她的思绪又被不受控制的带回四年前。
  那些她经历过的苦,经历过的甜。
  那些她切身经历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伤痛。
  永远都不可能因为一句“我爱你”就烟消云散。
  ......
  公交到达小区门口,寒龄下车,回到自己住的那间公寓。
  这个小区有些老旧了,因为房价便宜,居住的都是些临时打工的人。
  小区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谈不上有多安全。
  寒龄开门,进屋简单打扫了一下,顺便把不常穿的衣服暂时放在这,等毕业的时候可以一块寄回去。
  等收拾完,时间也差不多中午了。
  寒龄背好包,锁门准备走。
  这时,对门突然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接着,一位染着黄毛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光着膀子,整个人骂骂咧咧的在说着什么。
  寒龄稍愣,手里锁门的动作快了些。
  可那个男人还是注意到了她。
  她身后,男人噙着抹笑上下打量她一眼,又看了看她的门牌号,笑道:“妹妹,新搬过来的?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寒龄没说话,锁好门准备下楼。
  男人的目光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在经过他身边时,男人深吸一口气,阴笑着说:“你喷的什么香水啊?好香啊。”
  寒龄后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脚步一顿,回头光明正大的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笑道:“香么?用你脑浆做的。”
  说完,寒龄抓紧背包带子,脚步快速的下了楼。
  不一会儿,男人的咒骂声响彻整个楼道。
  回学校的路上,寒龄的心情都恹恹的。
  不是因为刚才那个男人,而是因为上午遇见的陈郁宽。
  每次遇见他,寒龄都要用好多天来整理情绪。
  思索着,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她拿出手机,看到是寒程良打来的电话。
  寒龄推开半边窗户,胳膊撑着窗沿,点了接通。
  “喂?龄龄啊,吃饭没有?”
  “吃过了,”寒龄淡声说,“有事么爸?”
  “看你这话说的,”寒程良笑笑说,“没事爸爸还不能给你打电话呀,最近怎么样呀?都挺好的吧?什么时候放假回家啊?”
  “挺好的,”寒龄闭目养神,声音倦怠,“六月吧。”
  “声音怎么了?”寒程良问,“怎么听起来这么累,是不是没休息好啊?对了,爸之前给你买的那个公寓,要是寝室住不习惯就搬那去,最起码安静一点。”
  “爸,”寒龄说,“公寓你还是找个合适的时间卖了吧。”
  “啊?怎么啦?卖了干嘛啊?住住挺好的啊。”
  “小区很乱,”寒龄说,“不安全。”
  “不安全吗?我当时看的时候说安保设施还可以啊,”寒程良说,“你要实在不喜欢,爸再给你找个别的住处。”
  “嗯,再说吧。”
  “对了......”寒程良声音有些犹豫,“你跟那个人......现在还有联系吗?”
  那个人。
  她当然知道说的是陈郁宽。
  但寒龄装作不记得的问:“谁?”
  “就是......你高中时候喜欢的那个。”
  寒龄哦了声,轻描淡写道:“没了,这辈子都不会有联系了。”
  “你......”
  寒龄打断他的话,“准备休息了,先挂了。”
  “哎,那你先休息。”
  挂断电话,寒龄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回到寝室,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天已经有些暗了。
  她坐在床上醒了会儿神,室友陆续回来。
  第一个回来的是姚玉,她苦着一张脸,进来先把包一扔,随即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看起来一副累趴了的模样。
  “怎么了?面试不顺利么?”
  “别提了,”姚玉哭着张脸,“找工作为什么这么难啊,龄龄,现在的企业也太资本家了吧,问我如果周末自愿加班会不会有抱怨!”
  寒龄下床,接了杯水给她。
  “弱智问题,”她问,“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说有啊!”姚玉接过来喝了一口,愤愤道,“我就是冲着周末休息才去面试的呢,结果他问我自愿加班什么意见,玩我呢,妈的!!”
  难得听见她骂人,寒龄笑了笑说:“看来真生气了,都骂人了。”
  “可不!!气死我了!哎!这么悲伤难过的时刻,只有我们宽哥的歌能安慰我了!”
  说完,姚玉就打开音YHDJ乐软件,点开了一首歌单曲循环。
  寒龄坐在位置上,本想着改一改论文,可敲键盘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这熟悉的声音轻而易举就能勾起她心里的酸涩。
  她用一整个下午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被几句歌词又重新调动了出来。
  默了默,寒龄说:“小玉,你能戴上耳机么?我想改一下论文。”
  “啊?抱歉抱歉啊,”姚玉拿出耳机戴上,“对不起对不起。”
  寒龄淡淡摇了摇头,继续去看自己论文。
  可思绪一被打散就怎么都无法集中了,寒龄索性关上论文,拿出手机看了会儿新闻。
  她照旧点开微博,滑到娱乐消息那一栏。
  指尖不等向下滑,寒龄视线就在第一条停住了。
  与此同时,身后姚玉的惊呼声传来。
  “卧槽!!不是吧!宽哥与神秘女子同回酒店!!呜呜呜宽哥谈恋爱了!!”
  作者有话说:
  杀疯了杀疯了
  明天把之前说的加更补上哈,更二合一xixi~
 
 
第65章 
  寒龄整个人僵住,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愣愣看着那条热搜。
  #陈郁宽深夜与女子同回酒店
  身后姚玉的哀嚎声还在不断传来。
  寒龄却感觉自己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里只有这条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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