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线——一度秋
时间:2022-09-24 17:35:07

  一次不经意的见面。
  都能把她带回四年前那些痛苦的回忆里。
  不公平。
  明明是他的错,是他对不起自己。
  为什么难受的从始至终都是自己。
  寒龄平静地睁开眼睛,擦掉眼角溢出的那滴泪,然后点进播放软件,不带任何犹豫的删除了那首歌。
  *
  寒龄到医院的时候刚八点半,医生刚上班。
  她安静的一个人缴费、挂号。
  因为来的时间早,所以是第一个,没有等。
  寒龄走近诊室,医生像老熟人似的跟她打招呼:“来了?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不好。”寒龄如实说,“我睡不着。”
  医生温和道:“过来坐下说。”
  寒龄过去坐下,肩上的包放到腿上。
  “不用紧张,”医生笑笑说,“前段时间不是说睡眠不错了么,怎么又睡不着啦?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寒龄低着头,“可能吧。”
  “这样,你先去做几个检查,”医生说,“咱们根据检查结果再聊。”
  “嗯。”
  寒龄背着包走出诊室,轻车熟路地拐进了旁边的自测试。
  很快,她拿着几张报告单出来,又回了刚才的诊室。
  “来,报告单给我。”
  寒龄把报告单交给医生。
  医生翻着看了看,轻轻皱了下眉头,随后又舒展开来。
  她笑着说:“不用这么紧张,过来坐。”
  寒龄坐下来,说话的声音很低,“您能再给我开一些安眠药么?”
  “咱们先不说药的事,”医生把报告单放到一边,“先聊会儿天。”
  寒龄指甲抠着自己的背包带,有些抗拒。
  “不要抗拒,”医生笑笑说,“简单聊一聊,最近学习上很忙么?”
  “还好。”
  “我记得你之前说快毕业了是吧,论文写怎么样了,答辩了吗?”
  “还没有。”
  “之后什么安排呢?是继续读书还是工作?”
  “读书。”
  “最近有跟家里人通过电话吗?离家这么远上学,想不想家呀?”
  “没有,不想。”
  “最近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开心的事儿?”
  “没有。”
  “那就是有不开心的事儿了?”
  寒龄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医生观察着她的神色,说:“生活上的还是感情上的?”
  寒龄沉默一会儿,说:“后者。”
  “跟男朋友分手了?”
  寒龄摇了摇头,难得主动说一句话。
  她说:“昨天遇到了个人。”
  医生试探着问:“是因为遇见那个人所以才不开心?”
  “......嗯。”
  “好。”医生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又问,“为什么遇见那个人不开心,他伤害过你么?”
  寒龄僵硬地点了下头。
  “感情还是其他方面?”
  “前者。”
  医生听完,默默点了点头,根据她说的这几条要素,大概可以估计出这个人是谁。
  多半是前男友。
  “你们那天是偶遇还是约定好了见面?”
  “......偶遇。”
  医生:“那假如没有偶遇,你会想见他吗?”
  面前的人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才摇头。
  医生瞬间就明白了,她笑了下说:“不想见有两种类型的不想见。”
  “一种是心里想见但大脑不允许见,另一种是心里和大脑都不想见,属于哪种?”
  面前的人头低的更低,没说话。
  “好,我们不聊这个。”医生说,“最近又出现过什么极端想法吗?”
  “......没有。”
  “一点都没有吗?”
  “偶尔。”
  “药按没按时吃?”
  寒龄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按时吃呢?”医生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说,“病人不按时吃药是大忌知道吗?”
  寒龄抬头,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哑,“医生......”
  “嗯,你说。”
  “我吃了药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绪,”寒龄说,“我很麻木,整个人都很累,头晕,没有力气,我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我像个行尸走肉,我不想这样。”
  “治疗情绪方面的药都或多或少会有些不良反应,可是你不吃药,状态会更糟的知道吗?”
  “我已经在变好了,”寒龄声音有点哽咽,“我可以感受的到,可现在又......”
  医生猜到了她后面想说的话,“现在又不好了对吗?”
  寒龄点头。
  兜来转去,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
  “是因为遇见的那个人?”
  她不说话。
  医生又问:“我记得你两年前过来也说过一个人,那现在,这两个人是一个人吗?”
  “......是。”
  医生推了推眼镜,有些正色道:“寒龄,心理疾病和其他外在的毛病不一样,任何药物只是起到辅助作用,不是说靠吃药就能完全好,鉴于你现在的情况和我们刚才聊天的内容来看,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你最大的心魔,所以我的建议是,继续按时按量的服药,同时也要自我调整,既然找出了原因,那就去战胜它。”
  “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都摆在明面上说开,别一个人闷在心里,你现在这种情况最忌讳的就是胡思乱想。”
  “你应该能感觉到自己最近的情绪有些不对,我这里再给你开一些帮助睡觉的药,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不借助药物,最好能自然入睡。”
  寒龄静静听着,半晌她忽然出声道:“......战胜不了怎么办。”
  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可以的,人是有强大的意识和主观能动性的,只要你想,那就可以。”
  “好了,回去后继续按时吃药,注意休息,平时注意放松心情,锻炼锻炼身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千万千万别再有极端想法,如果一旦感觉自己又冒出了这种想法,要及时来医院。”
  寒龄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她跟医生道了句谢,然后背着包离开了。
  她离开后没一会儿,诊室的门又被推开。
  医生说:“你好,哪里不舒服?”
  来的人说:“我没有不舒服,就是想问问,刚才那个女生这次情况怎么样?有变好么?”
  医生皱了皱眉,她看着眼前站着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她警觉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们有权利保护病人的隐私。”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
  医生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也来过几次吧,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可能跟你透露任何与病人有关的问题,所以请你离开,不然我叫保安了。”
  医院一楼,寒龄取号拿完药后,背着包往医院外走。
  她撑开伞,在烈日中慢慢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
  走到后,她合上伞,在长椅上坐下来。
  她目光放远,视线远眺,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无力感。
  医院门口看病的人每天都络绎不绝,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地方,却也无可奈何。
  寒龄低头,看到了包里装的那盒药。
  是全新的一盒,不跟她以往吃的一样。
  其实她已经有在变好了。
  之前的安眠药已经减到吃一半了,有时候甚至不吃药也可以睡着。
  可就在最近这几天,状况一下子变糟了。
  她把药量加了一倍,勉勉强强才能睡着。
  回想起刚才在诊室里医生说的那些话,寒龄感觉心底有些挫败。
  她又何尝不想自己来战胜这个心魔。
  可是她做不到。
  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过去的事情就像一个黑的看不见底的梦魇。
  她每次看着好像刚要爬出来。
  转念间,就会被那些叫回忆的恶鬼又捉回去。
  所以这四年来,她始终都被困在里面。
  自己折磨自己,永远不得安生。
  思绪被突然罩下来的一片阴影打断,接着 ,她鼻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寒龄一愣,下意识抬头。
  只见,梦魇最深处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
  他头戴着一顶鸭舌帽,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寒龄虚空地看着他的轮廓,听见他说:“上车,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滴滴,更新卡~
  医院里这段跟医生的交流纯属文章需要,请勿代入现实,如果不妥,感谢指正。
 
 
第63章 
  听清他说的话, 寒龄晃了下神,忽的就笑了,她仰头看着他, 讥诮道:“你谁?”
  听出了她是故意这么问,但陈郁宽还是蹲下了身子,眼睛看着她, 认真说:“我是陈郁宽。”
  “我们认识?”
  陈郁宽:“......认识。”
  “可我好像不认识你。”
  陈郁宽敛眸,声音低了几分:“寒龄......”
  “你能走远点么?”寒龄说,“碍着我等车了。”
  “车一时半会不会来, ”陈郁宽站起来, “上一班刚走。”
  寒龄头偏向一边, 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
  陈郁宽默了默,又说:“下一班最起码要等二十分钟。”
  寒龄头转回来看着他,“所以?”
  “所以......”陈郁宽说, “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回去?”寒龄觉得好笑,“你为什么送我回去?”
  陈郁宽:“因为......”
  寒龄笑了声, 有些嘲讽般的说道:“因为看我一个人等公交可怜?还是看我一个人来医院可怜?”
  说话间,一辆出租刚好停在了旁边, 车上的人下车。
  寒龄看了眼那辆停着的出租,然后对陈郁宽说:“不好意思, 我现在不需要你的可怜了。”
  说完,她拉开车门, 头也不回地上了那辆出租。
  出租车很快扬长而去, 陈郁宽站在太阳底下, 看着那辆车汇入车流, 再也看不见。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 整个人站在那, 无力又颓败。
  *
  大四几乎已经没有课了,寒龄回寝室的时候,姚玉正在洗衣服。
  听到开门声,她从阳台露出头来,“龄龄,你回来啦!”
  寒龄把包放到桌子上,说了声嗯。
  “你去哪儿了呀?”姚玉说,“我早上睁眼的时候你就不在了。”
  寒龄坐下来,给自己接了杯水,怕姚玉一直追着问,所以她找了个借口说:“有点事。”
  “哦哦。”
  姚玉也没在意,继续边洗衣服边哼歌。
  “哦~黄昏之间,定格你的笑脸,那最美的一瞬间,仿佛你在我面前~”
  “龄龄,我偶像的这首新歌好听吗?是不是超好听!我最近可喜欢这首了,单曲循环的程度。”
  寒龄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意识到她放着歌,如今她这么一说。
  她好像确确实实听到了阳台有歌声传进来,因为寝室没人,所以她开的是外放。
  寒龄笑了下,刚想说句“好听。”
  唇边的笑就僵了一下。
  因为这个声音听起来太过耳熟,几乎是下意识她就反应过来唱歌的人是谁。
  除了陈郁宽还有谁。
  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比她了解他的声音。
  只可惜那个曾经哄她睡觉的声音,如今却是她最害怕听到的声音。
  寒龄一瞬间感觉有些心力交瘁。
  为什么。
  为什么走到哪儿她都避不开陈郁宽。
  先是今天在医院,又是回来寝室。
  为什么越想逃离,他就越这么轻而易举地渗透进自己的生活。
  逃不开,躲不掉。
  没听到声音,姚玉又探出头来问:“怎么啦龄龄?是不好听吗?”
  寒龄没回答,勉强冲她笑了一下,她背上刚放下的包,说:“我去图书馆了。”
  “啊?刚回来又要走啊?”
  “嗯,拜拜。”
  “好吧,拜拜。”
  出了寝室,寒龄实在想不到可以去哪儿,她现在最想待的,就是一个安静的、没有任何关于陈郁宽的地方。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图书馆。
  上课期间的图书馆人不算很多,寒龄刷卡进馆,去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位置坐好。
  她下楼接了杯水,又去找了本心理类的书,然后回到位置上坐好。
  她翻开书,刚看了没几行,意识就开始神游。
  两天了,她还是感觉自己有点恍惚,恍惚的缘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陈郁宽。
  因为太突如其然了。
  他们的见面,来的太突如其然了。
  她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
  过去的四年,她一直都没有见过陈郁宽,虽然前两年关于他的消息在网络上铺天盖地,但她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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