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挽着寒龄,看一眼天边,感叹道:“今晚的夕阳好好看哦,火红火红的。”
“是诶,真好看,”齐琳琳说,“等下哈,我拍张照片。”
寒龄闻言也看向天边,火红的夕阳把天边晕染成大片的粉红色,落日余晖,每个人的侧脸都被夕阳染成了金色。
“龄龄!”姚玉喊她,“你不拍照吗,好漂亮啊!”
听到拍照两个字,寒龄稍一愣神,想起了一些过往的回忆。
她淡笑着摇摇头,说:“你们拍吧。”
曾几何时,她的手机相册里一整个都是傍晚的夕阳。
那时的她,拍夕阳和他分享好似成了每天的习惯。
寒龄还记得。
那时候的她无论在干什么,除了阴天下雨,每天都会给他发一张夕阳。
只因为他说喜欢。
可现在。
她就算拍了,也没有人可以分享了。
因为那个说喜欢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想到这,寒龄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没有人知道她戒掉这个习惯用了多长时间。
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刚分开的那段时间。
她都不敢抬头看夕阳。
因为只要一看,脑子里就全是他。
“龄龄!你愣什么神呀,走啦!”姚玉喊她。
寒龄回神,收回视线,“来了。”
几分钟后,四个人到了吃饭的地方。
班里有一些同学已经提前过来了,这会儿正坐在一块聊天。
简单打了个招呼,四个人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来。
“为什么隐隐约约感觉有点尴尬啊。”齐琳琳说。
姚玉:“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
“因为不熟啊,”林书雯无所谓道,“咱专业这么多个人,平时上课又都不一块上,说实话,咱专业现在我有人还没认全。”
姚玉:“我倒是认全了,就是很多没说过话的,脸和人对不上号。”
“寒龄你也是吧,”林书雯瞥了眼寒龄,“估计这四年下来,就跟我们仨熟吧。”
寒龄淡淡一笑,“是这样。”
“龄龄,”齐琳琳说,“不瞒你说,其实开学第一天刚到寝室见你的时候,我都不敢跟你打招呼,感觉你好高冷啊,而且,看着也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我这人挺慢热的,”寒龄坦诚道,“说实话,其实我刚来的时候很怕自己跟你们没法好好相处,因为我朋友不算太多,能说说话的更是少之又少,而且我脾气也不算太好,所以就很担心。”
“不过幸好,你们都很包容我,”她笑道,“所以要跟你们说声谢谢。”
“谢什么呀,”姚玉说,“集体生活包容不是应该的嘛,而且你一点也不难相处啊。”
“搞什么啊,”林书雯拍了她一下,“这不是散伙饭,整什么煽情台词啊,谢什么谢,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虚不虚啊你。”
“不虚,”寒龄真诚道,“都是真心话,真的特别谢谢你们。”
“打住打住,要谢谢她们,”林书雯说,“我用不着。”
“哎呀不要这么客气嘛,”姚玉挽住她胳膊,亲昵道,“大家都是好朋友,说什么谢不谢的,多见外呀!”
寒龄顿时感觉很窝心,前几年最压抑的那段时间,她几乎认为生活里所有的坏事都落到了她头上,她时常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
可现在回想起了,老天也并不是那么无情,最起码,她还遇到了一群包容照顾她的朋友。
或许世间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
你失去的都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补偿回来。
*
晚上七点多钟,班里的人到齐,一同来的还有他们辅导员。
辅导员简单说了两句祝他们前程似锦的场面话,就把场子还给他们了。
寒龄她们寝室和隔壁寝室的一桌,几个小姑娘都是很文静的人,期间也没有东拉西扯,就这么安静地吃着饭。
期间,一直在班里玩的很开的几位男同学过来敬酒,嚷嚷着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寒龄跟他们不熟,平常也几乎没说过话,但总归是同学,拒绝的话显得有些尴尬,所以就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他们走后,姚玉拽了拽寒龄,鄙夷道:“我最讨厌让女生喝酒的男生了,一点都不绅士!”
寒龄说:“我也讨厌。”
“真无聊啊,还不如我们寝室自己出去吃饭呢,在这一点都不自在,而且这菜也不好吃。”
寒龄看了眼手机,“八点了,要不我们回去?”
“不好吧,”姚玉看了眼周围,小声道,“大家都还没走呢,咱第一个走不太好吧。”
“......也是,那再待会儿吧。”
“好吧,”姚玉说,“那我再吃点。”
相较于她们这一桌,旁边的几桌已经玩起了游戏,兴致很高。
寒龄坐在椅子上,无聊的刷着手机,她一向很讨厌这种群体聚会的活动,因为人太多,也太吵,时不时还得听一些没意思的场面话。
她无聊地刷着微博,屏幕上方这时蹦出来一条消息。
是庄棋。
寒龄不禁有些纳闷。
因为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联系了。
她点开,庄棋发来:[小寒妹妹,忙什么呢最近,放暑假没有?]
只当他是简单聊聊天,寒龄回道:[忙毕业的事呢琪哥,暑假还要过段时间才放。]
庄棋:[行,我也没啥事,就突然想你了哈哈哈。]
庄棋:[还有个事要跟你说一说。]
寒龄:[什么?]
庄棋:[我这不寻思咱们很长时间没见了嘛,等你放暑假着,约上齐梅和徐清怡,一块来店里哥请你们吃个饭。]
庄棋:[好歹也是我半个妹妹啊,不能上了大学就不联系了啊,是吧?]
他这话说的让寒龄没办法决绝,她回了个表情,又说:[行,具体什么时间?]
庄棋:[没定呢,倒时候给你发消息吧。]
寒龄:[嗯。]
庄棋:[那你忙吧。]
手机另一端,庄棋发完这条消息,立马一个电话给陈郁宽拨了回去。
“事办好了,”庄棋恨铁不成钢道,“我说你怂不怂啊陈郁宽,你是没她电话还是没长嘴啊?想约个饭都得我给你传话?”
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陈郁宽微哑的声音响起,“她不会接我电话的。”
“为啥啊,我就纳了闷了!”庄棋道,“你俩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啊?至于搞的这么老死不相往来的!”
“至于吧,”陈郁宽说,“我当年挺混蛋的。”
“你现在也他妈挺混蛋的!”庄棋说,“大男人没点勇气啊,想追就上啊,别怂!”
“追着呢,不得慢慢来。”
“行行行,你慢慢来,到时候小寒妹妹被人抢跑了你也慢慢来,”庄棋愤愤道,“行了,人给你约到了,看你表现了,以后这种事别让我干!”
挂断电话,陈郁宽轻轻叹了声气。
坐他对面的袁奇瞥他一眼,揶揄道:“咋啦?垂头丧气个样,追老婆不顺利啊?”
“顺利我用得着这样?”
“那你肯定是方法不对,这你不懂了吧,追小姑娘得费心思的。”
陈郁宽冲他抬抬下巴,“说说。”
“小姑娘嘛,无非就是喜欢花啊包啊,你给他订个百十来朵的玫瑰花,买上个大牌包,人家指定能多看你两眼。”
“......”
陈郁宽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我以为什么方法呢,你俗不俗?电视剧都不这么演了,你平常这么追人的?难怪三十好几了还打光棍。”
“我打光棍?!”袁奇急了,“谁比谁优秀啊,你不也三十好几了没结婚吗,怎么着?你有更好的方法呗?”
“不好意思,纠正一下,本人今年二十九,谢谢。”
“我呸!虚岁不就三十了!你装什么小鲜肉啊!恶心!”
“别激我,”陈郁宽说,“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看你心情不好我就贼高兴,吃饭都能多干两碗。”
“你滚吧?”
“哎,”袁奇夹了筷子土豆丝,边吃边说,“我挺好奇,你俩当年为啥掰啊?掰了就掰了吧,你咋还突然死气白咧要把人家追回来啊?”
“不有句话说么?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这干啥?还非得吃?”
陈郁宽:“嗯,非得吃,还非她不可。”
“啧啧,痴情种啊,说说,为啥掰?”
“我混蛋。”
“知道你混蛋,还有别的原因不?”
陈郁宽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略带无语道:“没了,就混蛋。”
“你出轨了啊?”
“......”
“你是不是活够了?”
“你才活够了呢,我活好好的,”袁奇说,“不你说的你混蛋吗。”
“......”
陈郁宽觉得这人简直没法沟通,“吃你的饭吧,噎不死你。”
“诶,不过说真的,这饭真挺好吃的,”袁奇含糊道,“这小苍蝇饭馆你哪找的啊,教教我,最近总吃剧组的饭,快吃吐了都。”
“没找,”陈郁宽说,“随便发现的。”
确实是随便发现的,两年前,他经常在寒龄学校门口偷偷看她,但每天又不是那么巧能碰见,所以久而久之,他就在这一片转悠,想着能不能来个偶遇。
谁成想,偶遇没有,他倒是把这一片吃的都尝了个遍。
“那你还挺会随便的,哎,陈老板,再要碗米饭呗,没吃饱。”
“......你真出息。”
“自己要吧,下去抽根烟。”
“抽什么烟啊,好男人都不抽烟。”
“滚吧。”
陈郁宽戴上帽子,捏着烟盒下了楼,经过一楼往门口走的时候,他听到不远处闹哄哄一片,不少人在嚷着喝酒喝酒。
只当是有人在聚餐,他视线随意瞥了一眼,脚步不停的往门口走。
只是走了两步,他脚步忽然顿住。
他不确定地朝着刚才的地方又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确认了。
坐着那个就是寒龄。
她穿了件稍短的T恤,正低着头看手机,整个人很安静,与周遭的吵闹格格不入。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和她偶遇。
其实约袁奇在这个地方吃饭,他还有个私心,就是想着吃完饭后开车经过她学校门口能再看看她。
虽然知道也许看不见她本人。
但看看她的学校也算见本人了。
所以这场偶遇对陈郁宽来说简直是意外惊喜。
他见到本人了。
陈郁宽在原地站了会儿,碍于身份,他没过去跟她打招呼,而是出了门,站在门口等她。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但只要他等在这,就一定能等到。
陈郁宽靠在旁边的墙上,低头点了根烟,他抽的还是那天从寒龄手里抢的那包,他一直没舍得抽完。
因为他总感觉,抽她的烟似乎能离她近一点。
虽然这个想法毫无依据。
另一边,寒龄实在受不了这乱哄哄的气氛,她借口出去透透气,拿着手机到了门口。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只是川宁靠海,夜晚的风还带着些凉意。
寒龄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视线看向远处的人群,心情松快了些。
她摸了摸口袋,拿出根烟,点燃后吸了一口。
她深呼一口气,青白的烟雾徐徐上升,透着丝朦胧,寒龄跟着烟雾的飘动缓缓抬头,看到了满目繁星。
明天是个好天气。
这么想着,寒龄抬手,准备再吸一口。
这时,一个微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等反应过来,她指尖的烟就被人夺了。
寒龄一愣,下意识去看夺烟的人。
只是这一下,她直接撞进了陈郁宽眼里。
他眼神很平静也很坦然,似乎没觉得夺了别人的烟有什么不妥。
寒龄看着他,反应几秒后猛的甩开他的手,然后一句话不说,转身准备走。
“寒龄。”陈郁宽喊她,拉住了她的手。
“松开。”
“不松。”
寒龄开始挣扎,使劲甩,用手掰,无奈他力气太大,自己挣脱不开。
她回头,看着他,“你想干嘛?”
陈郁宽看着她,眼眸稍动,“想让你别走。”
寒龄轻嗤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可以不听我的,”陈郁宽说,“只是我不会松手。”
寒龄:“你......”
陈郁宽没理会她气红的脸,语气淡淡道:“是你留下来,还是我这么拉着你留下来,你选一个。”
寒龄冷笑一声:“什么意思?逼我?”
“没有,”陈郁宽说,“我在求你。”
“寒龄,求你留下来,行么?”
寒龄看向他的眼睛,沉默几秒,最终败下阵来。
“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