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帝是不是脑子真的有问题,本来矛盾就够大了,不仅不给枉死的小妖给个说法,反而增派了许多天兵驻扎在这里,这是要开大会还是怎么的?
白夭夭走到大厅,召集了从前被罢免的长老和天资较高的小妖,逐风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大家都想开口,只是看着逐风,不得不低下头收起尾巴,“劳夫人大老远跑来一趟,是看得起我们这些旧人啊。”
“诸位都是我妖族的老人了,您这么说真是折煞晚辈了。只是天帝还未下旨意定下新妖帝,北荒诸事还需要多多仰赖几位长老啊。”白夭夭扶起跪在地上行礼的诸位长辈,他们似乎也是有苦难言。
连着说了几句,白夭夭也摸清楚了个大概,妖族内部若是再这样下去非得倒退个千年,回到从前妖族各立山头,目无法纪的年代。等分散了妖族的力量,便再无与九重天对抗的实力,到时候妖族一旦被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白夭夭看了看身后的逐风,淡淡说了一句,“怎么,天帝如此不放心?”
“我一路赶来有些累了,小麻雀留下,其他人都先下去吧。”
大厅的后殿便是从前白夭夭在北荒落脚的地方,小麻雀上前替白夭夭宽衣,见逐风又跟了过来,不由得训斥,“这里是内殿,夫人在此休息,你跟过来做什么?”
“天帝有旨,命在下时刻守在您身边,以免照顾不周到,既是夫人要休息,那属下守在外面便是了。”
“我方才见主殿许久不曾打扫了,灰扑扑的,现下身子不爽头晕的紧,既是害怕照顾不周,便劳烦使者帮忙打扫打扫。”白夭夭眼神忽地一冷,恍若万年玄冰,她若不摆摆架子,谁还记得她做了两百多年的妖帝?
天帝叮嘱不可对她不敬,白夭夭的眼神都可以杀人了,小麻雀见逐风一脸不情愿的模样,笑嘻嘻扶着白夭夭进去了。
“诶,不过站了几个时辰便腰酸背痛成这样,头也疼的厉害。”白夭夭揉了揉酸痛的腰际,不知道是饭食不合胃口还是怎么的,总觉得肚子不大舒服。
估计是看到了逐风那令人恶心的小动作。
“白娘娘放心,许相公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小灰已经去办了,您就当是回北荒散心来了。”
逐风走后,小麻雀传音于白夭夭,许相公的锦囊可以保住北荒大部分长老的话语权,管束住那些不安分的小妖,可是妖族终归是要有一位帝君…如今妖族上下都盼着她能回来主持大局。
白夭夭摇头,“我的妖帝之位已然被夺,从前又脱离妖族,天帝有所行动,但是再怎么说天帝是天帝,不是妖族中人,妖族的未来还需要靠你们,从前妖族是什么样,你们以后还按照老规矩办,遇到不能裁夺的,尽管按照相公所说的做,实权在妖族自己人手里,就不会吃了妖帝的暗亏。你们师从凌楚,凡事要多留一个心眼,但是也别荒废了修行,打起架来可不能输。”
“还有一事要告诉你,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北荒的西北角灵力忽然茂盛了起来,我们几人在蟠桃林受过仙泽所以能感应到,但是其他的小妖便感受不到这股灵力的存在,真是奇怪的很。”
“是不是有水潭的那一处?”
“没错,那儿从前是斩荒的殿宇,戾气重得很,后来大家都嫌晦气不愿意靠近,是而天罡卫对那里也防范的少。”
白夭夭想了想,“天帝此举目的尚未明确,”莫不是也是打上了这灵脉的主意…“我想等过段时间看到成果后便会放松警惕,通知小妖们静下心,每日装出一副闲散不务正业的样子。切勿再有逃去人间的行为,还有,告诉小灰,今晚拉着众小妖和那些天罡卫去吃酒喝肉,既然来了,总不好亏待了人家,也让人家尝尝我们北荒的特产。”
“麻雀明白!”
白夭夭头疼的厉害,小麻雀端来了一碗安神汤,“这是您来之前许相公吩咐的,害怕您换了地方睡不着,把药喝了再睡吧。”
“明明知道我不爱喝汤药,本以为来了北荒之后能躲一躲,真是的。”白夭夭说着,还是喝了下去。
既然药都给她安排好了,那晚饭自然能变个口味了。
傍晚,小妖们摆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几个胆子大的硬是把那些看守的天罡卫给拉去喝酒了,当然,也包括逐风。
逐风一开始冷着脸不想去,结果被几个香风袭绕的猫妖和小狐妖的迷魂香给迷得神魂颠倒的,白夭夭的桃花酿酒劲一向厉害,三杯酒下肚就开始乐不思蜀了。
白夭夭和小麻雀靠近水潭,那戾气果然厉害,小麻雀修为低,勉强走了几步便觉得胸闷压抑,无力再行走了,白夭夭同样不太好过,冲破最里层的仙障进入了水潭深处。
站在远处用自身灵珠细细感应,这里竟然是一处灵脉!
北荒虽是古时的战场,一片荒芜,可是却能滋养出妖族一脉,一定有它的玄机!
白夭夭想继续测探这灵脉的虚实,右手结印,继续上前刚好触碰到这灵根的时候,此时一股戾气从灵脉中间冒出直直打向白夭夭,白夭夭来不及躲闪被这戾气所伤,身子不受控制往外飞出,还好小麻雀及时接住了她,“白娘娘!”
“我没事,此灵根威力甚大,我原以为能探个虚实,可是没有万年修为根本不能触碰,你们今后切勿靠近此处。”白夭夭调理了内息,看来要在北荒休养一日了…
晚间,白夭夭静心打坐,体内仙力与这戾气相冲,按照从前的法子,她都是将其逼出体外,此刻白夭夭强行运功想压制,可惜自己功力不够,越是想压下去越是气血上涌,最后五脏六腑皆是一震,喉头一阵腥甜,嘴角留下一抹鲜红…
“好厉害的戾气…”白夭夭收回法力,捂住胸口的手缓缓向外伸开,一抹黑色自手腕经络出飞速游离,这是千日泪的毒,以毒攻毒,想来再调息一日,便能化解这戾气了。
难怪天帝拿她来当实验品,自己反倒要感谢他帮自己推后了一次毒发。
熄了烛火以后,白夭夭一个人躺在床上,都怪她平日里不好好修炼,现下连呼吸都觉得费劲得紧,每喘一口气都扯着脏腑,辗转反侧。借着月色,挽留在月光下隐隐发亮,相公会不会也是这般想着她?他用过晚饭了吗,有没有跟念儿说她的小秘密,有没有按时吃药…
许宣身边没了她,做什么事都觉得不甚自在,拿起笔写着写着发现没了墨水,回到房间以后茶水也是凉的,想换上寝衣却不知道自己的衣服被娘子放在了何处,吃饭吃习惯了晚饭没吃现下只觉饿得慌。
“夭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听小灰说她晚饭多用了一些,估计没在想他。走到画筒旁找到千年前他为她画的那幅丹青,在书桌上小心展开,两指抚上她面颊,从前总盼着她能早日长大,能知道这世间许多的世俗不易,现在她活成了自己从前期许的模样,他的心却痛着,痛着。
青帝瞧着许宣这一副丢了魂的模样,闭上眼重重出了口气,为师一闭关就是许多年月,怎不见得你小子这般挂心,再说了,白夭夭此去不过是交接一下,能出什么事?
许宣抬起头,原来师父早就进来了,忙起身行礼,“徒儿失礼了…师父请上座。”
“我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本打算过些日子来看他,白夭夭回来后多少不方便。少年夫妻总是如胶似漆,情意绵绵,有几次他老人家像往常一般来寻,都看见他们旁若无人般的亲吻,一开始觉得是这小白蛇把徒弟抢走了,后来竟发现他徒弟才是那个有经验的,渐渐的也就不再来这院子,索性给他们夫妻点谈情说爱的空间。
许宣收起画卷,青帝抓住他手腕细细探过脉象,习惯性拍拍他后肩,见他衣衫穿得单薄,衣带也没扣紧,又抬起手帮他把宽松的外衫往紧里裹了裹,“你仙格不稳,还有内伤,平日里也莫要忽于修炼。听念儿说你没吃晚饭?再怎么说不能饿着肚子做事。苻玉,拿进来吧。”
苻玉将食盒里的几样小菜小心翼翼放在圆桌上,许宣细细数了数,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
“徒儿谨记,劳师父挂心。”许宣心底涌上一股暖流,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睡了这两百年,醒来之后娘子变了,师父也变了,变得会常对他嘘寒问暖,提醒他照顾自己。
青帝坐下看着屋里的布置,不由得感叹,他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不太会打理自己,从前仙鹤还没来九奚山修行的时候,一头扎进书堆里,书桌上总是横七竖八躺着一堆书,生活一点都不讲究。如今成了家,倒也能让他放心许多,“昨日我见你娘子苦着一张脸,可是欺负了人家?”
这个…那个…他竟没想到,师父会替娘子说话,看师父了然于心的模样,“是徒儿的不是,一时冲动…对娘子失礼了些。”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他多吃些败仗,多走些弯路,听一些难听的话,也不至于后来遇上一个斩荒就被忽悠地乱了章法,让白夭夭苦苦等他这么多年。“罢了罢了,你这毛病真是为师给你惯出来的。”
他又想起昨日凌楚一脸为难的模样,当时他心里还想着这个选择似乎并不难,若是知道当年夭夭的情况,为了她的身体孩子也不能留…真的是他做错了。
青帝又笑了起来,“怎么,觉得为师冤枉你了?”
许宣摇头,“是我辜负了她,师父说的这些话如醍醐灌顶,点醒梦中人。”
“东海龙王传音于我,说饕餮这几日情况不太好,你许久没去过东海了,明天去一趟吧。”
“东海?我也想去!”念卿从前只听娘亲讲过大海的故事,还没亲自去看过呢。
跑到爹爹和爷爷中间,使劲摇着他们的袖子。
“带念儿去吧,多去散散心。”
早知道这小子是闻着饭菜香寻过来的,许宣给他递了双筷子过去,“少吃一些,吃多了容易积食。”
“黄心黄心…连儿次的糊多…”
连话都说不清楚,许宣无甚胃口,念儿瞧着爹爹一定是想娘亲了,因为从前娘亲也不好好吃饭。
娘子不在,念卿一个人跑到床上玩夜明珠,许宣收拾了他这两天要换的衣服,等回来后就看到这孩子抱着珠子躺在床上睡着了,不敢有太大的响动,小心熄了烛火脱去他外衣把儿子抱进怀里。
“娘亲坏…念儿要吃糖…我的糖…”
“小馋猫。”方才吃过饭是不是没擦嘴巴,这孩子…
白夭夭一夜未得好眠,思来想去想起相公曾经跟她说过,这仙山灵地也讲究一个缘字,自己强行测探灵脉果真轻率了些,只是斩荒从前住在这里,想必知道此地的灵气,只是他却没能将这股力量收为己用,想来她和斩荒都不是这灵脉的有缘人。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担心这灵脉会被歹人利用了呀。
“这灵脉能让这里涌出清泉,滋养这妖族的祖祖辈辈,若是日后遇到了有缘人,这北荒,一定是另外一番景象。”
逐风将此事如实禀报天帝,天帝听完之后思考良久,“不是她…难道要我将妖族众人试个遍吗?若是不能获得这力量,我如何才能一统三界?”
天帝话说得急了些,这是他千万年以来的心事,自古这地脉灵气,凭着他的命格之力就没有不能为他所用的,如今受挫自是心中不甘,牵动心肺一下子便呕出鲜血来,“青帝那老头子有点本事,下起手来毫不手软,我竟无法医治这内伤…”
长此下去五脏溃烂,他不死也得残。
“主上,您这伤用阴阳调和之法慢慢便会好,不如您早日纳一位天后…”潇湘仙子比那白夭夭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主上也脑子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逆云…呵,你随我一路走来,现在该叫你逐风了,我虽服下半颗了无草,可是我只想要白夭夭这一个女人。”他拥有三界,如今是这三界最尊贵的人,这样的身份,为什么她还是对他一脸不屑?
即便千年万年,他也一定要等她愿意来到他的身边,为他医治这心里的伤…
白夭夭,他对她…从来都下不去重手。
“既然白夭夭同那灵脉无关,你也不必再跟着了,将天罡卫都撤回来。”天帝左思右想,到底会是谁呢?
“遵旨,属下不解,白夭夭会不会把那灵脉一事泄露出去?”
“为了妖族的安危,她没那么蠢,此事她定会告知青帝和许宣,多一个人调查,总比我一个人暗地追查要容易得多。另外,天界的万卷阁许久没有整理过那些古籍了,让许宣去吧。”
白夭夭回了一趟人间,将许宣曾经留在药师宫的札记全都搬回了九奚山,人间怕是有一段日子回不来了。回到九奚山后,却不见相公的身影,白夭夭独自去了正殿去向青帝请安,“给青帝问安。”
“免礼,去北荒可有什么收获?”许宣说她昨日便会回来,耽搁了一日,被事情绊住了?
白夭夭点头,“我在北荒境内,发现了一处灵脉,甚是稀奇,寻常人竟不得靠近。”那戾气也甚是厉害,她花了足足一天的功夫才把这戾气逼出去。
灵脉?北荒那种地方居然还会有灵脉?青帝唤来童子倒了茶,“那灵脉遇有缘人而发,你贸然闯入,必被戾气所伤,苻玉,去取九重天的灵泉来。”
白夭夭忙起身,“灵泉珍贵无比,可遇不可求,白夭夭受之有愧。”
“你且拿去好好调息吧,许宣带着念卿去了东海,怕是要耽搁几日。”诶,那鲛人族公主和龙族的事,希望这次能够妥善处理吧。
从前四海之乱,龙族向九重天称臣,鲛人一族也受了连累,为了安抚旧部,龙王和鲛族首领签了一纸婚约,将龙族小公主许配给饕餮为妻,后饕餮上了九重天,又为救龙王打回原形,这婚事也就一拖再拖。
鲛族长老对龙宫积怨已久,公主数次劝说勉强保住这多年安宁,这次长老们又公然放出鲛族少年在东海胡作非为。许宣医治饕餮数年,此次龙王也是没了办法,若是饕餮再不醒来把这婚事成了,他龙宫上下都得遭殃。
“紫宣上仙,听闻令正守候您千年无怨无悔,想必您也懂得小女的心意,我是一定要等到他来娶我的。鲛族上下给龙族添了麻烦,还请您代我向龙王致歉。”珍珠听闻饕餮再无复生的机会,如今即便知道,可是她心中依然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她可以等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