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真的很难在他的身上,去找到爱自己的证据,仅靠那个用两个人在一起日子做的密码,不能绝对地推断出爱情。
也可能,他对她还有一点余情,但这余情不足以让他同样奋不顾身。
不管是为何,既然是他的决定,她也不好强求,而她也清楚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如果他之后愿意了,再找她吧,她等一等也无妨。
云边扯了扯嘴角,扯不动:“那好吧,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她解开安全带,走下车,帮他关好车门。
云边温柔地接受了他的拒绝,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很平静。
常焰不敢看她,倒车转弯往外开,出巷子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
云边站在原地,像一颗风都吹不动的小树,树枝纤细柔弱,就那么远远地望着,不言不语。
第25章 渺小的幸福如同易逝的浪花
一个再坚强的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也会变得脆弱。
蓝海湾的全体员工最近都是如履薄冰,他们也不知道常焰怎么了,平时挺爱说话的一个人,最近一张脸寒气}人,谁也不搭理,搭理就是骂人。
蓝海湾每月有固定的大客户过来取货,以往常焰总会热情招待一番,这两天不会了,满脸写着“我把你回事的时候你是金主,我不把你当回事的时候你就是个屁。”
有几个一直以来非常有优越感的“屁”,不知道哪句话惹了常焰,被他揍成了残废送出去。
常焰虽然有本事目中无人,但这种做法多少还是会影响生意的,有几个便跑到了张隆那边去进货。
众人心中存疑,又不敢多问,这种时候谁也不想当那个出气筒,但总会有人不小心撞上去。
董嘉南一个人去了蓝海湾,亮出证件说要见常焰,前台应对警察有熟练的一套流程,引他到休息室等候,随后向常焰报告。
整个场子看似并未因董嘉南的到来引起任何波澜,但内线已经全部对了一遍暗号,各部门几位主管纷纷走到自己负责区域的大客户面前,温和礼貌地将客人引领出蓝海湾,有序安排离开。
常焰从楼上的台球室下来,到休息室,他今天穿了件黑衬衫,领口随意敞开,袖口挽起在小臂处,步子迈得散漫,就算是商务装,也让他穿出了一股子放荡不羁的味道。
这种人,就算再名贵的衣物包装,也是个匪,董嘉南内心暗自嘲讽。
常焰勾起脚带上了门,吊儿郎当地:“有事?”
“常先生,我这次来,是最近有一起贩/毒案希望你配合。”
“你叫什么名字?”常焰坐到椅子上,往后一靠,毫无礼貌可言。
董嘉南隐忍地吸了口气,介绍了一下自己名字和身份,随后切入主题:“近来我们抓获了几个毒/贩,其中一人交待货源是出自常先生的蓝海湾,我希望常先生能帮我解开一下这里头的疑惑,为什么蓝海湾会有毒品?”
常焰不以为然:“我为什么要帮你解开疑惑?”
董嘉南脸一僵,没想到在警察面前他还这么嚣张:“配合调查是公民的义务。”
常焰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那我不配合,你把我抓走啊。”
董嘉南吃瘪,他是私自行动,自然没有资格带人回警局,但他说的话属实,这些是犯人亲口在审讯室交代的,不过只交代出了“蓝海湾”三个字,章回就把他从审讯室支走了,再也不给机会让他接触那个犯人。
近来的两次情况,让董嘉南觉得章回有问题,所以他没有打报告,自己就来了。
常焰点燃一根烟:“小屁孩,我要真是罪犯,你这么做不怕打草惊蛇吗?而且,你是本地人吧,随便一打听我就能知道你家人的情况。”
董嘉南不是没想过,但章回不肯查他能怎么办,无视罪犯继续祸害社会吗。
他腰背挺直,气势很足:“你敢威胁人民警察?”
常焰摊手,口气轻浮:“冤枉啊。”
董嘉南被他气到,狠狠拍了下桌子:“你不要以为你背景大就可以只手遮天,当警察那一天我就立过誓言,任何危害国家安全的人,我都会不遗余力地将他绳之于法,生命算什么,如果怕死,我就不会当警察。”
常焰看他一眼,嘲讽地笑了。
董嘉南继续说:“还有,不要想着接近云边,她和你身边的那些女人不一样,你这种不干不净的人别妄想吃天鹅肉了。”
常焰抬眸,双眸阴冷地看着董嘉南,刚才的散漫已经全然不在,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两个人对视中蔓延。
常焰说:“听这话,你也想吃天鹅肉?”
董嘉南理直气壮:“跟你比,我还是很有资格的。”
常焰站起身,下颚线绷紧:“就你今天这副鲁莽的样子,自己一个人来找我,我要真是个罪犯,我会留你的命?没有脑子,还妄想爱情,如果你哪天被自己的愚蠢害死了,老婆怎么办?你要是没想过这一点,就别在这跟我讨论,谁更适合云边。”
董嘉南义愤填膺:“那也比跟着你强,一个为国牺牲的警察老婆,是受人敬佩的。”
常焰把烟叼在嘴里,突然挥着拳头结结实实打过去,速度太快,猛地受力,董嘉南被掀翻在地。
愤怒在常焰心里爆发,他掐着烟吐了了一口烟雾,呵道:“敬佩有个屁用,一个女人想要的是永恒的爱,而不是虚无缥缈的荣耀。”
暴怒中的人没心思细想这话的含义,董嘉南站起来,咬着牙冲向他,凭什么他要被这种人渣教训,常焰这种人,作恶多端,肮脏龌龊,如果不是有人罩着,他就该受到所有人的唾骂,早晚有一天他要撕破常焰的一切,即使失去生命,也要和这恶势力对抗到底。
常焰闪开他的拳头,踹他下盘,董嘉南单膝跪地,这个姿势让他觉得屈辱,他攥紧拳头,再次发起攻击,董嘉南惯用右手,每一次都是右手出拳,因此露出了御弱点,常焰连续攻击他的左侧,拳头打在董嘉南的肋骨,他痛得满脸涨红。
董嘉南越是招架不住,常焰越是咄咄逼人,如果他手里有刀,董嘉南此刻已经被扎得千疮百孔了。
差距太大,董嘉南甚至能意识到他故意没下重手,有种猫逗耗子的嘲讽。
董嘉南愤恨地抬头,鼻子和嘴都流了血,斗志却没消减:“我不会认输的。”
常焰全程没受一点伤,还能抽空吸烟,他拍拍董嘉南的脸:“输不丢人,愚蠢的送命才丢人。”
董嘉南还想再打,常焰一脚踹到他胸膛,把他踹出好几米远,最后摔倒在地,彻底终结了这次战斗,常焰扔掉烟头,整理了一下衬衫,开门走了。
*
晚上,常焰去了周源的酒馆。
小舞台上,有个歌手在唱歌,嗓音很沧桑,一首清新的歌曲硬是让他唱出了悬崖峭壁般的绝望感。
“岛歌,随风飘吧,把我的眼泪也带走吧。
刺桐花落,微波轻徭,渺小的幸福如同易逝的浪花”
常焰推开酒馆的门,和周源交换了一下视线,随后径直往里头走。
章回已经在等他了,事情紧急,见到常焰他马上开口:“你上次说秦溯要研制新型毒品。”
贩/毒产业链是一个结构又复杂的树形图,安坤的货源来自境外的跨国集团大毒/枭,也就是章回口中的秦溯,秦溯是这条产业链最终端的存在,每年会研发大量的毒/品,销售世界各地,安坤是其中一个进货商。
常焰点点头:“他哪年不研制新型毒/品啊,怎么了?”
章回表情严肃:“咱们有一位化学教授,去国外参加学术交流会,中途失踪了,后来追踪到化学教授在东南亚区域出现过,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带着墨镜看不清面貌,但我们猜测他就是秦溯。”
常焰表情一绷:“最近是听安坤说到过,秦溯在研制过程中遇到些问题,在组建新的研发团队。”
章回一拍大腿:“是他没跑了,这个王八蛋,把主意打到汪教授身上了。”
“教授姓汪?”
“汪建成。”
“你们有办法营救吗?”
章回揉着太阳穴,表情愁苦:“秦溯在境外,有山有军队,营救很难,如果在境内我们还怕他?”
常焰皱眉说:“我想办法吧。”
章回抬头:“你有什么办法,别瞎搞。”
“我知道,我又不是没脑子,这事得智取。”常焰坐下:“前阵子大果被抓安坤又找了新的大客户,客户有点本事,进的货量大,安坤手里现在没那么多,他就得跟秦溯进货,最近有出境的打算。”
“什么时候?”
常焰拍手:“巧了不是,估计就这几天。”
“你想去营救汪健成?这行不通,你去过几次,不也没摸清秦溯的大本营吗,而且就算里头摸得清,营救也不见得就能成,人质在手,万一伤到教授,国家就损失了一个人才。”
常焰轻松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先看看情况,再说。”
章回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常焰站起身:“没别的事我走了,回头等我消息。”
章回喊住他:“等等,云顶峰要跟你通话。”
常焰扭头,啧了一声:“谁要搭理他。”
他要走,章回拽住他,厉声说:“你这小子,不是之前要求着要跟云顶峰通话的时候了。”
常焰叹气:“电话给我。”
不用想,他也知道云顶峰通话要说什么,果然……
“常焰!你把云边给我送回来。”
常焰阴阳怪气:“我这每天危机四伏的,送她回去这种事让安坤发现还得了。你自己没本事,怨得了谁?”
云顶峰真的很想骂人,但他的确不敢再逼云边,怕逼急了启动容老,容老的人脉链条是不可小觑的,如果这事摊开来说还行,但常焰的行动必须秘密保护,无法坦白,这就为难了,一旦出现风吹草动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常焰,必须得云边自愿。
云顶峰耐心跟常焰沟通一番,常焰听完还是那幅死样子:“不管。”
云顶峰急了:“常焰!”
常焰无动于衷:“有我在,不会让她有事的。”
“我知道你会把云边护好,我是怕你出事!每天走在刀尖上,自觉性怎么还这么差,如果你命没了,到时候就算想跟云边重新开始都没有机会了。”
常焰转身面对窗子,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缓缓说:“我又不是没试过赶她走,人不走。”
云顶峰沉默许久,重重叹口气:“我就知道会这样,你们俩啊,这么些年真是让我两头为难,头一回一个任务让我有这么强的负罪感。”
常焰从话里听出端倪,问:“什么叫这些年让你两头为难,云边哪为难你了。”
云顶峰靠在椅子上,妥协地揉了揉脸:“其实云边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你被部队‘除名’之后,云边打听到你去做体育老师了,她走遍了沈城上百所学校,最后找到了‘严火’。”
此严火非彼严火,而是接替严火名字继续生活的人。
常焰呼吸一滞,云顶峰继续说:“她觉得这事不对,就来找我了,问你是不是去执行什么特殊任务去了,我想了个招敷衍过去了。”
“什么招?”
“找了个学校,又找了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让云边远远看了一眼。”
“就这样?”
“还给你安排了个老婆,看见你跟别的人在一起了,她不可能上前去仔细看的,自找羞辱,云边的个性干不出来,后来我就又改了档案,让‘严火’从学校辞职了,之后就没消息了,云边也找不到了。”
常焰心像被一只手攥住,闷闷地疼:“然后呢?”
“然后就不找了呗,她也再没提过你。”
常焰音调拔高:“你真行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耽误你任务怎么办,再说了感情的事都是最开始接受不了,时间长了就好了,你跟她藕断丝连的,那不是害了她吗,如果任务顺利三年五载回去了是好事,如果不顺利呢?”
常焰沉默,云顶峰说完也沉默,这道理他们两个人都懂,没有争执的必要,常焰只是有点心酸,说不出的委屈,既无法要求对方等着自己,也没法放弃任务,就算千百个不甘,也只能化作对自己的愤怒。
常焰无奈地垂头:“算了,你做的对。”
常焰挂掉电话,脸色阴沉把手机扔给章回,转身要走,章回喊住他,常焰扭头。
章回担忧他,多嘴:“你会怎么做?”
常焰摇头:“不知道。”
“别犯错。”
常焰笑了一声,语气悲凉:“爱一个人,是错事吗?”
章回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较真。”
常焰定定盯着他,沉默两秒,说:“有件事我没跟你们说,当初为了接近安坤,我吸毒了。”
章回心一揪:“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
常焰不在意地说:“都过去了,我也记不清当时为什么一定要吸,可能觉得不吸就没办法接近他吧。”
章回:“你为什么不说?”
常焰耸耸肩,表情轻松:“说了又能如何,我不做,你们也会派别人去做,我不吸,吸的就是别人,我花费的时间那个人要重新来一遍,经历的也是,为难那么多人干嘛啊,还不如是我。”
章回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听到这话也觉鼻子一酸。
常焰淡淡说:“以后我归不了队了,我的位置给新人吧。”他摆了摆手:“走了。”
第26章 火烧云
常焰在周源那拿了两瓶威士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