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过云边的手,让他抚摸自己的脸,眼睛、鼻子、嘴唇,说:“云边,我没有变过,一点也没有,我还是你的严火,你看得到吗,感受得到吗?”
云边苦笑,她仰着头,仔仔细细看着他,眼泪倏地从眼尾滑落。
幸福竟然来了,还是突然间来的。
云边的心里开出了花。
云边:“你现在不是严火了,你是常焰,但不管严火还是常焰,我都喜欢,你叫什么名字,我就喜欢谁。”
即使他不再是那个星光满溢的少年,失去了灿烂的笑容,她依然爱他,爱他滚烫的心。
即使他披着浑噩的外壳,身上的泥沼无法辨别样貌,她依然能找到他干净的灵魂。
去爱他,陪伴他。
常焰擦掉她的眼泪,吻了吻她的眼睛,说:“我好怕认出我,又好怕你认不出我,现在我依然很怕,怕未知的未来,怕跟我在一起会让你受到伤害,我什么都保证不了,可我不想放你走了,我想爱你,用最大的力气来爱你,我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你愿意重新接受我吗?”
云边堵住他的嘴,勇敢地看着他,说:“我也知道是错的,但我不怕,当一个女人深爱一个男人的时候,她无比勇敢。”
常焰看着她的眼睛,彻底失言。
那就一起,就算未来不可预测,但这一刻,能握住手就不要松开。
风起,叶飞,玛丽摇晃着转过身。
常焰低下头,云边一秒钟都没有停顿,随着阴影的靠近,她仰起头,迎上了他的吻。
这个吻无所谓暧昧或者温柔,碰上的瞬间就充满了情/欲,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他的动作有些粗鲁,像是压抑许久的欲望终于得以满足,他的气息如同狂风暴雨般将她包围,她仰着头,将他的粗鲁一一承受。
他们十指相扣,用最直白的方式,将真心全部坦露。
注定会在一起的两个人,没什么东西能阻挡得了爱情擦出的火花,这火花只会比六年前更大。
云边感到快要窒息,身体又软又热,头晕目眩,晃动了一下,常焰扶住她的腰肢,将她的重量都放到自己身上。
他睁开眼,眼眶有些热得发红,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逮到猎物便不会放手,问:“你哥几点睡?”
急迫的样子真是一刻都等不了。
云边笑了一声,轻轻搂着他的脖颈,头搭在他的肩膀,软绵绵地:“我回去,他就会去睡了。”
常焰啧了一声,调侃她:“都多大了还管这么严。”
云边无奈道:“这不是家里只有我了吗,我哥自然要把我这个宝贝看紧点。”
常焰把脑袋抵在她额头上蹭几下,像只求安慰的大狗:“要不你回去,等他睡了再出来?”
云边嘴角有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可以出去住的,只要打个招呼就行。”
常焰抬头,直愣愣看着她,眼里的占有欲十足:“这么说你还出去住过?”
“……”
“跟谁?男的女的?经常夜不归宿?你哥这都让?不管的?”
这熟悉的一连串质问,云边觉着刚刚热乎乎的脑袋一瞬间清醒不少,云边为了堵住他的嘴,凑上去轻轻啄了一下。
她太知道他吃哪套了,常焰舔舔嘴唇,果然不说话了,又开始蹭她的脑袋,哼哼唧唧让她多亲几下。
阴晴不定的男人。
就在俩人再次陷入缠绵的拥吻时候,云端突然从画室走了出来,长时间的吻让脑袋有些缺氧,连带着思维能力迟钝,云边愣愣睁开眼。
常焰也好不到哪去,呼吸急促双目氤氲。
云端拿着一小包垃圾,缓缓往前走,路过俩人的时候,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了沉重的呼吸声,
他站定,脑袋微微转动。
暧昧被打了个七零八散,云边松开常焰,说:“哥,是我。”
常焰神色一僵,表情复杂地看着云边,似乎在问“没事打什么招呼啊。”
云端点点头,警惕的表情缓缓撤下:“回来了,那快进屋吧,外头冷。”
“好。”云边拉住常焰的手,很自然地要把他也领进去,常焰身子跟树干似的,硬邦邦地杵着不动。
云边疑惑地转头,常焰使劲挥着手,摇头,示意“不要!”
“?”
常焰做口型:“我不进去,我在外头等你。”
云边做了个瑟缩的动作,做口型:“不冷吗?”
常焰用手扇风:“不冷,热着呢。”
云边笑了,还想说什么,他把云边轻轻推了一下,随后转身,像慢动作似的,一步一步往车停的位置走去。
云边只好随他去了,等了一会扔完垃圾回来的云端,俩人一前一后进了画室,云端走在后面,关门的时候突然回了头。
始终关注他们动态的常焰一个激灵,屏住呼吸,眼珠都不敢乱动,好像云端是僵尸似的。
云端停留两秒,进了屋。
常焰松了口气,妈的,太难了,幸好云端的眼睛是个摆设,不然看见宝贝妹妹再一次被他拐跑了,非得使出毕生所学,把他揍趴下。
他倒不是怕云端,但毕竟是云边的哥哥,现在云边父母不在了,云端堪比长辈的存在,以后俩人结婚拜堂,也得征得云端的同意。
所以这坏印象,留不得。
常焰回到车里。
在外头呆了半天有点冷,但体内的燥火又让他很热,冷热交加,欲求不满,双重折磨。
不过马上就能得偿所愿了,常焰打开车窗,手肘搭在车门上,一瞬不眨地看着画室映出来的光,一幅动物在紧盯猎物的样子。
一楼的灯灭了,过了一会,三楼的灯亮了,估摸着要准备睡觉了。
常焰突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机给云边发信息:“你平常洗漱都用什么?发给我,我去买。”
他把手机放在腿上,果断发动汽车,长夜短暂,争分夺秒。
云边的信息回得很快,他低头看了一眼。
“我带过去就好。”
常焰一手发短信,一手打方向盘:“不,发过来。”
“好吧。”
常焰开到附近的超市,停好车,拿着手机冲进去,太气势汹汹,搞得一旁的工作人员都神经紧张起来,退后两步,待看清了男人手里拿着的是手机不是枪之后,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洗发水、沐浴露。”
常焰到了之后才看手机,以为会一大堆东西,结果只有两样。
活得这么粗糙了吗?仙女怎么能这样子。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开始自由发挥,路过什么就买什么。
先在生活用品区扫荡一圈,又去了服装区,买了套女士睡衣,一双拖鞋,看了看号码,精准找到了云边的尺码,回头又去买了吹风筒、发绳、卫生巾也装了,这样还觉不够,又去买了个软软的枕头。
至于护肤品,超市里没有云边常用的品牌,而且六年过去了,她有可能换其他品牌了。
常焰想了想,没有瞎买,她皮肤容易过敏。
回到车上,他给云边编辑信息:“护肤品你带着,别的不用,我都买了。”
牧马人被开成了火箭,嗖地一下停在了画室门口。
云边还穿着他那件黑色风衣,双手插兜站在门口等他,手里什么都没拿。楼上的灯还亮着,显然云端并没睡。
常焰刚想下车,手机响了,他直觉不好,掏出一看,是安坤。
云边已经走到车边,笑眼盈盈:“你怎么这么快?”
常焰表情复杂看向她,云边也注意到他的手机响了。
“我先接。”
“好。”
常焰接通,安坤简短地说了几句话,他嗯了两声,随后挂断,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云边心思清明,轻声说:“有事你去忙。”
常焰看着她,心里无奈,他真他妈想把安坤踢出地球,但现在他只能把气撒到方向盘上,狠狠锤了一下:“那我走了。”
云边点点头,转身要走,常焰突然伸出手,拽住她的胳膊,人从车窗中探出来,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脑袋,准确定位了到她的嘴唇,速度很快,但力度掌握得很好,不轻不重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只持续了五六秒,没有让暧昧气息继续扩散下去,常焰就收回了身子,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脸:“早点休息。”
云边退后几步,常焰倒车,车打了一个转,云边还站在那里,眼神里有着不舍。
常焰挥了挥手:“快进去吧,冷。”
云边点头。
直到他车开出巷子,小巷重归昏暗,那个纤细的身影还站在风里,双手插兜,表情清冷,以一种等待的姿势。
第29章 风衣
安坤是单独找的常焰,谈出境的事,时间定下来了,后天就走,安坤这次想要带上安小哲,让他见见世面,常焰隐约听出安坤有想把一部分生意交给安小哲的意思,但安小哲的天资不够,需要培养几年,当然这辅佐的人,自然是常焰了。
常焰没好意思说,按安小哲的智商和谋略,怕是几十年都不够,而且,常焰不会让他们活太久的。
贩/毒产业链是相当复杂的,不说其他贩/毒集团,单说安坤,他的货源全部来源于秦溯,安坤往上,只有秦溯一人,安坤往下,数以千计的毒/贩和吸/毒人员。
销售毒/品的渠道和路径有很多,例如常焰手里管着的几个场子,蓝海湾和乐岛,是每年销售量最大的,场子里的工作人员,表面是员工,暗地里都是毒/贩。
像栾宇和万斯同,以贩/毒和管理毒/贩为主,他们自己不吸,吸/毒的人不可靠,这是毒枭们的常识。常焰有毒/瘾的事,只有当初让他嗦/粉的那个人知道,不过被常焰杀了。
场子里其他的工作人员,以贩养吸的较多,毒/品就是一个小圈子扩大的,因为买不起毒/品,从而走向贩/毒,先从最亲近的人入手,朋友同事,然后为他们供应毒/品来赚差价,久而久之,圈子越扩越大。当有人组织起这些人,便会形成一个强大的集团,给他们提供工作,一方面避免无业被警方的人盯上,一方面培养他们如何去销售毒品。
产业链足够大的时候,毒/品会销售到全国各地,常焰手里的出租车和货运公司,负责短途和长途的毒/品销售,林h那条线,也是一样的概念,只不过他们范围更广,人体运输可以走到世界各地。
最开始张隆管着这条线,但张隆好色,喜欢的女人大多都一样,寻常人家,受过良好教育的漂亮大学生,他对诱人堕落有一种天然的热爱,林h是其中之一,但林h只是看着单纯,实则腹黑又狡诈,而且出身和学历都不好,这也是张隆对她很快失去兴趣的原因。
于是林h报复了张隆,偷偷将星星发廊负责人体运输的货做了手脚,同一批出去的女孩,全都因为包裹毒/品的塑料膜在胃里破裂,在路上七死两伤。
这一事件引得安坤勃然大怒,但因本就是罪犯身份,无法详细调查其中原委,罪责就都安到了张隆头上。
随后林h投靠了常焰,并把曾经热恋时张隆告诉她的一些生意线,都告诉了常焰,常焰因此得益,暗中捣了几个张隆的点,也接手了人体运输的生意。
常焰在安坤那里呆到了凌晨,出境前不少事情要安排,越是受重视的手下就越是忙叨,大活小活全都要包揽,常焰一边叫苦不迭,一边又暗中窃喜。
越是被重视,胜利来得越快。
牧马人行驶在深夜的马路,深夜的温度底,地面上的积雪形成了很薄的一层冰,在街灯的映照下,地面像被分割成许多面镜子,有点梦幻。这种梦幻只会持续几个小时,待太阳出来后,冰便会化了,不多的积水会被地面吸收,就好像,从没下过雪一样。
沈城就不会如此,那里的每一场雪都是震撼的。
常焰车开得不快,他突然有些珍惜时光的流逝了,即使云边此刻没有在他身边,但离得不远。
同一个城市,吹着同样的风。
她的出现,连风都变甜了。
常焰在心里计算着,或许三个月,或许半年,总归不会太久就可以结束了。
说不定那个时候云边还没有完成那五十幅画呢,这样更好,她的画,给了那群毒贩真是太可惜了。
*
云边躺在床上,被子之外还盖着一件风衣。
云端也还没睡,这段时间不用工作,云端的作息有些混乱,白天午睡一旦多了,晚上便会精神起来,翻翻书锻炼锻炼身体,但很少会吵到云边。
云边翻了个身,把风衣往上拉了一点,眼睛睁着,毫无睡意。
风衣上清冽的味道一直弥漫在她的鼻尖,有点扰她心神,但她不想把风衣拿开,衣服上的味道会逐渐淡去,她怕那味道淡去,自己就闻不到了。
她在这种失而复得的享受中沉沦,又担忧这是自己相思太久做的一场梦。
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云边心里一颤,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这种感觉很久远,以前和严火在一起的时候,每次来信息她都会有这种感觉,从听到提示音到看到信息的过程里,心一直是提着的,只要发信息的不是他,是谁都令人失望。
是常焰,云边抿唇笑笑。
「到家了。」
她看了眼时间,都很晚了。
她不禁想起以前,他也是不管多晚,到家或者回宿舍了都会告诉自己一声,有时她睡了,他也会发,像是必须要汇报行程一样,给她一种安定感。
云边笑笑,给他回消息:「好的。」
常焰的信息秒回:「怎么还没睡?」
「不困。」
常焰主动交待起来:「刚刚去了趟公馆,两个男的,没女的。」
云边乐了:「知道了。」
常焰好像有一种永远不会冷场的本领,不管她回什么,都能聊得下去:「你在干嘛?」
「躺着。」
「躺在被窝里?」
云边想了想,回:「躺在你衣服里。」
等了两秒,常焰没回,直接电话打过来了。
云边接通:“喂?”
常焰直截了当:“躺我衣服里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