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烧了火——别跑同学
时间:2022-09-26 12:46:11

  她的心失去了支点,开始乱颤,抬手把垂落的碎发梳到耳后,低头快步向前走。
  “晚上好。”她说。
  常焰笑了:“晚上好。”
  他的目光扫过她全身,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的羊毛连衣裙,腰身别了一个精致的腰带,耳朵上坠着两个白色的绒球,摇摇晃晃。
  “想吃什么?”常焰问。
  “都行。”
  常焰摸摸耳垂,说:“都行可不好搞啊。”
  云边马上说:“那就面吧,麻辣小面。”
  常焰看她一眼,发现她的嘴唇也是浅粉色的,抹了口红。
  他目光停留两秒,说:“这么爱吃?”
  云边呐呐啊了一声。
  常焰点头,拍了拍车门:“上车吧。”
  “走着去吧。”云边说:“也不远。”
  常焰看了一眼她的穿着,说:“怕你冷。”
  云边摇头:“我不冷。”
  好像是不太冷,常焰看见她两颊有些红,一直红到了鬓角,但晚上风大,吹久了怕是会冷。
  常焰把风衣脱下,撑开罩在她肩上,风衣太大,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扣子从下至上挨个扣好,领子也给翻了起来。只在领口处露出一张脸。
  常焰说:“听你的。”
  冷风刮过,云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有点冷冽的清香,干干净净的,没半点烟味。
  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她抬头匆匆看了他一眼,正撞上他炙热的目光。
  常焰盯着她看了半秒,退后一步,摸了摸后脑勺:“走吧。”
  两个人并肩走着,他里头只穿了一件黑T,倒也不怕冷,寒风呼啸,说话的时候嘴边会有一团雾气。
  常焰微不可查地靠近她一些,脚步和她的并齐,问:“最近生意好吗?”
  云边答:“没什么生意。”
  “没人找你定制画吗?”
  “有,但我没接,不是在画你那批吗?”
  常焰嗯了一声,语气放得很不经意:“我前两天看到新闻,就是你那幅雪景画,卖了200多万。”他呵呵笑了笑“怎么还接我这种订单,感觉你很吃亏啊。”
  这种拍卖价其实并不符合她那幅画的价值,慈善性质的拍卖,加之有容老的关系,别人可能都不知道她画的是什么,掏钱也是为了买个慈善的名声。
  云边嘴角弯弯,一个笑让这寒冷的冬日变得柔和:“的确很亏。”
  常焰看她一眼,她腮边的绒球晃来晃去,让人心痒痒:“那你还接。”
  “你说我为什么要接?”云边乌黑的眼珠直直看着他,坦坦荡荡,里面的意思昭然若揭。
  说完云边慌忙闭上了嘴,她又有点过于直接了,常焰好不容易有了转变,再被她吓到就不好了。
  自从上次挑明他身份后,云边反而不敢像之前一样,盲目地靠近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变得有点小心起来,不想打扰了他的任何计划,包括感情的,如果他没想好,她也愿意再等一等。
  她偷看了常焰一眼,发现他并没流露出排斥的情绪,他好像转变还挺大的,有点突然。
  常焰转过头看她,煞有介事:“你的画值多少钱,算个账,回头我给你补上。”
  云边垂头,口鼻缩进衣领里:“好啊,那你按200万给。”
  “……”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常焰当真掏出手机,打开计算器算了一下,眯眼看着后头的零:“个十百千万……”后头的声音越来越小。
  云边笑得肩膀抖了抖,一团团雾气在空气中散去。
  常焰发现今晚云边的嘴角一直是弯的,她平时没那么爱笑,客气的笑是有的,真心的少。
  她有一种冷清的美,尤其是少女时期,对人际关系有种天然的排斥,和人交流的时候不热络不讨好,说话硬邦邦的,有时给人的感觉有些傲,所以她朋友很少。
  但其实她不是这样的,她身上的傲并非对别人的不屑,而是对自身有极高的道德标准,奉承客套,虚伪圆滑,她都不习惯。
  真正了解她的人才能体会到,她有多好。
  现在的她比以前少了些冰冷,多了些柔和,许是岁月沉淀,也可能是经历社会后对人性的无奈,让她学会了如何隐藏本心,即使面上不习惯,也让人看不出。
  可今天,他看得出,她是真心感到开心的。
  进到麻辣小面店铺,店很小,一共六张桌子,四桌坐满了,俩人坐到门口的空位置。要了两碗面,老板又要给加小菜,这次常焰没拒绝。
  云边把风衣脱下来,折好放在椅子上,怕一会吃面的时候汤汁溅到。
  常焰看着她,裙子是小V领设计,衬得她脖颈修长,微微动作时,锁骨窝凹起,能兜住一勺水。
  他有种想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云边抽出几张纸巾,要擦拭桌子,被常焰抢先,纸巾在桌面上擦了一圈,变成黄色的了,他抽出几张新的,继续擦。
  云边闲话起来:“你从哪看到的新闻?”
  常焰一愣:“忘了,偶然看到的。”
  这种资讯一般只在特定的圈子里传播,不主动去搜索是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也不见得就用自己的名字做标题,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画者,名字也只会排在一众拍卖品后头,她抿唇笑笑。
  面上来了,汤里的辣椒是标准用量,云边并未额外加,相反,常焰加了一勺。
  云边问:“你以前不是不能吃辣的吗?”
  常焰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还行吧,这也不辣。”
  云边看到他碗里红彤彤的面,想到上次俩人来吃他好像也放了,但自己当时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回想起来,他确实要比六年前能吃辣了。
  这种细小的变化莫名带给她一丝失落感,两个人分别太久,以至于有好多习惯的改变,是无法相互参与的,她渴望从他身上看到曾经的影子,知道他没什么改变,说白了也是潜意识在作祟,依旧在某一程度上了解一个男人,多少会让她产生一点尽在掌控的成就感。
  这种想要掌控某种感情而掌控不了的感觉,必然会带来落差。
  云边的饭量不大,老板给的面又太多,她吃了半碗便吃不下了,抬头看见常焰碗里的面已见底,舔了舔嘴唇好像没吃饱的样子。
  云边把拌鸡架往他那边推了推:“我吃好了。”
  常焰抬头:“吃这么点?”
  云边拿纸巾擦嘴,点点头。
  常焰啊了一声,非常自然地将她的面拿到自己面前,换走空碗,随后埋头大口吃了起来。
  吃一口面,吃一块鸡架,几筷子猪耳,所有菜在他嘴里成了大杂烩,嚼吧嚼吧就咽了。
  云边怔怔看着她,脸又烫了起来。
  出店铺时,发现外头竟然下起了雨,但雨很轻盈,洋洋洒洒的,在灯光下闪着光。
  云边抬头:“下雨了。”
  “是雪。”
  “嗯?”
  常焰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火光蹭地一下窜出来,他眯了眯眼睛,吸了一口,烟雾像云朵似的从他口中吐出:“在这里,这就算雪。”
  云边觉得好笑:“为什么?”
  常焰抬起夹烟的手,指了指对面,云边顺着方向看去,一个女孩兴奋地对身边的男生喊:
  “下雪了下雪了,快帮我拍照。”
  男生拿出手机,非常配合地帮她拍起照来。
  “……”
  俩人漫步走进“雪”里,云边伸手接了一粒,还没看清是什么样子,雪就变成了水。
  常焰眼锋横过来,看着云边的侧脸,黑风衣之上她的脸显得清隽,乌黑又浓密的腰间摇晃,她随意掖了一下鬓边的碎发,眼尾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
  都说皮肤和头发是女人最好的外衣,云边无疑是最好的衣架子,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有种不可方物的美。
  常焰呼出一口烟,画面美得他扛不住低下头。
  路过几家店铺,云边看到自己很喜欢的那家米线店,抬头一眼,发现牌匾换成了家常饭馆的名字,她有些疑惑,那么火的一家店,怎么会关呢?
  看得太过专注,云边没注意到脚下的路,老街地砖破损的较多,凹凸不平,云边打了个滑,眼看着要摔倒,常焰眼明手快,侧身抓住她的手腕,云边踉跄一下,撞到了他的胸膛,嘴唇擦过他脖颈的皮肤。
  常焰身子微僵,喉结动了动:“没事吧。”
  声音从头顶传下,沙哑又有质感。
  云边缓了缓神,站直:“没事。”
  常焰松开她,食指和大拇指指腹贴在一起反复摩擦,似乎在感受那上头残留的皮肤温度,有点凉。
  云边指了指那家饭馆,说:“以前这里的米线店很好吃,不知道为什么关了。”
  常焰闻言,抬头看了看,回来的目光有些复杂,沉默两秒,说:“他们的汤汁加了罂粟壳,所以你觉得好吃。”
  云边不敢相信:“真的吗?”
  常焰点点头。
  有点细思极恐的感觉,云边不禁觉得脊背发凉,望着黑黑的天,晶莹的雨点,忍不住问:
  “那会让人上瘾吗?”
  常焰冷笑一声:“你不是就总惦记着吗。”
  云边面色有些发白:“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加了罂粟壳的?”
  常焰没马上回答,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丝,缠绕成团,斟酌着如何去说,想了一圈发现无话可说,干脆抿唇不语。
  云边没等到回答,看他一眼,他丢了烟,手重新揣回口袋,下颚线紧绷,有心事的样子。
  街道冷冷的,地面变得湿漉起来,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仿佛这个问题又突然将一切都扯回了现实。
  他做的生意,他背后的事业,他们的爱情。
  都不知该何去何从。
 
 
第28章 表白
  路走得再慢,也有尽头。
  到了画室门口,常焰站定,目光胶黏在她脸上,迟迟不想收回。
  云边说:“我到了。”
  常焰不说话,也不点头,鞋底踩着地上的小石头,云边整个人一动不动,安静看着他。
  巷子白天还有点人气,有的店铺六七点就关了门,最晚的也晚不过一个小时,此时只有画室还亮着灯,云端在柜台里读书,门外发生的一切他一无所知。
  两个人就是在巷子里沉默一夜,也没人发现,除了“玛丽”。
  总得有个人先打破吧,说点什么,比如晚安什么的也好。
  云边张开口,但常焰突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嘴,目光沉沉盯着她,轻声说:“别说话,我不能总让你来主动。”
  云边眨巴两下眼睛,有种好的预感。
  巷子里头涌来一股风,将地上经久不扫的落叶吹散。
  常焰高大的身体缓缓靠近云边,他的眼睛沉静如海:“云边,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但我不知道听到你的回答,我会不会变得不冷静。”
  云边静静看着他。
  “所以,你点头,摇头就好。”
  常焰的大手覆在她的唇上,掌心的茧子粗糙,她轻抿住嘴唇,点头。
  常焰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勇者。
  “你找到‘严火’的时候,是不是不相信他就是我?”云边知道他问的是谁,那个云顶峰让她远远看了一眼的人。
  云边缓缓点头。
  常焰睫毛动了动,问:“你就那么相信我?”
  相信吗?她不知道,原本她只是想知道个答案,为什么那么喜欢自己的人突然之间就变了,六年时间,她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成熟的女人,见识了太多人性的荒诞,无数次告诉自己,或许严火就是那荒诞中的一个,可她不想接受,他在她心里,是最干净的存在,所以她抱着那一丝希望,持续地找了她六年。
  说是对某个不确定的事情保持相信,这不准确,更准确的是她想证明,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值得人追寻的,并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东西。
  如果没有,她也接受,但当她重新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发现她想要的不是证明,她不是不甘心,她还会对他心动,还是只要见到他,就下意识觉得有安全感,她想要去相信他。
  她深思几秒,点点头。
  常焰咽了下嗓子,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云边的手腕,指腹摩擦。
  “来长蓝,也是因为我?”
  云边呼出的空气擦过他的指头,很热,她似乎微笑了一下,唇没动,从黑亮的眼睛里漏出来的。
  云边点点头。
  常焰心底像是地震了一般,轰鸣声不绝于耳。
  他无法想象,一个没有任何信息的账号,一张没有任何建筑标志的照片,她也能找到他。
  常焰的手颤抖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冷的,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云边,你就那么爱我吗?”
  云边一瞬不眨看着他,目光坚定,点了点头。
  常焰松开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云边的身上有雪花的味道,让他紧绷很久的那根弦,似乎突然间绷断了,这些年的苦难都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飘忽凄凉的冬夜,也变得温暖又柔和。
  他的大掌将云边按紧在怀,额头贴在她的脸颊,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云边抬手回抱住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常焰,你还喜欢我,对吗?”
  常焰头从她左肩上抬起:“你说什么?到这边说。”他换了个角度,让云边的脸颊贴住自己的右耳。
  “你还喜欢我,对吗?”云边又问了一遍。
  常焰的气息在她的颈间缭绕:“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六年来没有一天不想你,但我没办法告诉你,我……”满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云边轻轻抚摸他的脊背:“我都懂,你不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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