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教授温婉笑,“你倒也不必在我面前装成惋惜的样子,你要是真有心交女朋友,怕是都不用我给你介绍就有了吧。”
陈浮己手指时不时地敲击着椅子一旁,语气平缓轻松,叫人听不出其中真切含义。
“没,真挺惋惜的。”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会送我回去吗?”
主持人正上台念流程, 忽如其来的话筒声音打断了每个人的思绪。
秋教授转头:“你刚刚说什么?没听清楚。”
陈浮己:“没什么。”
池沅也没听太清楚,只是看着陈浮己的背影,她就在后面已经乱了心神, 久久没有回神。
谭佳小声喊了她好几次,她才应。
秋教授是这次讲座的主讲人, 全程两个小时, 通篇幅总体都是围绕着边区教育的问题。
时长问题, 讲得不算太细致,但是提了几个十分具有鲜明点的问题出来, 类似于硬件设施跟不上,教师资源稀缺,还有一些家庭不太想让孩子上学的教育观念。
城乡的差距虽然一直在减少, 但陲边藏区的一些地方仍旧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教育的硬件设施资源需要不断努力,加上有些地区观念落后, 父母可能更希望孩子有时间放羊······再谈到现在高校毕业的教师, 很大部分都是定向教育,其中被迫性选择较大, 支教这一工作仍需要加强,希望即将从业就岗的工作者们能有往这方向的考虑, 为祖国教育事业发展做出新生贡献。
池沅不知不觉中听得入神, 心神静了下来, 渐渐忘却了刚才陈浮己的话。
讲座快要结束时, 她出去接了个电话,导师打来的, 问有关资料填报的事情。
她弯着身子出去接的。
上次她去拿了短期体验支教的填报名单, 但犹犹豫豫一直没交上去。
“好的, 这个周我会给您答复的。”她垂眸看着地面回。
那边回复两个字“尽快”之后,就挂了。
等她抬眸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站着陈浮己。
他背着光,分明俊朗的五官隐没在昏暗处,靠着墙,神态恣意,像是站那儿挺久了。
看她挂完电话,就朝着她走过来。
看见他,池沅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后面就是墙,无路可退。
她也压根不想逃。
“陈浮己······”她声线浮动,下意识地想起上次的场景,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对上次走廊接吻的印象不太好,这人咬得她太疼了,有阴影了。
如果不是怕让陈浮己觉得自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臆测,她都想伸手捂住唇了。
他翻着掌心处火机的盖,时不时地响一声,蓝色的火光幽幽神秘。
他渐渐逼近的脚步,让人惶恐。
“躲我?”他挑声问。
她没说话,双手往后扣着墙,看样子更像是承认的态度。
见状,“谁稀罕找你似的。”他嗤笑一声。
池沅真诚问:“那你来干什么?”
“上次追尾的账单。”他简短一句,不过意思很明确。
“我说过我会帮你付的,而且林北桉他也不要······”
他性子一点就着,也不知是因为“帮你付”这三个字,还是因为“林北桉”这三个字。
话语间,夹枪带棒地故意呛她:“谁要你付?你是我谁啊?凭什么帮我付?这么有钱怎么不去拯救世界?”
池沅抿了抿唇:“陈浮己,你不讲道理,胡搅蛮缠!”
她是对他有愧疚,所以才想帮他付。再说了,他省了一笔不好嘛。
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啊。
陈浮己伸手扣住她两肩,往身后的墙上一撞,左手大掌下意识地护住她后脑勺,神色阴狠:
“说清楚,谁不讲道理?谁难缠谁又不难缠,那个开保时捷的孙子就不难缠了吗?”
他看人时,身上的戾气越渐明显。
隔了好一会儿,池沅才盯着他,小心问出口:
“陈浮己,你在吃醋吗?”
“呵,吃你妈的醋,老子为什么要吃醋?你以为你美出地球了,非你不可了,老子要吃你的醋?”他那张得理不饶的人像是扫射的机关枪一样,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
池沅被他说得怒火中烧,心下一狠,用尽力气一把推开他,气鼓鼓地回怼:“你说得对!我丑出地球了!你也不是非我不可!你更没有吃醋!可以了吗?”
陈浮己一时没站稳,往后踉跄两步,原本充满质问而又浮躁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空气一下寂静了下来,池沅垂着眸,没说话,两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很久,陈浮己才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池沅,你是不是就喜欢开保时捷的?”
话语中,隐隐藏着两人都未曾察觉到的无奈与计较。
“陈浮己,我不喜欢开保时捷的,也不喜欢他。”
陈浮己心下一松,看了她一眼,冷声:“你喜欢谁都跟我没关系。”
随后男人转身就先她离开了。
池沅回去的时候,陈浮己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他神态正常,仿佛刚才在走廊上和她据理力争的不是同一个人。
讲座到了提问环节,前几个问题池沅都不太关注,一直到最后一个问题。
提问的是一个坐在稍靠后排的女生:
“秋教授,我想针对您刚才提出的建议即将走向岗位的教师多致力于支教行业,但是支教所面临的待遇水平的确让不少我们这种普通家庭的孩子望而却步,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些建议。”
“对于你刚才提到的薪资及待遇水平,这的确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但有失有得,其中所收获到的意义,可能会给带来你终身的影响。国家这些年不断推进西部计划,不只是教育行业,其他业界的志愿者待遇水平都有在不断提高。国家在努力,我希望身处于各大行业的年轻人也能不断努力,毕竟未来祖国发展,还需要我们代代薪火相传。”
说到这里的时候,秋教授顿了一下,随后在台下扫视了一眼,视线停留在池沅前排。
“我想这个问题,科大的一位学长能给你一些建议。”
秋教授缓缓走下台,一直走到陈浮己的身边,脸上始终带着温婉的笑容。
陈浮己愣了一下,随后才接过话筒,面向身后。
光照耀在他身上,此时此刻,似乎出色的五官在他卓越挺拔的气质之下都稍微逊色几分。
声线沉稳:
“有人说,基层工作适合家庭条件好的人去做,因为他们家底殷实,有关系,有后路。而普通人不一样,白白浪费几年青春却什么都换不回来。可是我不这样认为。”
“参与西部计划的第一年,领导问我,‘是否愿意为边疆铁路事业牺牲自己’,我的回答是‘随时’,直至现在,我的答案依旧是‘随时’。将新鲜血液注入国家经济发展,注入人民的美好未来,我觉得这样的青春很值得。”
“最后,请你们相信,国家绝不辜负每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
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铮铮节气。一时间,池沅看入了迷。
周遭全是响亮的鼓掌声,似是海浪,一波赛过一波。
尾声已过,人们都渐渐散场。
池沅却久久不能从刚才的震撼中出神。
太久了,如沉灰般死寂的血液似乎在体内烧得沸腾,那种渴望又充满斗志的力量在伴随着流淌的血液蔓延全身,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是有血有肉活着的状态。
那几分钟中,她似乎在七年无限漫长的黑夜里,窥见了天光。
忽然想起一句话:“光明和希望总是降临在那些真心相信梦想一定会成真的人身上”
讲座完后,秋教授还有几名教授一起约了吃饭,几个学生都一起去了,包括陈浮己和池沅。
陈浮己的车拿去保修了,上次撞林北桉的保时捷,前面蹭破了漆。
几个人各自上了几位教授的车,去了餐厅。
两人都认识秋教授,自然就都上秋教授的车,外加一个谭佳。
谭佳坐在副驾驶,隐隐约约总觉得氛围哪里有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开去的路途上,偶尔几次交谈,都是秋教授在问陈浮己工程的进度。
命运的缘分似乎很奇妙,总是要将不太想凑在一起的人,偏偏凑在一起。
他们到得晚,位置就剩那么三四个。
很巧又是她和陈浮己坐在一起,秋教授和谭佳在他们两人各自身旁。
点完菜后,教授们都在谈论着一些乏味的话题。
坐得那么近,池沅却又是那么远,远到她连主动靠近都很艰难。
过了很久,饭都吃了一半了,她才主动和陈浮己搭话。
她想起刚才讲座上他熠熠发光的模样,莞尔感叹:“陈浮己,你变了很多。”
池沅心里有欣慰、有开心。
听着,他看了她一眼,随后往前驱身,拿过池沅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杯酒,满得就快要溢出来了。
他移到池沅面前:“该感谢你。”意思很明显,让她喝。
池沅伸手拿过,浅浅抿了一口。
见她只是浅尝,陈浮己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饮完。
她拧了拧眉,最终还是喝完了,红色的酒水有些从唇角边上溢出,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浮己也不管旁人有没有朝他们这里看来,拿过纸巾自然地替她擦唇,动作极其缓慢而又温柔。
擦完后,又给池沅倒了一杯酒,一边倒一边说:“拜你所赐,几年前对我的教导,今天都还如雷贯耳。”
他话语很平静,平静得让人一点都听不出讽刺得意味。
这些年她也变了很多,烟酒都会沾一些,偶尔独酌。
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酒量都练好了一些,一两杯红酒,醉不了她。
有人说无声的话语最伤人,可池沅此刻觉得,只要是从陈浮己嘴里刻意说出来的,都挺伤人的。
又一杯饮完。
等她喝完,他再倒了一杯,语气缓慢:“也托你的福,让我知道,不要轻易地信一个人,随随便便说出口的承诺不值得信。”
葡萄酒香气弥漫在两人之间,浓浓的意气渐渐散开来。
这次没等陈浮己递给她,她自己就伸手拿过来,仰脖全喝完了。
陈浮己看着她的动作,眸色深沉。
喝完后,池沅盯着陈浮己看,却一点也猜不透陈浮己的心情。
等陈浮己再次准备给她倒的时候,池沅伸手,拦住了陈浮己的动作。
女人如葱白的细手,扣在陈浮己劲瘦有力的手腕上,能感觉到他动作一滞。
“陈浮己,你不要再灌我了。”
他停下,唇角微微扬起,“知道我在灌你还喝?”
“你灌的,我就喝。”
陈浮己沉默,良久才将面前的小瓶白酒移到池沅面前,语气低沉:“那就喝吧。”
“醉了会送我回去吗?”
“不会。”
听他说完,池沅依旧伸手去拿那杯酒。
他神色一滞,随后伸出手挪开那杯倒满了白酒的杯子,语气重了两分:“池沅,我说过,不会送你回去。”
陈浮己这个人貌似就是有一种极其具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他的每一句话,每一字,都在诱惑着她在大胆放纵的边缘游离。
她眼眸氤氲着一层水雾,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眼尾沾染上了绯红之气,婉转琉璃。
“我也说过,你灌的,我就喝。”
因为她知道,陈浮己总会对她负责的,他一直都是她坚信的那种人。
池沅伸手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说:
嘴强王者:陈浮己。感觉最近都更新得挺晚,大家第二天再来看吧。
注:光明和希望总是降临在那些真心相信梦想会成真的人身上---威尔逊
(9.10留)
第41章 “去哪儿?”
秋教授一直在和另外一位教授交谈, 没注意到他俩。
倒是谭佳眼尖,将陈浮己给池沅拭去唇角酒渍的亲昵动作全都一览眼底。
好几次想开口问,却又没有找到合适的点。
洋的白的混着喝, 烧胃。
喝到后半场,池沅压根受不住了。
胳膊一般的力量都靠陈浮己在桌下暗暗给她拖住, 才没让她晕过去。
她略显神志不清, 靠近他小声笑着说:“陈浮己, 你怎么那么好看啊。”
在这个角度,她仰头时, 能看清男人流畅的下颚线。
“醉了?”他问。
“差不多了吧。”她眼睛里都在冒着酒气的星子。
池沅有些受不住了,胃里在翻腾倒海,很不舒服, 但陈浮己似乎不打算就此停手,还在给她的空杯里倒酒。
还好秋教授及时解救了她,转过头来和陈浮己说了几句话, 内容她没太听清, 总归是打断了陈浮己给她倒酒的动作。
池沅撑着下巴,艰难地靠着饭桌的边缘。
“这次什么时候走?”秋教授问。
陈浮己:“十三号。”
还有四天。
“这么快啊, 有空的话来家里坐坐,陪老蒋下下棋。”
“当然。”
陈浮己活这二十多年来, 虽然身世悲苦, 但常遇贵人。
中学的时候, 老李算一个, 再到后来专升本,遇到的项目导师蒋华教授, 也是他人生中一个重要的伯乐。要不是当年蒋教授的推荐信, 他可能要晚很多年才能走到这个阶段来。
没说几句, 秋教授就注意到坐在陈浮己边上的池沅,姑娘貌似是喝醉了,一脸难受。